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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她电话里说就是脚扭了不好走路，我去看看就行，倒是你自己有没问题？” 　　勾起嘴角，申燃的语气显得无所谓：“我有什么问题，你不过来我就直接回去了。” 　　“那好吧，”郑明今舒了口气，还是不忘叮嘱道，“你注意安全，台风天别骑车了，坐公车回去。” 　　“知道了，快去照顾你妹吧，你俩回去也当心点。” 　　挂了电话，申燃把手机放回桌面，还来不及叹气就听到一声微信提示音，置顶弹出了刚收到的消息。 　　学姐：【申燃，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条消息在置顶停留了两三秒钟就消失了，申燃的目光却像被冰冻住了一样，直到屏幕熄灭仍收不回来，脑海则再次被这些天发生的事填满了。 　　那张李葶和女生躲在巷子里接吻的照片最为刺眼，他作为李葶的男朋友，不但最后一个才知道，还是同学从市场学的一个八卦小群里看见转给他的。 　　现在已经放暑假了，留校的学生不多，不过信息时代大部分消息都靠网络传递，尤其是校园这种地方，各类大群小群无数，一旦有消息爆开根本就掩不住。 　　李葶作为校花，一直都是惹眼并有争议的存在，而被偷拍时，她和那个女生的动作已经无法再靠误会来解释了。 　　至今申燃还清楚记得看到照片时的感受。 　　当时他正沿着操场的塑胶道在跑步，热得前胸后背都是汗，却在看到照片时感觉到手脚开始冰凉，脑子里懵了一片，第一反应是同学耍他，可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反应，却是可笑的恍然大悟。 　　原来李葶是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只不过对象不是他这个男朋友。 　　难怪交往两个月，除了牵手之外李葶没让他做任何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一直以为这是李葶害羞的表现，直到看见这张照片，以及后来同学又给他发来的几秒短视频。 　　视频不如照片高清，不过依旧能看出来被拍的就是李葶和那个女生。 　　他的女朋友被另一个同性压在墙上，无论神态举止都看不出丝毫被迫的感觉，反而与对方吻得无法自拔…… 　　转身打开冰箱门，申燃拿了三罐啤酒，到收银机前输入自己的工号结账，拉开易拉环一口气灌了下去。 　　原本他还指望着李葶在躲了自己几天后可以当面解释那天的事，结果等来的只是一条分手的道歉短信。 　　继续打开第二罐，他在喝到一半时被呛到了，撑着旁边的柜子用力咳嗽起来。随后拿起酒继续喝，直到三罐都喝完了，胃也被气体撑到想吐了才靠到后面的冰柜门上。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等了一会儿却没有雷声，过往的车辆不时飞溅起地上的积水，路过的行人们裤脚都是湿的。 　　盯着对面街一个正在闪烁的霓虹灯箱看了许久，申燃拿起手机给李葶打过去。 　　这次没听到留言信箱的提示，还在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来了。不过他没听到李葶的声音，僵持片刻后，他先问道：“学姐，你没其他话说了是吗？” 　　交往了两个月，申燃还是没改掉之前的习惯，仍对着大一届的李葶叫“学姐”。 　　开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了许多，在他问完以后，电话那头持续安静着，直到他的耐心要消耗殆尽了才听到一声啜泣。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眼前浮现出李葶眼角含着泪望过来的画面，申燃抬起左手捏了几下眉心，挥去这份不合时宜的想象。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既然你喜欢女生，那我算什么？” 　　李葶的哭声有些压不住了，很快他就听到李葶愧疚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对，可当初答应你的时候，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但我没想到她会用……” 　　申燃沉声道:“会用什么？” 　　李葶的声音哽住了，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中，申燃等得越久越觉得呼吸不畅，便从冰柜里继续拿酒出来喝。这期间李葶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最后才开口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申燃，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我真的……” 　　冰凉的液体淌过肺腑，将心头弥漫的怒火压下了些，申燃尽量让语气听过去没什么攻击性：“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分手就分手。” 　　不想再听李葶说一个字，他及时挂断了电话，等到手中这罐啤酒喝完时，他已经有了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自从知道李葶喜欢女生后，这些天他吃不下睡不好，今天也只在早上吃了只粽子。现在胃里空荡荡的，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阵，趁着脑子还清醒，结了刚才那瓶酒的账，又整理了一下才离开。 　　外面的雨势比刚才小了许多，遮雨棚上淌下的水珠也不似先前密集，申燃呼出一口气，看了眼旁边巷子里停的蓝白色山地车。 　　今早出门时天气还好，他便忘记带雨衣了，现在又喝了酒，想想还是撑开伞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 　　等车时，他的目光随着从天边一路压过来的云层缓缓移动，又想起了和李葶在一起之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那也是一个乌云压境的下雨天，李葶没带伞被困在了图书馆门口，恰好他和李葶前后脚下楼，他没像其他人那样上前问要不要一起撑，只把伞柄勾在了李葶的臂弯处，几步下了台阶冲进雨里。 　　李葶在后面叫了两声“同学”，他回头看去，李葶的表情有些着急，撑开伞想朝他走来，他没停，对李葶轻轻一笑就转身跑了。 　　那时他对李葶已经有了好感，不过因为从没追过女孩子，所以不太懂如何相处，也是脑子一热把伞递了过去。 　　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想到后来李葶找到了他，不但还了伞，还请他喝奶茶。 　　公车的喇叭声将飘远了的思绪扯了回来，申燃收起伞，上车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天色暗了不少，路上随处可见灯箱招牌亮起的霓虹光。沿街的店铺陆续关了，也有好些餐馆食肆仍在营业，车子转过中山路时，他看到了一家奶茶店的招牌，眉头微微一动，迅速阖上眼皮。 　　许是喝了酒又坐公车颠簸的缘故，他觉得头比刚才更晕了，愈发不想回到没人的出租屋里。 　　在车窗上靠了一会儿，他听到报站音时瞥向窗外，发现车站隔壁的一家酒吧正在营业。 　　那一刻也不清楚脑子在想什么，他起身下了车，走进这家光线昏暗的酒吧。 　　虽说后半夜会有台风，但是酒吧里还有不少消费者，申燃走到吧台，让酒保拿了瓶杰克丹尼预调酒，快喝到底时被人搭了肩膀。 　　他捏了捏眉心才转过头，随即闻到了可可微苦的气味，在一阵弥漫的烟雾中，有人靠到他耳畔低语：“小帅哥，一个人啊？” 　　这是道女人的声音，接着就有手指来到他胸口画圈，被他拽住拉开后，女人笑了笑：“姐姐请你喝酒吧。有什么不高兴的，喝醉了睡一觉就都好了。” 　　女人说完便离开他耳畔，近距离与他面对面。申燃看不清女人的五官，嘴唇却能感觉到女人呼吸的热度越来越近了，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 　　李葶和那个女生迫切拥吻的画面又闪进脑海中，他猛地推了女人一把，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去。 　　快到门边时，他被凸起的一截门槛绊了下，撑着站稳后，他摇了摇头才跨出来。看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路面，他想到了这些天沦为同学们口中笑柄的自己。 　　尽管被嘲笑的感觉很难忍受，但最让他无法理解的，还是李葶的想法。 　　既然喜欢女孩又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在一起？同性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靠着墙深吸了几口气，申燃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学长季明伦打了个电话。 　　季明伦似乎不太方便，让他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什么事。 　　他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平复了呼吸，语气也正常多了，听他问自己gay bar在哪，季明伦反问他要干嘛，他说没事，就想见识一下。 　　季明伦也听说了李葶那件事，本来想再劝他两句，但他完全不想多谈，得知他有朋友陪着，季明伦便告诉他了，还叮嘱他别胡来。 　　挂断电话，他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地址。 　　两个地点的距离不远，下车时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他的伞落在上一家酒吧里，只好冒雨走到廊下，拨了拨刘海上的水珠，他盯着眼前厚重的门把看了片刻，用力拉开门。 　　这家gay bar的环境和刚才去的酒吧差不多，都是慢摇的音乐昏暗的光线，偏颓废的装潢风格，唯一的不同是这里的客人基本都是男的。 　　申燃进来时便注意到吧台处有人朝他看来，他没去搭理那几道视线，目光在场内梭巡了一圈，找了张靠近走道的空桌坐下。 　　服务员过来问他喝什么，他又要了一瓶的杰克丹尼预调酒，在等上酒时，他靠在椅背上继续打量四周。 　　几乎每张桌子旁都有两个以上的男人，这些人的姿势都很暧昧，有勾肩搂腰的，有面对面坐大腿调情的，他甚至瞥到有两个人男人正忘情地接吻。 　　那画面刺激得他都懵了，完全不记得要转开视线，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两人，直到服务员把他点的酒放到桌上才醒过神来。 　　拿起酒瓶，他仿佛很渴一般大口灌了下去，喝完后还是觉得不够，又让服务员上了一瓶。 　　这次等待期间，他不敢再随便看了，便将精力集中在手机上，不过他看什么都有了重影，脑袋也越来越重。这时有人走过来，在身边的椅子坐下，问他有没有兴趣喝一杯认识一下？ 　　他已经醉得很难集中注意力了，但是潜意识还在，不可能真的跟同性搞在一起。 　　见他摆手拒绝，对方也没有纠缠，干脆地起身离开。 　　他又坐了一会儿，本来想着缓缓就走，结果醉酒的后劲越来越大，去厕所时都有些腿软了。出来后他扶着墙边走，刚到转角就撞到了人，那人先是骂了两句，等看清他的长相又靠过来，语气暧昧地问他叫什么，还伸手勾住他的腰。 　　感觉到有手指在自己腰侧摸了几下，他皱起眉想拽开，还没碰到就察觉腰间的力道一松，随后听见了男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用力闭了闭眼，恢复了些许的视野里撞进一道穿黑衬衫的背影，一个比他略高些的男人站在面前，拧着揩油男的一根手指往外侧掰了个夸张的弧度，在对方骂骂咧咧的呼痛声中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的光线太摇晃了，他看到男人的金边圆框眼镜后面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神是冷淡疏离的，却又仿佛载着明艳的流光。 第2章 今晚试试 　　酒吧里的音乐唱至高潮，伴随着揩油男嚎叫发出的噪声，申燃被吵得都耳鸣了，扶着墙壁不耐烦地往前走去。 　　他没再理会身后的动静，虽然走得不太直，但还是凭着印象来到了大门边，不过刚把门拉开就被一阵冰凉的雨水浇了满脸，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来gay bar待的时间不长，外面却已是另一番景象，天空如同漏了一般往下倒着密集的雨点，道路两侧的凤凰树枝干在疾风中左右摇摆，街上基本看不到行人，连偶尔开过的车都如同淹没在了雨幕里。 　　就这么看一眼的功夫，申燃的T恤和牛仔裤已经被斜着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不少，重新关上门，他正懊恼着该怎么回去就听到有人在身后问道：“一个人来的？” 　　那声音清清冷冷，有些低沉，不过很好听。申燃回头看去，一束幽蓝色的光打在身后之人的脸上，但没有影响到那张脸令人惊叹的美感，尤其是镜片后细长秀丽的双眸，望过来的眼神像雀鸟勾人的尾羽，细细地挑动着神经。 　　申燃不知不觉就看走神了，直到对方手伸到耳边打了个响指才醒过来，又迟疑了片刻，总算记起这人是帮他解围的那位。 　　刚才他因为被同性骚扰就生气走了，也没向人家道谢，便尴尬地说：“刚才那个，多谢你了。” 　　赵霁羽没有反应，俊美的五官在蓝灯下显出愈发冷淡的神态。他双手抄在修身款式的西裤兜里，目光停留在申燃被雨水打湿的胸口处，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道：“真不记得我了？” 　　酒吧光线很昏暗，音乐声和人声交织着，申燃才站了一会儿酒劲就上来了，不得不扶着旁边的墙壁靠住，眯起眼睛接着打量面前的人。 　　赵霁羽大方任他看，谁知过一会儿他却说：“好像，是有点眼熟。” 　　然后就没下文了。 　　赵霁羽无语了。 　　大学两年时间，就算他们是同系不同班，但是偶尔碰到面的次数也不少了，看来申燃是真醉得不轻。 　　不过他怎么会跑来gay bar？ 　　这个问题刚冒出来，赵霁羽又记起了前天黄嵗栩在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分享的关于校花李葶的劲爆八卦，心中便了然了。 　　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他又问了一次：“你是一个人来？” 　　申燃迟缓地“嗯”了声，他仍旧在打量赵霁羽，看得出来他在费力思考，随后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你是隔壁班的赵！赵……” 　　连说了两个“赵”字，他又哑了。 　　面前的人提醒他：“赵霁羽。” 　　“对，赵霁羽。”申燃嘿嘿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 　　赵霁羽把问题抛回给他：“那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来见识见识，”申燃语气轻松地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向旁边的人群，再落回赵霁羽脸上，最后纠结了一下，皱着眉问，“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赵霁羽和他对视着，那眼神既不立刻承认也不马上否认，就在申燃心中警铃大作，以为自己发现了这位有名的赵同学的真实性取向时，赵霁羽说：“没有，我被朋友拉过来作陪，他有事先走了。” 　　紧绷的情绪又放松下来，申燃点头表示理解了，不想在这种地方继续浪费时间，他指了指门：“我也要走了。” 　　他说话看似清醒，迈出的脚步却是虚浮的，赵霁羽说：“外面风雨太大，这个时间也叫不到车，干脆等雨小了再走。” 　　“还是算了。” 　　申燃不想再遇到刚才那种糟心事，但他刚要拉门就看到赵霁羽伸手挡住了门把的位置：“我朋友把车开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很尴尬，不如你和我搭伴坐一会儿吧，有人陪着其他人就不会来骚扰。” 　　申燃歪着头看赵霁羽，也想起了之前门外的情况，如果现在就走确实挺危险。 　　停顿了片刻，他说：“那好吧。” 　　两人回到了申燃刚才的座位，这里已经被另外两位顾客坐着了。好在隔壁不远处的角落有张刚空出来的卡座，赵霁羽和申燃一道过去，叫来服务员点了瓶格兰菲迪，又点了几道小食。 　　申燃没吃晚饭，看菜单内页居然有炒面就想点，但是看了看一份88元的价格又犹豫了。 　　赵霁羽扫码准备付款，见他的注意力在海鲜炒面的内页上停留着，便对服务员说：“加份海鲜炒面。” 　　服务员问：“要辣吗？” 　　赵霁羽看向申燃，申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说：“我不吃这个。” 　　赵霁羽便支付了刚才的金额，等服务员下去后，申燃问道：“你付了多少钱？我转你一半。” 　　“没事，”赵霁羽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白色的烟，撕开外包装后抽出一根点上，“是我要你留下来的，我请。” 　　看他神态放松地靠着，左手搭在沙发椅背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敞开，申燃又不自觉地将视线停在他全身最吸引人的那张脸上，想起了这位被不少女同学奉为男神的赵同学的传闻。 　　赵霁羽家境很好，相貌身材方面更是优越，最气人的是他学习也足够优秀，高中毕业是以省理科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他们大学的。申燃和他同一届又同个系，即便不同班，也能听到一些关于他的话题。 　　不过赵霁羽也有缺点，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性格傲慢，对谁都冷淡不爱搭理，这是郑明今他妹郑明茗的原话。不过今天看来，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拒人千里。 　　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申燃解锁来看。微信里所有的大小群都被他屏蔽了，他点开房东的窗口，看到房东在一个小时前通知他说今晚会停电停水。 　　他不是厦门人，大学考到这里后都是住学校宿舍，不过暑假宿舍关闭了，他只能在外面找人合租。但是这次的房子问题比较多，住宿条件也差，想到还要在那间出租屋里再住一个多月，申燃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又跌回了谷底。 　　台上的歌手唱完了一首歌，休息片刻便接下一首，等到旋律响起时，申燃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熄灭。 　　赵霁羽瞥了一眼那位歌手，对方是烟嗓，演唱时比原唱多了几许沧桑与无力的感觉，尤其是那句“爱情来不及变老”，主唱用嘶吼的方式唱出来，台下有不少人都开始和声了。 　　将烟灰抖落在水晶烟灰缸内，赵霁羽示意送酒来的服务员将酒倒出来，待服务员离开后，也不用他提醒，申燃自己端起威士忌杯子一口饮尽。 　　杯子里的冰块发出碰撞的声响，申燃又拿起旁边的酒瓶接着倒。赵霁羽没拦着他，只在他喝完第三杯时提醒道：“再这么喝下去，你今晚回不去了。” 　　申燃倒酒的动作一顿，从神情能看出他在挣扎，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倒了一杯。喝完后他靠回沙发上，继续解锁手机来看。 　　赵霁羽端起自己那杯浅尝了一口，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这两年偶尔能在校内碰见，但基本都是匆匆一瞥，还从没有过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不过看申燃今晚的反应，确实是没记起自己是谁。 　　饮尽杯子里的液体，赵霁羽又点燃一支烟抽着，台上的歌手唱完后引起了现场不少共鸣，接下来唱的都是一些传唱度很高的经典情歌。听到第五首时，赵霁羽发现申燃扭头盯着旁边那桌不动，他也顺着看过去，只瞄了一眼就又去盯申燃了。 　　隔壁桌的两个男人正紧紧抱着躺在沙发上，双方似乎都憋久了，动作相当激烈。 　　赵霁羽观察着申燃的反应。申燃眼睛有点红，看着那两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就转回来了，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被呛得咳了几声后，申燃看向他，忽然蹦出一句：“同性之间做这种事，真的会有感觉？” 　　申燃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赵霁羽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 　　不动声色地喷出一口烟，赵霁羽直起上身，伸长手臂将烟蒂捻灭在申燃面前的冰桶里。 　　冰块被火焰烫到了，“滋啦”一声燃起青烟，赵霁羽勾了勾唇角，借着俯身的角度抬起眼皮看向申燃，语气随意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 　　申燃迟缓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又喝了几杯烈酒，这会儿目光是困惑又有些呆滞，仿佛听不懂似地看着赵霁羽。 　　“嗯。” 　　赵霁羽点了下头，又朝申燃眨了下眼。他的睫毛密且长，眼尾上挑的弧度撩人于无形，稍微侧着点看过来时，薄薄的镜片根本挡不住迷人的眸光。 　　被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申燃的呼吸都莫名有些不太稳了，随后赵霁羽又对着他轻轻一笑，那一刻，混沌的大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这种偏阴柔长相了。 　　在光线不够亮的地方，真的挺那什么—— 　　被酒精刺激过的大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申燃只能看着赵霁羽走到旁边坐下，那人的胸膛隔着一层衬衫面料贴住了他的手臂，低沉的嗓音没有多余的情绪，传进耳朵里的呼吸却很炙热。 　　赵霁羽悄声问他：“今晚想不想试一试？” 第3章 你上我下 　　跟着赵霁羽往酒吧斜对面的酒店走去时，申燃踉跄了好几下，幸亏有赵霁羽在旁边及时扶住他。 　　晕乎乎地看着前面的路，雨水只在过街时浇在他脸上身上，带来了片刻的清醒后，再度被昏暗的夜色吞噬。 　　申燃无法做出理智的思考，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大脑，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等等即将发生的事，脸不由自主地转向身边人。 　　他和赵霁羽的的身高差距不算明显，但因为赵霁羽架着他胳膊的缘故，他的视线矮了一截，本以为赵霁羽会很吃力地拖着他，没想到这人神色挺轻松。 　　视线描过那张线条比例堪称完美的侧脸，申燃有些难耐地咽了口唾沫，看赵霁羽这个样子，就算性取向不是男的，应该也跟男的做过吧，可能跟李葶一样男女都可以。 　　想到李葶，刚生起的一点犹豫又被碾碎在了角落里，申燃跟着赵霁羽进了酒店的旋转大门，赵霁羽让他坐在沙发上，拿了他的身份证去前台。 　　他瘫在沙发椅背处，仰头对着酒店高高的玻璃穹顶，被水晶吊灯的光线刺激得闭上了眼，感觉头又开始晕了。没多久赵霁羽回到他身边，以为他睡着了，手刚碰到肩膀他就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房间开好了，上去吧。”赵霁羽俯身说道。 　　他替申燃挡住了头顶刺眼的光线，申燃含糊地应了一声，赵霁羽便又拉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 　　两人一道走进电梯，赵霁羽用房卡刷了楼层按键，电梯向上飞速运行。申燃背靠着冰凉的轿厢壁，在赵霁羽靠过来问他要不要先洗澡时，又闻到了那阵带着点潮湿气息，却很好闻的淡墨的味道。 　　合着眼，他额角抵着赵霁羽的耳朵，等到电梯门开了也没有回答。 　　赵霁羽扶着他出来，照着墙上的指示走到房门口，进去时，申燃的运动鞋鞋底被地毯绊了一下，赵霁羽被他带得差点往前栽去，好在反应及时，勾紧他的腰借力一转，他就靠墙站住了，赵霁羽则靠在他身前，两人紧贴的胸膛都在明显地起伏。 　　刚才过马路，他俩头上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不少，但申燃醉成这样还要洗澡难度太大，赵霁羽便微微低下头，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了，房间陷入黑暗中，只有不远处落地窗边透进的一抹夜色。但这点光亮不足以看清五官，只能感觉到轮廓的位置，以及申燃因为喘气而松开的唇瓣间呼出的热度。 　　避开了这双唇，赵霁羽将吻落在申燃的脸颊上，一路亲向耳廓。 　　忽然被亲到，申燃下意识想扭头躲开，手也攀上来拽赵霁羽后背的衬衫面料。顾虑着他是初次尝试，赵霁羽及时停下，贴着他耳畔说：“去躺着吧。” 　　他的脑子都快融化成浆糊了，今晚混着喝了两种酒，现在只是亲到脸就感觉浑身热得难受，又被赵霁羽带着往前走，到床边时被转了半个圈，跌进柔软的枕头里。 　　身体泄了力，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随后赵霁羽也躺了下来，俯身压着他，温热的唇在他脸颊与颈项间流连，手在他腰侧揉了几下，绕到前面开始解皮带扣。 　　申燃在这件事上没经验，但再没经验，潜意识也清楚这种时候自己应该主动。他拽住赵霁羽的手腕，趁这人停下时撑住身下的床垫想翻身，试了两次却没翻动，赵霁羽仍旧压着他，还问道：“干嘛？” 　　干嘛？ 　　申燃被问得有些懵，酒精令他的思维迟钝，却没有麻痹到丧失思考的程度。他抓住赵霁羽的胳膊肘，又试了一次翻身失败后，不禁推了赵霁羽一下：“你这样压着……压着我怎么做？” 　　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的赵霁羽盯着申燃的眼睛看，在看清他脸上羞恼的表情后，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沉沉的笑声从胸口撞出，赵霁羽继续解他的皮带，下巴搁在他肩颈处，转过头逗弄发烫的耳垂，感觉到他浑身都绷紧了才低声说：“你不会，我先教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申燃呼吸一窒，指尖在赵霁羽的手臂上捏出了几道红痕，后仰的视野里撞进了落地窗外密集的雨水痕迹，瞳孔却失去了焦点，发出了无法抑制的喘息声。 　　纵然这种被另一个人压住的感觉很新奇，但他不喜欢被动的感觉。忍了片刻，他又想翻身，这次是突然发力，他也险些成功了，可赵霁羽不讲武德，用力一捏就把他憋着的劲又卸掉了，重新躺回被单里急促地喘着气。 　　试了几次都失败，申燃就算再迷糊也想明白了，拽住已经被脱了一半的裤子，他紧张地问道：“不是，你，你想干嘛？” 　　赵霁羽没回答，只停下了动作，撑起上身和他拉开距离。 　　被人在床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看，申燃的语气更着急了，问出来的话也不过脑子：“不是我上你下？？” 　　摘掉眼镜，赵霁羽随手扔到床头柜上，又拿起上面立着的一盒透明包装物，打开盖子挤了一团到申燃的小腹上，冻得申燃打了个哆嗦后，他趁机把裤子拽下来，再抬起申燃的一条腿，将那团膏体全抹到自己指尖上。 　　“没错，”俯身亲了下申燃紧绷的颈侧肌肤，赵霁羽一脸人畜无害地解释道，“是你“上”我“下”。” 　　话音落下时，赵霁羽的手指来到了申燃的臀缝间，指尖稍稍用力就挤进了一截，随后却卡住了，申燃的腰臀绷成了一张弓，开始急剧地喘气，如临大敌般瞪着赵霁羽。 　　赵霁羽大致清楚他的情况，这种时候也不急于求成，把手指抽出来，将余下的润滑剂全涂抹到他挺立的欲望上。 　　有了润滑剂的助力，赵霁羽耐心地套弄起来，修长的手指时紧时松地包裹着申燃的性器，从柔软的顶端一路抚慰到硬胀的阴囊，在青筋上温柔抚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申燃投降的部位。而申燃也确实印证了赵霁羽的猜测，虽然他俩的体位和开头的的认知有重大出入，但是此刻品尝到的快感却是他这种没有性经验的人无法抗拒的。 　　他和赵霁羽一点也不熟，那只手却像是非常了解他的弱点一样，很快他就丢弃了想翻身的念头，满脑子都是冲顶的欲望，希望赵霁羽的动作再快点，手指能握他握得再紧一点…… 　　胸膛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即便房间里运作着空调，他也热出了汗，很想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但他的手还没碰到下摆，赵霁羽的左手就摸了上来，掀起他的T恤拉到胸口，埋首在他胸前停下了。 　　他的呼吸有短暂的凝滞，只因赵霁羽呼出的热气所拂过的位置太敏感，他又紧张地把手伸到赵霁羽的肩膀处抵住，想把人推开，赵霁羽却在这时含住了他的右侧乳晕，只是将舌头贴在乳尖上轻轻扫了两下，他就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再克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那叫声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显得突兀，申燃自己听着都臊得慌，赶紧咬牙去推赵霁羽的脑袋。可赵霁羽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不但持续地舔弄吸咬乳头，更是加快了对下身的爱抚。 　　后脑重新陷进了枕头里，申燃感觉到自己像一块极速升温的热碳，连视野都开始模糊了，无论是下体还是胸口所膨胀的快感都强烈而陌生，他用来推赵霁羽的动作很快变成了按住，手指在那人的后颈处无意识地揉捏着，再顾不得喘息时会漏出的闷哼声，只盼望赵霁羽能快点，再快点。 　　想射的念头在不久之后出现了，他下意识挺起腰，主动增加赵霁羽掌心的摩擦力度，原以为马上就能释放，赵霁羽却在高潮的前一秒停了下来，松开他的欲望，也抽离了对乳头的刺激。 　　他都到临门一脚了，结果失去了牵引的方向，整个人像是躺在了棉花堆里不得劲又不得力，急切地喘了好几下才稍稍反应过来，本能地将手伸下去，想自己弄出来。 　　赵霁羽没拦着，让他摸了几下又拉开他的手，将刚才挤在掌心里的润滑剂全抹到他屁股上，手指插了一截进去。 　　比起第一次被进入，这次他的反应没那么紧张了，不过比刚才难受许多。 　　右手被赵霁羽拉高固定在头顶，他就把左手伸下去套弄。赵霁羽想提醒他先忍忍，等等会更爽，然而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他眼眶通红的难受样子，又想到他这是第一次，便不忍心再压制，在下面扩张的同时含住他左边的乳头增加刺激。 　　没有了干扰，申燃整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射精的冲动下，即便屁股里插着两根手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赵霁羽的舌头像一条湿滑的蛇，勾着他的乳尖舔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胸会那么敏感，几平是失控地撸动着欲望，直到一阵爽极了的快感从胯下猛地释放出来，他整个人都紧绷着抖动着，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捂住了欲望的顶端，但没有堵住他。 　　战栗的高潮持续了数秒，他就瘫软着放松了下来，后背又贴到床垫上，喘气的同时感觉到手指都有点麻了，赵霁羽则接替他的手，继续握住欲望缓慢套弄，帮他延长事后的快感。 　　他半睁着眼眸，视野的尽头是微微反光的天花板，逐渐安静下来的房间里重新响起了窗外的雨声。高潮的余韵还未完全褪去，之前丧失的理智开始上线了，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身后在动的手指。 　　不知不觉间，赵霁羽已经扩张到了三根。 　　虽然刚才的发泄远胜于过去任何一次自己动手的经历，但申燃没忘记一开始的初衷，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是被压的那个，因此在稍稍缓过来后，他立刻夹紧那里，去拽赵霁羽的手腕。 　　相较于他喝多了酒又发泄过的状态，赵霁羽今晚没喝多少，根本就不是手软脚软的他能对抗的程度。两人较劲了片刻，申燃没能拉出赵霁羽的手指，反而因为夹紧了那里感觉更鲜明，赵霁羽的手指在他内壁四周按压着，一点点一寸寸地摸，像是在找什么，但他顾不得细想，也不喜欢这种被侵入的触碰，干脆侧过身想要翻下床去。 　　眼疾手快地挡住他的动作，赵霁羽俯身靠近他道：“别乱动，快好了。” 　　赵霁羽的声音也有点喘，听得出他在极力克制。申燃扭头瞥他一眼，实在忍不了这种被插入后面的感觉，刚想骂两句让他停手就忽然瞪大眼睛，紧抿的嘴唇动了动，随后就抑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一阵陌生的，猛烈到让人几平招架不住的快感从赵霁羽按到的部位急窜上来，经过脊椎时感觉尤为强烈，不待他反应过来，赵霁羽就对着那一处开始持续刺激。 　　才找回的意志力在这阵无法压制的快感中迅速迷失了，申燃拽紧身侧的床沿，仿佛借着这个动作可以稳住理智，至少能忍住不叫，但他小看了赵霁羽的能耐。 　　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下去，这次赵霁羽的动作有点急，一阵频密地按压后，申燃成功被卸去了所有的抵抗，才射过的欲望再次充血挺立，前端甚至比第一次的时候更湿，淌下了透明的液体。 　　松开自己的皮带扣，赵霁羽将早已胀痛到不行的欲望放出来，从床头柜拿过大号的安全套戴上，再挤出润滑剂涂抹整根，勾起申燃的两条腿架在臂弯处，扶住对准了已经扩张过的部位。 　　一阵温热的感觉抵在了后穴，申燃却因为刚才过度的刺激没能立刻回过神，以为这又是赵霁羽的手指。直到一阵撕扯的感觉从最脆弱的部位蔓延上来，他痛得哑叫出声，用力抓住了赵霁羽的双臂，大口呼吸着。 　　刺激前列腺带来的快感在这阵被撑开的疼痛感觉中消散殆尽了，申燃咬牙切齿地骂道：“赵霁羽，你给我滚开！” 　　“嘶……啊，啊！” 　　刚骂完，他就又没忍住地倒吸起凉气。赵霁羽没有继续挺进，握住了他的欲望套弄，腰也弯下来，与他胸口贴着胸口，晦暗的目光在他的嘴唇上流连了片刻，最后重重地吮住唇瓣，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 　　申燃还没从前后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中挣扎出来，就被赵霁羽的吻搞得人都傻了。他和李葶交往了两个月，最多只牵过手，这期间他想象过无数回第一次接吻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是怎样的气氛。但他绝对没想过，人生的第一个吻竟然会跟一个同性，还是在这么荒唐又混账的状况下。 　　胸口腾起的怒火一路烧到了脑子里，他抬腿就想踹赵霁羽，结果被对方先一步从他嘴里退出去，沿着他的下巴一路亲到喉结位置，含住吮吸起来。 　　申燃极力后仰着脑袋，想要躲开这种过于刺激的爱抚，但赵霁羽的技巧实在好，他被这人持续的进攻搞得有火发不出，反倒又沦陷了，就在他再次挺起腰胯，想要在赵霁羽的手中攀到第二次巅峰时，赵霁羽骤然发力，趁他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猛地贯穿进去，一下子进到了最深处。 　　申燃的叫声被堵在了嗓子眼，下体骤然撑开的胀痛感令他手足无措，心里也生出了恐慌的情绪，偏赵霁羽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继续搞他，拇指在他欲望顶端处来回抚摸着，手指挤压着铃口，没几下他就失控了，抬起手背捂住嘴，在一阵目眩神迷的快感中射了出来。 　　高潮时他抖动得停不下来，赵霁羽刚插进去，怕弄伤他一直忍着不动，结果被他这么频密地夹击着，险些被夹射出来，只好退出去趴在他身上喘气，等他缓些了才再次进入，盯着他的眉眼开始律动。 　　接连承受了两次激烈的高潮，申燃已经没力气了，即便后穴仍然传来酸胀难忍的感觉，他也没什么反抗的念头，整个人无力地瘫在枕头上，被赵霁羽不断地撞击着。听着两人交合时发出的淫靡水声以及“啪啪”的响动，适应了这种感觉的身体渐渐有陌生的快感出现，他也睁开酸涩的眼皮，去看在他身上挥汗如雨的人。 　　赵霁羽的衬衫前襟松开了，露出的胸肌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紧实的线条轮廓从乳头下方一路延伸到腹部，漂亮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抖动着，看得申燃眼睛都错不开了，视线牢牢盯在那两道人鱼线的末端，停在了两人紧密交缠的部位上。 　　赵霁羽刚才让他射了两次，这会儿就有点失控了，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盯着彼此交合的部位，频密而持续的抽插爽得赵霁羽头皮都有点发麻，换了两次跪的姿势后，赵霁羽停下来喘口气，抬头时对上申燃看过来的视线。一颗汗珠正好从他高挺的鼻尖滴落，轻轻砸在了申燃的小腹上，动静虽然轻微，但是打断了申燃的注意力。看申燃立刻转开脸去看旁边，赵霁羽俯下身抱住他，握着他软垂的欲望套弄起来。 　　申燃已经没有很强烈的欲望了，他按住赵霁羽的手臂，想说不要碰，话还没出口就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又动了起来，不过和刚才大开大合的进攻不同，这次赵霁羽像是在找什么，一点点地沿着内壁摩擦过去。 　　对于彼此现在一言难尽的姿势，申燃已没了追究的想法。尽管他的初夜和初吻都阴差阳错地栽在了这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赵霁羽确实把他搞得很爽，爽到…… 　　后面的想法还没成形，他就又一次闷叫出声，手指用力抓住赵霁羽的臂弯，却还是抵挡不住来自那个陌生地方的强烈快感。 　　不同于手指的触碰，赵霁羽粗长的阴茎早已将他撑到了没有多余缝隙的程度，这样的情况下再摩擦过前列腺，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只抵抗了片刻就缴械投降了，也顾不上持续的叫声会不会丢脸，陷在赵霁羽的怀抱里发抖，那种过激的快感是他揪紧枕头也无法忍耐的，很快他就张嘴咬在了赵霁羽的肩膀上，紧闭的眼角也滑下泪痕，脑子像是一滩被撞散的豆腐，随着赵霁羽的抽插碾磨越来越碎，意识越来越疯狂。 　　最后的一段进攻，赵霁将他翻了个身，让他趴着抬高屁股。申燃已经感觉不到这种姿势有什问题了，垂在身下的欲望随着被撞击的动作不住晃动，顶端渗出的前列腺液甩得被单上到处都是，他抱紧唯一能抱住的枕头，右手五指徒劳地抵着床头，以此来挡住脑袋不受到碰撞，但很快手指也没力了。赵霁羽对准他的前列腺持续摩擦了几十下，最后终于射了出来，而他也在赵霁羽射精的同时达到了高潮，欲望头一次在没被触碰的情况下射出了精液，整个人仿佛被抛进了一片汪洋里，身体和意识都随着波浪不断沉浮，向着没有人迹的深海越飘越远。 　　翌日上午，申燃在一阵摇晃的感觉中忽然醒了过来。 　　浅金色的墙纸跃入瞳孔中，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种感觉不是地震带来的摇晃，应该是做梦的反应。 　　松了口气，他想要按一按作痛的眉心，然而手臂刚抬起就觉得很酸，接着是后背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有什么紧贴着他。 　　迟钝的大脑缓缓运转起来，他重新睁开眼睛，总算察觉到这墙纸以前没见过，接着回头一看，顿时被身后的景象吓懵了。 　　一个男人从背后抱住他，裸露的胸口贴着他的后背，脸埋在他身后的枕头里睡着。而随着全身知觉的回归，他感觉到被子下面的自己似乎一丝不挂，对方挤在他腿间的腿也是光溜溜的。 　　用力咽了口唾沫，喉咙痛得像被刀子划过。他攥紧被单，满脑子的震惊迟疑困惑，好在很快就记起了昨晚发生过什么，也想起了身后的人是谁。 　　懊恼地暗骂了自己一句，他想从赵霁羽的怀抱中先离开再说，没想到刚动了下腿，某个无法言说的部位就传来了撕扯般的疼痛感。 　　呼痛声险些脱口而出，申燃趴回枕头里，窘迫得整张脸都红了，昨晚被赵霁羽压着反复折腾的画面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如同电影回放一样占满了他的脑海。 第4章 是接盘侠 　　在枕头里闷了一会儿，憋气的感觉很快就让大脑有了窒息感，申燃不得不重新抬起头面对现在的窘况。 　　瞥了一眼还在睡的人，现在唯一庆幸是自己先醒来，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改变了，但他只要不发出动静悄悄离开就好。 　　至少不用面对面，可以少一点尴尬。 　　掀开被子，申燃小心地抽出两条腿，在他忍着痛坐到床沿，想站起身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被子摩擦的动静。 　　他从肩膀到后背的一大片肌肉都僵硬了，还没想好该不该回头，一条胳膊就从腰间穿过，掌心贴在他小腹上摸了摸，随后便是沙哑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响起。 　　“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赵霁羽把脸埋到他腰侧，在温热的肌肤上贴了贴。 　　申燃盯着前面的墙纸，紧张得一动也不动，片刻后赵霁羽感觉到了，再次睁开眼，发觉他身侧用来支撑的手指用力捏着床沿，便猜到怎么回事，放在他小腹的手故意往下移了两寸，感觉着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的反应，愈发觉得有趣。 　　不过这次不等赵霁羽再说话，申燃就拨开了他的手，起身走远几步捡起地上的衣裤，背对着他飞快穿上。 　　尽管申燃想表现得自然，但是穿裤子的一些反射动作还是能看出身体协调得不好。赵霁羽左手肘支在枕头上，托着腮看他，直到他把T恤也套上了，开始穿袜子时才想到要提醒下：“昨晚没顾上清理，你不洗个澡再走？” 　　这话说出来时，申燃一直紧绷的神经就像被薄薄的刀片挑了一下，险些断裂了。他尽全力克制住情绪，只用冷淡的语气回了句“不用”便穿鞋开门，赵霁羽看着他刻意挺直的背影，直到房门传来“砰”的一声响了才倒回枕头里，望着天花板笑了起来。 　　有意思。 　　双手枕到脑后，赵霁羽回忆着昨晚的画面。已经很久都没试过这么爽的发泄了，尤其是在他想要第二轮的时候，那时申燃明显体力不支，但因为他一句激将的话，申燃顾着面子又跟他杠上了，坚持到他要够了为止。 　　想到申燃脸涨得通红，神情却倔强得不肯认输时，赵霁羽勾起嘴角，拉高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 　　继续躺了十几分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伸长胳膊拿过来，看了眼屏幕后按了接听键。 　　“还在睡呢？”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沙哑，应该也刚起床，赵霁羽懒懒地应了声，翻身趴到申燃躺过的枕头上，侧着脸道：“有屁就放。” 　　一大早被呛了一下，黄嵗栩也不生气，继续问道：“你昨晚几点回家的？” 　　“没回，睡酒店了。” 　　“昨晚不是有心放你鸽子的，台风天琳琳会害怕。” 　　“得了，”赵霁羽和黄嵗栩是打小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就算他不打这个电话过来解释，赵霁羽也了解他那个女朋友的情况，“不说了，我再睡一会儿。” 　　听他要挂电话，黄嵗栩忙道：“等下，你在哪个酒店？昨晚没回去你后妈没告状？” 　　昨天是赵霁羽那个小15岁的同父异母弟弟的生日，原本要在酒店的宴会厅举办，但因为台风缘故只请了少数亲友在家里吃，而赵霁羽这个大儿子从头到尾没露过面不说，还找了好兄弟一起去gaybar耗时间。 　　“我管她告没告，”赵霁羽嗤笑一声，“老头子这个月都在荷兰，管不了我。” 　　黄嵗栩“啧”了声：“你那个后妈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注意着点，以后去那种地方还是别太张扬了。” 　　黄嵗栩没有说得很明白，不过赵霁羽听得懂他的暗示，无非是在提醒自己注意性取向的事别曝光。 　　“行了，不说了。” 　　赵霁羽挂了电话，手机随意抛到隔壁枕头上，将申燃睡过的枕头整个抱进怀里，他闭上眼，放任自己再次陷入睡眠中。 　　离开酒店时，申燃对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犯了难。 　　昨晚他把伞丢在了第一家酒吧，现在没伞不说，最近的公交车站还在一公里外，如果他要走只能选择打车，但这种天气从酒店的位置打车回到小区至少要六七十块，足够他两天的饭钱了。 　　想到昨晚喝酒的花销，他更觉肉痛。好在今天因为台风原因便利店休息不用上班，他也不必请假，可以好好休息。 　　刚才一路勉强走出来，那一处已经被摩擦得生疼，内外都像抹了层辣椒油。他连站着都觉得费力，然而一想到赵霁羽醒来时神清气爽的表情，他又气恼自己昨晚干的糊涂事。 　　无奈地在手机上下了单，他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有司机来接。小心地坐进后座，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可这个司机像是赶着去投胎，下雨天还开得很快，车子每一次颠簸都会震到那个难言的部位。他只得告诫自己忍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放松，没一会儿就累得开始犯迷糊了，等司机叫醒他时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他住的那栋楼距离小区大门有三四百米距离，这段路很窄车子不好开，他便下了车，一路淋雨走回去，到门口时衣裤都湿得淌水了，好在室友不在家，他直接进卫生间洗澡。 　　昨晚房东说会停水停电，这会儿都恢复了，他站到淋浴下，冲了许久的热水才缓过来，洗完澡擦拭时发现腿根附近有好几道明显的指印，胸口也有密集的吻痕，这些画面都在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有多荒唐，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了。 　　中午他煮了碗泡面，吃完便回到房间补眠，下午有人按门铃，他被吵醒时觉得头痛得厉害，缓了缓才站起来，开门发现来的人是好友郑明今。 　　将湿了的伞拿到卫生间放好，郑明今把提的一袋东西放到桌上，边打开袋子边说：“我妈让我拿刚包好的饺子给你，还有点心。” 　　申燃抓了抓睡乱翘的头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郑明今看到他脸红得不正常，人也没精打采的，便问道：“怎么回事？发烧了？” 　　“嗯？”申燃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郑明今的手背贴到他脑门上，说：“还真是发烧了，你昨晚回来是不是淋雨了？” 　　申燃没吭声，郑明今便去他放药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再去厨房倒水。出来看到申燃已经在桌边坐下了，正拿着个肉松蛋黄酥在吃。 　　他面色很红，食欲倒是不错，郑明今把水银体温计递给他，在他拉开衣领塞到腋下时愣了愣，盯着他的脖子道：“你脖子怎么了？” 　　他嘴里还嚼着蛋黄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郑明今的手指碰到他喉结了才忽然记起，忙用手捂住：“昨晚有蚊子，被咬了好几个包。” 　　郑明今皱着眉，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申燃岔开话题，又从袋子里拿了个紫菜光饼吃，时间到了就把体温计拿出来，发烧到38.6度。 　　“把药吃了。”郑明今递给他水杯，“这也没人照顾你，要不要去我家休息？” 　　申燃把退烧药吞下，整杯水都喝完了才道：“不去了，你爸妈和你妹都在家，太麻烦。” 　　他的状态还可以，又吃了东西，郑明今就不坚持了，去卫生间拿伞出来，提醒他有什么事记得给自己打电话。 　　把人送走后，申燃又回到床上继续睡。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多终于醒了，他拿过床头的体温计量了下，退到37.8度。 　　腰上的酸痛感没昨天早上那么明显，只剩后面那一处还有点隐隐作痛。 　　起来洗了个澡，他去厨房把郑明今拿来的饺子煮了，吃完天也差不多七点了。 　　外面的雨已停，楼下到处都是台风过后的狼藉景象，环卫工人正在绿化带里打扫枯枝落叶，有早起的上班族已经走在了小区的道路上，他也拎起背包去便利店。 　　今早和他一起上班的同事请了假，他到店里换上工作服便开始做卫生，不过平时这些做习惯的事今天做着觉得吃力，尤其是到附近的公厕提桶水回来拖地，总觉得腰酸那也痛，最要命的是赵霁羽那张脸还会不时出现在眼前。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是一场错误，他只想尽快忘记，屏退脑海中那张讨厌的脸，他坚持把活做完，忙到中午同事终于来了，他趁着休息看了眼微信，发现有个好友添加的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一张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正在飞的纸飞机图案，发来申请时没有任何备注，他没多想，通过以后又返回去看其他消息，下午接着忙店里的活，很快就把这个好友添加的事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照旧在店里和出租屋之间往返，那晚发生的事渐渐淡出了脑海，身体也完全恢复了。 　　周四下午，他接到接到图书馆值班员的电话，说他之前登记的资料到了，让他尽快去取一下。 　　那资料是他写作业的重要参考，他便趁着下午有空骑车去学校拿，快到西校门时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他刹住车回头看去，叫他的是张陌生的脸孔。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双手插着运动裤兜，身后站着另外两个男生，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他不认识这三个人，刚想问有什么事便听到为首的男生语气嘲讽地道：“这不是追到咱们校花的学弟吗？怎么今天形单影只了。” 　　男生身后的黄衬衫笑着附和：“你不知道啊？他现在可是闻名全校的接盘侠啊。” 　　黄衬衫旁边的黑T恤也笑得夸张，还拍了一下为首的男生后背：“对啊，上周不是闹得沸沸扬扬，怎么才几天你就忘了。” 　　申燃一条腿踩在地面上，听他们说话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为首的男生看他脸臭了，上前两步道：“怎么？不服气啊？不服也得憋着啊，谁让你连个女人都比不过。” 　　“不过我挺好奇的，”男生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移动，停到了申燃的牛仔裤拉链位置，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传的那样不行啊，所以咱们校花才受不了委屈，宁可去找个女……”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便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他则猛地睁大眼睛，还来不及闪避左脸就被一拳击中了，失控地往后面跌去。他身后的两个人也没料到申燃会忽然弃车动手，两个人都被为首的男生撞倒，一起狼狈地摔在地上。 第5章 送你回去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踩下刹车，赵霁羽拿起车门边的手机，解锁后看了看微信。 　　消息列表里有一堆未读提示，他都没点开，一直下拉到一个名字是太阳图标的人才停下。 　　这人是前几天他主动添加的，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他点开这人的头像，放大了这张飞身上篮的帅气背影，抵在唇上的手指抚了抚翘起的嘴角。 　　放下手机，赵霁羽切了一首车载播放的歌曲，前面的红绿灯仍在等待状态，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视线转了半圈瞥到侧面的巷子口围了好几个人，那些人似乎在看什么，还拿着手机拍。 　　他对凑热闹的事一向没兴趣，刚要收回目光就看到有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由于跑得太急还回头看，那人绊了个狗吃屎。 　　围观的人群都哗然了，随后又有第二个跑出来，扶起地上那个，回头不知叫了什么，很快第三个人也出现了。 　　这三人看着都很狼狈，脸上有不同程度被打的痕迹，围观的人群在他们逃跑时纷纷笑了起来，这时前面的红灯开始倒计时，赵霁羽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随着音乐节奏敲击着，倒计时闪到六秒时，他看到了最后一个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推着一辆蓝白色山地车，嘴角有血迹，许是刚打完架的缘故，神情有些阴狠。赵霁羽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对方的走路姿势没什么问题，也没搭理围观人群，到旁边的麦当劳停好车，拉开大门进去了。 　　薄薄的镜片反射着那道身影，直到后面响起喇叭声他才回过神，踩着油门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忍不住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麦当劳，到了下一个路口，他打转方向盘掉头了。 　　上楼梯时申燃低着头走，他脸上的伤不重，因此没被察觉出异样，等到进了洗手间的隔间才靠到墙上，脱力一般弯下腰，捂住小腹骂了声“操。” 　　嘴里满是血腥味，他用舌尖抵了抵破皮的嘴角，针扎的刺痛感激得他又想骂人了。刚才动手打那三个混蛋的时候，他也被对方打到几下，不过那三个只有块头能吓唬到人，真正动起手来没什么威慑力，否则他也不可能占上风。 　　掀开T恤下摆看了看小腹的位置，这里挨了一拳，已经有点红肿了，腰也被踹了一脚，好在角度都比较偏没伤到要害。他按着腰侧皱了皱眉，想着要不要去校医务室看看，又怕校医问起他怎么受伤的不好解释。 　　刚才在巷子里是他先动手，即便他是被挑衅的一方，但是先动手的人已经落了下风。他叹了口气，放下T恤推门出来，到洗手台前处理嘴角的血迹。 　　在临时停车位停好车，赵霁羽推开一楼的门，环顾一圈后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这家麦当劳在校门对面，目前正在放暑假，也不是用餐高峰期，故而店里客人不多。赵霁羽在二楼也没找见人，便走进洗手间，果然看到申燃背靠着门的方向，低头在接水洗脸。 　　洗手池的流水声哗哗响着，申燃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洗完想抽旁边墙上的纸巾，一抬头看到身后的人，动作顿时停住了。 　　赵霁羽两手插在裤兜里，眼眸没什么情绪地隔着镜子和他对视，在他先移开目光后说道：“除了嘴角还伤哪了？” 　　抽了两张擦手纸按在唇边的伤口上，申燃转身想离开，刚迈出一步就被拉住了手腕。 　　他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赵霁羽这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就撞上来了，但他还是克制着情绪，只斜眼看着被抓住的手：“放开。” 　　赵霁羽不是来吵架的，闻言便松开他的手，提醒道：“如果有受伤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内出血会很麻烦。” 　　申燃一声不吭出去了，等门关上后，赵霁羽低下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左手心，也拉开门出来。 　　他在申燃后面下楼，申燃能感觉到，想走快点甩掉他，偏刚才被伤到腰的位置走不快，只好忍着当没他这个人，离开麦当劳往前面的人行天桥走去。 　　赵霁羽也往学校去，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直到了图书馆门口，他没办法再装无视了，只得停下来回头瞪去。 　　跟着他的人站在赤金的夕阳光下，地面铺开的影子将那具高挑的身形拉得更长了。不同于那一晚隐在夜色下的打扮，今天赵霁羽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长袖随意卷到手肘，露出来的胳膊肤色和脸一样白皙。 　　在他瞪过来时，赵霁羽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风吹过草坪，也拂起了赵霁羽的发梢。他抬手拨了下被吹乱的刘海，走到申燃身边时手没放下，申燃看到了他光洁的额头，以及镜片后那双细长迷人的眼眸，瞪向他的气势都有点后继无力了。 　　赵霁羽很懂得自己的优势，他微微偏着脑袋，清澈明亮的瞳孔看进申燃眼中，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说：“怎么不走了？你在等我？” 　　申燃被他轻挑的靠近点醒了，皱起眉退了一步。 　　这一步迈得有点大，半个脚掌踩在了台阶上，见他晃了晃，赵霁羽牵住他往自己这边一拉，手臂伸出来护着他的腰，等停下来时已经是一个将他抱在怀中的姿势了。 　　忽然变亲密的举动触到了申燃的底线，申燃猛地推开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道：“赵霁羽，你到底想怎么样！” 　　被凶了的人用无辜的眼神看过来：“我只是怕你摔倒，你自己看后面。” 　　这图书馆申燃来过无数次，不必回头都清楚后面是一排向上的台阶。他悻悻地转过身，踏上两级台阶又停了下来。 　　赵霁羽看着他的背影，以为他有话想说，然而他只是站了站就继续往上走。 　　赵霁羽跟上他，看他到图书馆三楼的值班室借了一沓材料，上楼梯时他的动作还比较正常，下楼梯就明显吃力了，尤其是那一沓材料好几斤重，用白色塑料袋提着很不好拿。 　　走到他身边，赵霁羽将袋子勾到自己手里，在他想要拿回去时往下走，说：“送你回去。” 　　申燃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才又憋出一句：“你闹够了没？” 　　“这样有意思吗？” 　　赵霁羽的背影像是在叹气，随后回过头来，自下而上地望着他：“别对我这么大恶意，我只是看你受伤帮个忙而已。” 　　晃了晃手里沉重的塑料袋，赵霁羽说：“你拎着这个走只会加重腰伤，男人的腰很重要，你也不想以后被其它女人嫌弃不行吧。” 　　这话题关乎到男人的尊严，赵霁羽也把女人这个词说出口了，申燃和他大眼瞪小眼对峙着，竟然再一次被噎得无法反驳，只好和他一前一后原路离开。走过天桥时，前面的赵霁羽停了下来，低头打量旁边一个卖贝壳的小摊子。 　　厦门是靠海的城市，街边经常能看到这样用一块布兜售各式贝壳的小摊，不过通常只有女孩和小孩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申燃走过赵霁羽身边时，赵霁羽忽然问他：“有没看得上的？” 　　申燃被问得一脸莫名。 　　赵霁羽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一般道：“算了，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挖有意思。” 　　他继续往前走，申燃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无语，等到两人一起下了天桥，来到申燃停车的地点附近，赵霁羽回头看申燃，果然见到他一脸晦气的表情。 　　那辆蓝白色的山地车被人踹倒在地上，坐垫划开了十几道，车轮瘪了，连中间的横杠都被重物敲到变形。 　　看着自己的车被人毁坏成这样，申燃反而感觉不到愤怒了，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浮上心头。 　　这辆车是考上大学时他奖励自己的礼物，当时花了他大半个暑假打工的工资才买到，这两年他都很小心地用着，车子的成色一直很新，没想到今天会被人破坏成这样。 　　赵霁羽掏出手机解锁：“我帮你报警。” 　　“不用了。”上前扶起自己的车，申燃握住把手才发觉这上面还淋了超黏性胶水，掌心刚贴上去就整个粘住了。 　　这种手段简直幼稚到了极点，申燃将掌心用力往外翻，忍着撕扯的疼痛感想把手和车把先分开，没两下就被人按住，赵霁羽说：“我车上有机油，你在这等一下。” 　　赵霁羽说完就走，申燃“哎”了一声他也没停，望着他大步走远的背影，申燃的注意力最后停在他拎着的塑料袋上。 　　现在除了等也没辙了，申燃继续看着自己这辆惨遭报复的车。今天来招惹他的这三个应该和之前那群看他不顺眼的人差不多想法，在他追到李葶的时候就有意见了，等到上周那件事发生了便找机会来嘲讽他，看他笑话。 　　赵霁羽没让申燃等太久，很快就拿着机油和纸巾回来了。他打开盖子，用纸巾沾湿后看到申燃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接，便说了句“我来”，开始帮着清理。 　　申燃只剩一只手，要扶着车确实不好弄，不过赵霁羽在清理的时候换了两个姿势，靠得有点太近了，申燃觉得不自在，还闻到他身上那阵好闻的淡墨的味道。 　　不同于那天晚上裹着雨水和汗水的潮湿，今天的气息像一块染了墨香的干燥木头，散发出的幽香厚重而悠远。 　　这味道让申燃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还在世时，他跟着父亲在书桌上学写钢笔字，书案上就有类似的气味。 　　泛起的回忆载着思绪飘远了，直到赵霁羽清理好了他才回过神，左手心的触感仍有些黏腻，不过一点皮也没破，反倒是赵霁羽白净的手指因为帮他清理蹭得很红。 　　收拾好东西，赵霁羽对他说：“车推到我车后箱放着吧，送你回去。” 第6章 把门关上 　　申燃很想拒绝赵霁羽的提议，但是附近没有修车店，他又不可能把车停在这或者学校里过夜，花大几十块叫一辆网约车运回去更不合适。 　　只挣扎了片刻，他就向现实妥协了，跟在赵霁羽身后往停车处走去。 　　赵霁羽的车是一辆极地灰色的卡宴，车牌也很好认，尾数567。他停在临时停车带上，前后耽误了近一小时的时间，等申燃和他一道过来时，车窗上已经贴了张罚单。 　　赵霁羽看都没看就撕下来揣裤兜里，申燃看着他打开后备箱门，将原来放着的两套海钓装备堆到一边，接过自己的山地车放进去。 　　关门前申燃打量了眼那些器具，感觉挺专业的。 　　上车后，赵霁羽问地址，申燃说了街道和小区名字，他也没开导航，发动车子往机动车道开去。 　　现在是晚高峰期，天边日暮已深，街道被流水一样的车灯点亮。申燃看着副驾的窗外，由于路面拥堵，赵霁羽开得慢，不远处的路口刚好走过一群中年游客团，望着那些人兴冲冲的表情，申燃想起了在老家的母亲。 　　他在乡下出生，父亲在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不错，后来上了小学三年级父亲去世了。母亲和父亲感情很好，舍不得他去给人做继子，便独自带着他守着家里的店铺不改嫁。好在父亲的兄弟对他们孤儿寡母很照顾，母亲的姐妹也会时常来搭把手，他们母子靠着一家小卖店，十几年来过得也算平安顺遂。 　　脑子里想着家，他的注意力就跑远了，没发现赵霁羽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一阵音乐声响起。 　　抵着下巴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终于回过头去看驾驶座的人。 　　赵霁羽放的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的一首歌，当时就是因为听到了这首，他的情绪才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最后被赵霁羽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牵走了，发生了后面那件他懊悔不已的事。 　　不清楚赵霁羽是不是故意的，在自己看过去时，那人反倒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了，好像全部心思都在路况上，还按喇叭提醒左侧那辆想别过来插队的车。 　　忍住想说的话，申燃拿出手机，尽量让自己看过去没任何异样。好不容易等到那首歌唱完，他正想在心里松口气，同样的前奏却再一次响起，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赵霁羽这是开着单曲循环呢。 　　这回他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还是语气委婉地提醒道：“能换一首歌吗？” 　　赵霁羽左手肘支在车门上，修长的手指正随着旋律敲击额角，闻言便好奇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首歌？” 　　听到这里，申燃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赵霁羽是故意的了。 　　谁会在刚失恋的时间里喜欢听失恋有关的歌啊？ 　　他又不是受虐狂。 　　不再理会赵霁羽，申燃按停了播放键，随后将脸转向副驾的车窗，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夜景。 　　唇角挑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赵霁羽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现在的他有意思，这别扭的性格真好逗。 　　余下的路程，赵霁羽没有再招惹申燃，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独处的气氛，也不觉得过分安静会尴尬。一开始申燃还会不自在，后来适应了也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最近几天便利店有个同事回老家了，人手不够，他每天都要在原来的工时上多加四五个小时，虽然赚得多，但是被压榨睡眠，很容易觉得累。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主干道上，自从发现他睡着后，赵霁羽的车速就慢了下来，开到他住的小区门口时，赵霁羽盯着里面密集排布的老旧楼宇，以及两侧随便乱停的车辆，直接打转方向盘开进去了。 　　申燃租住的小区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无论规划还是布局都已脱离了现代高速发展的社会需求。小区道路狭长，两侧停的私家车有一半车身都挤上了绿化道，即便这样中间的小路还只能供一辆车通过。赵霁羽顺着蜿蜒的路面往里开，过了大半路程就很难再继续了，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车，他终于动手去摇申燃的肩膀。 　　申燃睡得正迷糊，赵霁羽的车座椅设计得十分贴合人体弧线，哪怕靠背没往后降也很舒服。他发出一声呓语，下巴贴着右侧锁骨又不动了。 　　赵霁羽轻笑一声，手指顺着他的肩膀摸到后颈，指尖在发梢尾端一处已经看不太清的吻痕上流连，后方停的车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这回不用他叫申燃也被吵醒了。 　　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申燃坐直了说：“你怎么开进来了？这下完了，堵在这种地方你连掉头都没办法。” 　　赵霁羽说：“小区外面没有停车标志，我就想开进来停一下，没想到里面这么堵。” 　　申燃面露愧疚之色，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向后面那辆车。 　　赵霁羽回头看着他和那辆车的司机沟通，很快对方就开始往后退，他则回到副驾门边说：“你跟着他一起倒吧，13栋楼那边有条岔路可以暂时停一下，让他先过去你就能倒出去了。” 　　“你上来。”赵霁羽提醒道。 　　申燃坐上车，看赵霁羽在拥挤的道路上缓缓倒车，两旁不时会有行人和骑电动车的停下来，抱怨声偶尔会传进车里。申燃觉得很不好意思，全程都紧张地盯着旁边，生怕赵霁羽方向盘一个不稳刮擦了，那可不是道歉几句就能了事。 　　好在赵霁羽的车技很好，到了岔路拐进去了，申燃悬着的心才算归位。手伸去开车门，他说：“麻烦你了，你照原路开出去就好。” 　　“等等，”赵霁羽叫住他，在他转过来看自己时低声说，“我想去洗手间，能不能借你家的用下？” 　　申燃没有马上回答，赵霁羽便接着说：“我回去的路上还是会堵，开车也不好找公厕，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方便也没事。” 　　拉上手刹，赵霁羽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帮你把车拿出来。” 　　他一条腿都踩到地上了，申燃叫住他说：“我那边比较简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 　　回头对申燃露出温柔的笑脸，赵霁羽又把长腿收上来：“不介意。” 　　申燃住的17栋就在不远处，赵霁羽把车停在岔路边，跟在申燃身后走着。两侧的路灯有好几盏都不亮，四周光线昏暗，不过往来的居民不少，很多都是吃过晚饭带小孩子下楼散步的家长，楼里的大部分窗户也都亮着灯光。 　　赵家住在岛外的别墅区，每户都有独立车库，车子可以直接进车库再坐入户电梯上去，平时基本不会碰到邻居，更别提能看到这种热闹的社区景象了。 　　两手插着裤兜，赵霁羽边走边听一对跟在他们后面的爷孙说话。小孙子在背99乘法表，童音稚嫩欢快，背到4X5的时候忘记了，爷爷便教他。 　　赵霁羽的嘴角一直凝着笑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连申燃回头看过来都没反应，还撞到了申燃的车后架上。 　　暗自吸一口凉气，赵霁羽忍着没去摸撞痛的大腿内侧，只是抬起手扶了下金色的眼镜架。 　　申燃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出糗，不过很给面子的没笑他，指着左侧一栋楼说：“到了，你等我停下车。” 　　“好。” 　　申燃走到楼下一排老旧的铁门前面，打开其中一间把车推进去，赵霁羽跟过去看了眼，问道：“这是自行车库？” 　　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高大上的词来形容柴火间，这回申燃没忍住笑，指了指旁边架子上堆的杂物：“这是柴火间，房东的，可以放杂物也可以停自行车电动车。” 　　赵霁羽了然了，待申燃锁上门带他上了单元楼梯，他看着四周布满小广告和擦痕的墙面，又问道：“你一个人租在这？” 　　走到转角处，申燃伸手击了下掌，一楼的楼层灯光便亮了起来：“我有个室友，和他一人一间。” 　　“认识的熟人？” 　　“不是，他是二房东，我就租两个月，所以找二房东比较方便。” 　　申燃解释道，转眼间两人就到了三楼，申燃打开右边那户的门，刚推进去就听到一声骤然拔高的叫声。 　　那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娇*，还接二连三地响起，申燃握着门把手的指关节都僵硬了，目光盯着左侧一扇没有完全关闭的房门，怎么都想不到室友竟然又用音箱来看那种电影，而且让赵霁羽撞见了。 　　想到身后的人，申燃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就不让赵霁羽上来了。就在他想着该怎么解释才不尴尬的时候，赵霁羽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靠到他耳畔说：“先把门关上吧，下面又有人上来了。” 　　说话间，赵霁羽的左手伸过来，握住他捏着门把的手背，往前两步带着他进屋关门。 第7章 不爱女人 　　申燃满脑子都是室友给自己制造的灾难状况，即便赵霁羽贴近的动作也不合适，但他顾不上了，抽回手，他将钥匙往鞋柜上一拍就大步走进去。 　　赵霁羽站在玄关处，看他用力敲了敲那扇门，推进去后房间里的声音就静了下来，很快他便出来了，关紧房门回到自己面前，神色尴尬地说：“抱歉，我室友他神经有点大条，你别介意。” 　　赵霁羽问：“你室友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他已经工作了，说是今天休息所以回得早。”申燃不欲多提，指了下右侧的洗手间位置，“你用吧。” 　　赵霁羽进去前又安慰了他一句：“跟别人一起住没有独居那么自在，你也别太在意。” 　　申燃胡乱地点了下头，等赵霁羽关上洗手间门了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进厨房倒水喝。 　　他口很渴，喝完一杯又倒了第二杯，赵霁羽出来时，便看到他站在厨房里，对着外面的窗户仰头喝水。厨房灯没开，他的身影整个倒映在前面的窗户上，吞咽时喉结在上下滚动。 　　看着那一块明显的凸起，赵霁羽想起了那天晚上含着喉结刺激时他的反应，镜片后的眸光又黯了几分，直到他回头了才又轻轻挑起嘴角。 　　放下杯子，申燃过来握住大门把手说：“我就不送你了。” 　　“好。”赵霁羽也干脆，在他开门后走出去，又回身看着他，“对了，你的腰真的不去用看看？” 　　避开他的注视，申燃说：“没什么事，已经不痛了。” 　　赵霁羽说：“那我走了。” 　　双手收回裤兜里，赵霁羽迈开长腿下楼梯，到转角时申燃动了动嘴唇，本想为了今天帮忙的事道声谢，话到嘴边了又记起两个人之前发生的事，有点说不出口了。 　　其实他和赵霁羽之间越少交集越好。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赵霁羽掀起眼帘望了一眼。 　　他已经走到下一楼的台阶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房门的一角，廊上的灯亮了数秒后熄灭了，身后的路灯光线变得清晰起来。 　　在原地站了片刻，赵霁羽走出这栋楼，往停车位走去。 　　他的方向感很好，基本去过一次的地方都认得，就算这里是老旧小区也凭着印象直接找到了车子。 　　坐进车里，他点了支烟，拿出手机时发现几分钟前老唐有给他发消息。 　　【霁羽，你爷爷问你这两天有没时间过来吃顿饭？】 　　看了下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赵霁羽回复道：【现在过去】 　　隔了一分多钟老唐就回过来了：【好的，我叫周丽安排】 　　将烟蒂熄灭在灭烟器里，赵霁羽发动车子往五缘湾的方向开去。 　　赵霁羽的爷爷赵鑫鸿年过六十，育有三子一女，不过和一般大家庭不同的是，他不与任何一个孩子居住，独自带着秘书与保姆住在五缘湾附近的一套高层住宅里。 　　赵霁羽作为赵家的长孙，虽然有个不成器的老爸，但他自小就乖巧懂事，成绩品行样貌皆挑不出错处，比起其他弟妹优秀太多，因此赵鑫鸿尤为偏爱他，独居的那套房也只有他能不打招呼就直接过去。 　　赵霁羽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保姆周丽做好了一桌家常菜，他进来时赵鑫鸿正坐在电视前面看经济台的新闻，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便放下嘴里叼着的老烟斗，朝他招了招手。 　　赵霁羽换上拖鞋，在赵鑫鸿身边坐下后，接过赵鑫鸿递来的一杯红酒：“什么都别说，先尝尝。” 　　他接过酒杯轻轻嗅了嗅，又对着灯光看了一眼红酒的色泽，这才抿了一口。 　　赵鑫鸿盯着他看：“怎么样？” 　　赵霁羽点头道：“口感很柔顺。” 　　赵鑫鸿得意地笑了，手指点了下旁边站着的秘书老唐：“我就说吧他能尝出来，他可不是他爸那条木头舌头。” 　　“这酒我爸拿的？”赵霁羽又喝了一口，身体微微前倾放下了酒杯。 　　“我跟你俞爷爷一起酿的，”赵鑫鸿站起来，拉着他往饭厅方向走去，“等等你拿两瓶带走，记得别给你爸，免得糟蹋了我的好酒。” 　　赵霁羽笑着摇了摇头，入座擦完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周丽盛给他的菌菇鸭汤，忍不住夸道：“丽姨这手艺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周丽被他逗得眼角笑纹都藏不住了，赵鑫鸿也喝了几口汤，道：“好喝就多喝点，瞧你那张脸瘦的，彤彤的脸都比你大了。” 　　赵鑫鸿说的彤彤是俞博的孙女俞雪彤，比赵霁羽大了两岁，两人从小就认识，初三那年俞雪彤出国读书，除了网络聊天之外两人再没见过面。 　　上周俞雪彤毕业回国，赵鑫鸿带着他去了俞家的家宴。一别多年，俞雪彤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谈吐气质都很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不过后来在私底下聊天时他才发现，俞雪彤还是当年的俞雪彤，会开玩笑也会闹，大笑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头向后仰，还跟他聊起了对象的话题。 　　他俩的家世不相上下，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次见面是什么意思，不等他挑明态度，俞雪彤就主动聊到了这些年感情的问题上。 　　说自己交过三个男朋友，发现跟男人相处挺没感觉的，再说到以后的安排，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再深造。 　　赵霁羽哪能听不懂她的潜台词，笑着喝了一口咖啡，也说起自己目前没有找另一半的打算。 　　他今年刚满20岁，虽说这个年纪在大家庭里已经可以结婚生子了，但他俩都不愿按照家里安排走。两人几句话对上了线，俞雪彤又笑起来，继续没心没肺地跟他聊以前。 　　“说起彤彤，你倒是表个态，”赵鑫鸿给赵霁羽夹了一块牛肩肉，“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也没个想法。” 　　赵霁羽将肉吃进肚子里，喝了一口汤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大学才读一半，你能别这么急么。” 　　“谈恋爱跟读书有什么冲突？”赵鑫鸿不接他这茬，“看看你那几个弟弟妹妹，哪个不是一上大学就迫不及待开始谈朋友了，就你，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操心。” 　　赵霁羽忍住笑，给赵鑫鸿夹了一块鳕鱼排：“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下。” 　　“别考虑了，这事爷爷给你做主，”赵鑫鸿卷起睡袍袖子，两手心撑在大腿膝盖上，“你俞爷爷说彤彤回来还有好些东西没买，后天上午你去接她，陪她把要的东西都买了送家里去。” 　　赵鑫鸿年轻时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在从公司退下来了，雷厉风行的处世习惯仍在。赵霁羽拗不过他，也明白他是真在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过这样长久瞒着总不是办法，得找个机会摊牌一下自己不喜欢女人的事实。 　　只是在说之前，该做的铺垫还是要做足的。 　　双臂交叠放在桌面上，赵霁羽面色诚恳地看着赵鑫鸿：“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爸妈当年就是只听从家里的安排才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 　　提起大儿子和原来的大儿媳妇，赵鑫鸿的神色变得复杂了。 　　当初就是他一手促成了大儿子的婚姻，赵霁羽的母亲家世也不差，两家联姻本来互利互惠，没想到她性格太过偏执，自己的儿子也太不争气，两人最后落得离婚的结局。 　　其实对于大儿子的婚姻，赵鑫鸿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这个宝贝孙子，尤其是离婚后大儿子再娶的事，赵霁羽虽然没有表示过不满，但是赵鑫鸿看得出来，他越来越抵触回到那个家了。 　　看赵鑫鸿有了消停的迹象，赵霁羽拿起筷子给他夹菜，三两句就把话题扯到了红酒上，饭桌的气氛很快恢复过来。饭后赵霁羽没走，在他专用的卧室里睡了一觉，第二天陪赵鑫鸿吃了早茶才离开。 　　不过赵鑫鸿看似放过他了，到了下午又没忍住发条消息过来，提醒他不管有没那个意思都要去帮俞雪彤买东西，别失礼人家。 　　这点赵霁羽自然清楚，他和俞雪彤通了电话，约定明天上午见面。 　　晚上临睡前，他那五个人的死党小群里传来连续的消息提醒，他瞥了一眼，是魏祺正在组局，周末要出海玩一天。 　　大家都在商量怎么安排，他没兴趣，便开了免打扰睡觉。 　　翌日上午，他陪着俞雪彤逛了一趟家居城。 　　俞雪彤在英国留学多年，对英式家居的风格与布置情有独钟，恰好赵鑫鸿有个老朋友就是做英式高端家居定制的，赵霁羽陪着俞雪彤跟对方接洽，聊到中午，对方把俞雪彤的想法和要求都记录下来，说等制定方案出来了再详谈。 　　离开家居城，俞雪彤坐上车，高兴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中午你想吃什么我都奉陪。” 　　赵霁羽笑了笑，他对吃饭没兴趣，不过有个想法要跟俞雪彤聊聊。 　　吃饭地点由俞雪彤来选，她说听朋友介绍有一家日料店刚开不久，食材新鲜环境也好。赵霁羽一看地址在他学校附近，便开过去，到目的地时发现烟没了，他让俞雪彤先上去，自己到对面的烟草店买，刚想下车就看见烟草店隔壁的便利店里走出一道穿棕色围裙的身影，开门的手指顿时停下了动作。 　　对方怀中抱着两箱气泡水，黑色的衣裤衬得身形挺拔修长，棒球帽下面的双颊气色很红，看样子应该是很热。 　　他左右望了望两侧街道，走过来后也没发现车里的自己，穿过前面的面包车上了大楼旁边的台阶。 　　赵霁羽打量着这条很长的台阶，这是老建筑外部的水泥楼梯，一般用来送货或者给员工走的。他盯了一会儿，申燃走完一段便穿过一条长廊，接着往上走，连走了三段很长的阶梯才转进一扇门里。 　　他估摸了下高度，差不多有七层楼。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申燃，他正考虑着申燃是不是在便利店打工，申燃就从门里出来了，快步下了楼梯，从前面原路返回便利店，很快又抱着两箱气泡水出来。 　　赵霁羽坐在车里，看申燃往返了三趟。 　　夏日午时的太阳日头毒辣，空气里滚动的都是热浪，送最后一趟时申燃有点走不动了，爬到第二段台阶便把东西放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看他背靠着墙坐在楼梯上，边喘气边抬手扇风的样子，赵霁羽终于开门下了车，大步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第8章 你跟他是 　　推开门时，赵霁羽听到了很清脆的风铃声。 　　这家便利店是个连锁品牌，蓝白色调的装修风格很清新。右侧一条靠窗摆放的米色长桌，给需要吃饭的顾客使用。中间货架摆满商品，左侧是收银台与一排立式冰柜。 　　赵霁羽抬头看了一眼，二楼还有架空的选购区。 　　这会儿不是高峰期，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和一个店员，他随手在货架上拿了瓶不冰的电解质水，走到收银台前等了片刻，前面的顾客离开后，店员接过他的水，刚抬起脸问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就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就粘在他身上转不开了。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说不用了，拿出手机给对方扫码。店员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扫完以后还跟他说了句“您慢走。” 　　赵霁羽没走，他瞥向门的位置，问起了申燃的事。 　　店员是个长相可爱的女生，看年龄应该在上大学，听他说起申燃的名字，女生的表情像发现新大陆：“你认识申燃啊？” 　　“我是他朋友，”赵霁羽微微挑着嘴角，是一个有点距离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冷淡的弧度，“刚才看他搬货上去挺辛苦的，他经常要这样？” 　　女生腼腆地笑道：“是啊，我跟他搭班的时候都是他在干重活，其实我也觉得不好意思。” 　　赵霁羽了然道：“他搬三趟了，平时也这么搬？” 　　“不是，”女生性格外向，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刚才对面有一户商家临时要的急，半小时之内要给他们送到，申燃都搬五趟了。” 　　女生说完就指着里面小桌板上盖着的盒饭：“他才吃几口饭就去送了，我让他吃完再过去，但他担心被投诉扣钱。” 　　赵霁羽的视线也停在那份盒饭上，白色的盖子掩着，从外包装看就是街边最普通的快餐饭盒，一双用过的一次性筷子还掉了一支在桌面上。 　　“你们这一个月工资多少？” 　　换做旁人问女生未必会回答，不过赵霁羽顶着一张仿佛打了柔光滤镜的脸，又是申燃的朋友，女生就知无不言了。 　　赵霁羽又问了申燃上班的时间，聊差不多了便谢过女生出来，刚推开便利店的门就看到申燃正在过街。 　　两人的视线撞上了，赵霁羽神色坦然，倒是申燃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许多。 　　等他来到面前，赵霁羽看着帽檐下那张挂满汗水的脸，把刚买的电解质水递过去：“喝了吧。” 　　申燃来回跑，根本没工夫停下来喝口水，这会儿是渴得厉害，也不跟赵霁羽客气，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大半瓶，问道：“你怎么在这？” 　　赵霁羽说：“陪朋友到对面吃饭。” 　　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响了，俞雪彤打来问他买烟怎么去这么久。 　　他在讲电话，申燃就想进去，被他拉住手腕，随后他就结束通话说：“一起过去吃吧，你那盒饭都凉了。” 　　“不用，”申燃把手抽回来，“我还有工作要忙，这瓶水谢了。” 　　晃了晃瓶子，申燃拉开便利店大门，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申燃的黑色T恤后背湿了大片，赵霁羽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的烈日，进了对面那栋楼的日料店。 　　在包厢落座时，他才记起烟还没买，俞雪彤正跟朋友聊视频，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他翻看着菜单，一会儿后把服务员叫进来，点了几样打包，要求送到对面街的便利店。 　　俞雪彤虽然在讲电话，但是有一部分注意力在他身上，听完他对店员的交代，笑道：“对面便利店里有熟人？” 　　赵霁羽也笑了笑，拿过旁边的清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申燃拿起大号的水壶，喝光了半瓶凉茶才缓过刚才爬楼梯的劲，接过许恬递来的纸巾擦汗，听她说起刚才有朋友来过了。 　　“嗯，”申燃心不在焉地应着，“门口碰到了。” 　　“你这朋友长得好帅啊！”许恬靠着收银桌感叹道，回忆着赵霁羽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过他像是弯的。” 　　“什么？”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词，申燃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 　　许恬平时也没表露出奇怪的属性，这会儿应该是激动下说漏嘴了，她捏了捏棒球帽的帽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喜欢男生。因为他长得那么好看，我想不出他跟女生在一起的感觉。” 　　说起赵霁羽那张比李葶还吸引人的脸，申燃也不得不承认许恬的话有一定道理，毕竟那晚自己也是被那张脸鬼迷心窍了。想到那一晚，他又尴尬得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找了个借口去外面的公厕洗脸。 　　十分钟后他重新回到便利店，刚进去就看到有个穿日料店制服的男人站在收银台前和许恬说话，见他进来了，许恬对他招手：“申燃，你朋友给你点的餐到了。” 　　他觉得疑惑，走到男人面前后，对方将一个精致的打包袋双手捧给他：“申先生，这是赵先生给您点的，请您务必在一小时内用餐，里面的海胆不能放。” 　　申燃接过来一看，袋子里垒着七八个黑红色的食盒，最上面的厚切三文鱼每片都将近一根手指粗。 　　许恬也探头看了一眼，叹道：“哇塞，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申燃皱着眉把袋子还回去：“你拿走吧，我不吃这些。” 　　“赵先生说您不吃的话就丢掉，他不会收回去的。”男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解释完便点头离开了。申燃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被许恬拍了下肩膀，顺走了手里的袋子。 　　“朋友送的干嘛不要啊，赶紧打开吃，这可比你那十块钱的盒饭好太多了。” 　　许恬看着年纪小，实际比申燃大了半岁，她把食盒一一打开，打量着里面摆盘精致又色香味十足的美食，忍不住问道：“是刚才那个人给你定的吧？对面那家日料店可不便宜啊。” 　　这些食材单从卖相来看就知道不便宜，不过申燃对着却没有了胃口。并非是他不饿，而是他不想跟赵霁羽有过多的牵连。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晚带来的影响，他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了。没去接许恬递的筷子，他拿起自己那份盒饭，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三分钟：“要是觉得扔了浪费你就吃掉吧。” 　　许恬一脸“你傻啊”的表情：“干嘛啊，这么好的东西你别想不开啊！” 　　申燃抱着双臂站在微波炉旁边，盯着玻璃门里亮起的橙光不吭声，许恬望着他背影看了一阵，忽然说道：“你跟他是不是……” 　　后面的话许恬停下没说完，一来是不确定，二来也是怕突然说了会尴尬，谁知申燃的肩颈肌肉一下绷紧了，整个背影都变得刻意而不自然。 　　许恬是个资深腐女，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难怪刚才赵霁羽会问那么多关于申燃的问题。 　　看了眼这些被申燃抛弃的食材，她无奈地摇头，夹起一块厚切三文鱼片送进嘴里，咀嚼之后还不忘感叹给微波炉旁边的人听：“真的很好吃啊，这三文鱼片口感醇厚又够肥，你确定不吃？” 　　回应她的只有“叮”的微波炉提示音，以及申燃拿出盒饭，坐在休息区的桌上埋头吃起来的身影。 　　和俞雪彤吃饭时，赵霁羽有两次都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而这两次都恰好被俞雪彤看到了。没忍住八卦的好奇心，俞雪彤将一截烟灰弹在烟缸里，问道：“便利店里的熟人是谁啊，我认不认识？” 　　赵霁羽“嗯？”了声，又拿出习惯性忽悠的态度来：“不是熟人。” 　　“不是你干嘛给人家订餐？” 　　俞雪彤刚和他谈完合作意向，既然彼此都觉得假装交往可以暂时缓解双方爷爷给的压力，那就有必要多了解各自的现状，要是赵霁羽有喜欢的人了，那她更要注意分寸。 　　赵霁羽还是不回答，他叼着烟浅浅地嘬了下，俞雪彤的烟味道太淡了，他抽不来。 　　看他嘴角那一抹三分客气七分疏离的弧度，俞雪彤想起了自己出国留学之前的他。 　　犹豫了一下，俞雪彤还是选择说出来：“霁羽，你和小时候比真的变化挺大的。” 　　赵霁羽又“嗯？”了一次，还是刚才那个摸不准情绪的腔调，连唇边的弧度都没变过，俞雪彤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他说：“你以前也不是个热情的人，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夹着烟的那只手搁在桌面上，赵霁羽稍稍往后倾斜上身：“人长大了都会变，何况我们也好几年没见了。” 　　“是好几年没见，不过跟你网聊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说不出来，”俞雪彤摇了摇头，托着腮的胳膊也跟着摇晃，手腕上精致的云朵铃铛发出极轻微的声响，“不过你爷爷私下跟我说过，你爸妈离婚对你影响挺大的。”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但是不方便说也没事，我想知道也是为了保持适当距离，免得你喜欢的人误会了。” 　　这回赵霁羽再没忍住，眉眼一弯笑了起来，仿佛俞雪彤说的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你不用顾虑那么多，”他又抽了一口烟，含在嘴里低下头，弹了弹落在腿间的一点烟灰，“我没喜欢的人，以后也不会有。” 第9章 怎么在这 　　把俞雪彤送回家后，傍晚时分赵霁羽被黄嵗栩叫了出去，和几个朋友吃饭喝酒。 　　组局的魏祺是他那个五人小群的成员之一，和他的感情不如黄嵗栩那么亲，不过都是从小一块玩闹大的，平时有什么都会互相叫上对方。 　　吃喝这一块魏祺尤其擅长，这次赵霁羽人刚到会所包厢就被魏祺勾着胳膊拉到沙发上，酒杯送到嘴边，赵霁羽神色懒懒地看着他，嘴角挑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听他说了半天好话，酒倒是肯喝了，就是不肯点头一起出海。 　　魏祺“嘶”了一声，转向一旁轻松看戏的唐家逸：“妈的别光坐着笑啊，过来帮把手。” 　　唐家逸靠在沙发椅背上没动，他们都了解赵霁羽的性格，这家伙不想做的事谁开口都没用，就魏祺十几年了也不信邪，回回都要浪费口水。 　　“霁羽，”唐家逸岔开话题，“听说你跟俞雪彤见面了，你爷爷是那个意思么？” 　　他旁边的黄嵗栩原本在低头玩手机，听到这也看了过来。 　　他们几个家世差不多，各自家里的长辈多少都认识或通着点关系。赵鑫鸿带赵霁羽去俞家家宴的事也不是秘密，赵霁羽翘起右脚搭在左腿上，大方承认道：“对。” 　　唐家逸叹口气，魏祺也不闹了，坐下来看着他：“那你这怎么办啊？” 　　弯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赵霁羽尝了一口才说：“看着办呗。” 　　他的性取向在这几个朋友间不是秘密，不过眼前这个话题还是有点沉重了，魏祺没了闹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他实在不想去玩就算了。没多久黄嵗栩和唐家逸的女朋友也到了，气氛又很快活络起来。 　　到了后半程，桌面上的七八道川式辣菜都见了底，茶几上空了两瓶洋酒四瓶红酒，还有几个生啤杯。魏祺和唐家逸的女朋友一人拿支麦对着电视上的MV在飙高音，赵霁羽被吵得耳朵痛，拿起烟和打火机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待一会儿，刚走出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黄嵗栩也跟出来了。 　　两人沿着迷宫一样的走廊拐了几个弯，在一处安静的窗台边停下，各自点了烟。黄嵗栩夹在手指间没抽，看着赵霁羽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摊牌？” 　　赵霁羽侧身靠在窗沿上，黑衬衫前襟松开了三颗扣子，露出线条平直的锁骨。他垂眸瞥着窗外的树冠，密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半晌之后才道：“过一阵吧，我和雪彤谈好了，先假装在一起。” 　　“这样也不错，”黄嵗栩认同道，“向你爷爷表个态，让他知道你试过了但是不行，后面再说就容易些。” 　　其实赵霁羽并不担心赵鑫鸿知道他真实性取向以后会做什么，他这个爷爷年纪虽大，但是目光看法都很超前，公司业务能扩展到如今的程度，和赵鑫鸿敢于创新尝试的做法脱不开关系。并且赵鑫鸿一直对当年强迫他父母婚姻的事耿耿于怀，只凭着这一点，他就有七八成的把握。 　　两人抽完烟回到包厢，今晚五人小团队少了一个，离开时魏祺喝得腿都软了，还不忘念叨乔旭不给他面子，就知道陪女人也不肯来聚会。魏祺是五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平时大家都像对弟弟一样让着他，唐家逸架着他的胳膊边哄边往外拖，黄嵗栩和赵霁羽道了别，几个人分开走了。 　　赵霁羽叫了代驾，本来要回自己位于中山路附近的一套大平层，车开一半时又改了主意，让司机掉头去海边。 　　现在已过凌晨两点，最近的白城沙滩边只有寥寥数道年轻的身影，不是互相依偎着散步就是拥抱而坐，他站在沙滩与公路交接的位置上，对着没有月色的海平面抽了几支烟，等到海风把酒意都吹得差不多了才回过身。 　　再次呼叫代驾时，他在选定位的时候放大了附近的地标，指尖在便利店的方位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默认了系统定位。 　　次日上午，申燃起床后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说大姨的儿媳妇生了，自己要过去帮忙一段时间，让他近期别回家。 　　听着母亲在语音里的叮嘱，他又重新倒回床上，目光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在暑假开始前，他就打算和李葶去扬州玩一趟，这两年他打工存了点积蓄，负担两个人的出行费用不是问题。结果还没买动车票就分手了，他想着干脆回家住几天陪陪母亲，谁知母亲那边又不方便。 　　最近便利店一直在加班，李葶那件事发生后他连轴转了小半个月，身心都被透支了，迫切地想要出去放松一下，于是给篮球队的学长季明伦打电话，想问问去西安的行程定好没有，能不能多加他一个。 　　季明伦电话关机，他便去咖啡店找人，结果只见到季明伦的好友邓枫。听了他的来意，邓枫说没问题，反正他们也是几个人一道出去玩。 　　敲定了日期，他又找同事换班，尽量在不请假影响工资的情况下出去，因而接下来的三天他几乎吃住在便利店里，每天回家只洗个澡换身衣服。 　　第三天中午，店里接到了一笔金额超过两千五的大单，对方点的都是一些进口昂贵的零食和饮料，并且要的比较急，要求一小时内送到。 　　他看了下对方的地址，在游艇港，旁边的许恬也看到了，嘀咕道：“这人是不是下错地址了？怎么距离这么远？” 　　从便利店到游艇港大概20公里距离，申燃用店里的电话打了下单的手机号，那边没人接，他便对许恬说：“先备货吧，等等再打个看下。” 　　许恬拿着单子去备货，很快就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到柜台，这期间申燃又打了两次电话都不通，不过对方发消息过来，给了他更详细的地址。看了下时间，申燃说：“我送过去吧，你看店。” 　　叫了一辆快车，申燃在对方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游艇港的入口处。 　　尽管出来时脱掉了店里的围裙和棒球帽，但他还是保安拦下了，保安驱赶他说这里闲杂人等不能进，他只好走远几步给对方发消息解释情况。 　　几分钟后，那个驱赶他的保安快步跑过来，说带着他进去，还主动帮他拎了一袋东西。 　　这里的港口停泊的都是私人游艇，平时出入的人员很少，申燃跟在保安身后，沿着海面上标了编号的木栈道走了五六分钟，终于在一辆纯白色的中型游艇前停下了。 　　保安对他说：“我不能进去，你送上去吧。” 　　申燃接过袋子，向对方道了声谢便踩着跳板上了游艇。 　　这艘游艇共两层，跨上四级台阶后，便是向两侧拉开的茶色玻璃舱门，宽敞的休息区前面是仪表密集的驾驶区，内部环境布置得很舒适。 　　申燃望了一圈没见着人，只好站在舱门外叫了两声，很快就有人从驾驶区旁边的楼梯走上来了。 　　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T恤沙滩裤打扮，皮肤黝黑。见他手里提的东西，对方拿了双一次性的棉拖鞋给他：“你送进来吧。” 　　申燃换了鞋，跟着对方从驾驶区右侧的楼梯下去，往左拐进了走廊中间的小茶室，对方指着一张波浪形状的玻璃茶几说：“你把东西拿出来摆上桌吧，我驾驶舱那边还有事要忙，抽不出手。” 　　不给申燃拒绝的机会，那人就转身上去了。 　　便利店每个月都有服务奖金的考核，其中一项便是外送订单的情况，一旦出现投诉或者退单的问题就会被扣奖金。申燃曾经吃过两次投诉的亏，因此能满足客户要求的他都会尽量做到。 　　打量了眼这间雅致的小茶室，申燃蹲下来，刚解开塑料袋就感觉摇晃了下，赶紧抓住茶几边缘。 　　这艘游艇靠在岸边，不过今天风力较大，海浪时不时会载着船颠簸一下。稳住重心后，申燃继续把袋子里的东西摆上桌。但是东西太多了茶几堆不下，就在他考虑着剩下的是不是放在桌角时，船身又颠了颠。 　　他把东西放好，从楼梯上来想找那人说一下，刚看清甲板却愣住了，赶紧提醒驾驶座上的男人：“这船是出海了吗？我还没下去。” 　　男人脸上戴着防风镜，转过来瞥了他一眼，像是刚想起他还在一样说道：“抱歉，我一时忙忘了，不过出航时间到了必须准时开船。” 　　申燃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状况，望了眼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的码头，他着急地问：“那我怎么办？我还要赶回便利店啊。” 　　男人握着方向盘没吭声，就在申燃问他能不能掉头开回去时，楼梯下面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便是一道穿着白色浴袍的身影悠哉地走了上来。 　　那人白皙的小腿上挂着细小水珠，双足赤裸，湿发凌乱拨在脑后，随意敞开的前襟露出轮廓分明又不会霸道的胸肌，左胸口处还有一点暗红色若隐若现。 　　这模样一看就是刚洗完澡，收回停在那道胸前的目光，申燃去看赵霁羽的脸，正要问他怎么回事便看到那双红润的薄唇松开来，赵霁羽神情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 第10章 洗个澡吧 　　倒了一杯白波特，赵霁羽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刺身一盒冰鲜的章鱼，回到上层将食物放在茶几上，看向正在甲板上打电话的人。 　　申燃在跟便利店老板请假，他没说出来送外卖遇到的状况，只说临时有点急事。 　　他在这家便利店做了半年，基本没请过假，老板很满意他的工作态度，因而他一开口就同意了。 　　不过老板虽然干脆，但他挂电话时还是肉痛了一下。 　　平白无故请一天事假，他得被扣两天的工资。 　　想想损失掉的钱，他忍不住叹气，回身看到正望着自己的赵霁羽，心里又没来由觉得烦闷。 　　刚才他要上岸，赵霁羽说航程报备过了，离港后靠岸需要再次申报，会影响到出行。至于订单的问题，东西是老吴采买的，老吴的解释是有几样进口零食只在他们的便利店有看到。 　　申燃的表情有些微妙，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不过赵霁羽道歉的态度蛮诚恳，他也只得作罢。 　　视线从那人平直的锁骨上划过，申燃还没说话，赵霁羽就迈开长腿向他走来。到面前后，赵霁羽将杯壁凝着水汽的酒杯递给他：“喝一点，别中暑了。” 　　申燃的鬓角挂着汗珠，海面上风很大，日晒也比陆地更强。他确实又热又渴，便接过来将清甜微酸的液体一饮而尽。 　　在他喝酒时，一阵疾风从他后方刮过，赵霁羽那件只到大腿中部的浴袍下摆被风高高撩起。他刚好喝完了，一垂眸看到眼前人跨间紧身的黑色三角泳裤，手里的杯子险些松脱坠地。 　　那阵风来得急散得也快，一眨眼功夫，浴袍下摆又落了下来。似乎没察觉到他刚才的眼神，赵霁羽接过酒杯说：“里面还有，进来坐着休息吧。” 　　申燃用手背抹了下嘴，视线瞟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跟在赵霁羽身后进了船舱。 　　游艇的驾驶舱和休息区布局巧妙，能看出设计者注重细节的心思，驾驶位后方的意大利白色真皮大沙发可坐可躺，茶几上放着冰桶和酒瓶，还有两份日料与蘸酱。 　　申燃坐到了沙发上，赵霁羽问道：“吃午饭了吗？” 　　那笔订单是中午十二点准时下的，申燃压根没时间吃，他没回答，肚子先不争气地打了下鼓。这下赵霁羽也不用问了，打开寿司盘的盖子，递了双银筷过来。 　　申燃很想说不用了，但是想到要在海上漂到明早，又觉得没有逞强的必要。 　　夹起一块肥美的三文鱼切片，他沾了沾特制的酱料，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停下动作，抬起眼皮看着赵霁羽。 　　那人双手放在浴袍口袋里，垂眸看着他：“味道如何？” 　　申燃诚实地竖起了大拇指。 　　唇边划开温柔的笑意，赵霁羽说：“你先吃，我再去拿。” 　　申燃看着他下楼梯，一会儿又端了盘食物上来。由于浴袍的腰带系得很松，茶几高度又低，他在弯腰放到桌面上时，几乎整个胸口都暴露在自己眼前。 　　申燃刚夹起来的章鱼脚滑回了盘子里，转过脸看着看旁边咳嗽了两声，赵霁羽又给他倒了杯酒，直起身对开船的人说：“老吴，你去准备烧烤的东西吧，我来开。” 　　“好的。” 　　老吴下楼梯进了右侧厨房，赵霁羽端起自己那杯酒，坐进了驾驶座的皮椅里，看过几个仪表盘的数值后，他戴上自己的防风墨镜，握住了方向盘。 　　对于赵霁羽来说，独自出海是一种最能放松身心的消遣方式，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待在驾驶位看着海面发呆也是种享受。 　　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他端起嵌入仪表盘上的酒杯，刚喝了一口就感觉到后面有动静，是申燃走过来了。 　　他越过申燃看了眼茶几，那三盘东西分别少了一半，他问道：“怎么不吃完？” 　　申燃反问他：“你会开游艇？” 　　赵霁羽看向前方辽阔的海面：“我有游艇驾照，技术很好。” 　　技术确实不错，申燃想，这个念头刚闪过船身就随着浪颠了下，他赶紧扶住驾驶座的椅背。 　　“今天海面风大。”赵霁羽解释说。 　　申燃站稳便松开了手，视线透过前方的大玻璃窗望向碧绿色的海面。今天的空气不如前几天干净，视野尽头飘散着稀薄的海雾，吹着潮湿的海风，他的心情反而逐渐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一站一坐，安静了一会儿都没说话，赵霁羽的目光在酒杯上逗留了片刻，转头对申燃说：“你会开车吧？” 　　申燃点了下头：“我有驾照。” 　　“想不想试试这个？” 　　“什么？” 　　赵霁羽站起身，趁着申燃没理解过来时按住肩膀把人推到座椅上，又拉着他的手握住方向盘，低头提醒他把脚放上踏板。 　　申燃在大一时考了机动车驾照，但他甚少有机会触碰汽车，更别说游艇了，顿时急得想起来。 　　“别怕，我设了自动导航，周围也没其他船会让你撞，”赵霁羽握着他两侧肩膀捏了几下，“放松，就像开车一样，脚踩稳了就行。” 　　“不过要注意力度，”舌尖打了个卷，赵霁羽俯身靠近他低语，“游艇可没有刹车能踩哦。” 　　申燃已经够紧张了，再被赵霁羽说话时的热流拂过耳畔，腰间就像被电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赵霁羽把握着尺度，将自己的防风墨镜脱给他戴，直起身看向前方，不过握住他右手背的动作没变，带他一起把着方向盘。 　　一开始申燃紧绷到无法放松，可随着赵霁羽在旁边时不时的贴心指导，他很快就适应了下来，手脚的协调性也越来越好。 　　赵霁羽帮他观察着水面和仪表盘的情况，今天出海的人很少，他们附近的水域看不到其他船只。开了一段，赵霁羽收回手让申燃自己把握，从侧面观察着他的表情。 　　雄性对于方向盘天生有一种征服的情节，就好比现在，哪怕申燃过往没有驾驶游艇的经验，也不妨碍他在适应之后，眼中逐渐流露出的向往之色。 　　赵霁羽斜靠在他椅背上，垂眸看了一会儿后，俯身去拿仪表盘上的酒杯，刚送到嘴边就有个浪拍了过来，船身明显晃动了两下，赵霁羽手一斜，杯子里的液体就全泼到了申燃身上。 　　“抱歉。”他把杯子放回去，申燃却因为这个浪又紧张起来：“还是你来开吧，我起来了。” 　　这回赵霁羽没坚持，两人互换位置后，申燃才有空去看自己遭殃的衣裤。 　　赵霁羽把大半杯白波特都洒他身上了，连牛仔裤的裤子中间也湿了一片。 　　“你到浴室冲个澡吧，我让老吴给你拿替换的衣服，你这身放到洗衣机里洗。” 　　得了赵霁羽的吩咐，老吴带着申燃下楼梯，拐进左侧的船舱。 　　这里申燃来过，中间的小茶室里还有他刚才放的零食。老吴打开左手边尽头的一扇门，申燃跟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小套房，一张双人床铺着灰黑色的极简风格床品，对面墙上挂着大尺寸的液晶电视，右侧是架高的榻榻米座位和小矮桌，另一边则是卫生间。 　　老吴打开磨砂玻璃门，向他介绍了卫浴使用方式，再从衣橱里拿了替换的衣物放在床上，出去时帮他锁上房门。 　　申燃打量着这个小套间，白加灰的冷色调布置看着很舒适，他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把衣服脱了，要脱牛仔裤时发现内裤也沾了不少酒渍。 　　将衣裤卷成一团塞进脏衣篓，他站到淋浴下冲澡。挤洗发露时，他闻到了一阵很好闻的淡香，像是不经意闯进了密林深处，闻到的沁心的幽香，后来发现沐浴露也是同款。这种气味让人很沉浸放松，他不知不觉就冲了许久。裹着浴巾出来后，他去床边拿衣服，发现浴袍中间夹着条很新的三角泳裤。 　　黑色的超薄弹力面料，两面摸起来都像绸缎一样光滑，这款式让他想到了刚才看到赵霁羽泳裤的画面，老吴给他拿的应该是同款。 　　手指在面料中间的包裹处撑了下，他很难说服自己去穿这么一条泳裤，不过他自己的内裤已经没法穿了，总不能这么光着上去。 　　挣扎了片刻，他认命地把泳裤套上，穿好浴袍系紧了腰带，开门走上去。 　　老吴正在休息区和甲板中间的檐下烤肉，烧烤架上的食物香气被海风吹散，有一部分钻进了申燃的鼻子里。赵霁羽仍坐在驾驶位，看他上来了，便让老吴把烤好的先拿给他吃。 　　老吴将两个盘子端上茶几，又放了三种不同的蘸酱，申燃谢过他，用叉子叉起一块鸡翅，沾了沾蜂蜜酱，送进嘴里后又顿住了。 　　等到这一块吃完了，他拿起盘子走到赵霁羽身边说：“你也吃点吧。” 　　“味道怎么样？”赵霁羽没动手接，他双手都握在方向盘上，海面有些持续的浪，即便颠簸幅度不大，也需要驾驶者的专注。 　　“很好吃。”申燃认真地夸道。 　　赵霁羽笑了笑，抬头看着他说：“你拿一块给我吧，现在有浪，我腾不出手。” 　　那双秀美的眼眸从茶色镜片后看向他，比起平时的对视，此刻赵霁羽的目光存在感没那么强了，申燃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叉起一块鸡翅沾了沾蜂蜜酱，送到嘴边才记起还没问他想吃什么口味的。然而不等申燃收回手，赵霁羽就张开微湿的唇瓣，含住了鸡翅的一角。 第11章 嗯有点痛 　　吮住鸡翅的时候，赵霁羽很自然地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撕走一小片皮肉，看着前面咀嚼着。 　　他的嘴唇形状很好看，沾了油渍会比平时更显饱满。申燃还发现他是有唇珠的，小小的一颗嵌在上唇中间。 　　在申燃打量自己时，赵霁羽又转过来咬了第二口。这次没含稳，鸡肉在唇边摇摇欲坠，眼看要掉下来了，申燃伸手帮他把鸡肉推了进去。 　　由于这个动作，申燃的手指关节碰到了赵霁羽的嘴唇，过于柔软的触感令他一怔，也不等赵霁羽有反应，他便转身坐回沙发里，闷头吃起其他食物。 　　赵霁羽看了他两眼，继续若无其事地开船。他则盯着盘子里喷香的烤肉，肚子明明很饿，可是刚才的触碰却让他记起了那晚接吻的感觉，吃什么都不对劲了，连肉类的嚼劲都像是赵霁羽嘴唇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不该想的事，申燃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老吴以为他不爱吃这些，给他烤了海鲜和菌菇，他断断续续吃着，差不多了就放下叉子，靠在沙发上望着外面的风景。 　　午后的海风裹着潮湿的气息，频频吹进驾驶舱里。申燃靠了一会儿就犯困了，时不时晃一下的船身像是摇篮，加剧了困意的蔓延，等到老吴那边终于关了烧烤炉，他也已经睡着了。 　　赵霁羽和老吴互换位置，回到沙发旁边。 　　茶几上的盘子空了两个，冰桶里那瓶白波特也少了大半。白波特的口感好，赵霁羽平时都拿来当饮料，申燃也会喜欢不奇怪。他拿起申燃的酒杯，将剩下的小半杯都喝光，又倒了一杯后，他在申燃身边坐下，手臂撑在椅背上，自身后靠近熟睡的人。 　　申燃半干的发丝间有他用惯的洗护用品香气，后颈一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吻痕像尾羽轻轻骚着眼皮，他垂下头，嘴唇贴在那一块皮肤上嘬了嘬。 　　这几天申燃太累了，乃至被他亲到嘴角了也没醒过来。 　　盯着那双红润的唇看了许久，赵霁羽端起酒杯再度饮尽，起身去拿钓具。 　　夕阳的余晖从西面斜穿进船舱时，申燃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动静，迷糊了片刻，他挡住眼皮上的光，坐起来看了看周围。 　　驾驶座没有人，船停泊在海中央，随着波浪微微摇摆。甲板上放着一张很矮的躺椅，上面搭着浴袍，他走过去，看到了离船不远处的身影。 　　赵霁羽的肤色很白，进入水中尤为明显。他穿着黑色的三角泳裤，后背的蝴蝶骨因为手臂伸展的动作呈现出漂亮的弧度，蹬水时，腿部的肌肉曲线也绷得恰到好处，从申燃的角度看去，身材比例实在优越。 　　斜倚在金属护栏上，申燃眯着眼睛眺望远方艳丽的晚霞。 　　来厦门两年了，除了篮球社的练习之外，他鲜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光可以放松自己。想到上一次坐船还是以游客身份挤在去鼓浪屿的渡轮上，他又转脸去看海中的身影。 　　赵霁羽和他过的真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生。他们也不该有任何交集的，要不是那天晚上的意外。 　　搭在护栏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申燃捕捉着那道越游越远的身影，脑海中却拉近了一幕略带朦胧感的画面。 　　虽然没有开灯，但是那张伏在他身上流汗喘气的脸却意外地清晰，而他指尖触摸到的腹肌轮廓也很饱满。赵霁羽似乎很享受被他抚摸的感觉，几次都不许他把手缩回去。 　　想到那人当时放纵又肆意张扬的眉眼，申燃有些许走神了。如果赵霁羽是个女的，那他们学校的校花就不会是李葶了。 　　划水声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等到申燃回神看去时，原本还在视野范围内的身影不见了。他四处看了一圈，海面上恢复宁静，唯有海浪载着碎片一样的阳光徐徐摆荡。 　　怔了怔，申燃站直身体叫道：“赵霁羽？” 　　前方的海面依然沉静，连一丝水花的波动都没有，更没有人回答他。 　　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了，他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听到回答便意识到可能发生的状况，也顾不得回船舱叫老吴了，他扯开腰间的系带，将浴袍一脱就踩上护栏扎进了水里。 　　然而在他下水的瞬间，不远处的海面有了动静。 　　浮上来的赵霁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刚刚溅起的一簇水花，正想说话眉心就蹙了起来，仓促地吸一口气又沉了下去。 　　申燃入水后也迅速浮上来，发现刚刚冒出水面的人又消失了，他再次潜进水里，看到不远处的赵霁羽弓着腰，手抓着左小腿的位置在反向掰脚趾。 　　申燃马上朝他游去，绕到后面抱住胸口，带着他浮上来。 　　赵霁羽第一次沉入水中是为了做闭气练习，当时憋了一分多钟就上来了，但因为刚浮出水面左脚就开始抽筋，所以又沉了下去。也因为中途换气时间太短，他呛了点水。 　　申燃扶住他的手臂搭着自己的肩膀，防止他再沉下去：“是不是脚抽筋了？” 　　两人身体紧贴着对方，赵霁羽咳嗽时的震动传到了申燃胸口处，申燃手在他后背上抚着，提醒他道：“放松，没事了。” 　　赵霁羽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下，听着他有些沉的喘气声，申燃问道：“脚还抽吗？” 　　“嗯，”赵霁羽歪着脸枕在了申燃肩膀上，“有点痛。” 　　他嗓音比平时哑了许多，说话时急促的呼吸扑进了申燃耳朵里，但申燃顾不了那么多了，让他缓了缓便带着他朝游艇方向游去，到近前发现船体四周没有垂钓救生圈一类的物件，申燃又去看他，这回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两个，好像贴得有点太紧了。 　　刚才游泳时两人短暂地分开过，停下后赵霁羽又抱过来，两条手臂圈着他的后颈，腰部以下更是紧密贴合，而他踩水的动作和四周涌动的水流也在不断碰撞彼此的身体。 　　意识到这点后，申燃想去掰赵霁羽的胳膊，至少拉开点距离。但他能感觉到的，赵霁羽也可以，为了继续抱着他，赵霁羽“嘶”了声，语气难耐地道：“不行，又开始抽了。” 　　握住手臂想拉开的动作变成圈紧赵霁羽的腰，申燃转脸对着游艇的方向喊道：“老吴！”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所幸游艇的发动机早就停了，老吴在厨房里听到，跑上来一看，申燃说：“赵霁羽脚抽筋了！” 　　老吴立刻把旁边放的救生圈抛下去，申燃顺着绳子拉过来，让赵霁羽抓住救生圈，老吴又放下绳梯，俩人一前一后配合用力，总算把赵霁羽弄上去了。 　　坐到了甲板上，老吴紧张地问:“怎么会突然腿抽筋了？现在还会抽吗？” 　　“好多了，”赵霁羽喘着气说，“你去拿毛巾上来吧。” 　　老吴下船舱去拿，脚步声刚走远，赵霁羽的表情又难受起来，申燃一直看着他，见状便靠过来问:“又抽筋了？” 　　他的双手放在身后撑着上半身，修长的双腿裹着水珠，和申燃的大腿贴在一起，对上申燃担忧的眼神，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抬起他的左脚，申燃帮他拉筋，很快他的表情便放松了下来。等老吴给他俩一人拿了条浴巾搭在身上后，他仰躺在甲板上，摘掉泳帽和泳镜，抹去脸上的水珠。 　　申燃也累得躺了下来，望着天空把气喘匀，再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赵霁羽也在看他。 　　那人细密的睫毛沾了细小水花，湿润的眼眸比平时更显出几分情韵，申燃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转回脸去，看向另一侧炽热而绚丽的余晖。 　　不多时，他听到赵霁羽在身后轻声说：“刚才谢了。” 　　在甲板上休息了一阵，他俩一前一后去冲了个澡，待申燃回到驾驶舱时，甲板上已经支好了圆桌，芝士焗澳龙和香草大虾摆在中间，冰桶里插着一支开瓶的起泡红酒，赵霁羽坐在白色的塑料靠背椅上，一柄用来挡阳光的大号遮阳伞斜插在他身侧。 　　目光略过他身上依旧松垮的浴袍，申燃在他的招呼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老吴端来餐盘，将两份都淋了波米滋汁的牛排放在两人桌前，醇厚的蛋奶香味搭配牛排煎烤后溢出的肉香，闻着就胃口大开。 　　赵霁羽接过老吴递来的刀叉，对坐着没动的申燃道：“你那盘是七分熟的，试试味道如何。” 　　申燃也接过餐具，将牛排切开一小块，沾了酱汁放进嘴里。赵霁羽的餐具收在手边，拿起烟先点了一根，眯着眼睛看过来时发现申燃脸上的表情，不禁笑道：“好吃吧？” 　　申燃以前没吃过这么嫩又这么香滑的牛排，忍不住点头道：“味道很好。” 　　将烟放在烟缸的凹槽处，赵霁羽动手切了一块自己那份牛排，用叉子叉住送到他嘴边：“五分熟的口感会更好，你吃吃看，要是喜欢我这份换给你。” 第12章 你在介意 　　赵霁羽那份的口感确实更好，不过申燃没跟他换，埋头把自己那份也很美味的牛排吃完。赵霁羽抽完烟也开始吃，见他一直不碰澳龙和大虾，便给他夹了些。 　　他俩吃饭期间，老吴都在厨房忙甜点。蛋挞的香气从烤箱飘到了甲板上，申燃放下叉子回头望了一眼，赵霁羽笑道：“很快有的吃了，老吴做甜品手艺也很绝。” 　　上船待了小半日，申燃已经看出来了，老吴不但会开游艇还会做菜，而且赵霁羽这个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出海，他问道：“你经常出海玩？” 　　重新点了一根烟，赵霁羽靠到椅背上说：“心情不好了就出海吹吹风，海上很安静，不会有人说个不停。” 　　申燃对着不熟的人话也少，只是赵霁羽这番话的重点落在了前半句上。回想着他今天的态度，申燃没感觉到他心情差，但也许是没表现出来。 　　申燃望向旁边的海面，赵霁羽也不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了下来，海浪声就渐渐显出了存在感。 　　人坐在甲板的椅子上，身体会随着波浪幅度微微摇摆，海平线尽头的落日射向天空，为云霞渡上绚丽的金边，申燃用手心笼着眉，欣赏了一会儿就从浴袍口袋里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落日。 　　“我帮你拍吧，”赵霁羽捻灭烟蒂，起身道，“房间里有相机。” 　　“不用了，”申燃说，“我只随便拍两张。” 　　“刚好我也想拍，”赵霁羽回头对他笑了笑，“今天的风景很适合留念。” 　　在赵霁羽去船舱拿相机时，申燃接了通来电。 　　郑明今问他晚上要不要打球，望着四周辽阔的海景，他仰脸靠到椅背上：“今晚去不了了，你约别人吧。” 　　“还在店里忙呢？” 　　郑明今低头绑着球鞋的鞋带，他已经到篮球馆了，身后的啦啦队正在练习助威的新动作。申燃在电话那头听着，不想说赵霁羽的事，便顺着应了一声。 　　“你这几天太拼了吧，后面不是还要出去玩，别把身体折腾坏了。”郑明今提醒他。 　　“我会注意的。”申燃闭起眼睛说道，其实今天下午在赵霁羽的游艇上他就觉得挺放松，也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尴尬状况。 　　“那就行，我大概九点打完球，你有时间吃夜宵吧？” 　　“还是改天吧，估计会忙到很晚。” 　　“好，那我去打球了。” 　　郑明今那边先挂了电话，申燃拿着手机懒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没想到赵霁羽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今晚有约？”赵霁羽问他。 　　“嗯，”弯腰捡起掉地上的手机，申燃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海面，“不过去不了，推了。” 　　赵霁羽的右手垂在身侧，握着一台轻便的全画幅微单，镜头已经被打开了，对着夕阳的屏幕上金光四射，将他腿边的一片肌肤照得光滑雪亮。 　　收回注意力，申燃问道：“这是微单？” 　　“对，”赵霁羽把相机递给他，“单反太麻烦，我懒得研究。” 　　申燃玩过季明伦那台几万块的单反，功能确实复杂不友好。他接过来，看了眼镜头旁的徕卡标志，又对焦夕阳试拍一张，放大看了细节后感叹道：“这镜头真棒。” 　　赵霁羽对拍照兴趣不大，这台微单是随便买的，平时都丢在游艇上，现在看申燃并非门外汉的样子，他便问：“你喜欢玩相机？” 　　申燃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瞳孔被余晖点亮，红润的唇瓣间露出一点白皙的牙齿，他把微单还给赵霁羽：“这东西太烧钱了，我只是玩过学长的单反。” 　　赵霁羽是清楚他的家庭情况的，又把微单递回给他：“你来拍吧，我技术不行。” 　　走到靠近夕阳的那一侧，申燃半身倚在护栏上，抬高双臂开始找拍摄角度。赵霁羽则坐在了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他拍。 　　今天的天空算不上特别蓝，傍晚时分，阳光被稀薄的海雾切成一片片的，零散地铺在海天之间。申燃拍完左侧浓烈的火烧云，继续拍了几张如同被金色颜料染过的海面，回身想到背面再拍几张就发现赵霁羽举着手机对着自己。 　　申燃动作一顿，问：“你在拍什么？” 　　赵霁羽面不改色地切到自拍画面，将屏幕转给申燃看：“自拍。” 　　他神色太过自然了，申燃看了眼他那张很适合自恋的脸，也没有多想，到背面取景了几张，回到他旁边问：“看看怎么样？” 　　翻着申燃拍出来的照片，赵霁羽点头夸赞道：“技术很不错，比我拍得好太多了。” 　　申燃的位置被赵霁羽坐了，他便坐在赵霁羽的椅子上：“我也只懂点皮毛，我有个学长玩单反很牛逼，他的成片都很专业。” 　　手指在屏幕上继续滑动，赵霁羽看似不经意地问：“就是那个借你相机的学长？” 　　“嗯，他也是我们篮球队的。”申燃喝了一口冰凉的起泡红酒，放下时才反应过来他和赵霁羽换位置了，他端的这杯是赵霁羽刚才喝过的。 　　放下酒杯，他让自己看过去显得无事发生，赵霁羽用眼角余光瞄到了，配合他装作不知道，继续问想问的：“这人我认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新传研究生院的季明伦，校队的主力。” 　　他俩都是大二，对于同系的同学，赵霁羽尚且没几个眼熟的，何况研究生院那边。把相机放到桌上，他起身道：“我去看看点心好了没。” 　　老赵烤的芋圆芒果蛋挞和椰丝麻薯卷都是申燃以前没吃过的，赵霁羽把盘子端上来时，浓香甜蜜的味道直往申燃鼻子里钻。 　　赵霁羽递了把干净的叉子过来，申燃叉起一块芋圆芒果蛋挞送进嘴里，没想到他不吹就吃，赵霁羽想提醒他吐掉，结果就看到他被烫得一下站起来，捂着嘴吸气。 　　“吐出来。” 　　赵霁羽去拉申燃的手，申燃侧身避开他，把面前酒杯里剩下的冰凉液体灌下去了才舒口气，用手对着舌头扇了扇：“怎么这么烫啊。” 　　“刚出炉的当然烫，”赵霁羽看着他被烫到通红的舌头，给他倒了杯酒，看他喝完了才继续说，“刚才怎么不吐出来？” 　　“不要浪费食物。” 　　申燃去拿冰桶里的酒瓶，接着发现他之前用的又是赵霁羽的酒杯。 　　太阳沉下水面后，夜色从远方延伸而来。 　　申燃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拂过身体的海风渐渐凉爽下来，听着潮汐涌动的沙沙声，神色较于白天愈发放松了。 　　他不是没见过入夜后的海，但没试过在辽阔的海中央眺望暮色四合的美景，头顶的皎皎明月辉映着四周的点点星子，想来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昂首看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微单，对着月亮拍了几张。 　　赵霁羽在驾驶舱里放着歌，慢摇的爵士乐与歌手慵懒的嗓音很搭，像另一道海浪温柔抚过耳朵，即便是陌生的旋律，他也轻晃着脑袋偶尔哼两句。 　　游艇的马达声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他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回头发现赵霁羽从驾驶座离开，拿着手机下了楼梯。 　　十几分钟后，老吴端着一碗浓稠的燕窝银耳羹上来，见他递给自己，申燃解释道：“不用了，我很饱。” 　　“没事，这东西不涨肚子，你放着一会儿吃也行。”老吴说。 　　申燃只好接过来：“只有一碗吗？” 　　“霁羽对燕窝过敏，这是他让我炖给你的。” 　　老吴和申燃相处了一下午，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生疏感了，不过他还有事要忙，送完燕窝便下去了。 　　把碗放在小桌上，申燃坐在躺椅上看手机，过了许久觉得颈椎不舒服就换了个躺的姿势，翻身时瞥到桌上那碗燕窝，不禁抬头看向驾驶舱的楼梯。 　　赵霁羽下去一个多小时了，不懂是什么电话要接这么久。他百无聊赖地想着，继续看了一会儿开始犯困了，打过几个哈欠后，举手机的手垂了下来。等到赵霁羽上来时，他已经趴在椅子上睡得很香了。 　　手指在申燃的大腿皮肤上贴了贴，赵霁羽又去摸他的眼角，就算是夏天的夜晚，海风吹久了也容易着凉。看了眼桌面上完全没动过的燕窝银耳羹，赵霁羽在申燃的唇瓣上轻轻按压着，指尖稍稍用力便钻了进去，穿过牙齿碰到了柔软的舌。 　　申燃含住手指的样子有些傻气，赵霁羽没忍住，抿嘴笑了笑，过后抽出手指，俯身在申燃的嘴角亲了一下，这才把人叫醒。 　　申燃睡得正迷糊，睁开眼之前先伸了个懒腰。 　　他的浴袍一天下来都裹得很严实，这会儿随着伸展动作，下摆往上缩了一截。赵霁羽的目光在他露出的腿根处稍作停留，被他发现之前又转开了，道：“去房间睡吧，这里睡会感冒。” 　　申燃是觉得有点冷，他跟着赵霁羽走进驾驶舱，听赵霁羽交代了老吴几句，接着下楼穿过一人宽的走廊，打开左手边尽头的房门。 　　“进来吧。”赵霁羽说。 　　这间房是他白天洗了两次澡的套房，他站在门口没进去：“我睡这？那你呢？” 　　赵霁羽的手还握着门扶手，半侧着身回答道：“我也睡这，这是双人床，够宽。” 　　虽然今天发生了不少状况，但是申燃都能不去联想，只当做一般朋友之间相处，不过现在这一刻却完全不同了。 　　他指了下身后尽头的房门：“那还有间房，我能不能过去睡？” 　　“那是我爷爷的房间，”赵霁羽耐心解释道，“这艘游艇是他的，那间房平时都上锁。” 　　游艇只有两间卧室，申燃记起楼上驾驶舱还有一张沙发，转身道：“那我上去睡沙发吧。” 　　赵霁羽没拦着，等他走到转角处才说：“你在害怕什么？” 　　申燃脚步一顿，赵霁羽看着他被廊灯投向自己这一侧的影子，继续刺激他：“还是说你在介意上次和我上床的事？” 　　维持了一整天的和睦气氛被这一句话轻易打破了，申燃的右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过了片刻才转身看着赵霁羽。 　　“我开玩笑的，”不等他生气，赵霁羽主动给他搭了台阶下，“那张沙发要留给老吴，他晚上守夜。” 　　申燃还是不动，赵霁羽接着说：“过来吧，我什么也不会做。” 　　尽管赵霁羽最后的态度很诚恳，但是申燃又莫名感觉到了那种骑虎难下的滋味。这艘游艇能躺的地方很有限，甲板上倒是有一张躺椅可以选择，可夜晚的海面风太大，要是真在躺椅上扛一夜肯定会生病，想到过两天要去西安旅行，他又觉得这种固执很没有意义。 　　再说了，他干嘛要怕赵霁羽？ 　　做好了心里建设，申燃冷静下来，越过赵霁羽进了房间，但他没去看床的位置，只站在榻榻米座前。 　　关上房门，赵霁羽说：“我给你拿牙刷。” 　　“谢谢。”申燃的语气有些生硬，赵霁羽从卫生间橱柜里拿了套新的牙刷出来，他接过一看，所谓的一次性牙刷居然是把没拆封过的电动牙刷。 　　“我这没有酒店的一次性用品。”赵霁羽解释得理所当然，从大理石台面一角拿起自己的同款电动牙刷，开始挤牙膏，“将就用吧。” 　　看着手里这把一看就不是便宜货的电动牙刷，申燃想了想说：“这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赵霁羽正要把牙刷塞嘴里，听完就笑了：“一把牙刷你还跟我客气？快刷吧，弄完早点睡觉。” 　　申燃还想说话，赵霁羽已经开始刷牙了，他只好拆开包装，两人并排站在洗漱池前面。墙上的大玻璃镜光洁明亮，镜面后的暖色氛围灯亮度刚刚好，赵霁羽的视线从镜子里穿过来，申燃与他对视了一眼便低头去看洗漱池。 　　刷完牙，申燃用赵霁羽递的一次性洗脸巾洗了脸，要出去时又被拉住了，赵霁羽往他手心里挤了乳液，说海风太干燥，让他擦一下免得不舒服。 　　等赵霁羽也出来后，申燃问道：“你睡哪一边？” 　　既然没办法避开了，他便选择坦然地接受，反正只是睡一觉没必要介意那么多。 　　“我习惯右边。”赵霁羽说。 　　申燃绕过床尾走到左侧，掀开被子坐进去。赵霁羽从衣橱里拿了两件黑色的真丝睡袍，回头看着他说：“换一下再睡吧，浴袍太厚了穿着不舒服。” 　　申燃两条腿都伸进了被子里，还没说不用了，赵霁羽先背对着他转过去，低头开始解腰带。 　　在遇到赵霁羽之前，申燃在篮球部和泳池的更衣室里见过无数次同性换衣服的背影，甚至郑明今还在他面前脱光过。但以往每一次他能坦然面对的景象一旦发生到赵霁羽身上，他就没办法直视了。 　　并非是赵霁羽有什么地方长得跟其他男人不一样，目光顺着那人挺拔优美的肩背弧线一路滑到收窄的腰际，申燃略过了被面料包裹住的浑圆部位，去看那双腿。 　　赵霁羽的长相很中性，眉眼细长但不女气，身材也不纤瘦，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盯着那两条分开的大腿，申燃不禁记起了那一晚他跪在自己面前撞击时，大腿肌肉爆发出的力量感以及不断收缩的腹肌与人鱼线。 　　抖开睡袍套上，赵霁羽在系腰带时转过身，恰好看见申燃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脸。被他撞破了，申燃移开视线去看旁边，尽管想表现得自然，但气氛还是微妙了。 　　瞥了一眼申燃泛红的脖子，赵霁羽不动声色地拿起另一条睡袍丢给他：“换了吧。” 　　申燃去浴室换上，再出来时赵霁羽已经躺下了。 　　被子鼓起来的弧度太过明显，申燃硬着头皮走回自己那一侧，躺上床才想起灯还没关，想掀被子起来，这时一条手臂从他身后伸出来，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我来”，接着便是轻薄的真丝面料拂过他的侧脸，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 　　由于伸手过来关灯，赵霁羽的整个胸口都贴上了他的臂膀，摸到他床头的触控钮时，房间里的光线一下熄灭了，随着挡脸的真丝面料被移开，赵霁羽收回胳膊，在他耳畔又轻声低语了一个词。 　　“晚安。” 第13章 你不知道？ 　　还以为这样躺在一起会很难睡着，结果事实证明只要床够舒适，大脑根本没那么多闲功夫去思考无意义的事，就已经被身体拖入了深渊，直到被一阵持续颠簸的海浪唤醒。 　　脸颊贴着的床单太过柔软，申燃忍不住蹭了蹭面料，伸了个懒腰后翻过身来，发现赵霁羽已经不在床上了。 　　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刚过七点半。 　　船舱没有对外的窗户，他把灯打开，卫生间门关着，从磨砂玻璃这一侧能看出里面没有人。 　　又倒回床上，他继续躺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 　　走廊上光线明亮，他顺着楼梯上了驾驶舱。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更好，碧空白云如一帧放大的电影画面定格在眼前。临睡前还在他旁边的人此刻坐在沙发上，正端着一份沙拉在吃。 　　见他上来了，赵霁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接着把桌上的另一份沙拉递给他：“先吃点，老吴在做早餐了。” 　　申燃接过来，等把这份味道很好的沙拉吃完了，问道：“还有多久能靠岸？” 　　今天中午他还要去便利店上班，赵霁羽看了下腕表：“差不多十点可以。” 　　申燃点了点头，赵霁羽放下盘子，看着他问：“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一夜无梦到天亮，可以说是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香了。他笑着说：“很好，谢谢你的招待了。” 　　看了眼赵霁羽身上的黑色背心与沙滩裤，他又问：“我的衣服在哪？” 　　赵霁羽带着他回到房间，把已经烘干的衣裤递给他。等他换好再上来时，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 　　赵霁羽仍旧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早餐是中式的，摆盘精致品种丰富。申燃接过老吴递的粥碗，喝了一口发现有股很清新的茉莉花香气，老吴说这就是茉莉花熬的粥。 　　他还是第一次吃鲜花熬粥，赵霁羽看他喜欢，便让老吴接着给他盛，还提醒他配其它的小菜。 　　桌上的七八碟小菜看着挺普通，吃起来的口感却很不错，等老吴开始收拾桌子的时候，申燃摸着吃撑的肚皮，瘫在沙发椅背上不想动了。 　　赵霁羽又给他拿了瓶消食的山楂果肉茶，他没接，皱着眉投降：“真吃不动了。” 　　回去的路上一直由赵霁羽来驾驶，申燃在旁边看着，两人偶尔会闲聊几句，谈的主要是游艇有关的知识。见申燃挺有兴趣，赵霁羽又让他试着开了一段，比起昨天，他的动作熟练许多，不但在速度上能把控到位了，还能尝试顺着水流朝向避开一些明显的浪。 　　他在驾驶这一块确实颇具天赋，赵霁羽说他去考游艇驾照肯定一次过。他笑了笑没说话，游艇驾照对他而言一辈子都用不上，不可能去浪费钱的。 　　不过从驾驶位下来时，他仍有些意犹未尽，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靠岸下船。 　　踏上栈道的一瞬间，许是在海面上漂了太久，他竟然没有脚踩实地的真实感，总觉得还在摇晃。 　　其实他在赵霁羽的船上待了不到24小时，却有种度过了一场漫长假期的错觉，这种放松的状态也是从小到大都未曾感受过的。 　　赵霁羽和他一道下来，老吴留在船上整理，两人并肩离开游艇港，申燃拿出手机想导航最近的公交站，赵霁羽指了停车的方向：“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车回去。”申燃麻烦了他一整天，现在都下来了，就没好意思继续麻烦人家。赵霁羽往前走，几步之后察觉申燃没跟上，只得说：“我也要回去，而且这附近公交站好像很远，你中午不能迟到吧？” 　　昨天请假被扣了两天工资，今天确实不能再迟到了，申燃跟上赵霁羽，不大好意思地说：“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顺路。” 　　赵霁羽将棒球帽上的墨镜拿下来戴在脸上，这两天他都没戴过那副金丝边的眼镜，申燃想起来了，问道：“你不戴眼镜看得清？” 　　“墨镜都有度数，”赵霁羽说，“而且我只有50度，不戴也看得清。” 　　50度的近视确实很轻微，不过申燃记得赵霁羽平时出现在人前都戴着眼镜，看来更多是为了形象。 　　不过他不戴眼镜也很好看啊。 　　申燃回忆着这两天看到的赵霁羽的眼睛，不像一般近视的人眼神会略显僵直，赵霁羽的双眼很有神采，尤其是注视着微笑时，那双眼睛仿佛载着光，盈盈润润的，很亮也很迷人。 　　游艇港到申燃住的小区距离有点远，即便一路上畅通无阻，赵霁羽也开了将近一小时。到小区门口后他解锁车门，申燃谢过他下车，要关门时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扶着车窗弯下腰，申燃等着赵霁羽说话，谁知赵霁羽只是冲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回吧。” 　　他觉得莫名，不过惦记着上班就没多想，转身往小区走去。赵霁羽偏头看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道路的转角后才收回视线，点了支烟抽着。 　　到家洗了个澡，申燃换了身衣服便去上班。今天和他搭班的还是许恬，见他来了问起昨天怎么回事。 　　他不想被人知道，于是找了个临时有事的理由解释过去，好在许恬没追问，晚上下班他和郑明今一块吃夜宵，约的地点在常去的一家路边摊。 　　之前他很喜欢这家路边摊的烧烤，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老板烤的鸡翅味道不对，蘸酱口感也怪怪的。 　　郑明今和他来过多次了，尝着味道没问题，便问他是不是太累了不舒服。 　　他今天是有上班，可一点也不觉得累，而且昨天还休息了一天。不过想到昨天，他又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鸡翅味道不好了。 　　因为他吃过更好吃的。 　　打量着周围几张铺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的老旧方桌，以及地上被食客们随意吐掉的骨头渣子和竹签，申燃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青岛啤酒喝了两口。 　　赵霁羽应该没见过这么杂乱的吃饭环境吧。 　　“想什么呢？” 　　郑明今倾斜酒瓶和他的碰了碰，他又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夹起鸡翅继续吃着：“没什么，你昨晚打球战果如何？” 　　“赢了，”郑明今递给他一串掌中宝，“不过你不在没意思，程绪还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去打一局。” 　　“我哪有时间啊，”申燃无奈道，“教练的微信我都不敢回。” 　　郑明今看着他问：“后天早上该去西安了吧，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今晚回去收拾，”申燃把鸡翅骨头吐到盘子里，“明天还得上班。” 　　“你真是够拼的，我妈今天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吃饭。” 　　申燃笑了笑，抬起眼眸睨他一眼：“不拼怎么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郑明今的母亲和申燃的小姨是十几年的好朋友，自从申燃到厦门读书后，她一直把申燃当半个儿子来照顾。 　　因着这层关系，申燃和郑明今的感情也很好，最重要是两人的兴趣爱好都投契，不但是同一个系的，更是一起打篮球的好伙伴。 　　把剩下两只生蚝都推给申燃，郑明今问道：“听说你大姨抱了个孙子，你妈也过去照顾了，那你这个月不回家了？” 　　“不回了，”申燃只拿了一个，另一个推回给他，“等十一再说吧。” 　　吃完夜宵，两人在街口分别，临走前郑明今委婉地提了一件事。 　　得知李葶准备出国了，申燃握着山地车把手的手指捏了捏刹车，语气淡淡地道：“是吗。” 　　郑明今打量着他的神色，感觉到他不太想谈这个，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路上慢点。” 　　长腿一迈跨上车座，申燃对郑明今点了下头：“你也慢点，和阿姨说等我回来了过去吃饭。” 　　“好。”郑明今朝他挥手，目送他骑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弯，消失在了视野里。 　　回到家里，申燃拿出行李箱开始整后天去西安要带的东西。 　　选了几套替换的衣裤放进去，他在找证件时发现了收在角落的一只盒子。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把银色的钢笔。 　　这支钢笔是刚在一起时李葶送他的礼物，作为他送花的回礼。 　　钢笔的外观挺普通，也不是名牌，他收到却欣喜至极，当宝贝一样放在了抽屉里，在李葶两次问他怎么不拿来用的时候都说舍不得，要好好珍藏。 　　想到当时李葶看着自己，一脸无奈地笑的模样，他盖上盒子，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对于李葶要出国的打算，他其实可以理解，毕竟留在这里肯定没法好好读书了。 　　走了也好。 　　在便利店又上了一天班，申燃于第三天早上去机场和季明伦他们汇合，傍晚许恬翻到他落地西安发的朋友圈照片时，很羡慕地跟今日搭班的同事唐玮闲聊，说也想出去玩。 　　唐玮在点晚餐吃的外卖，下完单也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照片：“别说你了，我也想去玩，不过我这两个月的工资要用来换吉他，没得去。” 　　许恬噘着嘴，对着夜色下闪耀如一颗盛世明珠的西安钟楼叹气：“我也要存起来准备读研用。” 　　“所以别想了，”唐玮笑道，“多看点照片就当去过了。” 　　许恬放下手机，还想说话就看到店门对面扫过两束雪亮的光线，一辆暗绿色的软顶敞篷车停到了对面那栋楼前，副驾下来的女孩一身精致的白短裙套装，俯身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便往大门走去。 　　“哇这车颜色好好看！”许恬拉着唐玮的短袖感叹，唐玮看了看流线型的车身，再看前脸醒目的星幕进气格栅，也感叹道：“是好看。” 　　车子的软顶敞篷没有打开，驾驶座的人熄火后很快开门下来，他穿着休闲款的白衬衫与修身西裤，肩膀和腰腿的比例就像橱窗里展示的试衣模特，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将过于漂亮的容颜衬出几分书卷气，推开门时，他微微偏头避开了风铃，目光淡淡向店内一扫。 　　“申燃不在。”许恬早在对方下车的时候便认出了这张脸，主动笑道。 　　赵霁羽又拿了一瓶不冰的电解质水，走到收银台掏手机：“他今天休息？” 　　“你不知道吗？”许恬接过商品扫码，一脸好奇地看向赵霁羽，“他今天去西安玩了啊。” 第14章 谁惹你了 　　赵霁羽重复了一遍：“他去西安？” 　　“对啊，”许恬打量着赵霁羽的表情，“他没告诉你？他朋友圈也发了啊。” 　　上次赵霁羽来时许恬就猜测过他和申燃的关系，不过碍于申燃的面子，那会儿许恬没说破，现在看赵霁羽这个反应，应该是单箭头了。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Ｓ _Η _Ｕ_ 九_⑨_ ._ ℃_ o _Μ 　　长相好的人天生就能得到许多优势，比如容易让人心软这点。即便赵霁羽什么都没说，但许恬已经脑补了一出他单恋申燃不顺，还被申燃屏蔽了朋友圈的狗血八点档戏码。 　　“那个，”许恬试图补救一下，话还没说下去就被赵霁羽打断了。 　　“我没加他微信，能给我看下他的朋友圈吗？” 　　这回答倒是在许恬的意料之外，不过许恬还是马上解锁了手机递给他。恰好后面有其他顾客要结账，唐玮就和许恬换了个位置接待其他客人。 　　赵霁羽翻了一遍那条朋友圈的九宫格照片，从高崎机场到咸阳机场再到西安的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尽管只有九张照片，但申燃拍得很用心，每一张都通过细节来展现今日所见的美景。 　　把手机还给许恬，赵霁羽对她道了声谢，没再说什么就推门出去了。 　　看着他大步过街走进对面大楼的背影，许恬忍不住摇了摇头：“造孽，又是一个喜欢上直男的BE故事。” 　　走进日料店的包厢，赵霁羽和已经落座的黄嵗栩以及他女朋友温琳打了个招呼，在俞雪彤旁边的位置坐下。 　　看着他放到桌面的一瓶电解质水，黄嵗栩道：“不是吧，出来不喝酒你喝这个？” 　　赵霁羽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放到旁边说：“没说不喝酒，他们几个呢？都没来？” 　　“魏祺马上到了，乔旭跟他爸去深圳看拍卖会，家逸去接慧慧。”黄嵗栩说道。 　　赵霁羽点了下头，解开衬衫的袖扣，将袖子卷到小臂上。俞雪彤正在看菜单，翻到一页时递到他面前问：“再点这个吧，你上次说很好吃。” 　　瞥了一眼蜂蜜烤鸡翅，赵霁羽态度冷淡地说：“今天不想吃了，换别的。” 　　俞雪彤打量他一眼，收回菜单继续翻，黄嵗栩的女朋友温琳也在看菜单，趁着她俩都在点菜，黄嵗栩伸长手臂点了下赵霁羽的桌面：“出去抽根烟？” 　　站在吸烟区的窗户前，赵霁羽捏着一支烟在指间摩挲着，并没有点燃的动作。 　　黄嵗栩点了自己的烟，抽两口后背过身靠在窗台上，侧脸看着他。 　　被一道毫不掩饰的视线直视，即便是赵霁羽这样早已习惯了各种目光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自上而下地睨了黄嵗栩一眼：“有话就说。” 　　黄嵗栩乐了，问道：“谁又惹你了，心情这么差。” 　　双臂伸开撑在窗台的木架上，赵霁羽盯着对面阁楼瓦片边一株随风摇摆的野草说：“没人惹我。” 　　抽了半根烟之后，黄歲栩接着问：“是不是跟雪彤相处有压力了？” 　　他没吭声，黄歲栩接着自言自语:“也不对，她跟你是装的，你俩肯定没有亲热方面的需要。” 　　顶着他压迫感十足的瞪视，黄嵗栩笑着弹了弹烟灰，终于停下作死行为：“不逗你了，现在不想说就不说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听着。” 　　重新望向那一株坚韧的野草，赵霁羽继续笼着眉头想刚才的事。 　　其实申燃没必要特地通知他要去旅行，至于朋友圈，申燃还不知道自己加了他，应该只是设置了分组发不想让不熟的人看见动态。 　　陪着他站了一会儿，黄歲栩接到温琳的电话，说魏祺和唐家逸都到了。赵霁羽将那根没抽过的烟丢进垃圾桶，独自去了趟洗手间才回包厢。 　　魏祺一来气氛就热闹了不少，他进来时三个女生都在谈笑，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凉菜。 　　今天的聚会是为了欢迎俞雪彤，魏祺喝了一口清酒，惊讶道:“这家店装修看着还行，没想到酒很不赖啊。” 　　“雪彤姐，你怎么找到这店的？” 　　俞雪彤跟他们几个以前就认识了，聊起来也没什么隔阂，便坦言道:“上次跟霁羽来过一次。” 　　魏祺挑了挑眉，到嘴边的调侃话语因为记起赵霁羽的性取向而克制住了，把话题引到俞雪彤现在在装修的那套新房上。 　　赵霁羽今晚不想说话，整顿饭吃下来，席间谈笑声不断，唯有黄嵗栩陪着他喝了不少酒。唐家逸也看出他心情不佳，饭后众人散了没去第二趴，俞雪彤叫家里的司机来接，黄嵗栩帮赵霁羽找了代驾。 　　赵霁羽喝了不少酒，靠近时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酒气，但他的意识蛮清醒，靠在车门边上，一手抄兜一手捏着烟。黄嵗栩把自己的车交给温琳开回去，过来发现他正盯着街对面出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便利店明亮的玻璃橱窗，黄嵗栩问道：“渴了？” 　　迟缓地眨了下眼皮，赵霁羽摇了摇头，垂眸继续抽烟。 　　代驾来得很快，赵霁羽坐在后座，开车时他嫌车里闷，让司机把软顶打开。晚风裹着暑气迎面扑来，他靠在头枕上望着夜空，没多久便闭上眼睛。 　　黄嵗栩坐在副驾，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次，总觉得这两回见面他有点不太一样，但又不确定这种改变和赵鑫鸿催他交女朋友的事会不会有关。 　　对于赵霁羽的性取向，他们几个好友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但没有人能真正感受到他承受的压力，尤其是他的家庭情况又比他们都复杂。 　　撇开那个从小到大对他严苛出了名的妈不说，光是他爸那个甩手掌柜还折腾出私生子的操作就够让人窒息。他妈又在那个私生子出生后果断离了婚，眼不见为净地跑到香港，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烂摊子。 　　黄嵗栩记得很清楚，那会儿他们刚上高一，家里突然多了个弟弟和后妈，赵霁羽成绩一落千丈，好几个月时间都在休学，打架泡吧抽烟喝酒样样都沾，还夜不归宿，在酒店一住就是小半年，最后被爷爷赵鑫鸿强行带了回去。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冲过眼前，黄嵗栩点了支烟，望着街边浓密的树影，将胸口的浊气与烟圈一道吐了出去。 　　到了赵霁羽家楼下，黄嵗栩想再送他上去，他摆了摆手，独自走进电梯。 　　轿厢壁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他靠着站，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面板不断变化的数字上，等到了家里，他也不进房间，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八十平米的客厅只有一台超大的液晶电视以及一套沙发，过于空旷的地面反射着前方落地窗外的月色。拉过抱枕抱在怀里，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十几分钟后被一通来电吵醒。 　　眯着眼睛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他抬手挂断了。手机刚扔到茶几上又响了，他把抱枕压到脑袋上，转过脸面对着沙发靠背，对方却像要跟他作对一样，响到断线后再次打来。 　　将抱枕猛地甩到对面墙上，赵霁羽坐起身，掌心搓了把脸，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霁羽，在家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听着不年轻，语气也淡得没有起伏。赵霁羽靠到沙发背上，力气随着刚才那一掷抛散了，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他道：“嗯，什么事？” 　　“又给你挑了两所大学的资料，发你邮箱了，有时间记得看。” 　　“知道了。” 　　“那没事了，记得早点睡。” 　　女人说完就挂断电话，赵霁羽听着短暂的机械音回归到沉寂，许久以后才把手放下。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罐黑啤，他边喝边打开微信，在通讯里找到一个名字是太阳图标的人，将对方的名片加为星标，接着打开朋友圈。 　　果然还是一片空荡荡的，不知道申燃是没有发，还是又分组不让不熟的人看。 　　打开对话框，他输入一行字发出去。 　　【要在西安玩几天？】 第15章 人比景美 　　收到赵霁羽这条消息时，申燃正陷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昏昏欲睡。 　　昨晚他没睡好，今天一天又在外面奔波，刚才逛完回来泡了个澡，舒服得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 　　手机震动一下就没反应了，他抱着抱枕没动弹，随后不知不觉睡着了，很快又被持续的群消息吵醒。 　　在枕头下面摸到手机，他解锁以后睁开一只眼看向屏幕，除了邓枫他们那个出游的小群在聊明天的安排之外，还有一个对话框头像亮着1的未读提示。 　　这头像看着陌生，仰拍的天空乌云密布，一只纸飞机误入其中。 　　申燃不记得这是谁，对方也只发来一句话：【要在西安玩几天？】 　　这口吻像是熟人，他瞄了一眼添加时间，半个多月前的。迟钝的脑子转不过弯，他索性不想了，问道：【你是？】 　　对方似乎拿着手机在等消息，他发完以后屏幕上方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赵霁羽】 　　困意一瞬间蒸发了，申燃坐了起来，在黑暗中一脸懵地看着亮白的屏幕。 　　赵霁羽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还那么早就添加了？加了也不说话。 　　可是赵霁羽怎么又找他了？ 　　琢磨了片刻，他回道：【你怎么会有我手机号？】 　　赵霁羽言简意赅：【班级通讯录】 　　他们不同班但同一个系，赵霁羽想要弄到他的手机号码确实不难，抓了把睡翘起来的头发，申燃接着发：【谁告诉你我来西安的？】 　　【便利店】 　　看着这三个字，申燃想到了许恬。 　　【是要玩几天，你有事吗】 　　这次过了许久那边也没有发消息来，就在他又倒回去开始犯困时，手机震了震，赵霁羽说：【你朋友圈屏蔽我了？】 　　申燃困得握住手机的手指都没什么力，哪还记得什么时候屏蔽过谁，黑暗中看屏幕打字太吃力了，他干脆按住语音键：“没屏蔽，之前加了不知道你是谁，应该是发的时候设置了分组。” 　　点开这条语音放到耳边，赵霁羽听到了申燃迷糊且沙哑的嗓音。 　　那一晚申燃在自己身下喘息不止的模样跃入脑海中，赵霁羽捏紧手机，指尖仿佛能感受到申燃眼角泛红的潮湿温度。深吸一口气，他按住语音键回道：“很困了？” 　　“嗯。” 　　这一声不够干脆，带着点尾音的语气词被赵霁羽听了三遍，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笑意，赵霁羽回道：“先睡吧，没什么事，明天再找你说。” 　　消息发出去后，赵霁羽等了一会儿，申燃不回了。 　　他见过不止一次申燃犯困的模样，想到那家伙一困起来就和小时候一样爱趴着睡的习惯，赵霁羽又笑了笑，靠回沙发椅背上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申燃玩得挺愉快。 　　这次出行的几个人基本都认识，季明伦和他同一个篮球社，平时也经常会玩在一起。邓枫作为领队，虽然与季明伦同年，但是习惯了照顾人，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还有季明伦的竹马江凛。 　　他与江凛有过几面之缘，也是队伍里唯一一个知道季明伦对江凛的感情的人，换做以前他不会特地去观察，但也许是和赵霁羽有过交集了，他偶尔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两人身上。 　　季明伦暗恋江凛多年，后来一朝醉酒强吻，把江凛吓到提前出国读书了。这次江凛回来主动示好想修补关系，可季明伦一直与他保持距离，也不认为他这种示好的举动可能是对自己有意思。 　　感情这种事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申燃在与李葶交往时，也看不清李葶真正的想法一样。申燃也只能在旁边提醒几句，免得他俩真正错过了。 　　今天下午在大雁塔看了一场音乐喷泉，快结束时，申燃把刚才拍的一段彩虹视频发到了朋友圈，没多久手机就弹出消息：【大雁塔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音乐餐吧】 　　跟在文字消息后面的，是一条餐厅的主页信息以及一条地图定位。 　　不过对于发消息的人，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于是回道：【你怎么这么有空，还帮我搜了餐厅】 　　赵霁羽回答：【是挺无聊的】 　　没想到这人回得这么坦白，他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这时赵霁羽又开始输入。 　　【刚好在刷手机看到了就推给你，觉得我多事了？】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没有】 　　【朋友之间聊聊微信没什么问题吧，还是说你现在不方便？】 　　赵霁羽都这么说了，申燃只好回道：【不会不方便，我看看】 　　他点开音乐餐吧研究了下，气氛和环境都很棒，而且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吃陕西菜，倒是可以换换口味。 　　等到音乐喷泉结束后，同行的两个女生都说太晒了想找地方休息，邓枫看时间差不多，提议大家去吃晚饭。不过对于吃什么众人意见分歧，除了邓枫之外似乎没人想再吃特色小吃了，申燃便提议去音乐餐吧。 　　这种地方环境放松气氛好，有音乐有酒还有海鲜和烧烤，的确很适合，众人一拍板便过去了。申燃吃着海鲜喝着啤酒，听台上的乐队唱歌，兴起时又录了一小段视频。 　　这次没发朋友圈，他发给赵霁羽看：【的确不错，谢了】 　　赵霁羽回他：【看着真好吃，我都饿了】 　　咬着竹签，申燃低头打字：【饿了就吃】 　　赵霁羽也发了一段几秒钟的视频过来，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修身的白色运动背心胸腹部湿了一片，刘海被弹力发带箍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没戴眼镜，高挺的鼻梁上有细小汗珠，许是对着镜头的原因，那张本就不大的脸变得更小了，面色很红，微张的红唇在喘气。 　　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片刻，申燃发现赵霁羽的眼睫毛是真的很长，湿润的状态下根根分明，微挑起的弧度也很自然。 　　牙齿不自觉地磨了磨竹签，几秒后画面被赵霁羽切到后置镜头，原来他在运动馆里打壁球。 　　发完视频，赵霁羽又打字道：【没人有空应酬我，不知道吃什么】 　　把竹签放到桌上，申燃挑了个柴犬抱臂emm的表情包。 　　赵霁羽：【笑什么？】 　　申燃：【笑你凡尔赛】 　　赵霁羽：【我说真的】 　　他脑补了一下赵霁羽的语气，还没想好要怎么回，旁边的邓枫便把菜单递给他问要不要加菜。他接过来看，补了两样想吃的，又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再看手机，发现赵霁羽没有再发来了，不过第二天中午，那人又给他推了两家环境和口味都很棒的餐厅。 　　申燃在吃这一方面最没抵抗力了，邓枫他们尝过这几家餐厅后也赞不绝口，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餐厅属于小众圈子范畴，那些热门榜单根本看不到，也没有其他游客的身影。 　　邓枫问起他在哪里找的攻略，他没提赵霁羽的名字，只说是朋友介绍的。 　　回程前一晚，申燃泡完澡觉得饿了，拿了盒泡面来冲，在等面熟的期间他翻看手机，发现一个多小时前赵霁羽发了两张图片过来。 　　照片背景像酒店餐厅，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份淋了波米滋汁的小牛排以及一碗奶油芦笋汤，旁边是摆盘精致的生巧与草莓拿破仑，还有一小份生椰汁芒果露，第二张图则是窗外无敌的海景。 　　申燃的注意力全在第一张图的美食上，回道：【你的晚餐？】 　　【嗯】 　　【挺丰盛的】 　　把泡面碗端过来，申燃用叉子搅了搅，先喝一口浓郁的西红柿牛肉汤，再吃一口面。尝着唇齿间的香气，他自我安慰地想泡面也很好吃，简单经济实惠。 　　吃到一半时，赵霁羽问他：【不好奇这是哪？】 　　点开第二张图，他仔细看了下窗外的海港。 　　【天元酒店？】 　　赵霁羽发了个聪明的表情包：【你以前来过？】 　　天元酒店的房价可不是申燃平日能负担得起的，他笑了笑：【以前跟教授去过一次，那边有学术研讨会，夏天中午的时候风景很好】 　　酒店对面的海港风景绝佳，遇到天气好的时候，视野会被大片蔚蓝包裹，近处的游艇会则是一抹纯白的风景线，看着很治愈。 　　赵霁羽抬头望了眼房间的另一头。 　　刚才回房时，他把整面墙的窗帘都打开了，大落地窗正对着海港，不过现在暮色已深，看不到申燃说的那种景象。 　　其实这里的海景他见过无数次，也许是无人分享的原因，即便是在能看到座头鲸喷水的波普海滩上，他也觉得景色就那样，没什么特别好看的。 　　又靠了片刻，他跨出浴缸，拿过干净的浴袍往肩上一披，走向窗边。 　　房间里的灯在泡澡之前都熄灭了，室内昏暗的环境衬出外面的夜色清晰，海港被迷人的霓虹灯带环绕，远方的海面静谧深沉，却有一轮银色弯月飘荡在海中央。 　　点开申燃的对话框，赵霁羽对着窗外的景色拍了一张发送过去，输入道:【这几天我都住在这，你回来了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坐坐，夜色也很不错】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申燃把叉子放回泡面碗里，用右手点开刚收到的消息。 　　是一张海港的风景照，他双击照片放大，刚想细看就愣住了。 　　这张照片的整体色彩艳丽，能看出拍摄者是在昏暗的环境下拍对面的海景，但是正因为拍摄的环境太暗，落地窗上反而映出了一条不仔细看不出来的人影。 　　稍显模糊的白色浴袍被随意披在肩膀上，除此之外周身再无任何面料遮挡。 　　视线在那张隐隐可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落在了中间的位置，他的意识深处开始有画面不受控制地流溢而出，左手五指仿佛记起了那一夜握住对方的感觉，指尖瑟缩了下，泡面碗险些翻洒下来。 第16章 死穴摩擦 　　申燃很想提醒赵霁羽马上撤回，可他又要用什么理由让赵霁羽撤？ 　　他都不确定赵霁羽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这么一会儿耽误的功夫，那条消息已经超过两分钟，没办法撤回了。 　　下床把泡面碗丢进垃圾桶里，他去洗了个手，再出来时看到赵霁羽没有再发过来了。 　　重新倒回床上，他回了几条其他人的消息，郑明今问他明天几点回来，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明天到厦门的航班都要傍晚了，他不想奔波，便和郑明今约了过两天。看完其他大小群里的消息，他准备看一会儿视频就睡觉，结果APP首页下面竟然有一条男小三打男小三的热门视频。 　　这视频有60几万的赞，他下滑了几下，随后又往上回到刚才那个视频点开。 　　一群人围在酒吧门口，两个打扮得很不错的男青年正站在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吵架，台词粗俗不堪，骂了没几句开始扯头发，互相踢对方下体。 　　那架势看得申燃都觉得某个部位隐隐作痛，也没想到男人抢起人来会做出这种撒泼行为。而站在中间袖手旁观，还得意的笑着点烟的男人很令人反感，围观的一些人看不下去了，开始声讨他。 　　这样的视频确实很抓马，不过申燃看了一点就没兴趣了，退了出来。 　　以前他也经常能在视频网站上刷到一些和同性恋有关的内容，他不抵触，却也没有兴趣点开看。不过这次有点不太一样，这视频让他想起了那一晚去gay bar的经历。 　　如果当时他不是遇到赵霁羽，会不会后来就无事发生回家了？或者说遇到了别人，跟其他人有了那种关系。 　　一想到视频里那三个站在酒吧前作妖的男人，他忍不住抖了一地鸡皮疙瘩，还好他身边弯了的人只是性向不同，邓枫和季明伦都属于不坦白你根本看不穿的类型，至于赵霁羽—— 　　赵霁羽那张脸很适合掰弯，不过学校里好像从没有听过他喜欢同性的传闻，一直以来只有说他高冷，很难追的话。 　　所以赵霁羽是不喜欢异性么？还是说他像邓枫那样，可以和男的也可以和女的？ 　　再度点开那张照片，申燃盯着玻璃上的人影看了片刻就觉得刺眼了，他想把屏幕调暗一些，手指碰到滑动键时停了下来。 　　刚才自己是在开灯的情况下看照片的，现在关了灯，屏幕显得过亮。有没可能赵霁羽在拍照片的时候手机亮度本来就暗，导致他自己没发现？ 　　这么一想，看到照片的奇怪感觉就说得通了。申燃无语了半晌，考虑要不要委婉提醒一下赵霁羽，避免下次出现这种尴尬的状况。其实他发给自己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不会外泄他的照片，可要是发给歪脑筋的人就难说了。 　　不过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刻意提这种事总显得不自然，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又刷了一会儿手机，申燃睡觉了，第二天早上集合去看兵马俑，中午到咸阳机场吃饭，傍晚落地高崎机场时，包括他在内的众人都显出了疲态。 　　现在是八月初，高温下在户外连轴转玩了几天，饶是他们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会觉得劳累。邓枫叫了辆商务车，等回到学校附近，申燃先下去转公交，看到小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将近一周没有回家，他上楼还在想今晚要养足精神明天开始上班，结果拿钥匙开门发现转不动。他拔出来又试了两次，确实拧不开，想着会不会是锁坏了，他打给室友，对方却关机了。 　　这种情况只能找开锁师父来帮忙了，不过对方听说他不是房东只是租户，便让他叫房东打。他没辙了，只好给室友的微信发消息，让对方看到了马上回电话。 　　在楼梯上等了许久，申燃又饿又困，渐渐不耐烦起来。楼道里不时会飘出别人家的饭菜香，他从背包里翻出一颗牛奶糖嚼着，又看了眼微信，室友还是没回。 　　这么坐下去不是办法，他正打算去室友工作的KTV找人，楼下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站起来想给别人让路，谁知那一男一女上来后，前面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疑惑地看着他和身后的行李箱：“你是？” 　　申燃解释道：“我住这，锁坏了在等朋友回来。” 　　“你住这？”男人的表情变严肃了，“那你认识陈康了？” 　　陈康就是申燃的室友，申燃点着头：“你找他？” 　　“我当然找他！”男人怒上眉梢，抬腿走了上来，“他欠了我两个月房租没交了，现在又联系不上，你既然认识就告诉我他在哪，否则我报警了。” 　　申燃张了张嘴，显然没能跟上男人说的话:“什么？” 　　看他一脸懵的样子，男人以为他是借住在这，便收了收怒气道：“我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就告诉我，否则我报警了大家都不好看。” 　　“不是，”申燃总算从这突发的状况中反应过来了，“房子我是向他租的，我现在也在找他啊，门锁坏了我都进不去，他电话也关机了。” 　　“你找他租房？”男人无语了，“我才是这的房东，你找他租什么房。” 　　“您先冷静一下，”申燃抬起双手，掌心向着男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我知道他是二房东，您和他之间的矛盾与我没有直接关系的，我租这里只是为了应付暑假，而且两个月的房租我一开始就给他了。” 　　“爸，你别急啦，当心高血压又犯了。”男人身后的年轻女孩听了一会儿，插嘴提醒道。 　　申燃看了她一眼，又看着男人：“我和他签了合同的，我这还有转账记录，可以给你看。” 　　申燃掏出手机，从银行APP里找到当时那一笔转账，他的确一次性把两个月的租金都转给了陈康。 　　男人的态度总算和缓了些，但还是沉着脸道：“他没有把这笔钱给我，我也不知道他和你签了转租合同。这几天我找不到他，已经把锁换了。” 　　申燃耐着性子道：“您这样不合适吧，我可是正常交租的。” 　　“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就把他找出来，否则我也帮不了你。”男人应该是早有准备，说完要说的便转身带着女儿下去了。 　　申燃叫了他两声，他并不理会，等到那父女俩的身影在楼道里消失后，申燃才靠到墙壁上，肚子里憋的火只需要一点火苗感觉就能炸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墙角底部的瓷砖上踢了一脚，申燃暗骂了声“操”，拖着行李箱去陈康打工的KTV，陈康的同事说他辞职回老家了，申燃问老家地址，同事们都一脸茫然。 　　这下申燃彻底明白了，陈康应该没打算再回来。 　　当初租房时为了省中介的几百块抽成，他没有通过中介和陈康签合同，陈康只给了他一张收条，写明这笔钱是这套房次卧两个月的房租，还给他看了自己和房东签的租房合同。 　　他想着只住两个月问题应该不大，谁能想到第二个月才过去几天就发生这种状况。 　　从KTV出来后，他望着周围行色匆匆赶着归家的人们，再看看街对面沉入夜色中却依然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大半个月前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又如同涨潮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到旁边的烟草店买了包烟，他找了张休息椅坐下，点燃烟抽了起来。 　　他没有烟瘾，平时也鲜少会碰，但这一刻迫切需要被尼古丁包围的感觉。 　　一连抽掉三根后，他总算缓过了那口气，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他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学校宿舍，这次旅行为了安全起见提前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郑明今那，出租屋里也就一些日用品和剩下的夏装衣裤。 　　因而对现在的他来说最紧要的，是今晚睡哪。 　　看房东那样肯定不会允许他接着住，学校宿舍又要等开学才能搬进去。 　　懊恼地抓了把头发，他又点了根烟抽着，拿出手机开始找短租房。 　　翻了一遍APP上提供的房源，目前最合适的也就青旅了。一张床一天40，拎包就能立刻入住，还能使用公共洗衣机。 　　他选了个靠近便利店的位置，看过环境设施都还可以便办理了入住手续，前台等他签完字便拿上房卡带路。 　　这家青旅在一幢老旧大厦里面，一百来平米大小，除了一个小前台之外还有三间带淋浴的厕所，五间房里有三间是八人住的，剩下两间是四人的。 　　申燃选的是四人间，床位在右边靠墙那张的上铺，前台提醒他注意钱财安全便出去了。他打量了一遍房间，不到十平米的规格放着两张上下铺，对面那张床都有人了，两个男的躺着在玩手机游戏，他这张下铺还空着。 　　他打开行李箱，幸亏这次去旅行住的酒店不错，每天都能送洗衣裤，他还不至于窘到没干净衣服穿。去洗了个热水澡，他回到上铺，刚躺下来就困得不想再睁眼了。 　　本来想着这么累应该能睡得好，没想到半夜两点多下铺来人了，对方折腾行李箱洗澡换衣服发出的动静很大，申燃忍了一小时，直到对方终于消停后才昏沉沉地睡过去，早上七点左右又被对面床的人吵醒了。 　　他在床上躺到了九点，感觉这一觉比没睡还累。换完衣服下楼吃了早餐，他去便利店上班，今天搭班的同事依旧是许恬，看他顶着明显的黑眼圈，还以为他是玩太疯了，问了他好些旅途中的见闻，顺便提了下那晚赵霁羽过来的事。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忙到中午时收到了赵霁羽的微信：【回来了？】 　　他回道：【嗯】 　　【在上班？】 　　【嗯】 　　他一连发了两个“嗯”字，赵霁羽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问：【今晚有没空？】 　　【什么事？】 　　【老吴钓到了一只甲鱼，还有很新鲜的红蟹】 　　赵霁羽发来两张海鲜的照片，申燃打开看，除了甲鱼和红蟹之外还有两种外形挺奇怪的鱼类。 　　【今晚约了朋友试菜，被放鸽子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来尝尝？】 　　申燃嘴里正嚼着快餐店又柴又硬的猪排，看完这两行字，他仿佛看到了一大桌丰盛美味的海鲜就在眼前。 　　老吴做菜的手艺毋庸置疑，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快餐盒里味道寡淡的青菜和小芋头，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贪嘴，吃什么都是吃，快餐店的盒饭他也一直都吃得好好的。 　　点开输入法，他才打出一行“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赵霁羽的下一条消息便先弹了出来：【还有你上次觉得很不错的芒果芋圆蛋挞，这次老吴换了种牌子的芋圆，口感比上次更有嚼劲】 　　赵霁羽简直就是在他的死穴上摩擦，申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防住，把那行没发出去的字删了，重新输入道：【好吧，几点？】 第17章 她很好看？ 　　赵霁羽把地址发了过来，申燃一查，那地方在五缘湾的CBD一带。赵霁羽没有细说门牌号，提醒他快到的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申燃回了个OK的表情包，吃完饭咪了个午觉就继续忙店里的工作，傍晚走出便利店时，身后的夕阳光铺满整条小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盛夏的暑热气息。 　　走到公交站，他上了一辆开往五缘湾方向的车，路上他又打了一次陈康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 　　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他站了几站就有位置了，坐下后，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知不觉就困得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急刹车吵醒。 　　看着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空，他又抬头去看公车内的站点提示牌，距离他要下的地方已经过了三站。 　　他在下一站下了车，用地图APP导航了赵霁羽的地址，发现从这里过去骑车更快，便刷了一辆共享单车，腿刚跨上去手机响了。 　　赵霁羽问他到哪了。 　　“我坐过站，现在骑车往回走，大概再二十分钟就到了吧。”申燃右脚踩在地面上解释道。 　　“我在附近，把位置发来，我过去接你。” 　　“没事，我导航了，骑车不会迷路。” 　　“发过来吧，等等到了楼下你也进不去。” 　　赵霁羽都这么说了，他只好把定位发过去。等的时候觉得无聊，他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这里的规划很不错，大片商业楼宇拔地而起，不远处的五缘大桥如一条翡翠灯带横卧海面上，海岸线的另一边是湿地公园，即便是入夜时分也能望见白鹭鸟展翅飞翔的情景。 　　申燃拿出手机开始对焦，拍了没几张就感觉有引擎声靠近，回身看去，一辆暗绿色的软顶敞篷车缓缓停在后面，车顶没有打开。 　　他以为这是别人的车，往旁边让开了几步，结果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有人下来叫了他的名字。 　　再度回头，他见到了几日不见的人。 　　“上车。”赵霁羽对他说，刘海被晚风吹起，露出那张脸上温柔又迷人的笑意。 　　他和赵霁羽对视了片刻，随后惊讶地看着这辆车，走到副驾门边想问怎么换车了，又看到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一位长相甜美，打扮也很有气质的女孩。 　　对方见他回头了便微笑道：“你好，我是俞雪彤。” 　　申燃看着她说：“你好，我叫申燃。” 　　俞雪彤拨了拨鬓角柔顺的发丝，一枚小巧的钻石耳钉如星光躲在鬓发间，她说：“我知道，刚才听霁羽说过你了。” 　　申燃点了下头，抬手想拉安全带，发现固定的位置上没有。他转过去看赵霁羽，那人坐进车里，也看了他一眼后将上身倾斜过来，他条件反射往车门退，被赵霁羽按住了肩膀。 　　“别动。” 　　一条胳膊从他脸旁边伸到后面，他听到了卡扣和轮轴转动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道很好闻的，微甜中带着辛辣气息的木香融入呼吸里，等到肩膀上传来了压迫感，他才明白赵霁羽是在给他扣安全带。 　　“谢谢。” 　　摸了摸鼻尖，申燃转头去看窗外，赵霁羽的目光从他滚动的喉结上划过，坐直后给自己扣好安全带：“没事。” 　　车上在放音乐，就算没人说话也不会冷场，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赵霁羽靠边停下，对申燃道：“让雪彤下去，她到了。” 　　这辆车是双门的，申燃解开安全带，赵霁羽和他同步下车，绕到他那边移动副驾座椅让俞雪彤下来。 　　将小香包的链条背带挎到肩上，俞雪彤道：“我走了啊，你记得别说漏嘴。” 　　“知道。”赵霁羽应她一句，她又对申燃说：“拜拜。” 　　“拜拜。” 　　申燃看着她转身，等她走远了才听见耳畔有人问：“她很好看？” 　　回过神，申燃刚想回答就看到赵霁羽不知何时靠到了身边，两手叉着腰，胸口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了，脸也挨得近，近到他转脸时差点碰到鼻尖。 　　往后退开一步，申燃说：“你别误会，我什么也没想。” 　　赵霁羽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信：“什么也没想你盯着她看？” 　　申燃觉得尴尬了，从刚才的气氛里能感觉出赵霁羽和那个女生有点什么，他便再次说道：“不是，我只是好奇她跟你的关系。” 　　“我跟她的关系怎么了？”赵霁羽忽然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你介意了？” 　　他这种带着刺的反应很奇怪，不过申燃能理解他在紧张那个女孩，耐心解释道：“那是你女朋友吧，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 　　前面不远处是购物商场，他们停车的地点刚好在背面光线不够明亮的位置，申燃被赵霁羽用阴晴不定的眼神盯着，头都开始大了。 　　不过刚才是自己做得失礼了，盯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女生看，赵霁羽这个反应应该是挺喜欢那个女生的，他想着再解释两句免得误会，赵霁羽却转身往驾驶座方向走去。 　　剩下的一段路赵霁羽都没有说话，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申燃几次转头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但是等车子拐进商务中心的车库后，他还是主动帮自己解开了安全带。 　　刷指纹进了电梯，申燃看赵霁羽按了35层按键，电梯里除他们之外还有几个人，他俩靠旁边站着，从35层出来后，眼前便是一个独立的正方形小厅。 　　申燃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厅的装潢格调很素雅，左侧摆着一盆一人高的观赏用龟背竹，右侧则是一扇胡桃木大门。 　　这样的门户申燃只在网络上看到过，不禁问道：“这是你家？” 　　“嗯。” 　　“那你父母也在？” 　　“没有，我一个住。” 　　当着申燃的面用密码开了门，赵霁羽在玄关一侧的长条皮椅上坐着脱鞋，抬头见他站在门边不动，便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着吧，我给你拿拖鞋。” 　　申燃跨进来，赵霁羽给他拿了双崭新的运动拖鞋，换完后带他走进客厅，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 　　进来之前他想过赵霁羽家应该挺壕的，现在看了才知道大归大，却到处透露着冷淡的极简装修风格，简单到空间在视野中变得很空旷。 　　八十平米的客厅等同于一般人的整套房大小，却几乎没放什么家具，柚木地板干净得光可鉴人，墙纸选用珍珠米色，一台巨幕尺寸的电视挂在墙中央，正对着一套乌金木真皮大沙发，落地窗边摆着跑步机和哑铃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听到外面的动静，左边的一扇拉门被推开，穿着围裙的老吴朝他俩笑道：“还要等十几分钟。” 　　赵霁羽回头看着申燃：“先喝点酒吧？” 　　申燃没有拒绝，赵霁羽便往右边走廊走去，打开第一扇门后，他回身道：“想喝什么？” 　　申燃对酒没有研究，他回了句“都可以”，赵霁羽便朝他招了下手，等他也进房间一看，三面墙都放着玻璃展示柜，各色洋酒与红酒有序摆放着，数量多到咋舌。 　　没想到赵霁羽会用一间房来放酒，申燃问道：“这些不会都是你一个人的吧？” 　　赵霁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放松的笑容，他微微偏头看向申燃：“觉得我是酒鬼了？” 　　“那倒没有，”申燃看着酒柜，“每个人兴趣爱好不同，只要不影响到别人都不是问题。” 　　打开中间的酒柜门，赵霁羽挑了一瓶君度：“先喝点这个吧，对你来说不会那么烈。” 　　那次在酒吧，赵霁羽就大致了解了申燃的酒量，游艇上又看出他喜欢利口酒。 　　厨房旁边的另一扇拉门是独立的餐厅，桌面上已经摆了几道做好的菜，赵霁羽让申燃坐着，给他倒了一杯，老吴则把最后一道气蒸锅海鲜烩也端上来。 　　盖子揭开后，蒸汽裹着海鲜的香气四散开来，六只巴掌大的红蟹围着中间的青龙，旁边还有一圈琵琶虾和贝类等。 　　老吴又给他俩端上两份清炖甲鱼汤，解开围裙对赵霁羽道：“甜点已经在烤箱里了，我设好了时间，那我先走啊。” 　　“好，”赵霁羽说，“路上慢点。” 　　老吴又对申燃也点头致意，待他离开后，申燃问道：“他是你家的厨师？” 　　赵霁羽端起酒杯和申燃的碰了碰，轻抿一口后道：“他以前是酒店的厨师，后来嫌太累不做了，刚好我这缺个做饭的人，朋友就介绍他来了。” 　　申燃也喝了一口，这杯酒口感很丰富，清凉中透着温暖的感觉，初尝微苦，咽下后味蕾却开始回甘。 　　赵霁羽打量着他的表情，看他的反应是喜欢的便道：“吃吧，这些都是今天刚上岸的。” 　　给申燃递了双一次性手套，赵霁羽自己也戴上，开始剥红蟹。起初申燃还有些客气，只尝了口甲鱼汤，发觉味道非常鲜美便端起来吃，等到赵霁羽给他尝了沾过老吴秘制酱料的蟹肉后，他就停不下来了。 　　赵霁羽也觉得今天的海鲜很不错，贝类都有一股微甜的鲜气，中途他去拿了瓶干白出来，申燃小酌了一杯，海鲜些微的腥气被干白的口感综合了，味道比刚才更好。 　　这顿饭吃得申燃胃口大开，赵霁羽问起他觉得怎么样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品评了每道菜。听他说完全没缺点，赵霁羽忍不住笑道：“还好老吴不在，不然听了以后就没进步空间了。” 　　申燃听出赵霁羽在开玩笑，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老吴做的菜是他迄今为止吃过最好的，非要说缺点，只能是吃完会惦记。 　　最后上甜品时，赵霁羽递了两只烤得酥脆又香甜的芒果芋圆蛋挞给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吹了好几下才咬了一口，赵霁羽果然没忽悠他，芋圆比上次在游艇时吃着更有嚼劲。 　　待桌上的食物都被席卷一空后，申燃满足地起身道：“我来洗碗吧。” 　　赵霁羽将抽纸盒递过来：“放着吧，明早保姆会来整理。” 　　“没事，”申燃拿起碗开始清理桌面的食物残渣，“你请我吃饭，我也不能光吃什么都不做。” 　　他这么坚持，赵霁羽便由着他了。等他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池，想找洗洁精时，看到赵霁羽端着他俩的空酒杯也进来了，这人的脚尖碰了下右侧一扇橱柜，柜门开始自动沉降。 　　“用洗碗机洗吧。”赵霁羽说道。 　　申燃看着缓缓露出的白色机器，好奇地蹲下来说：“你家的装修还挺智能啊，不过我不会用这个，还是手洗吧快也方便。” 　　赵霁羽也在他身边蹲下，侧过脸看着他：“我教你，洗碗机不伤手，学会了你以后再用也方便。” 第18章 西瓜水多 　　申燃的胳膊本来交叠放在膝盖上，听完这话就笑了起来，撑着大腿站直说：“该不会你朋友来都会用你家的洗碗机吧。” 　　赵霁羽也笑道：“他们都不如你，你是第一个主动提要帮我收拾的。” 　　做饭洗碗拖地这些事申燃从小做到大，早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他到洗碗池边冲盘子上的残渣，赵霁羽则从冰箱里端出老吴切好的一碗冰镇西瓜。 　　用叉子叉了一块吃着，赵霁羽说：“老吴今天买的瓜也很不错，沙瓤，好甜。” 　　以前父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夏天的晚上经常会带着申燃坐在院子里乘凉，父子俩抱着半个冰镇西瓜用勺子挖着分享，不爱吃西瓜的母亲则坐在旁边为申燃扇风，免得细皮嫩肉的他总招蚊子疼爱。 　　那些年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每次看到一些特定的物品都会勾起他的回忆，就像西瓜这种水果，这几年他都很少会吃。 　　赵霁羽解决了三块，见他垂眸专注地冲着盘子，便叉了一块长条形状的递到他嘴边：“尝尝吧，它的水也很多。” 　　申燃想要拒绝的，可赵霁羽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一滴红色的汁水渗进唇缝里，舌尖尝到了冰凉的甜味，下意识就张开嘴。 　　赵霁羽偏着头看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水很多？” 　　申燃头点了点，咽下去说：“是蛮多的，老吴可真会选。”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赵霁羽又叉了一块喂他：“甜就多吃几口，我吃不完，也不能放过夜。” 　　这回申燃没再接了，他脑袋往后偏了点：“你放着吧，洗完了我再吃。” 　　赵霁羽没勉强，在旁边边吃边看他冲盘子，又随口问道：“这次怎么会去西安玩？” 　　“本来就有打算暑假出去一趟，”申燃解释着，“刚好有几个朋友订好了去西安，我就跟着去了。” 　　“西安是还不错。” 　　“是很不错，之前总听老师提起那边的历史博物馆和博物院，这次去了才发现里面真的大到会迷路，展览品也多得看不过来。” 　　“没拐去洛阳？” 　　冲过的碗碟整齐垒放在旁边的平台上，申燃摇着头：“他们几个对洛阳没兴趣，而且他们都不是学历史的，我打算下次单独去。” 　　赵霁羽说：“我也没去过，有时间也想去走走。” 　　聊到学科，申燃好奇地问：“你大学选历史是兴趣？” 　　放下叉子，赵霁羽抽过墙上的湿巾擦嘴：“不能算兴趣，我有个叔叔是历史学教授，我不想学金融管理，就随便挑了历史。” 　　申燃大学报历史系是因为对中国史有着浓厚的兴趣，不过同学里不乏像赵霁羽这样的，随便挑专业学什么都无所谓。 　　他道：“你这样也很好，想做什么都很自由，不会被限制。” 　　赵霁羽靠在后面的墙上，打量着他的背影说：“其实我那个叔叔每年寒暑假都会外出考察，带学生做项目，我小时候跟着他去过两次，挺有意思的。” 　　申燃并没回头，洗碗池里只剩最后一个盘子了，他冲完转过来说：“就这么放进去？” 　　瞄了一眼他没什么变化的表情，赵霁羽垂下眼帘应了一声。等到他把要洗的餐具都放进去并设定好后，便接过赵霁羽递来的西瓜碗，到餐具架里拿了把新的叉子来用。 　　洗碗机要运作两小时，申燃吃完西瓜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九点半了，担心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便拿着自己的包要离开。 　　赵霁羽想送他，被他拦着说：“我自己走就好。” 　　“你对这附近不熟，”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赵霁羽仰起脸看着他，“我送你好了，反正晚上没事。” 　　“真的不用，”不想被赵霁羽知道他现在住的环境，申燃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又不是女的，你还怕我能出意外啊。” 　　穿鞋的动作一顿，赵霁羽捏着皮鞋前面的系带转了半个圈，将鞋带绑好后站起身：“那我送你到楼下，你刚才是从地库上来的，走大厅容易迷路。” 　　这回申燃没拒绝他的好意，两人乘电梯下到一楼，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再绕过门外的园林式喷泉，便看到大广场了。 　　公交站就在广场左侧的位置，申燃来时已经看到过，他回头对赵霁羽说：“你上去吧，我走了。” 　　赵霁羽说：“好，那你路上慢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别客气，你比我那些来吃饭还挑剔不停的朋友好多了。” 　　申燃不知道他说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不过还是谦虚地笑了笑，道别后快步走向公交站。赵霁羽两手收在裤兜里，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到了站台前，申燃确认了末班车的到站时间，随后便接到母亲徐惠绢的来电。 　　听到他那边的车流声，徐惠绢问：“燃燃，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 　　“准备回去了，刚和朋友吃完饭。”申燃说道，“妈你找我有事？” 　　“是啊，”徐惠绢的嗓音带着笑意，“你不是打算跟李葶去扬州玩吗？这暑假都过半了，怎么也没听你俩有动静？” 　　申燃张了张嘴，望着车道上由远及近的车流灯光，片刻之后才解释说：“她有点事不去了，我跟几个学长去的西安，已经回来了。” 　　“你俩没一块出门啊，妈还想让你传几张合照过来看看呢。” 　　“下次吧。” 　　“那也行，你注意身体啊，不管是在外面玩还是打工都要按时吃饭睡觉，别总是吃泡面那些没营养的知道吗？” 　　每次打电话过来，徐惠绢都会唠叨一遍同样的话，申燃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应着，远远瞥见公车要来了，他和徐惠绢说下次再聊，上车坐到了最后一排。 　　当初刚追到李葶的时候，由于郑明今一时说漏嘴，他交女朋友的事传到他妈耳朵里了。 　　那会儿徐惠绢可高兴了，尤其是在看到李葶的照片以后，一个劲夸李葶漂亮又大方，让他好好珍惜人家，谁能想到在一起才两个月就分了手。 　　靠在车窗上，他戴上耳机听歌。在赵霁羽家饱餐了一顿，现在坐着摇摇晃晃的公车，很容易就犯困了，他担心再坐过站，于是坐直身体看窗外的夜景，过了几站有两个穿初中校服的学生在他前面下了车。 　　原本他只是随意一瞥，没想到那两人下车后牵起了手，在四周望了一圈才往前面走去。 　　申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心道现在的小孩真不是一般的早熟，这俩看着也就初一初二的年纪，想着自己到了大二也才刚和女生牵过手，甚至没感受过女生嘴唇的温度，他又觉得老天太不公平。 　　不过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张不应该出现的脸浮现在了眼前。 　　他是没有感受过女生嘴唇的温度，但是阴差阳错地试过了男生的。想到赵霁羽那双好看的嘴唇上沾着西瓜汁水，看着就很软的样子，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注意点好像跑偏了，拿出手机来刷视频分散注意力。 　　回到青旅的房间，他取了换洗的衣裤去洗澡，进去后发现前面一个用完浴室的人不但在洗澡的时候干那种事，还溅到了墙壁上没冲。 　　用花洒的水流把那东西冲干净了，他忍着恶心的感觉开始洗澡，等到呼吸间盈满洗发水的柠檬香气后才放松下来。把衣裤也洗干净后，他订好闹钟就睡了，结果半夜下铺那人又回来了，和昨晚一样折腾了许久才消停。 　　连着两天没能好好睡觉，他心里烦得厉害，尤其是下铺摇晃的动静会让他联想到游艇上的那张床。 　　同样是躺上去会有摇晃的感觉，同样是和别人一起睡，但是感受到的就是惬意又轻松的氛围。 　　趴着将脸埋进枕头里，申燃借着憋气的举动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诫自己再忍一忍，等开学搬回宿舍就好了。 　　次日中午，郑明今打来电话，提醒他傍晚去篮球社开会，说是教练安排了一场友谊赛，要求所有队员都要积极参加，就算不参加也要去报个道。 　　暑假开始到现在，他为了打工很少去篮球社练习，教练清楚他的情况，但还是有了微词。他也不好总是不见踪影，便答应下班就过去，然而等他到了学校又被导师逮着了。 　　被叫去办公室填了两张问卷，申燃走下楼梯，刚要离开教职工楼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那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他的身体都产生了下意识反应，回过神之前就转头看去。 　　李葶穿着一袭淡白的连衣裙，如一株清丽的百合花倚在转角处看他。 　　距离上次微信说过话以后，申燃就再也没和她有过交集了。 　　站在原地没有动，申燃看着李葶问：“有事？” 　　李葶抿紧嘴唇，片刻后才说道：“我要走了，我们能再坐下来聊聊吗？” 第19章 要不过来 　　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申燃盯着前面路口一位在摆摊卖麦芽糖的老人，脑内持续着放空的状态。 　　李葶约他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聊，在他点餐时，李葶走开接了一通电话，过了十多分钟才回来。 　　“抱歉，”快步走到他对面坐下，李葶解释道，“是郭老师的电话，他跟我确认一些信息所以讲得有点久。” 　　郭老师是李葶的导师，申燃之前有见过，一位很爱唠叨的中年教师。喝了一口冰美式，申燃说：“没事，你想说什么？” 　　看着自己面前这杯申燃点的去冰多糖的拿铁，李葶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了，轻摇着头说：“其实我只是想向你道个歉，有些事也应该在离开之前和你解释一下。” 　　她的确一直欠申燃一个解释，而事情发生到现在，即便申燃尽量不去想了，也很难做到真正的释怀。 　　靠到椅背上，申燃看着她道：“那你说吧。” 　　李葶抿着嘴唇，看样子像是在整理思绪，申燃打量着她淡妆细描的眉眼，不知是不是心态变了，现在隔了这么久没见，也没有特别触动的感觉。 　　“我知道做错的事没办法被原谅，但是我，“李葶的神色有些许紧张，“我跟你开始之前真的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交往。” 　　“所以你以前就喜欢过同性？”申燃直白地问道。 　　李葶面色一红，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申燃耐心地等着，等她又松开手指看向自己。 　　“对，我高中的时候和一个女生交往过，后来她考上北方的大学，一年后我们分了。” 　　“我知道这样的感情不会有好下场，也害怕家里人会对我失望，所以分开后我一直想和男生交往，想摆脱之前的自己。” 　　“其实认识你以前我还遇到过另一个男生，他也对我很好，但是我对他完全没有感觉。” 　　申燃安静地听着，到这里时忽然问道：“所以你想说一开始对我还是有点感觉的？” 　　李葶垂眸望向面前的咖啡杯，她没有否认，只拧起眉笼住了摇摇下坠的情绪：“我那时真的以为我们可以顺利发展下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暑假的时候她回来了，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我跟你在交往，她来纠缠我……” 　　“也怪我自己没有控制住。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错，连累你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李葶的说话声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哽咽起来，解释完以后就喝了一大口冰咖啡，看得出她是想控制情绪，但放下杯子时眼眶还是红了。 　　换做以前，别说红了眼眶，就是她眼睛被风吹得多眨了几下，申燃都会心疼。可这一刻看着她愧疚难受的样子，申燃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想要呵护她的冲动了。 　　人一旦从感情里抽离出来，就会理智地去看待一切。即便交往时李葶确实对他不错，但他始终没有办法去原谅这样的背叛。 　　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李葶，他又抽第二张擦拭了一圈咖啡杯壁上渗出的水珠，端起来想喝时发现侧对面的一张桌上有个男生拿着手机，角度有点像对着他们，不过在他看过去时，男生的表现又很自然，完全没有在偷拍的那种反应。 　　瞥了对方一眼，申燃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时间，起身道：“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还要回篮球社开会。” 　　“等等，”李葶也站起来，“我下周就走了，你有些东西还在我那，你看是我是送到你住的地方还是店里？” 　　李葶这么一提，申燃才记起有一次突然下暴雨，自己在半路上淋湿了去她家，借她爸的衣服穿，换下的衣裤便留在那边忘拿了。 　　“你扔掉吧，反正就一套衣服。” 　　“还有U盘和几本书。”李葶提醒道。 　　不想再让店里的同事看到李葶，申燃便说：“我现在没住在出租屋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去拿一下吧。” 　　“好，那微信再联系。” 　　抬了下手当回答，申燃大步离开咖啡店，朝着学校方向走去，过人行天桥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郑明今推着一辆纯黑色的山地车从刚才的坡上来。 　　到了面前，郑明今问他：“今天怎么没骑车？” 　　他的车还放在出租屋的柴火间里，这两天都没时间去拿，于是道：“玩完回来有点累，不想骑。” 　　郑明今和他并肩走着，聊了几句下次篮球友谊赛的事情，得知他还没吃晚饭，郑明今道：“刚好晚上家里没人煮，开完会一起吃吧？” 　　申燃耸了耸肩膀：“行。” 　　进了篮球馆，王教练已经来了。申燃作为主力球员之一，近期连续缺席训练免不了被逮去训了一顿。等到换完衣服练习完，王教练又组织开会，折腾到将近八点才肯放人。 　　他俩一起到淋浴房洗了个澡，出来时都饿得饥肠辘辘，对着满天星光也没心思欣赏了。两人到附近一家沙茶面馆坐着，面刚端上来吃了没几口，一直在刷手机的郑明今突然“靠”了一声。 　　申燃正在吃吸饱了沙茶汤汁的油豆腐，被他吓了一跳，直接咬破了嘴唇。 　　舌尖尝到了血腥味，申燃抽过纸巾捂住下嘴唇，不满道：“你瞎叫什么啊，吃饭别玩手机了。” 　　“不是，”郑明今把屏幕怼到他面前，“李葶又被偷拍了，这次对象是跟你，这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看了一眼屏幕，他和李葶相对而坐，衣着背景明显就是傍晚时候的咖啡店，申燃记起了那个拿着手机对着他们的男生，果然是在偷拍，早知道当时就过去了。 　　“傍晚遇到你之前。”申燃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油豆腐。 　　“你怎么又见她了？”郑明今好奇地问，“群里都在传你俩是不是要复合了。” 　　将热乎乎的油豆腐吞了下去，申燃对于这些造谣的八卦已经麻木了，平静地道：“在教学楼遇到的，她要走了，有些话想说清楚就找了个地方坐着。” 　　“我才想的你怎么能忍得了，”郑明今松了口气，随后又骂道，“这帮孙子又在看图编故事了。” 　　申燃放下筷子，拿过郑明今的手机来看。 　　郑明今打开的是他们系的大群，群里没有老师，平时各种话题都有人发，上次就有人在说李葶被偷拍那件事。 　　翻了一遍这个话题有关的聊天记录，申燃越看脸色越差，郑明今两次想把手机拿回去都没成功，看到最后申燃反而嗤笑起来：“涨见识了，这群人怎么不考新闻系造福社会去？” 　　“他们是吃饱了撑的，以前不就在嫉妒你能追到李葶嘛。”郑明今总算找到机会把手机收回去了，让老板给申燃碗里加了两个煎蛋，“快吃吧，别理这群傻子了。” 　　申燃挑起一筷子面，送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刚才群里有几个匿名的人在带节奏，话说得特别难听。什么李葶一哭他就不介意继续做接盘侠了，更荒谬到说他答应复合是为了报复李葶。 　　想起那些编瞎话编得头头是道的小人语气，申燃气得胃都开始难受了，面前这碗香喷喷的沙茶面也吃不下去，见他这样，郑明今叹道：“怪我，就不该跟你提这个。” 　　“你不提我也能知道。”申燃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虽然他把一些不重要的群都设置成了消息不提示，但是不能保证他不会在其他群里看到。 　　郑明今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算了别想了，等开学就好，到时候李葶不在，他们也不会再抓着这件事不放。” 　　道理申燃都懂，只是他实在不理解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恶意。要说他们是因为喜欢李葶才嫉妒他，那为什么可以在李葶的伤口上不断撒盐？这种人也配说喜欢？！ 　　他半天没再动筷子，郑明今便提议道：“今晚请你喝酒吧，去酒吧散散心。” 　　他俩已经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申燃也心烦得不想回去，两人便一道去了中山路，进了一家之前经常去的清吧。 　　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郑明今叫了一打啤酒和三样小食，申燃一连灌下三瓶，要喝第四瓶时候被郑明今拦住，让他喝慢点，不然一下就醉了。 　　光线朦胧的小舞台上有个正在哼唱情歌的女孩，扎着丸子头，绵绵的嗓音像春雨滴答落在人间，申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郑明今发现了，靠过来问：“要不要过去请她喝一瓶？” 　　申燃收回视线，这女孩漂亮归漂亮，但是没有特别能让人记住的点。不像李葶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也不似赵霁羽五官俊美，看过来的眼神时常带着点飞扬和霸道。 　　赵霁羽那张脸闪过眼前时，申燃略觉得无语，好好的他想起赵霁羽干什么。随后他又记起群里的那些揣测他和李葶的话，不知道赵霁羽会不会也在群里，不过那人应该没什么闲工夫去看这些八卦。 　　想着无聊的事，他继续听台上的女孩唱歌，期间有两个人端着酒杯上去同女孩搭话，女孩都微笑着拒绝了。坐了没多久，郑明今接了通电话，捂着手机跟他说是杨昕打的，自己要出去接一下。 　　杨昕是郑明今交往了两年多的女朋友，目前在广州读大学，两人一直维持着异地恋。 　　申燃点着头，目送他走远后继续喝酒听女孩唱歌。这个女孩初见不觉惊艳，但是看久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尤其是她唱歌时陶醉其中的模样。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几次女孩都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磕完了一盘开心果，申燃想再开一瓶酒时觉得右手有点没力，桌上已经放了五个空酒瓶，他靠回沙发椅背上休息了一下，这期间手机震了震，是赵霁羽发的微信。 　　【下班没】 　　他发了个【嗯】字，很快又收到第二条：【回家了？】 　　【没，跟朋友在外面喝酒】 　　【在哪喝】 　　【中山路这边】 　　【巧了，我也在附近，你在哪家？】 　　今晚是和郑明今一道出来的，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跟赵霁羽认识了。申燃考虑了片刻，决定还是不叫赵霁羽。 　　【今晚还有其他朋友在，下次吧】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申燃盯着这一行字，很快提示消失了，也没有消息弹出来。 　　以为赵霁羽不会回了，他接着喝酒吃烤鱿鱼，又坐了一会儿郑明今快步走进来，一脸抱歉地盯着自己。 　　申燃问道：“怎么？” 　　郑明今说：“杨昕回来了。”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申燃惊讶地道，之前杨昕说过暑假有点事，今年可能不回来了，为此上个月郑明今还去广州陪了她十几天。 　　“对，她说给我个惊喜，动车还有一小时就到了。” 　　郑明今也有点无奈，虽然是件高兴的事，但是这会儿情况特殊，他却高兴不起来。申燃明白他欲言又止的原因，拍着他的肩膀主动道：“你快去车站接她，别让她等了。” 　　“可我答应了今晚陪你喝酒，而且你心情也不好。” 　　“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啊？再说了你已经请我了，快走吧我自己喝也一样，等会儿我就回家睡觉了。” 　　申燃不由分说挥手赶人，郑明今也不好真的丢女朋友一个人在动车站，便叮嘱他别喝多了，喝不完就寄存。申燃一口一个“嗯”的答应着，待郑明今离开后，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重新靠回沙发椅背上，他望着舞台中央唱歌的女孩，思绪却逐渐放空了，喝到第七瓶的时候女孩下场休息，他便拿起手机来看。 　　微信上的新消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他又打开朋友圈，往下滑了几下停住了。 　　赵霁羽在十几分钟前更新了一张照片，是仰拍夜色下光线朦胧的路灯，一只飞蛾牵着一缕余光从灯下飞过。 　　赵霁羽没有配文字，但是带上了定位，就在隔壁街。 　　盯着这只飞蛾身后的微光看了片刻，申燃打开赵霁羽的对话框，输入道：【你今晚又是一个人？】 　　几分钟后赵霁羽回消息过来：【嗯】 　　看着这个听不出语气的词，申燃又发道：【我朋友刚走了，你要不要过来？】 第20章 给我再删 　　推开酒吧的大门，赵霁羽环视了一圈，很快就在一张卡座里找到了申燃的身影。 　　这家清吧不算大，进门后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厅，赵霁羽到吧台先点了一瓶雪莉酒，再来到申燃隔壁的沙发上坐下。 　　“喝啤酒吗？” 　　申燃没看到他进来点酒的动作，下巴点了点冰桶里剩下的几瓶啤酒，赵霁羽用开瓶器给自己开了一瓶，扫了一眼桌上几个空瓶道：“你一个人喝的？还是跟朋友一起。” 　　申燃拿着盘薯片在吃，听完就道：“他一瓶都没解决就去接女朋友了。” 　　赵霁羽喝了一口，靠到沙发椅背上打量着申燃的侧脸，酒精带动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连领口的锁骨都有些泛红，看来申燃喝得有点上头了。 　　想到之前在大群里看到的消息，赵霁羽又喝了几口，待服务员把他点的酒端上来后，他倒了两杯，申燃端起一杯嗅了嗅：“这什么酒，闻着好香。” 　　“喝喝看，是你喜欢的口感。”赵霁羽道。 　　申燃尝了一口，醇香的液体滚过舌头，带起一阵馥郁浓厚的甜香，他点着头对赵霁羽说：“好喝。” 　　“可惜这里没有蓝干酪，不然配着口感更棒。” 　　看了一眼桌上都是膨化食品的小食，赵霁羽叫来服务员点了蜂蜜鸡翅，芥末薯条和盐烤青花鱼。 　　申燃问他：“你没吃晚饭？” 　　赵霁羽从裤兜里摸出烟，点燃一支后回答道:“不好吃，没吃饱。” 　　申燃晚饭也没吃饱，不过他灌了不少啤酒，肚子已经胀了。 　　刚才去休息的女孩回到了台上唱歌，申燃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一会儿后听到赵霁羽说：“这女孩长得还可以。” 　　申燃下意识地点头，要转过来说话才发现赵霁羽不知何时换了位置，坐到自己旁边了。 　　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赵霁羽问:“你认识她？” 　　“不认识，”申燃还抱着那瓶没喝完的啤酒，眼神略有些僵直，“第一次看到她。” 　　“经常来这家酒吧？” 　　“偶尔吧。” 　　赵霁羽也拿起啤酒瓶，和他一同靠着椅背听台上的女生唱歌。等到蜂蜜鸡翅端上来了，赵霁羽给申燃递了双一次性手套。 　　申燃大半个身体都陷在沙发里，脑袋歪靠着沙发垫，懒懒地朝赵霁羽挥了下手：“吃不动了。” 　　他被醉意熏得眼眸都快阖上了还不忘看着台上的女生，赵霁羽拿了一块鸡翅开始撕外皮，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傍晚群里说的事是真的？” 　　申燃慢了半拍地应道：“什么？” 　　“你和李葶，”捏着一片香嫩的鸡肉沾了沾蜂蜜酱，赵霁羽递到他嘴边，“复合了？” 　　申燃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对于递到嘴边的食物也是凭着本能吃进嘴里，还不忘问道：“这什么？” 　　看他要自己去拿装鸡翅的盘子，赵霁羽挡开他的手说：“很烫，我来弄。” 　　申燃没坚持，又靠了回去，赵霁羽接着撕下鸡肉沾酱送他嘴里，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他软滑的唇瓣，克制着想要深入进去的动作，赵霁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和李葶和好了？” 　　“嗯？”申燃一脸懵。 　　拿起一块完整的鸡翅，赵霁羽把皮撕下来要丢，申燃皱着眉说：“你好浪费。” 　　“爱吃皮？”赵霁羽看着他问，申燃撇了下嘴，仿佛赵霁羽问的是废话：“烤鸡的皮很好吃。” 　　赵霁羽把洒了孜然与黑胡椒，烤至金黄的外皮送到他嘴边，在他想吃时又收了回来：“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吃。” 　　“你问了什么啊？”张嘴又吃不到，申燃有些不耐烦，撑着沙发软垫坐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霁羽指尖摇晃的美食。 　　“你和李葶是不是复合了？” 　　纵然问第三遍了，赵霁羽依旧很有耐心，反倒是申燃皱着眉瞪了他一眼：“谁要复合啊，神经病。” 　　赵霁羽还想再问，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腕，自己歪着头靠过来了。 　　他已经有了醉意，赵霁羽戴着手套的指尖被他一并含进了嘴里，还嘬了一下手套上浓香的烧烤酱汁。看他吃到了就靠回沙发上，一脸餍足的样子，赵霁羽盯着右手食指，扭头又撕开一片皮送到他嘴边。 　　申燃果然很自觉地咬住了，这次赵霁羽没那么快让他松开，手指看似无意地摸过他的舌头，听到他“唔”了一声才抽出来，问道：“真这么好吃？” 　　申燃点着头，舌尖勾了一下嘴角溢出的油渍：“很好吃。” 　　一份蜂蜜鸡翅只有三块，赵霁羽眼见没得喂了，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三份。随后端上来的盐烤青花鱼和芥末薯条，赵霁羽也用同样的方式喂到申燃嘴里，不过在芥末酱碰到嘴唇时，申燃痛得皱起眉，手捂住了嘴角的位置。 　　赵霁羽问：“怎么了？” 　　“痛。”申燃拿过桌上的啤酒瓶，一连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些。赵霁羽摘掉手套，靠过来摸着他的下嘴唇问：“咬破了？” 　　申燃的下嘴唇被翻开了一部分，赵霁羽很快看到了溃疡的位置，申燃拨开他的手，郁闷地道：“不吃了。” 　　伤口没看到出血，想起傍晚时他和李葶见过面，赵霁羽问：“什么时候咬破的？” 　　“刚才吃饭。” 　　“你和谁一起吃？” 　　“明今。” 　　赵霁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尽管申燃不记得他了，但是他从大一入学起就注意着申燃，知道申燃身边有个外形出挑，体格很适合打篮球中锋位的朋友。 　　“我去厕所。”申燃推了把赵霁羽，起身时却因为平衡感不行了摇晃了下，撑着沙发椅背才没坐下去。 　　“我陪你去。” 　　赵霁羽起来扶他，被他又推了一下：“我可以。” 　　他态度坚持，赵霁羽便看他站稳后跨过自己，顺着右边的过道走到后面，进了拐角的洗手间。 　　在位置上等了几分钟，申燃回来了，看到桌面上新添了三份鸡翅，他又开始馋了。 　　赵霁羽拍开他伸过来要拿的手，逗他道：“你手洗了没，摸过那玩意就来抓鸡翅吃。” 　　“当然洗了，”申燃把双手怼到赵霁羽眼皮底下，“我还用了洗手液。” 　　握住他的双手手指，赵霁羽低头闻到一阵椰奶味的洗手液香气，这才放开道：“还是我来吧，免得你又被烫了。” 　　有人代劳申燃自然没意见，他瘫回沙发椅背上，继续看着台上唱歌的女生。赵霁羽喂他两口他就喝点酒，后来又换赵霁羽点的雪莉酒喝。 　　虽然没有蓝干酪，但是赵霁羽有另外点风味牛肉干，配着喝味道也很不错。他越喝越上瘾了，等到半瓶雪莉酒都进了肚子里，他已经靠在沙发椅背上，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赵霁羽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便靠到他旁边，拨着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睡。 　　申燃不会发酒疯，喝多了反而比平时更安静。枕到赵霁羽肩上后，他靠了一会儿就觉得硌着不舒服，往前挪了挪靠在赵霁羽的颈窝处。 　　赵霁羽的左手臂被他压在腰下面，待他又不动了，赵霁羽小心把手抬起来，搭在他肩膀上。 　　抬头看向台上的女生。赵霁羽像是完全不觉得两个男人用搂抱的姿势坐在酒吧里有什么问题，一直看到台上的女生也注意到他，目光穿过昏暗的五色灯光停留在他和申燃脸上。 　　低下头，赵霁羽在申燃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没有再去看女生的反应，赵霁羽闭上眼睛，也靠在了申燃的头上，就这么依偎着听完了两首歌。 　　旋律中断时，他睁开眼看了看怀中的人，抬起手摩挲着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嘴唇。 　　盯了片刻后，他再度偏头，却还是亲在了申燃的嘴角。 　　这时不远处亮起了一道闪光灯，几乎和他亲下去的动作同步了。他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女生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女生意识到闪光灯忘记关了，在他看过去时一脸尴尬又窘迫的样子。 　　放开申燃，赵霁羽起身走过去，女生紧张地站起来，主动向他道歉道：“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女生不能解释就是你们接吻的画面太稀罕又很好看所以想拍，而赵霁羽对她的辩解完全没兴趣，只朝她伸出手道：“照片给我看看。” 　　女生理亏在前，只得把手机递过去，赵霁羽看了下刚才拍的照片，因为闪光灯的缘故，画面有轻微的曝光，不过把他和申燃都拍得很不错，低头亲吻的一幕也在轻度曝光的质感中多了几分朦胧美。 　　他盯着照片没反应，女生便比刚才更紧张了，再次主动解释：“我现在就把照片删了，保证再也不会拍了。” 　　抬起眼帘瞥了女生一眼，赵霁羽拿出自己的手机，语气很淡地说：“你把照片传给我再删掉。” 第21章 躺进去洗 　　回到申燃身边坐下，赵霁羽又看了一次刚才收到的照片。 　　镜头拍摄的角度有点偏，但恰好是这一点偏离，反而把看不清的举动烘托得很有暧昧的气氛。 　　手机收回裤兜里，赵霁羽瞥了眼腕表，考虑着是把申燃带去酒店休息还是带回家，这时靠着不动的人先发出一声呓语，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醒了？”赵霁羽靠近他问道。 　　申燃的表情还很迷糊，眯着眼睛看了赵霁羽一会儿才“唔”了声，手伸向他道：“拉我起来……” 　　赵霁羽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左手搂住他的腰，一用力就撑住他站了起来。不过申燃有些腿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斜到了赵霁羽身上，赵霁羽被压得一下没稳住差点坐了回去，等到站直后，赵霁羽低头问：“你这样能走么，要不要我背你？” 　　申燃的脑袋无力地垂着，听完就摇了摇头，口齿不清地说了“厕所”两个字。 　　赵霁羽架着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去，申燃一路都走得歪歪扭扭的，好不容易进了洗手间，赵霁羽没把他往尿兜方向领，而是带他进了中间那扇没人的隔间。 　　反手把门锁上，赵霁羽看着他用左手拉拉链的动作，问道：“自己能上？” 　　申燃醉得厉害，牛仔裤拉链又硬，他试了几次都手滑了。赵霁羽便扶紧他的腰，用空出的右手帮他拉开，握住道：“可以了，尿吧。” 　　申燃的脸埋到了赵霁羽的颈窝里，他早已没了羞耻心，意识不到这是一件不适合让别人帮忙的事，等到轻松下来又腿软了一下。 　　将他的另一条胳膊也搭到自己肩膀上，赵霁羽为他穿好裤子，洗完手回到沙发边坐下，赵霁羽道：“是送你回去还是去我家睡？” 　　申燃嘟哝了一句“回去” ，赵霁羽便用手机叫了个代驾，刚下完单，屏幕上弹出了赵鑫鸿的来电。 　　他接起来，赵鑫红问道:“霁羽啊，在外面吗？” 　　“嗯，跟朋友在喝酒。” 　　“哪个朋友，是不是雪彤？” 　　“不是她。” 　　“你最近跟雪彤相处得怎么样了，怎么也没听你们有消息？” 　　转头看了一眼又躺着不动的申燃，赵霁羽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我跟她挺好的，经常见面。” 　　“处得好就好，”赵鑫鸿叮嘱道，“你也知道俞博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抬起左手捏了捏眉心，一丝疲态爬上了赵霁羽的面容，但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语气回答：“我知道，爷爷你别担心了。” 　　“我对你还是放心的，你不像你那个荒唐的爸，”说起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赵鑫鸿又没好脸色了，不过他也不愿多谈，岔开话题接着说，“还有一件事，过几天我要去北京谈点公事，没那么快回来，你下周和马泰约个时间，他要送两箱酒到酒庄去，你帮我把把关。” 　　“好。” 　　“记得问雪彤有没空，有的话带上她一起去，你俩可以在那边玩两天。” 　　临挂电话前，赵鑫鸿还不忘交代道。 　　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赵霁羽再次望向什么也不知道，枕着靠枕睡得很香的人。 　　拿过开瓶器，他开了瓶冰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堵在心头的烦闷情绪被冰凉的液体催散了不少，赵霁羽过来把申燃叫醒，架着他离开酒吧。 　　申燃有一米八的个子，看过去蛮瘦，该有的分量却一点不轻。赵霁羽的车又停在隔壁街，走了没多久就觉得这么扛着他不是办法，于是蹲下去把人背起，到了车门边让代驾帮忙把申燃放进后座。 　　路上赵霁羽打开了车子的软顶敞篷，晚风裹着夏夜的暑气不断拂过脸颊，申燃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就被吹得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从后视镜里发现他醒了，赵霁羽转头递了瓶水给他。申燃连喝了几口，问道：“这哪？” 　　“送你回家。”赵霁羽说。 　　申燃想再说话，一张嘴却打了个嗝，赵霁羽问:“想吐？” 　　申燃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一会儿后才说:“不想了。” 　　看他又闭上眼睛要睡的样子，赵霁羽没有再吵他，到了小区楼下，赵霁羽让司机先离开，自己下车把后排还在睡的申燃背起来，走上三楼。 　　到了家门口，他叫醒申燃开门。申燃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扇门，伸手去裤兜里掏钥匙，结果没摸到。赵霁羽问他是不是忘带了，他想了半天才笑起来，拍着赵霁羽的肩膀说：“我不住这了，你走错啦。” 　　“你什么时候搬的家？”赵霁羽疑道。 　　“前两天啊，”申燃抬手往楼梯下面一挥，“快走，不然又要被，被轰。” 　　赵霁羽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谁轰你？房东？” 　　申燃说了几句话就累得不想再说了，他脸颊靠在赵霁羽肩膀上，目光直直盯着赵霁羽线条好看的下巴：“别提房东，我要回去睡觉。” 　　赵霁羽接着问：“把你现在住的地址告诉我。” 　　申燃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发出了语气词，赵霁羽又催促一遍，他反应过来后摸出手机，伸到赵霁羽面前说：“手机租的，想不起什么路了……” 　　回到车里，赵霁羽用申燃的手指解锁了手机，在桌面上找到了租房的软件，发现最近一笔订单是前天晚上支付的，在大学附近的一家青旅旅舍。 　　赵霁羽又找了个代驾，这次到了目的地，他让司机在车里帮着照看一下申燃，自己拿着申燃的手机和钱包上去了。 　　前台值班的男生正困得倚在桌面上打哈欠，见有人进来了，他习惯性地道：“四人间一床一晚40，八人间一床一晚30，住十天以上打八折。” 　　打量着这个逼仄又老旧的客厅，赵霁羽微微蹙起了眉，还没说话就先看到一个人穿着条四角内裤，嘴里叼着烟从一间房里走出来。路过他身边时，对方还用好奇的眼神在他身上打探。 　　待那人走进对面的卫生间了，赵霁羽也看懂这里的结构是混着住，没什么私密性和安全性可言。 　　前台的男生见他没反应，敲了敲桌面道：“你要不要租啊？要的话就拿身份证登记。” 　　赵霁羽把申燃的手机递给对方：“我来帮朋友退房，麻烦你告诉我他的床位在哪。” 　　男生看了下手机上的订单信息，问道：“你有他身份证吗？” 　　将申燃的身份证递过去，男生通过电脑系统核对了下记录，解释道：“他是一次性定了十天的，我们这边的规定是房费付了就没办法退。” 　　“不退也没问题，我帮他把东西拿走。” 　　男生打量了赵霁羽一眼，看他外形斯文俊雅，又穿着笔挺的黑衬衫和西裤，便没起疑，带着赵霁羽去了申燃那间房，指着右边那张上铺道：“他是这床，你自己整理吧。” 　　男生说话时，隔壁床上两个在玩手机的男的都抬头看过来。赵霁羽走到申燃床边，发现床上的被子铺得很整齐，只在床头位置放着个洗漱包，床尾有一只黑色旅行箱，上面挂着青旅给的床位号码牌。 　　赵霁羽把洗漱包和旅行箱拿上，回到楼下放进了车后箱里，让司机开回自己家。 　　申燃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赵霁羽靠着副驾的椅背，右手握拳抵着嘴唇，不时会从后视镜里看申燃一眼。 　　初一那年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清楚申燃的家境与自己悬殊非常大。乡下地方又靠着山，固然环境不错，不过远离城镇，主要收入还是农业种植，经济不可能好。 　　那时申燃家里经营着一家小卖店，虽然只有母子两个相依为命，但是看着也没太大问题。后来大学再见，申燃的衣着打扮与一般人没什么区别，也没从花钱方面看到明显的拮据，怎么会突然搬去那种地方住了？刚才听他含糊地说被轰，难道是房东把他轰出来的？ 　　后座上的人歪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眉眼间看不出一丝忧愁的模样，等车子开进商业中心的地库后，赵霁羽去后箱拿行李箱，关车门时手滑了一下动静有点大，申燃在被震醒了，迷迷糊糊地扶住座椅坐直。 　　赵霁羽打开副驾门，扶他下车后听他问道：“这哪啊？” 　　“回家了，”赵霁羽指了下前面的电梯，“走几步就进电梯了。” 　　申燃也不知听懂没有，右手臂搭在赵霁羽肩膀上，有些急促的呼吸拂过赵霁羽的侧脸，说：“急了……” 　　赵霁羽瞥他一眼，在他脸上看到了孩子气的委屈表情，忍不住笑道：“马上就到家了，忍着别尿裤子上。” 　　“才不会。”申燃醉归醉，逻辑却没问题。他勾着赵霁羽的肩膀走进电梯，靠到轿厢壁上看着赵霁羽脚边的行李箱，辨认了片刻又问，“这不是我的吗？” 　　搂着他的腰，赵霁羽让他依偎着自己：“是你的。” 　　申燃又发出了一声语气词，抬起脸看向赵霁羽：“我又嗝，被赶出来了？” 　　赵霁羽反问道：“房东为什么要赶你？” 　　迟缓地眨了眨眼皮，申燃看着像是在思考，然而没等他想到电梯门就打开了。赵霁羽架着他出来，进屋后先把他扶到卫生间，帮他又解放了一次。 　　在被赵霁羽握住的时候，申燃盯着这一幕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你干吗呢？” 　　赵霁羽面不改色地忽悠他：“你刚才自己站不稳，让我帮你扶的。” 　　“有……吗？”申燃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然而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根本运转不起来，赵霁羽又在旁边催促，他竟然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可以的，结果就是又一次让赵霁羽帮他了。 　　上完以后，赵霁羽也不给他拉拉链，闻着他呼吸间的酒气问：“洗个澡吧，冲冲热水再睡会舒服点。” 　　申燃倚着赵霁羽，他从地库走上来，已经快站不住了，眼角余光瞥到对面靠墙有一个很大的灰色浴缸，便指着道：“我要躺进去洗……” 　　“那先把身上冲一下。”赵霁羽说，扶着他走到浴缸边坐下，等他稳住了平衡便开始脱他的T恤。 　　申燃没有反抗，赵霁羽脱完上衣又去脱他的牛仔裤，等到把内裤也脱下来后，赵霁羽瞥了一眼他的大腿根部位。 　　上次做的时候，这一片皮肤留下了好几道明显的吻痕和指印，现在早已看不见了。 　　拿过墙上的淋浴花洒，赵霁羽调整好水温，开始对着申燃的肩膀往冲洗。 　　申燃坐在浴缸上，胸口感受的热水压力刚刚好，水流仿佛一只会按摩抚弄的柔软手掌，赵霁羽只是冲了片刻他就舒服地眯起眼，随后又睁开看着赵霁羽，神色显出几分困惑。 　　“怎么？”赵霁羽问他。 　　申燃说：“不是洗澡吗？” 　　以为他指的是泡澡，赵霁羽解释道：“是洗澡，要等你身上冲干净了再泡。” 　　“不是啊……”抬手捏住赵霁羽黑衬衫的领子部位，申燃拉了拉道，“你干嘛还，还穿着衣服洗啊？” 第22章 尴尬死了 　　手里握着的花洒角度偏了一些，又靠近了几分，水流集中到了申燃右胸口的位置上。申燃痒得笑了起来，松开赵霁羽的领子去抓花洒，赵霁羽没让他得逞，只是垂眸凝视着他。 　　“知不知道要我脱衣服代表着什么？” 　　“什么啊？”申燃笑得身体都随之摇晃了两下，“你穿衣服这么怪，我穿条，穿内裤都要被明今笑……” 　　他一脸没有听懂的样子，赵霁羽不禁考虑起今晚做的可行性。 　　如果要把他留下来住，那么今天就不能乱来，否则明早无论用什么理由解释申燃都不会答应住下。 　　无奈地叹一口气，最后赵霁羽还是克制地穿着衣裤给申燃洗，不过在洗的时候，赵霁羽恶劣地逗了申燃几次，每次都勾到他心痒难耐了却不继续，洗完后，申燃望着地面的眼神都显得呆滞，脸颊的温度也一直退不下去。 　　装作没看到他那里的状况，赵霁羽拿了条浴巾给他擦拭。面料摩擦过变得敏感的皮肤，申燃没忍住，呼吸加快了几分。赵霁羽又拿电吹风给他吹头发，等到把他扶起来时，他往前趔趄了下，赵霁羽顺势把他抱到怀里，搂紧他的腰问：“自己能不能走？” 　　申燃的脑子也像充血了一样，晕乎乎地枕在赵霁羽肩头，嘟囔道：“脚……软……” 　　弯下腰勾住他的膝盖窝，赵霁羽将他横抱起来，走进房间放到自己的床上。 　　后背触碰到柔软光滑的床单，申燃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赵霁羽给他盖好被子，目光在他的双唇间流连，最后偏过头，在他泛红的脸上亲了一下。 　　申燃没感觉到，他闭上眼睛就没再动了。抚了抚他的眼角，赵霁羽起身回到浴室。 　　脱掉打湿的衣裤，赵霁羽站到淋浴下，温热的水兜头淋下，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申燃坐在浴缸边，安静地让他洗澡的画面，还有因为他故意挑逗而有了感觉的样子。 　　撑在墙砖上的手指用力抠了抠，却滑得什么也抓不住，他垂头看着自己，从帮申燃洗澡起他就一直被束缚着，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可比起会吓跑申燃，这点忍耐又不算什么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没有去管亟待解决的欲望，将阀门调到冷水档开始洗头。 　　从浴室出来后，赵霁羽腰上裹着浴巾回到主卧，反手锁上门，他也不开灯就来到床边，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 　　申燃的冲动已经平息，他睡得很熟，看样子今晚不会再醒了。 　　赵霁羽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洗完澡疲劳感加剧，但为了避免申燃明天起来会尴尬，他还是从衣橱里找了两套睡袍出来，给申燃也穿好以后才躺下。 　　然而闭着眼睛躺了许久，抱着申燃的姿势都换了两个，赵霁羽还是没能睡着。 　　今晚与游艇那次的状况不同，那次申燃没喝酒，他只能在申燃睡着时看看这人的睡相，再将人抱进怀里。今晚的申燃喝多了，壳他同样没办法像第一夜那样纵情做到底。 　　纵然事出有因，这样的忍耐也是以往的他不曾试过的，指尖描摹着申燃帅气的五官，最后按在了嘴唇上。 　　那一晚接吻所带来的感觉仍记忆尤新，他回味着申燃嘴唇的柔软，等意识到舌尖触碰到另一条舌头时，他才停下动作，面色复杂地看着怀中的人。 　　申燃一点反应也没有，既不会像那天晚上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吻，更不会咬他的舌头扭头避开。 　　那一夜申燃是酒精上头的冲动之下才会和他做，不过后来申燃的一系列反应又让他确信他们之间有可能。 　　申燃并不排斥和同性做的感觉，或许他可以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远远地观望，而是潜移默化地去改变申燃，将这个人圈进暮色里，与自己一道沉沦。 　　脸埋进申燃的颈窝，赵霁羽在他的肌肤上闻到了属于自己的沐浴露香气，搂着他的臂弯收紧了。申燃被抱着侧过身来，手臂一抬搭在了赵霁羽的腰上，一条腿也伸进他两腿间。 　　他俩都没穿内裤，申燃的大腿恰好顶在了赵霁羽跨间，被这么一挤，赵霁羽呼吸都不畅了，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冲动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也让赵霁羽开始后悔，刚才洗澡的时候不应该那么克制。 　　腰往后稍稍退了些，赵霁羽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等到平息下来才再次抱紧他。 　　这回躺了没多久赵霁羽也睡着了，两人皆是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申燃在一阵头痛的感觉中先醒了过来。 　　捂住太阳穴，申燃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清自己身处一间又大又干净的房间，不过他的意识还有些混沌，直到放在腰间的手臂逐渐变得有存在感了，他才回头看去，发现赵霁羽的脸就在他身后。 　　那张对于男人而言过于秀气的脸即便在睡着的时候也一样迷人，皮肤白净细腻，下巴也没有晨起时会冒出的胡茬，细长的眼睫毛微微卷曲，给人一种在看橱窗里的展示娃娃的错觉。 　　屏住呼吸，申燃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是一起喝酒的，后来自己喝多了，在酒吧的沙发上睡着了。 　　再往后呢？这里是哪？ 　　前两天他来赵霁羽家吃晚饭，当时并未进入卧室看过，不过眼前这间房的装潢不止不像酒店，极简风和白灰主色调的家具很符合赵霁羽的风格，抬起右手揉了下眉心，申燃大致猜到自己应该是在赵霁羽家了。 　　虽然两人又在一张床上睡了，但他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醒来那么惊慌，而且他和赵霁羽都穿着衣服……慢着，衣服？ 　　摸了摸自己手臂上垂坠感非常好的真丝睡袍，他低头去看领子大敞的胸口，再转脸看赵霁羽身上同款的睡袍。 　　赵霁羽给他换衣服了？ 　　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眼，申燃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做了个仰卧起坐。 　　他竟然没穿内裤！ 　　瞄了一眼赵霁羽的睡袍，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晨起反应，不禁抬手捂住脸，再度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后来他喝多了，又上头跟赵霁羽做了吧。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申燃很快反应过来，他那里没有肿痛的感觉，身体也没有事后该有的一些反应，所以应该没事的，赵霁羽估计是嫌他穿着外面的衣裤睡觉不卫生才帮忙的。 　　那为什么还要脱他内裤啊？ 　　申燃自暴自弃地又躺了一会儿，察觉到身边人有动静了，他立刻闭上眼装睡。 　　赵霁羽伸了个拦腰，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发出的声音不似女人撒娇那么软，却意外地蛮好听，至少申燃不觉得反感。如果不是腰间的手臂因为伸懒腰的动作捏了他一下，他肯定能把装睡表演得很逼真。 　　感觉到他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赵霁羽勾了勾嘴角，松开他翻了个身，撑着床垫坐起来。 　　申燃不确定自己刚才动的那一下有没被发现，不过赵霁羽坐起后就直接下了床，绕过床尾走到他对面的浴室。 　　站在门边，赵霁羽扯开腰带，肩膀一动，柔滑的真丝睡袍便顺着两侧手臂滑落到脚边，露出了迷人的背肌。 　　申燃睁着一只眼睛，目光顺着腰窝的线条滑落到后方浑圆的部位上，明知不应该看的，可赵霁羽的身材实在是好，除了没有明显的体毛之外，从头到脚的皮肤也不见色差，甚至连肌肉的弧度都张扬得刚刚好。 　　就在他看得目不转睛时，赵霁羽忽然转过身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先看光了赵霁羽的前面，胸口仿佛被那晃动的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呼吸都要岔气了。赵霁羽却没发现他睁开眼的样子，脸朝着右侧的方向，到隔壁衣帽间里拿了条干净的浴巾出来。 　　接下来直到浴室里传出水声，申燃才敢坐起来，脸色复杂地抓了一把睡乱的头发。 　　还好刚才赵霁羽没有发现他正在偷看，不然真要尴尬死了。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再度躺回去。不多时赵霁羽便走出来了，脚步声来到他床边，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低声唤他的名字。 　　看他没有反应，赵霁羽也不继续吵他，进衣帽间换了套居家的休闲服穿上，离开了卧室。 　　直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了，申燃才掀被子下床，赤脚走进卫生间。 　　赵霁羽家真的够大，光是这间主卧自带的卫生间就差不多有20平米了，装修风格和卧室一致，干湿区域也划分得很细致。他瞥了一眼赵霁羽刚才洗澡的位置，又想起了那人宽衣解带的动作。 　　告诫自己不要乱想，申燃赶紧解决了生理需要，然后四处找自己被脱下来的衣裤，可惜卫生间翻了一遍都没有，他回到卧室对着一目了然的房间发愁，又去看那扇关起门的衣帽间。 　　赵霁羽应该不会把他的衣裤放在衣帽间里，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丢洗衣机了。 　　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直接出去问的时候，卧室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端着一杯蜂蜜水的人和他大眼瞪小眼，随后便神态自若地朝他走来，将玻璃杯递到他面前说：“先喝点温的蜂蜜水吧，解酒的。” 第23章 留下来吧 　　默默地接过玻璃杯，申燃喝了一口就微微愣了下，视线描向对面的人。 　　等他喝完了，赵霁羽接过杯子问：“味道怎么样？” 　　虽然有些不太自在，但申燃还是坦诚地回答：“很好喝。” 　　“早餐想吃什么？老吴刚好在超市。” 　　“不吃了，”申燃去看床尾凳，“我的衣服在哪？” 　　“我起来的时候放洗衣机洗了，你要是觉得穿睡袍不舒服就先穿我的吧，”赵霁羽过去打开衣帽间的白色拉门，“自己挑，喜欢哪件就换上。” 　　申燃跟过去看了一眼，衣帽间按照不同风格的服饰分成了几个区域，所有衣裤都按照色系整齐悬挂，中间的多层玻璃展示柜收纳着各式皮带以及腕表袖扣等配饰。 　　比起上次看到赵霁羽专门用一间房来放酒，这次看到偌大的衣帽间，申燃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只是拒绝道：“不用了，等衣服烘干了我直接穿吧。” 　　“也行，”赵霁羽没勉强他，出来后接了个电话，按住手机下方问：“真的想不出吃什么？” 　　申燃摇头，还没回答就听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他昨晚喝了不少酒，你看着买吧。” 　　结束通话，赵霁羽又说：“宿醉起来不吃点东西太伤胃。” 　　他都单方面决定了，申燃也不好再反驳，况且这些都是小事，现在申燃最想知道的是昨晚自己怎么换的衣服。可他不好直接问，只能拐着弯试探：“昨晚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想起陪他上厕所又帮他洗澡的画面，赵霁羽右手握拳，挡了挡嘴角弯起的弧度：“还好，你喝醉了挺乖的，还懂得自己洗澡。” 　　“我自己洗澡？” 　　“对，”赵霁羽一本正经地在胡扯，“你昨晚吐到身上了，我想帮你擦一下，你坚持要洗。” 　　“后来我担心你会摔倒，没想到你洗完自己走出来了。” 　　申燃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接着又崩溃地坐在了床沿，抓了抓刘海的头发：“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走到他旁边，赵霁羽拍着肩膀安慰道：“昨晚你不开心喝太多了，想不起来正常的。” 　　申燃也知道昨晚是喝太多了，他的太阳穴现在还在痛，可他怎么又在赵霁羽面前喝多了？上次就因为喝太多才出事的，这回应该什么也没发生吧？ 　　他盯着赵霁羽脚上的白色运动拖鞋，小声道：“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你只说不会跟李葶复合，不喜欢她了。” 　　这话申燃有点印象，他记得当时自己还没醉，是赵霁羽先问了这个问题。 　　“昨晚真的麻烦你了，等下衣服干了我就回去。” 　　赵霁羽问：“你又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昨晚你把青旅的床位退了，行李都拿到我这边来。” 　　申燃仰起脸看着赵霁羽，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过，片刻后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什么……意思？” 　　“昨晚我送你回去，你说被房东赶出来了，带我去了现在住的地方。”赵霁羽在他身边坐下，“下车的时候你已经走不动了，我自己上去看的环境。” 　　申燃低着头，两只手用力交握住，随后弯下腰去，掌心搓了搓脸。 　　“那种地方的人流动很复杂，你连行李都只能放在床脚，睡觉根本没有安全性。”语气严肃了下来，赵霁羽尽量避开了会让申燃难堪的字眼，只把重点放在安全问题上。 　　“我帮你办了退房，今天开始住我这吧。” 　　申燃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一会儿后才撑着大腿站起来：“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他绕过赵霁羽往房门走去，经过床尾凳时听到赵霁羽说：“你宁可住在那么差的环境里也不愿在我这待着，是不是因为我们之前做过，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对你抱有那种目的？” 　　停下脚步，申燃目视着前方道：“我没那么想过，但是我们也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扬起嘴角，赵霁羽的笑容带出了几分自嘲的味道，指腹按压起手里的玻璃杯壁：“你果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申燃转头看着他：“什么不记得？” 　　赵霁羽没有马上回答，他持续着用力按压杯壁的动作，固执地在透明的玻璃杯身上粘上自己的指印。 　　“什么不记得了？”申燃又问了一遍。 　　将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赵霁羽抬头看向对面的窗帘，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雪白的面料，望向了远方。 　　“上次你来我家吃饭，洗碗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叔叔是历史学教授，寒暑假经常会带学生出去做项目。” 　　“我跟着他去过一次永宁村，那年我读初一。” 　　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申燃望着阳台外面正在操作烘干机的身影，眼前再度闪现那年夏天的记忆。 　　现在的赵霁羽和那年看到的印象差别太大，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联想起来是同一个人，还有一点他也想不通，既然赵霁羽早就认出他了，为什么闭口不提？ 　　难道还在介意当年被他撞破的那件事？ 　　一阵舒缓的门铃声从大门方向传来，申燃回过神，看到穿着米白色居家服的赵霁羽走进来，站在一束光线旁边对自己微微一笑：“应该是老吴来了。” 　　他点了下头，赵霁羽过去开门，来人果然是老吴，提着两大袋东西和他打了招呼便走进厨房。 　　赵霁羽也跟进去，他听到赵霁羽问老吴买了什么，老吴说今天的金鲳鱼很好，可以用来清蒸。 　　在他们说话时，申燃走到了这个视野有270度，带转角的大阳台上。 　　赵霁羽的家来了两次，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到阳台看外面的风景。 　　不同于他老家窗外望出去便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赵霁羽这套住宅位于五缘湾的商务中心，背靠大片高楼建筑，前方便是临海大道以及辽阔的海景。 　　手臂交叠放在雕花护栏上，申燃眯着眼睛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思绪乘着摇摆的波浪越飘越远，连有人来到身后了也没注意到，还是赵霁羽把手伸到面前，挡住眼前的光他才闭上了。 　　“不要这么看海，对眼睛伤害很大。”赵霁羽提醒道。 　　申燃闭着眼睛，眼皮上果然有两团过亮的光晕，还有掌心温热的触感。他拿开赵霁羽的手，仍旧闭着眼说：“怪你这里风景太好了。” 　　赵霁羽的笑声低低的，轻轻撞着申燃的耳膜：“你要是住下来了每天都能看到，阴天的景会更好。” 　　申燃还是第一次听说阴天的海比晴天好看，他转过脸，睁开眼睛看着五官变得模糊的人：“其实那时候我们也就打过几天交道。” 　　“嗯，”赵霁羽和他一起靠着护栏，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所以你还是要拒绝？” 　　申燃觉得有必要把话先说清楚，可他开了口，又停在一个“我”字上面，后面的话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 　　赵霁羽清楚他心里的顾虑，到了这一刻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下去了，便主动打开话题。 　　“你上次见过的俞雪彤，的确是我现在交往的对象，不过是我爷爷安排的。” 　　“那她，知不知道你的另一面？” 　　申燃换了个没什么攻击性的词，赵霁羽笑了起来，手指扶了下细金边的眼镜框：“她不知道，她也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不想浪费时间在相亲上，我们是做做样子，暂时妥协各取所需。” 　　“那你是打算以后向家里公开性取向？”申燃迟疑着问。 　　赵霁羽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意，他反问道：“怎么，因为我和你上过床，所以你觉得我跟女人就不行了？” 　　申燃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上，不过赵霁羽也就随口一说，不想他因此误会自己：“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可以放心，我只是把你当一个能说心里话的老朋友，没有要改变你的想法。” 　　他这么坦诚，申燃也没有一开始的不自在了：“那你身边的其他朋友知道你的情况吗？” 　　“一点点吧，都没你了解的那么多。”赵霁羽看着申燃，眼神里有着过于明显的暗示意味，“毕竟你在初中的时候就见过我干那种事了，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思绪随着这句提醒回到了那个酷热的傍晚，申燃仿佛又站在了那株树影浓密的大树旁边，看着靠坐在树下，一边盯着视频里两个男人亲热，一边在做禁忌的事的男孩。 　　其实当时看到的无论视频内外的画面，对于在乡野出生长大的他而言冲击都很大，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切超出了常规的认知，他才会在赵霁羽离开了以后迅速淡忘掉，不再去想。 　　不过那时候的赵霁羽才读初一，剃着很短的寸头，没戴眼镜又成日里臭着脸不搭理人，和眼前这个五官完全长开，只看脸很难辨识出性别的人差距真的很大。 　　如果当年遇见的是现在这个爱笑又好相处的赵霁羽，那他应该就不会忘记了吧。 　　他在不知不觉间盯着赵霁羽看了好一会儿，赵霁羽很享受被他注视的感觉，也没想着打扰他，直到他自己收回视线，接着问道：“你一直都住在这里？” 　　“住几年了，我妈在香港定居，我爸和他现在的老婆儿子另外住，平时不会过来。” 　　他们这个年龄还能拥有完整家庭的没几个，申燃摸着金属护栏的雕花部分，还没想好接下来再说些什么，赵霁羽就接着说道：“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挺无聊，你要是能来，我们还能打打游戏说说话，多一个人在老吴做饭也更方便。” 　　申燃抿着嘴唇，看样子仍在考虑，赵霁羽左手心托着下巴，说:“其实你这么纠结会让我误会一件事。” 　　申燃问：“什么？” 　　轻轻一笑，赵霁羽靠到他耳畔，语调暧昧地说：“你到底是在害怕和我做，还是说其实你也觉得很舒服，矛盾地在期待下一次？” 第24章 你陪我去 　　“霁羽，肉丝面好了。” 　　老吴的声音适时地从客厅另一边传来，打断了申燃想要反驳的话。赵霁羽应了一声，再度看向申燃时，玩味的表情消失了，语气也变得诚恳。 　　“我不是想激怒你，只是你这么拒绝就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挺伤人的。” 　　垂下眼眸，赵霁羽的右手揣进裤兜里，转身往客厅走去:“先吃早饭吧，如果你一定要走，等等我送你。”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申燃松开握成拳的右手，转脸去看另一边的海。 　　他俩谈话的时间并不长，海天交际处却弥漫起一片朦胧的海雾，正向着两侧不断扩散。 　　盯着转眼间就变模糊的远方，申燃在脑海中复盘着赵霁羽说的那些话。 　　或许是他太过在意了。 　　对赵霁羽而言，那一夜只是很稀松平常的发泄，无论对象是否是他都不会有所改变。 　　至于那年夏天发生的事，那时他和赵霁羽都没说过几次话，但是在把赵霁羽背回去的那段路上，他记得赵霁羽小声地嘀咕过，很羡慕他和母亲相处的氛围。 　　那会儿赵霁羽没有多解释，他也没细问。现在了解了一些情况，便能理解这个从大城市来的，明明什么都不缺的男孩为什么会羡慕自己了。 　　望了一会儿海面，眼睛有点刺痛了，申燃想要进去，一转身发现赵霁羽端着个碗在落地窗边看他。 　　两人的目光刚碰上，赵霁羽就把碗递了过来：“不想跟我坐一起就在这吃，面不能放。” 　　碗里的汤和细圆面清清爽爽，酸笋肉丝上堆着两只香嫩又饱满的太阳蛋。他抬眼看着赵霁羽，不自觉地将现在这张体贴温柔的面孔与那个傲慢又难伺候的小少爷放在一起对比。 　　想着这人当年欠揍又臭屁的模样，申燃突然很想笑，不过他忍住了，接过碗从赵霁羽身边走进去：“我没有这么想。” 　　上次他用过赵霁羽家的餐厅，这次进来，他还是坐在了之前的位置。赵霁羽在他身边坐下，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申燃没动筷子，他问道：“你不吃？” 　　赵霁羽说:“我不饿，你吃吧。” 　　申燃挑起一筷子面，这碗面看着清淡，味道却非常鲜美，尤其是微酸的汤。再咬一口太阳蛋，软滑的蛋汁便会溢满唇齿间，昨晚没吃饱的胃早已饥肠辘辘，就算申燃克制了，还是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 　　赵霁羽一直在看手机，见他放下筷子便问道：“饱了吗？不够就让老吴再下一碗。” 　　抽过一张纸巾擦嘴，申燃在椅背上靠了片刻：“不用，很饱了。”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赵霁羽还没咽下就听到申燃说：“你刚才的那些话我都想过了，不过你这里的房租我负担不起。” 　　赵霁羽看着申燃，嘴唇刚松开一道缝便被打断了:“我知道你有保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来负责家务行吗，洗碗打扫拖地这些我都做惯了，一定会弄得很干净。” 　　指尖在咖啡杯的握把处轻轻摩挲着，赵霁羽说：“其实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住在这里也不需要做什么事。” 　　“什么都不做不合适，”申燃已经考虑清楚了，说话就不会再闪躲，“你拿我当朋友，那朋友之间也不能只有单方面的付出。我之前在学长家借住了几天，也会帮他分担家事。” 　　“学长？” 　　“就是之前借我相机玩的季明伦，篮球社的前辈。” 　　“你不是自己租了房子？怎么会住在他那。” 　　“刚放假的时候有几天停水停电了，刚好他那边有空余的房间，我就借住了几天。” 　　赵霁羽说：“如果这样能住的安心那就随你。” 　　申燃点了点头，起身将自己面前的碗筷和赵霁羽的咖啡杯一起端上，转身时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赵霁羽:“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谢谢。” 　　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赵霁羽回想着他刚才对自己笑的样子，也愉快地笑了。 　　老吴正在大理石岛台上包芒果大福，见申燃端着碗筷进来，便说：“你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洗。” 　　“没事，我洗就好。” 　　申燃走到洗碗池前面，虽然赵霁羽家有洗碗机，但是这么点碗筷他还是觉得手洗方便。从右上方的橱柜里拿出洗洁精，他仔细地把碗筷洗干净，老吴偶尔抬头打量他一眼，待他收拾完了便把一只盘子递给他：“饭后甜点。” 　　没想到早餐也有饭后甜点，申燃看着盘子里几枚白胖可爱的水果大福：“看不出来他这么喜欢吃甜的。” 　　老吴的神色有些微的诧异，申燃低着头没发现，他很快收敛情绪，说：“他以前不喜欢吃。” 　　“那怎么现在喜欢了？” 　　老吴拿起两小块芒果肉放到大福的馅料上，刚要回答就被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赵霁羽走到厨房门口，对申燃晃了晃手机：“有人找你。” 　　昨晚申燃喝多了，手机被赵霁羽调整到震动模式，一直放在赵霁羽那。 　　看到郑明今的名字，申燃把盘子递给赵霁羽，快步走到阳台外面去接。 　　赵霁羽靠在岛台上，装大福的盘子被他随意放到了旁边，拿起玻璃碗里的新鲜草莓吃着。老吴包完最后一个，边收拾桌面上的工具边低声说：“你这天天让我换着花样给他做甜点，搞到最后他还以为是你喜欢吃。” 　　赵霁羽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拍了下老吴的肩膀，端起那盘大福出去了。几分钟后申燃接完电话，赵霁羽把盘子递给他，申燃吃了两个，腮帮子还鼓鼓的就说自己得去便利店上班了。 　　赵霁羽说:“这附近你还不熟，我送你去吧。” 　　“不用，我上次来过的，你家楼下就是车站很方便。” 　　拿了包，申燃走到玄关换鞋，赵霁羽跟在后面，帮他按了呼叫电梯的按键，又看着他弯腰时露出的一截肌肤，等他直起身便收回视线。 　　“我走了。” 　　申燃打开门，赵霁羽上前扶住把手，叮嘱道：“路上小心。” 　　回头对赵霁羽笑了笑，申燃快步走进电梯里，待门合上后，赵霁羽转过身，发现老吴从厨房探出头来：“他回来吃晚饭吗？吃的话我等等去买炖鱼的材料。” 　　看着申燃脱下来放到旁边的拖鞋，赵霁羽说：“今晚不做了，我带他到外面去吃。” 　　申燃一路走到公车站，上了一辆开往大学方向的车。在后排坐下，他给许恬发消息说自己会迟到一会儿，接着打开地图APP，看了下从赵霁羽的家到便利店的大概路线。 　　这个距离比起他之前租的青旅要远许多，以后要提前出门了。不过看着公交车一侧全是海岸线的迷人风光，他又觉得就算在路上多花点时间也值了。 　　戴上耳机听歌，他靠着椅背，放空的脑子又开始想今早的事。 　　他就这么答应赵霁羽住下了，虽然开学就可以搬回学校宿舍，但是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即便他俩小时候有过一点交集，但他和赵霁羽之间确实不算熟，不过看赵霁羽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除了保姆和老吴这个厨师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他又觉得赵霁羽想要一点“人气”的想法是正常的。 　　如果是他一个人住在那种大房子里却没有家人陪伴，他也会觉得寂寞。 　　到了便利店，申燃换上制服开始工作。下午店里接了几笔大的外送订单，一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有空坐下来休息，谁知晚班的同事临时有事来不了，老板希望他可以顶到十二点，明天放他休息一天。 　　店里经常会遇到这种临时请假的状况，申燃也不是第一次加班，于是便答应了。快七点时赵霁羽发微信问还有多久到家，他把加班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便利店的晚班通常比白班忙碌，时间过得也更快，等他终于换下制服走出店门时，这条街上大部分的店面都已经休息了。 　　捏了捏酸痛的肩颈，申燃踩着一地月光走向公车站，他晚饭没吃饱，考虑着要不要吃碗拉面再回去，到了转角却发现一辆极地灰色的卡宴停在路边。 　　驾驶座上的人对他闪了闪车灯，他走到副驾门边，赵霁羽降下车窗说：“你老板真会剥削人命。” 　　申燃双臂交叠压在车窗上，笑道：“你怎么会在这？” 　　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赵霁羽说：“刚约会完，饿了。” 　　申燃听完更想笑了：“你和人家约会是干体力活啊？” 　　这话是随口说的，申燃完全没想到其他意思去。不过听的人却不这么想，借着车内光线昏暗，赵霁羽的目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反问道：“你不饿？” 　　“饿啊，”申燃说，“我可是真的干了一天体力活。” 　　解锁了副驾的门，赵霁羽等申燃上车以后才道：“你明天没事做对吧。” 　　申燃点了下头，傍晚发微信时他就顺嘴说了今天加班明天可以休息。 　　“那陪我去个地方吧。” 　　申燃扣上安全带:“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发动车子，赵霁羽笑着说：“去一个能吃很多好吃的，又能泡温泉解乏的地方。” 第25章 换个浴池 　　望着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风景，申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赵霁羽问道：“很困了？” 　　“还好。”申燃揉了揉眼睛，比起困，他现在更多的是累。 　　把音乐声关小了点，赵霁羽提醒他：“放下椅子睡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没事，反正距离不远。” 　　要去的地方离便利店也就二十多分钟路程，赵霁羽踩重油门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说：“对了，你原先住的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提起原来那个房东申燃就很无语，他今天晚上还打过电话给陈康，不过依旧是停机的状态。 　　听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赵霁羽道：“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你还有东西在那边。” 　　“是挺烦的，”申燃左手肘支在车门上，指尖按揉着太阳穴，“我本来就打算找个时间去找房东商量下把东西拿回来。” 　　“就明天吧，我陪你去，有车方便拿东西。” 　　“那倒不用，没几样东西。” 　　“我是想多一个人在，你就算被房东欺负了也不会觉得孤立无援。” 　　申燃盯着窗外的一排沿街店面，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看着赵霁羽说：“被欺负还真不至于。” 　　“你都被逼得住到青旅去了，还不至于？”赵霁羽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申燃先转回头，车载播放的英文歌正唱至高潮，等那段好听的旋律结束后，申燃才接着说道：“是挺丢人的。” 　　“谁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说不定哪天我也被家里扫地出门要投奔朋友了。” 　　他这个比喻在申燃看来是完全不实际的，申燃笑了笑没说话，赵霁羽问：“不相信？” 　　申燃摇了摇头：“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谢了。” 　　赵霁羽看了他一眼，本想要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继续看向前方空旷的路。 　　申燃坚持着不睡，但是赵霁羽的车座椅实在太好坐了，放的音乐又很适合催眠，他撑了没几分钟眼皮就无力地合上了。 　　自重逢后，他俩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赵霁羽却经常能看到他累得睡着的样子。想到他每天忙于打工，之前还居无定所的状态，赵霁羽放慢了车速，考虑着是不是该掉头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不过还没下决定自己的手机就先响了。 　　车里播放的浪漫情歌一下变成了激昂的摇滚乐，申燃被吵醒了，一脸懵地看着前面，又扭脸看了看他。 　　“抱歉，”赵霁羽把黄嵗栩的来电掐了，说：“这么困要不回去睡觉吧。” 　　“没事，”后脑枕回椅背上，申燃松了松肩膀上的筋，“你的车太好睡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赵霁羽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申燃看他右转方向盘拐进了前面的地下车库，等车停好后，赵霁羽才说：“我的床应该更好睡吧。” 　　这倒是真的，不过申燃想起了不合时宜的画面，表情显得不自然，便借着下车的动作掩饰了下。 　　他没回答，赵霁羽也不会追问，带着他从地库上了七楼，电梯门打开后，一座超大面积的温泉馆便出现在申燃眼前。 　　即便是半夜了，整个大厅依旧灯光明亮，能看到不少穿着红蓝浴衣的年轻人。电梯门口的服务员亲切地将他们领到前台，赵霁羽出示了手机里的二维码，前台小姐扫完便恭敬地说：“赵先生，请问今天是两位吗？” 　　“对。” 　　前台登记完毕，一旁的服务员在前面带路。申燃跟在赵霁羽身旁边走边看，很快就搞懂了这里是一座综合式的大型温泉馆。 　　进了VIP更衣区，服务员便离开了。赵霁羽带着申燃进了一间双人储物室，锁上门道：“两个柜子的密码都是567R，你用左边那个。” 　　他走到右边那面墙的柜子前解衬衫扣子，申燃则打量了一遍这个光线柔和到有些昏暗的小房间，后方有一整面墙的更衣镜。 　　“你经常来？”他问。 　　“偶尔吧，”赵霁羽把衬衫脱下来，从等身高的更衣柜里拿衣架挂上，“之前朋友送的卡，快一年了也没怎么用。” 　　听到了金属扣碰撞的声音，申燃循声看去，赵霁羽把西裤也脱下来了，身上只剩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 　　这一幕让申燃记起今早醒来时他在浴室门口脱光的画面，转开头，申燃走到另一面墙的更衣柜前，脱掉T恤和牛仔裤，拿出衣柜里的藏蓝色浴衣穿上。 　　赵霁羽穿着同款浴衣，脚上一双人字拖鞋，等他换好了便一起出去，先到用餐区吃东西。 　　这里的消费高于一般温泉中心，选用的食材也比较好，申燃走到自助餐品区看了看，光是特色水果就摆满了一大张长桌，还有整面墙的酒水饮料以及其他中西式餐点，品种丰富到一点也不像凌晨供应的夜宵。 　　赵霁羽陪着他转了一圈，见他没拿吃的，就到点餐区让他看上面的餐牌。 　　过来时申燃闻到了煲羊肉汤的香味，见餐牌上有羊肉泡馍，他点了一份，赵霁羽选了意面和炭烤牛舌，要刷会员卡时又加了一份蜂蜜鸡翅。 　　申燃以为他想吃，谁知端上来后，他把一次性手套和整份蜂蜜鸡翅都推到自己面前：“都归你了。” 　　盘子里的几块鸡翅烤得酥嫩金黄，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申燃接过手套，问道：“你点了怎么不吃？” 　　“给你点的，”赵霁羽说，“昨晚你在酒吧吃了四份蜂蜜鸡翅还嫌不够。” 　　申燃都没什么印象了，他努力回忆了下，记起是有在吃鸡翅，那家酒吧烤的鸡翅味道不错，好像他还嘬了手套上的酱汁。 　　赵霁羽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反应也猜到他没想起自己在喂的事。申燃戴上手套开始啃鸡翅，赵霁羽看着他把皮撕下来吃的举动，忽然想逗逗他，便又问了一次和昨晚同样的问题：“这么爱吃皮？” 　　咽下嘴里的肉，申燃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是啊，烤鸡的皮很好吃的。” 　　他的回答果然和昨晚相差无几，赵霁羽没忍住笑，申燃以为赵霁羽笑是不信，刚想递一块给他尝尝就被走过来的服务员打断了。 　　点的菜陆续上齐了，两人各自埋头吃完，在位置上休息了十几分钟后，赵霁羽带着申燃去楼上那一层泡汤。 　　八楼一整层有数个不同大小的温泉浴池，还有汗蒸窑洞以及游泳池等设施。赵霁羽先带着申燃去洗澡，得知这里的温泉下水时不穿泳裤，申燃还有点不适应，赵霁羽倒是很坦然，在单人浴室里洗干净了便裹着浴巾出来。 　　在外面的吸烟区等了一会儿，申燃也裹着条浴巾出来了，赵霁羽借着吞吐烟圈的动作瞄了一眼他的胸口，带他找了个人少的带按摩水流的池子。 　　游泳馆申燃去过很多次，泡温泉还是第一回 。下水后，温热的泉水在身下不断涌动着，很快就打开了毛孔，申燃后仰在池边，舒服地闭上眼睛。 　　赵霁羽坐在他身边，见他有一会儿没动了，便靠到耳畔提醒：“别睡着啊，小心沉下去。” 　　说话的热气拂过了耳畔，却因为体温的上升没有了明显的存在感，申燃也没避开，仍旧闭着眼睛说：“不怕，我会游泳。” 　　目光在他红润的嘴唇上流连了片刻，赵霁羽就着贴近的姿势也后仰在池边，和他一起靠着休息。 　　他俩挑的温泉池位置在角落，下水前只有一个大叔在对面，过了没多久大叔也离开了，就在申燃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际，旁边传来了说话声。 　　是两个年轻的男人，下水后在离他不远处坐了下来。起初他完全没多想，谁知一会儿后，他开始坐不住了。 　　那两人先是低声调情，随后便有水花搅动的声音陆续传来，弄出的动静不算大，不过申燃听着听着就大致猜到这两人是那种关系。 　　没想到泡个温泉也会撞见这种事，申燃睡意顿消，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看旁边的人。 　　相较于他的坐立不安，赵霁羽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像是睡着了，胸口起伏的频率也很稳定。 　　那边的两个人见他俩一直没动静，不但说的情话越来越露骨，还传来了压抑的喘息声。 　　申燃被折腾得都想骂人了，泡温泉本来就热，现在搞得他也有点上火了，觉得还是要叫醒赵霁羽先上去。 　　水下的右手往旁边移动了几寸，没摸到赵霁羽放在身侧的左手，反而摸到一条光滑的大腿。申燃立刻收回来，正尴尬着，身边那人动了，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贴到他耳畔说：“上去换个池。” 　　他松了口气，要起身时又感觉到那里不对劲了，再度窘迫地坐了回去。 　　赵霁羽已经站直了，他转过身看着申燃，发现申燃脸色很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看了眼被他盯住的部位，赵霁羽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将手伸给他：“走吧。” 　　申燃没动，右手在水下欲盖弥彰地挡了挡，开口时嗓音都哑了几分。 　　他说：“还是再坐一下吧。” 第26章 梦的内容 　　不远处那两个人被他们惊动了，匆匆起身离开，赵霁羽坐下来，手伸到申燃后背上轻抚着：“别紧张，放松点很快就好了。” 　　申燃的耳朵比刚才更烫，他点了下头，转开脸用后脑对着赵霁羽。 　　他不说话，赵霁羽也不出声打扰，掌心适当地抚了抚就放下了。两人并肩坐着，气氛却和刚才来时完全不同。 　　申燃也搞不懂自己在紧张什么，这完全就是不可控的反应，何况又不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他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在意，效果却甚微。赵霁羽是没发出声音，可一直这么坐在身后，总给他一种赵霁羽在看他的错觉。 　　事实上他感受到的注视不是错觉，赵霁羽的目光从他被水浸湿的后颈发丝一寸寸往下移，随着水珠滑过泛红的脊背肌肤，再悄然潜入水中。 　　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后方的瓷砖表面，赵霁羽在脑中回味着他腰侧肌肤的触感。不同于瓷砖的扁平，申燃的腰劲瘦有力，握住时能感觉到肌肉张弛的变化，手感很好。 　　被打量的人仿佛能感受到这种隔空施予的爱抚，不自觉地挺直了腰，很快又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说：“上去吧。” 　　赵霁羽跟在申燃身后，两人一道走回淋浴室。刚才的单人淋浴间已经满员了，申燃就在公共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把阀门调到冷水档，对着墙壁闷头冲着。 　　他旁边两个位置都有人，赵霁羽只能走远几步，打开温水，赵霁羽冲洗的时候看了他两次。申燃一直低着头没有动，冲了许久才把水流调到温水档。 　　赵霁羽先回到更衣室换浴衣，没多久申燃也过来换了，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赵霁羽说：“一冷一热很容易感冒，去蒸一会儿。” 　　申燃也觉得刚才一通折腾很累人，便一起找了个没人的窑洞钻进去。 　　这一个区域的窑洞共有三排，每个的设计均可容纳三到四人，温度略高，人待在里面很有安全感。赵霁羽先躺下，申燃坐了一会儿出了汗，也开始犯困了，待他躺下后，赵霁羽问：“还难受么？” 　　喉结在皮肤下滚过，申燃用右臂挡住眼睛，低声道：“没事了。” 　　赵霁羽转过来看着他：“觉得刚才那两个人恶心？” 　　“不至于。”申燃淡淡地说，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公共场合影响他人的做法，与性别无关。 　　赵霁羽安静下来，就在申燃的意识越来越远，将要睡着之际，他又问道：“现在说起李葶你还会不会介意？” 　　申燃的声音有些迷糊：“说什么？” 　　“当初你怎么喜欢上她的？” 　　鬓角的一颗汗珠滴到了耳廓上，感觉有点痒，申燃清醒了些，干脆转过脸看着旁边突然变八卦的人：“问这个干嘛。” 　　赵霁羽说：“有点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 　　“想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本来申燃不欲多说，听到这也被勾起了探讨八卦的心思：“啊？你不会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吧？” 　　没有避开他打探的眼神，赵霁羽平静地问道：“你有没后悔喜欢上她？” 　　赵霁羽的表情太过一板一眼，显得申燃刚才的玩笑话有几分突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对着低矮的拱形天花板看了片刻，申燃有感而发道：“比起后悔，更多的是失望吧，其实冷静想想，我和她在一起是有些冲动。” 　　“冲动？” 　　“嗯，”申燃把双手枕到脑后，光着的右腿从浴衣下摆伸出来，搭在了左脚上，“那时候我只是和她私下吃过一次饭就有人开始传闲话了，他们说我讨好也没用，毕竟李葶一向眼高于顶。” 　　“还有人借着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饭来攻击我，让我认清楚和李葶家里的差距，别不自量力。” 　　自嘲地笑了笑，申燃转向赵霁羽：“一开始我真的挺不服气，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因为李葶不喜欢我，所以不会介意我的家庭环境是什么样的。” 　　眉心微微一动，不等赵霁羽开口，申燃又道：“不聊这个了，没意思。” 　　翻了个身，他背对赵霁羽躺着。盯着他泛红的耳朵以及后颈上接连滚落的汗珠，赵霁羽低声说：“抱歉，我没想惹你不高兴。” 　　“没不高兴，”申燃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手指在申燃浴衣的后腰带上轻轻摸了摸，赵霁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还会不会再见她？” 　　申燃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 　　“不会。”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申燃都没有再动过。 　　赵霁羽在提李葶的话题时就预感过他会不高兴，因此点到即止，感觉到他情绪应该缓和得差不多了才去拍他的肩膀，想叫他出去。 　　窑洞的温度不适宜长期待在里面，但是赵霁羽拍了两次申燃都没反应，探头一看，申燃满头挂着汗，连鼻尖都湿了，竟然还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 　　赵霁羽坐起来，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弯着腰把他抱到外面，在VIP的休息区找了间单人休息室，将他放到榻榻米榻上。 　　申燃身上的浴衣也被汗浸湿了，赵霁羽打开衣橱，拿了件干净的帮他换，又替他擦干身上的汗。在擦到大腿部位时，赵霁羽想到他刚才泡澡的反应，忍不住逗了他一会儿。 　　申燃平日里忙于打工，一累睡眠质量就很好，即便被赵霁羽逗得有感觉了也没有要醒的迹象。看着他脸色潮红，气息有些急促的样子，赵霁羽低下头，先在他的嘴角亲了两下，又盯着他的嘴唇看，最后没能忍住，含着那两片柔软轻轻吮吻，顶开牙齿撩拨他的舌，勾着他无意识地与自己纠缠。 　　赵霁羽吻得很克制，不过申燃还是隐隐有了醒来的迹象。感觉到他眼睫毛在颤，赵霁羽立刻放开他，好在他并不是真的醒了，只是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就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相，赵霁羽想起了他和李葶交往的那两个月，不知道他在李葶面前有没这样睡着过。指腹轻抚着那双微微肿起的嘴唇，赵霁羽埋到他颈侧，在靠后方的部位留下了一道红痕。 　　这个位置比较刁钻，申燃只要不侧过身都不会发现。看着这道只属于自己的印记，赵霁羽又在他腰侧后方的位置上留下两个同样湿润的红印，这才放开他站起来。 　　去浴室冲了个澡，赵霁羽回来时申燃还保持着刚才的睡相，拿了一床薄毯子盖在自己和申燃的肚子上，赵霁羽将人抱进怀里睡觉。 　　洗澡时赵霁羽发泄过了，这一晚睡得很安稳，在他怀里的申燃却一直做着梦。梦境里出现一个背对着光，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对方对他做着荒唐而无法描述的举动，他却没有反抗，直至被过高的体温热醒了。睁开眼的时候，他手脚都觉得酸软，胸口也起伏得厉害，整个人有一种久违的放松之后的松快感。 　　这种状况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没穿内裤。 　　吃惊地张了张嘴，他想起昨晚是跟赵霁羽一起来泡温泉的，现在赵霁羽就睡在身边，又是一个面朝着他侧躺的姿势。 　　申燃的脖子下面就是赵霁羽的胳膊，他动了动被挤在彼此之间的右手，刚放到腹部就摸到了一片濡湿的面料。 　　房间里的窗帘不遮光，月色透过白纱帘弥漫在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刚才摸到的东西是什么，顿时吓得原地坐起。 第27章 他铁公鸡 　　昏暗的房间看不清四周情况，申燃很想开灯，又怕吵醒赵霁羽，只好悄悄地在周围找。 　　他们睡的是单人休息间的榻榻米，比普通单人床稍宽一些，不过要睡下两个男人还是拥挤。申燃搞不懂赵霁羽干嘛非要跟他挤一张床，摸的时候又担心身上的东西会蹭到赵霁羽，动作跟做贼一样，最后终于在床尾凳上找到了纸巾。 　　他抽了几张擦拭，又在赵霁羽腰上摸了摸，确认赵霁羽的浴衣是干净的才放心了，赶紧下床出去。 　　外面墙上的大挂钟指向四点五十五，整个休息区大厅光线柔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申燃顺着墙上的指示牌走到最近的公共淋浴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打开水对着身上冲洗。 　　藏蓝色的浴衣沾了水，颜色更暗了，他揉搓着腹部那一处痕迹，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拉松腰带。 　　洗完澡换了件干净的浴衣，出来时感觉到肚子饿了，他便往用餐区走去。 　　这个时间已经有早餐开始供应，也有少数客人正坐在用餐区吃着。申燃走到自助区，拿了份咸豆花和刚出锅的油条，转身想找座位时发现靠窗那排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一块光线昏暗，那人的侧脸线条被投映在窗户上，像是一幕电影的剪影。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茶叶蛋，正慢悠悠地剥壳，一滴汤汁顺着食指滑落，他抬起手，薄唇含住指节轻轻吮了吮。 　　申燃盯着他的动作，脑子里竟然冒出了那次上床时他抓住自己的手指轻咬的画面。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那人转了过来，看到他时嘴唇还含着手指。 　　视线一撞上，申燃就回过神来了，赵霁羽对他笑了笑，抽纸巾擦手，再将那只剥好的茶叶蛋放到干净的小碗里，推到对面的位置上。 　　申燃硬着头皮过去，到他对面坐下，听他问：“就吃这么点？” 　　没去看赵霁羽放到面前的茶叶蛋，申燃拿起油条咬了一口：“不太饿。” 　　赵霁羽点了下头，继续剥第二颗茶叶蛋。 　　他不说话，申燃就更没底了，尤其是想到他这么早醒了，会不会发现了自己擦拭的举动，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紧张得都没有食欲了。 　　在赵霁羽把第二颗茶叶蛋也剥到碗里后，申燃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睡眠浅，”赵霁羽抽过旁边的湿巾擦手，“有一点动静就容易醒。” 　　勺子里的豆花因为突然倾斜的角度又掉回碗里，没来得及咽下的油条堵在了嗓子眼，申燃试了两次都没能把它吞下去，最后只好捧起碗，连着喝了几大口。 　　“你关门的时候我就醒了，后来看你去洗澡，想你洗完应该会来吃早饭，就先过来等。” 　　赵霁羽像是做了剧烈运动要大喘气一样，明明可以直接说完，偏要分两次，中间还停顿那么久。申燃放下碗，情绪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一颗心到现在还在胸腔里极速跳动着。 　　“把茶叶蛋吃了吧，我刚才吃了一个味道挺好的。”赵霁羽提醒道。 　　拿起一只茶叶蛋塞进嘴里，申燃低头配着豆花，等他吃完了，赵霁羽道：“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点。” 　　赵霁羽面前除了茶叶蛋就只有咖啡，申燃想起刚才看到正在煎的牛排，便道：“帮我拿份牛排吧。” 　　“要喝什么？” 　　“和你一样。” 　　赵霁羽起身去拿，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申燃靠到椅背上，感觉到肩膀终于轻松了些。 　　从浴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申燃解锁来看。 　　一晚上过去了，学校那些微信群又有很多未读的消息，他看了一遍，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倒是邓枫给他发了妹妹邓怡生日的邀请函，时间在下周，地点是方特乐园的酒店泳池。 　　上次他们去西安旅行，邓枫就有提过要给邓怡办生日会的事，他也答应了会去参加。 　　在心里盘算着找人换班的事，他没注意到赵霁羽回来了，瞥了一眼他屏幕上的电子邀请函，赵霁羽问道：“这谁的生日？” 　　“朋友的妹妹，”申燃随口道，说完记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便问他，“你有没有送女孩子礼物的经验？” 　　赵霁羽坐下，将刀叉放到他手边：“你想送什么类型的？” 　　申燃想说不太贵的，最好实用性比较强，话到嘴边又想到赵霁羽家很有钱，这么问他肯定不知道给什么建议，于是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想吧。” 　　放下手机，申燃开始切牛排吃，赵霁羽喝了一口咖啡，打量他片刻后说：“你没有给女孩子送过礼物么？” 　　嚼着香嫩的牛排肉，申燃说：“我就送过两次。” 　　“给李葶的？” 　　赵霁羽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申燃已经不像昨晚那样有抵触情绪了。 　　“嗯，送了花和一条手链，不过这两个东西不适合送给不熟的人。” 　　“这倒是，”赵霁羽左手支着下巴，眼神随意地瞟向窗外，“我也一直想要条手链，但是碰不到合适的，不熟的人送的又不喜欢。” 　　喝了一口黑咖啡，申燃抬眼去看赵霁羽的手腕：“很多人送你手链？” 　　赵霁羽平时不戴饰品，只在两边耳朵上戴着三只精致的蓝钻耳钉，多数时候还隐在鬓发里。申燃看着他的手腕，突然发现他整只手的形状都很好看，手背皮肤白皙细腻，指骨修长甲盖饱满，不但适合戴手链，也很适合戴戒指。 　　赵霁羽淡淡地应了一声，叉起面前一小块三明治吃着，继续盯着窗外的风景。 　　远方的天空裂开一道缝，有微光从中射出，近处的树冠枝头上飞过两只鸟儿，赵霁羽的目光随着它们移动，待那两只鸟儿飞走了才回过头说：“如果是关系一般的朋友，送个小摆件之类的就可以了。” 　　“这个主意好。”申燃欣喜地说。 　　赵霁羽掏出手机解锁：“你继续吃，我帮你挑。” 　　申燃低头吃着，很快又反应过来赵霁羽看的应该会很贵，正想着委婉点提醒他自己来就好，他便把手机转过来了，屏幕递到自己面前说：“这个怎么样？” 　　没想到赵霁羽会找得这么快，申燃翻看了下他挑的商品，是套挺不错的鎏金色搭白瓷的艺术小鸟摆件，价格就更不错了，四只不同大小的一套只要39块。不过申燃有些迟疑：“会不会太便宜了点？” 　　赵霁羽皱起眉，收回手机道：“你打工一小时也才18块吧，39等于白干两小时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申燃琢磨着，赵霁羽又说：“放心，我帮你弄个好看的包装，保证送出去的时候像390。” 　　申燃被呛了一口，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有精打细算的时候啊。” 　　赵霁羽在手机上下了单，搞定以后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便说：“收拾一下回去休息吧。” 　　昨晚才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吃饱了是有点犯困了，两人便一道回更衣室换衣服。坐进车里时，赵霁羽问他：“要不要联系一下房东先把东西拿回来？” 　　“太早了，”申燃看一眼车载显示屏的时间，“而且我还没问到房东的电话，下次吧。” 　　赵霁羽便往家的方向开去，路上申燃抵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到家后他直接进次卧补觉去了。赵霁羽也很困，不过在路上接到老唐的电话，让他上午去公司一趟。 　　老唐是赵鑫鸿的秘书，当时申燃就在身边，赵霁羽没有多问。回房间换过衣服后，他给老唐打过去，问有什么事。 　　赵家的企业现在由赵霁羽的父亲赵贤以及叔伯一起管理，赵鑫鸿作为董事长，在公司依然有话语权，老唐说有一个环保的合作项目前景很不错，赵鑫鸿要他去学一下。 　　以前也有过几次赵鑫鸿希望他去公司学习的提议，他一直没兴趣，且赵鑫鸿清楚他和赵贤见面就容易吵架，不会勉强他，但这次情况不同，老唐说项目是跟俞家一起合作的。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他给俞雪彤发了消息。 　　【我已经在你爷爷办公室里了，你爸也在这】俞雪彤抽空回道。 　　赵霁羽也猜到这种事不可能完全避开赵贤，他没有再回，等红灯的间隙里点了支烟，想到中午要在外面吃，他提醒老吴记得中午过去给申燃煮饭。 　　到公司后，赵霁羽进了赵鑫鸿的办公室，赵贤果然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招待俞博和俞雪彤，房里没看到赵鑫鸿的身影。 　　见他来了，赵贤板着脸说：“怎么才来，让长辈等你那么久。” 　　赵霁羽到俞雪彤身边坐下，对俞博说：“俞爷爷，最近身体好吗？” 　　俞博和赵鑫鸿年龄相仿，都是满面红光老当益壮，他看着赵霁羽道：“很好，谢谢关心。” 　　赵贤说：“给你俞爷爷倒杯茶。” 　　赵霁羽瞥他一眼，还没动就听到俞博笑着说：“等吃饭再倒吧，刚才喝不少了。” 　　“对了霁羽，你和我这个孙女相处得怎么样？她从小被惯坏了，你可要多多包容她。” 　　赵霁羽笑了笑，谦虚地说：“怎么会，雪彤很体贴，平时是她包容我更多。” 　　俞博从小就看着赵霁羽长大，对他的脾性很了解，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大腿，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赵鑫鸿背着手走进来，到赵霁羽身边打量了他一眼，关心道：“怎么脸色有点差，昨晚没睡好？” 　　看到赵鑫鸿的那一刻，赵霁羽就放松了下来：“嗯，最近在忙两个课题，时间很紧。” 　　赵鑫鸿一听就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的，果然接着就听到赵贤说：“你学历史能忙到哪去？收收心，好好跟进接下来这个项目，能学到不少东西。” 　　赵鑫鸿把手搁在赵霁羽肩膀上，适时地捏了捏，岔开话题道：“老俞，差不多了，该去会议室听他们的报告。” 　　“行啊。” 　　俞博站起身，俞雪彤陪着他一起，赵鑫鸿则让赵霁羽先把他们带去会议室。路上俞雪彤趁着俞博低头回消息的间隙靠近赵霁羽，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刚才你爸趁你爷爷不在，跟我爷爷提了咱俩订婚的事，怎么办？” 第28章 他煮的面 　　开会的这两个多小时里，赵霁羽大致了解了赵贤想促成他和俞雪彤订婚的原因。 　　这个项目涉及的资金人脉以及领域足以决定公司今年的拓展速度，以赵鑫鸿和俞博几十年的关系，合作一旦谈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赵贤之所以着急，应该是担心自己那两个兄弟会来分一杯羹。 　　本来赵贤在公司的地位一直很稳固，自从赵霁羽的母亲程微岚与他离婚后，程微岚娘家的助力就撤走了，他的兄弟也在私底下开始有了动作。 　　这一切赵鑫鸿都看在眼中，但他搞出私生子的丑闻激怒了赵鑫鸿，渐渐的他在公司的话语权也越收越紧。去年他二弟又谈成一笔跨国合作的项目，年底大摆庆功宴，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听报告时赵霁羽很专注，等散会去吃饭的路上，赵鑫鸿私底下问他看法时，他又一脸没有兴趣的表情。 　　车里只有赵鑫鸿用了多年的司机，赵霁羽说话就没有顾虑：“爷爷，你要是让我跟这个项目，就等于让雪彤他们家看笑话。” 　　“你这孩子，”赵鑫鸿嘴上怪他，手却伸过来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的手，“你和你爸关系是不好，但是让你跟这个项目是要锻炼你的，以后毕业了你也要去公司帮忙，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爷爷的苦心？” 　　“我真的不想去，”赵霁羽隐隐皱了皱眉，“二叔和堂弟也做得很好，你该多给他们机会。” 　　“可你是我的长孙，当初填志愿答应我的话全忘了？” 　　赵鑫鸿的提醒令赵霁羽想起了高三毕业的时候，赵贤和程微岚都拿前途来逼迫他，一个要他念管理，一个要他出国留学，若不是赵鑫鸿发话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去念历史系。 　　只是赵鑫鸿答应他也是有条件的，要他毕业以后进公司待三年，如果确实不适合或者不愿意，那赵鑫鸿也不会再勉强他。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群，赵霁羽转过脸来，态度比刚才缓和许多：“爷爷，你也说了等我毕业，现在才读了两年就要我去公司学习，我爸还要逼我订婚，你们考虑过我的压力么？” 　　赵鑫鸿问：“什么订婚？” 　　后仰着头靠到椅背上，赵霁羽闭着眼睛道：“我爸刚才趁你不在，当着雪彤的面跟俞爷爷提了订婚的事。” 　　面色一沉，赵鑫鸿呵斥道：“你爸这个人，他娶了韩巧心以后脑子就越来越不好使了！” 　　有关韩巧心的一切都是赵霁羽最不想谈的，赵鑫鸿骂完又叹了口气，安抚他道：“这事我会处理，你也别有压力了，实在不想去公司我就让老唐把项目资料都发给你，看不懂的你随时问他。” 　　眼前的棘手事解决了，赵霁羽的神色轻松不少，吃饭时陪着俞博和赵鑫鸿喝了几杯，饭后又去了游艇港，陪赵鑫鸿出海钓鱼，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自己车里。 　　下午老吴发来消息，说申燃中午要睡觉没吃饭，还说晚饭也不吃了。他打给申燃没人接，便想直接回去，开到半路被黄嵗栩一个电话叫去喝酒。 　　他想推掉，黄嵗栩却说跟温琳吵架了心情很差，一定要他出来。 　　他听着黄嵗栩的声音像是已经喝多了，只好先过去看看，到了包厢发现唐家逸也在。不过他一来唐家逸就要走了，说家里有点急事，让他好好看着黄嵗栩。 　　“等等，”他跟着唐家逸到门外，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开房产中介的？” 　　唐家逸看着他：“对，你又要买房？” 　　“不是，你帮我查个房东的信息，尽快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先走了啊。” 　　唐家逸说完就匆匆离开了，赵霁羽回到包厢坐下，看着桌上已经空掉的两瓶红酒，问道：“为什么吵架？” 　　黄嵗栩瘫在沙发椅背里，听完就拍了一下身旁的坐垫：“老问题了啊，她妈要她留学。” 　　的确是老问题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赵霁羽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那有什么好吵的？” 　　“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这次竟然觉得她妈说得有道理，还让我考虑跟她一起去。” 　　黄嵗栩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上了，赵霁羽默默听着，喝了一口酒便看到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抬手勾住自己的肩膀。 　　“霁羽，”黄嵗栩盯着赵霁羽的侧脸，手指一点一点地说，“你说说留学有什么好的啊，怎么你妈跟他妈都那么执迷不悟，这年头早就不流行出国镀金了好吧！” 　　现在出国读书的风气确实不如以前盛行了，不过提起程微岚，赵霁羽也记起上周程微岚刚给他发过两所大学资料的事。 　　当初他高中毕业，程微岚就希望他到外面念书，后来逼迫不成，又开始惦记他本科毕业后再出国读研的事，隔三差五给他发来管理学和经济类的书籍，还给他挑学校。 　　他自小就生活在程微岚的高压下，为了达到程微岚的要求拼尽全力读书，初中那三年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他甚至患上了中度的焦虑症，即便是这样了程微岚依旧不满意，觉得他还能做得更好，不让他放松。 　　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赵霁羽说：“那就跟她分手吧。” 　　本来黄歲栩还指望他能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他一张嘴就是这种不伦不类的话，顿时被呛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赵霁羽瞥了黄嵗栩一眼：“舍不得就别躲在这里借酒浇愁，要么跟她一起去，要么让她别去。” 　　黄嵗栩想反驳，几句话到嘴边轮着转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干脆靠到沙发椅背上瞪着他：“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家逸还会跟我说几句好话。” 　　“你缺好话？”赵霁羽一点情面也不留，“温琳是耳朵软，但也确实很喜欢你，前段时间你妈不是还问起结婚的事？你干脆把婚结了，这样温琳她妈也不好再催出国。” 　　黄嵗栩愣了半晌，忽然坐直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在心里无奈地叹气，赵霁羽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听这个醉鬼在旁边接着唠叨：“可我才20啊，现在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赵霁羽嗤笑一声：“那你是打算以后跟她分手再娶别人？” 　　“不可能，”黄嵗栩梗着喝红了的脖子，“我15岁就喜欢她，我俩之间没有第三者插足的余地。” 　　“这不就得了？”赵霁羽被他喝多了还一脸对爱情坚贞不移的信念逗笑了，拿过他的酒杯碰了碰，“喜欢就赶紧结婚，没几个人能有你俩这么好运气的。” 　　黄嵗栩嘿嘿笑了两声，把酒喝下去后勾上赵霁羽的肩膀，语气黏糊地说：“哎呀还得是你，家逸说得没错，就你最懂我，嘴巴臭得要命但架不住我喜欢。” 　　“走开。” 　　赵霁羽被恶心到了，也笑着拨开肩上的手，黄嵗栩趁醉又贴上来，搂着他的腰说：“小羽羽，你让哥哥抱抱嘛，咱们好久都没这么抱过了。” 　　一巴掌堵住那张要凑过来的嘴，赵霁羽听到这个小时候的昵称就鸡皮疙瘩抖满地，挣开黄嵗栩的手臂说：“你别发神经啊，再闹我走了。” 　　“行行，”黄嵗栩被他推回沙发椅背上也不生气，隔空点了点桌上的酒瓶，“叫人来结账，哥请你吃饭去。” 　　“不去了，我还有事。”赵霁羽起身道，申燃到现在也没回微信，他想回去看看。 　　“你有什么事啊，这几天找你都不搭理我，还是不是哥们？”黄嵗栩喝多了，不像平时能好好说话，三两句谈不妥又缠了上来，扒拉着赵霁羽不让走。 　　这段时间赵霁羽的心思都在申燃身上，不止一次推了黄嵗栩他们的邀约。心里是有些愧疚的，现在黄嵗栩这样，他也不能真把人丢在这，只好带着这个醉鬼就近找了家私房菜馆，吃到一半把温琳叫来，人交给温琳后立刻回去。 　　到家楼下时已经过九点了，他停好车上了楼，一打开家门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他以为是老吴在做饭，走到厨房却发现申燃穿着老吴那件棕色的皮围裙，正在燃气灶前煮东西。 　　看到他回来了，申燃笑着说：“我醒来饿了，就去楼下超市买了点东西，借你家炉子煮碗面啊。” 　　走到申燃身边，赵霁羽看向热气腾腾的锅里。 　　清汤面上飘着一点青菜，还有只煎蛋，虽然看着很清淡，但是闻起来非常香，一下就把他的食欲勾出来了。 　　他问:“怎么不多放点材料？” 　　“这样就够了。” 　　申燃从袋子里拿出花椒油，拆开包装倒了点进去，筷子一搅更香了，见赵霁羽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申燃迟疑着问：“你想吃吗？” 　　赵霁羽说：“我晚上没吃饱。” 　　锅里只有一人份的面，申燃说：“那这碗先给你，我再煮。” 　　“一起吃吧，”赵霁羽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装面的大碗，递给他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在申燃盛面时，赵霁羽从冰箱里端出几个盘子：“中午老吴给你做的怎么都没吃？” 　　这几道菜用保鲜膜包着，申燃看了一眼道：“我没看冰箱。” 　　“他每天都会买新鲜的菜，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和他说。” 　　“不用，你已经让我借住了，吃的东西我自己能搞定。” 　　将煎蛋放到面条上，申燃端起碗出去了，赵霁羽走到墙角看他提上来的超市袋子，里面装着拆开包装的挂面，还有两只鸡蛋半把青菜。 　　捏着那张小票单据，赵霁羽想起了不久前看到他在便利店吃的那份快餐。 　　申燃把碗放在餐桌上，回厨房看到赵霁羽蹲在墙角不动，便问道：“你看什么？” 　　赵霁羽起身说：“中午这几道菜用微波炉热下一起吃了吧，不然倒掉太浪费了。” 　　他都这么说了，申燃就没有再坚持。 　　老吴中午做的都是家常菜，有荷叶蒸肉，扒酿海参，南乳猪手以及胡椒猪肚鸡汤。其它几样还好，那道南乳猪手刚从微波炉端出来就鲜香四溢，猪手软烂的外皮上淋着晶晶亮的卤汁，无论是卖相还是香气都令人食指大动。 　　申燃将它端上桌，还没坐下就发现赵霁羽把那一整碗面都端走吃了，完全没有分给他。 　　被他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赵霁羽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还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几道菜：“我吃腻这些了，你煮的面更好吃，这些都给你解决吧。” 第29章 会答应么 　　申燃觉得古怪，被他打量的人神情却很自然，仿佛他煮的这碗面真的胜过桌上这些美食，低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想问的话在舌尖上转了转，又被一个刚冒出来的念头压了回去。 　　可能赵霁羽真的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吃到清淡的反而会觉得美味。这种感觉就像吃撑了再看到奶油蛋糕，是容易反胃不想再碰的。 　　这么一想，申燃就觉得他的举动合理了，坐下开始吃老吴煮的菜。 　　一顿饭下来，这几盘菜赵霁羽各尝了一口味道，申燃煮的那碗面则被他吃了个精光。看他满足地放下碗筷的样子，申燃没忍住笑道：“不至于吧。” 　　赵霁羽抽了张纸巾擦嘴：“什么不至于？” 　　“有这么好吃吗？还是你太饿了？” 　　“都有吧。” 　　申燃心道这人果然是荤的尝多了想换口味，便没当真，收拾碗筷时听到赵霁羽说：“之前不是提过你搬来了老吴做饭也更方便。” 　　赵霁羽是说过这话，申燃停下动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不吃他做的菜，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我吃过了再回来这些就要倒掉了。” 　　“倒掉？”申燃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叠空盘子，“那也太浪费了吧，没吃过的放到明天也能吃啊。” 　　“我的冰箱不放剩菜过夜。” 　　赵霁羽将浪费的行为表现得理所当然，偏他又很有任性的资本，申燃沉默下来，想不到该如何反驳了。 　　赵霁羽问：“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手里的两双陶瓷筷子被握得有些热了，申燃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每个月的伙食费有限。” 　　“申燃，”赵霁羽叫他的名字，“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申燃点了点头。 　　“你跟郑明今也这么客气？” 　　“他不一样，他妈和我小姨是十几年的朋友。” 　　“那问题的症结就在我们还不够熟。”赵霁羽总结道。 　　申燃微微拧起眉，赵霁羽说的只是一部分原因，就算他住到郑明今家里也不可能白吃白喝的。 　　他想着该怎么解释赵霁羽才能理解，赵霁羽却先替他说了：“我不是要你为难，但你住过来也就一段时间，开学以后会搬回学校宿舍。” 　　“既然时间不长，那就没必要和我分这么清楚吧。” 　　赵霁羽靠在椅背上，以一个很放松的姿势仰脸看着申燃。 　　不同于刚才有些霸道不讲理的语气，此刻他望过来的眼神柔软且真诚，申燃与他对视着，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只在郑明今身上感受过的关怀与温暖，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脑子完全无法思考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点头答应了。 　　饭后赵霁羽去洗澡，申燃则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拿起墙角的超市袋子，他考虑了片刻，将鸡蛋和青菜都放进冰箱，挂面则包好放进了老吴用来收纳面食的抽屉。 　　厨房收拾干净了，他到阳台看了一遍，没发现拖把和扫把，恰好赵霁羽洗完澡出来，听他问起打扫用具，赵霁羽带他到储物间，指着地上的扫地机器人说：“用这个。” 　　申燃蹲下来，研究了一下这个智能机器人：“那擦桌椅用的布呢？” 　　“不知道，”赵霁羽先转身出去，“明天问保姆吧。” 　　申燃还保持着下蹲的姿势，回头看赵霁羽走进房间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不是在卧室的卫生间洗的，而是在外面的浴室。 　　申燃想进去收拾一下，推开门却发现浴室非常整洁，赵霁羽脱下来的衣服都收在脏衣篮里，淋浴区除了墙上地面的水渍之外，哪里都干干净净。 　　申燃拿起脏衣篮去了阳台，那天刚来时赵霁羽教过他洗衣机的用法，设定好程序，他又折回去将扫地机器人抱到客厅，按了两下开关没有动静，他担心弄坏了就去敲赵霁羽的房门。 　　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他转动把手推进去，屋里没开灯，赵霁羽站在床的另一边，修长健美的身躯隐在昏暗的夜色里，只是一道剪影就看得申燃愣住了，随后才想到要转开头。 　　“怎么了？”仿佛没觉得不穿衣服有什么问题，赵霁羽看着申燃问道。 　　盯着一片素白的墙纸，申燃清了清有些干涩嗓子：“那个扫地机器人，我按了开关没反应。” 　　“你手机给我。” 　　“要手机干嘛？” 　　“要下一个软件，设定以后才能控制。”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申燃还保持着看旁边的姿势走向赵霁羽，结果被暗处的床尾凳绊了。赵霁羽扶他一把，站直后他更觉尴尬，喉咙也很痒，干脆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就要出去。 　　“等等。”赵霁羽拉住他，捏着他的食指压在下方的指纹解锁区，等屏幕亮了才放他出去。 　　靠在厨房的直饮水槽边，申燃用玻璃杯接了满满一杯凉水，喝的时候旁边窗外透进来一抹红艳的流光，他顺着看去，是对面那栋大楼外层的灯光变了图案。 　　靠在墙壁上看了一会儿，他侧身瞄了一眼走廊方向。 　　赵霁羽还没出来，不过下载安装需要时间，而且赵霁羽还要穿衣服。 　　那人刚才一丝不挂的模样又回到了眼前。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赵霁羽的身材确实好，可能就是因为脸也长得无可挑剔，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在人前展露优势吧。 　　又喝了一口水，就在申燃想着要不要提醒赵霁羽以后注意下影响时，走廊那边先传来了说话声。 　　“申燃，你的电话。” 　　赵霁羽笼着睡袍腰部的位置，拿着他的手机快步出来。申燃立刻放下杯子，接过手机到阳台去接。 　　低头将两侧腰带系好，赵霁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申燃说了没几句就进来了，问他软件弄好没？ 　　拿过手机，赵霁羽又一次握住申燃的手指解锁，点开刚下载的软件教他用。申燃听得认真，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被握住的动作，赵霁羽明明可以让他直接解锁，干嘛要两次都抓着他的手来解。 　　等扫地机器人开始满屋子跑的时候，赵霁羽从茶几下面拿了几个黑色的机器出来：“你平时玩不玩游戏？” 　　看着这一堆外形很专业的设备，申燃问：“什么游戏？” 　　“VR，”赵霁羽晃了晃手上黑色的VR眼镜，“有球类运动，想不想试试？” 　　之前申燃在科技馆和展博会上都有体验过VR游戏，对这个并不陌生。赵霁羽给他戴上眼罩，固定好腰带与脚部绑带，自己也戴好便打开电视，连上设备问他想玩哪个。 　　申燃擅长打篮球，赵霁羽便用手柄点进去，选择难度时申燃说了一句：“你不会打，选最简单的吧。” 　　操作按键的手指一顿，赵霁羽往下移动，直接选了五星难度。 　　抿直嘴角，申燃把笑声憋了回去。男人的胜负欲在这一刻很容易被激起，刚才他也不是轻视赵霁羽，只是想照顾一下不熟悉篮球的人。 　　赵霁羽这套VR设备的性能很不错，戴上以后进行虚拟触碰的感觉非常真实，运动起来也不会有晕眩感，申燃尝试了几个动作便有底了。赵霁羽经常玩虚拟篮球，开局先让了他几球，不久后就被他反超上来。 　　篮球这种运动需要严密防守，画面中防守申燃的虚拟角色是一个白人大块头，现实中却是穿着真丝睡袍的赵霁羽。运球时两人虽有频繁的肢体接触，但申燃只靠小幅度闪避来过人，而赵霁羽球技一般，压制他全靠身体阻挡，结果就是打了没多久，他开始轻松地投球了。 　　十几分钟后，两人的比分拉开不少，申燃看着弯腰按住膝盖喘气的虚拟角色，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昨晚两人都严重睡眠不足，他今天睡了一天，赵霁羽则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体力的悬殊渐渐显露出来了。不过赵霁羽没吭声，趁他不备时一个侧身突击截了他的球，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原地挑起，投了一个两分。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落进了框里，申燃吹了声口哨，转头看着赵霁羽：“行啊，原来你投篮技术不错。” 　　“马马虎虎，一个人在家练多了。” 　　刚才的1V1对抗申燃已经看出来了，赵霁羽的防守全是漏洞，不过几次投篮都挺准的，他道：“既然会打怎么平时没见你上场打过？” 　　抹掉脖子上的汗，赵霁羽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汗。” 　　这个理由很符合他精致主义的外在形象，也符合学校里部分女生对他的看法。其实不止是女生，在熟起来之前，申燃对赵霁羽的印象也是很高冷，不跟人打交道的类型。 　　“所以你只在家玩虚拟篮球，挥拍也挑可以一个人打的壁球？”申燃问。 　　“嗯，”赵霁羽站直身体，右脚尖点地转了转筋，“继续吧？” 　　“好。” 　　申燃捡起球，用右手的手柄开始拍打的动作。眼镜中的画面是夜幕下的街头篮球场，他旁边的白人大块头弓着背作防守状，篮球落地的“砰砰”声以及掌心拍打时感受到的震动反馈非常逼真，且不存在延迟的干扰，他很快又投入其中，在一套假动作的掩护下成功甩脱赵霁羽，来了一记漂亮的扣篮。 　　这种沉浸式的玩法新奇有趣，申燃越打越觉得兴奋，赵霁羽虽然累，但是陪他打就完全不想停下来，等到摘下眼镜时，竟然有了轻度的晕眩感。 　　之前玩VR游戏他基本不会晕，这次估计是睡眠不足导致的。申燃催着他快去睡觉，他又去洗了个澡，出来看到申燃坐在次卧的床边回手机消息。 　　见他洗完了，申燃关切地问道：“还会不会晕？” 　　赵霁羽说：“好多了。” 　　“那早点睡吧，”申燃弯起嘴角，“晚安。” 　　眸中荡开一抹笑意，赵霁羽放轻了嗓音：“好，晚安。” 　　翌日清早，申燃起床时赵霁羽的房门还关着，他放轻动作，洗漱之后便去上班。路上收到郑明今发的微信，提到要陪杨昕去鼓浪屿玩，明天晚上的篮球赛没办法去看了，让他别浪费票，找别人一起去。 　　郑明今说的是市运会的篮球赛，他们的票是高中组决赛的场次。郑明今之前托人买的，票价不贵但是场次难得。 　　杨昕回来的这几天郑明今一直在陪着，他俩长期异地恋，申燃很能理解这种短暂的相聚有多不容易，便让郑明今安心地陪女朋友，自己会搞定。 　　上午上班的空隙里，他想着可以叫谁一起去。他在篮球队还有另外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那两人也都有事去不了，他翻着微信，划到一半时手指停在了赵霁羽的名字旁。 　　赵霁羽的篮球不精，但也算会打，如果自己叫他去，他会答应么？ 第30章 突然变熟 　　在申燃考虑着要不要约赵霁羽看比赛时，赵霁羽正在电脑前面看老唐发来的项目资料。 　　上午他起床后申燃已经去上班了，老吴准时发消息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他让老吴煮一碗只要煎蛋和青菜的清汤面。老吴发了个问号过来，接着问他还要不要加其他的。 　　他说不用，老吴的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回他【好的】两个字。 　　看着老吴的反应，赵霁羽有点想笑，他把平板的触控笔往桌上一丢，端起杯子去厨房倒咖啡。 　　路过客厅时，落地窗外过于晴朗的天空有些刺眼。白纱帘整齐地收在两侧，金属衣架上挂着申燃昨晚洗好的衣裤。 　　申燃做家务很细心，他俩的衣服都是分开挂的，不会出现你的裤子晾在我的衣裤中间的情况。赵霁羽站了一会儿就去了厨房，倒完咖啡再回书桌前继续忙。 　　中饭老吴做了一碗卖相精致的清汤面，以老吴的水准来说，即便是清汤也能做得很美味，但他只吃了一口就不想碰了，拿个面包回了房间，搞得老吴一头雾水，对着面碗沉思了许久。 　　下午唐家逸打来电话，说他昨天要找的人有消息了，不过对方因为骨折现在住在医院里。 　　摘掉眼镜，赵霁羽揉着酸痛的眉心问道：“哪家医院？” 　　“市一，听说他骨折就是租客害的，前天刚受的伤。”唐家逸回忆着朋友的说法，“你找他什么事，该不会有麻烦吧。” 　　“害他受伤的租客是不是叫陈康？”赵霁羽又问。 　　“好像是，你认识？” 　　赵霁羽没提申燃的名字，只说有个朋友出了点麻烦，听了对方被坑房租的经历，唐家逸说：“这个陈康真是欠，不过我听说他把房东打了以后又跑了，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去看看就好。” 　　赵霁羽拿到房东的电话，换了身衣服去到医院，在住院部见到对方时，医生刚查完房离开。 　　房东刘先生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面相看着挺和善，听完他的来意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被掰折的胳膊道：“我还想找他呢！你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已经报警了，现在就等警察抓到他。” 　　赵霁羽问：“他是回来取东西的？” 　　“对，事情是我邻居发现的，等我到的时候他提着行李袋要走，我让他去警局也不肯，后来就被他跑了。” 　　刘先生语气不善，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清楚的确不关申燃的事：“我老婆带着警察清点过东西，你问问你朋友，看他有没有东西丢了。” 　　赵霁羽想着申燃现在在便利店忙，便约了晚上过去看，刘先生给他留了自己老婆的电话。 　　从医院出来后，赵霁羽去了申燃工作的便利店，到的时候申燃正在货车后面卸货。见他抱起两箱矿泉水往店里走，赵霁羽停好车，下车卷起了衬衫衣袖。 　　许恬拿着理货单在核对数量，抬眼看到他过来了，欣喜地招了招手。 　　赵霁羽走到许恬旁边，看一眼店里：“只有你们两个在卸货？” 　　“是啊，”许恬指着旁边推车里放的货物，“推车的轮子还坏了一个，真要命了。” 　　“你来找申燃有事？” 　　“嗯。” 　　“他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你要不进去坐着等？”许恬拿着笔指了指店里的客座区。 　　货车后面的水饮包装堆成小山一样高，赵霁羽问许恬还差多少要搬。 　　“左边这三十三箱都是。”许恬话音刚落，便利店的门就被推开了，申燃诧异地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找你。”赵霁羽说。 　　申燃搬了几趟货，鬓角已经有汗珠滑轮，他用小臂擦了擦：“可我现在没空。” 　　“嗯，等你忙完了再说。” 　　赵霁羽走到货车后面，抱起货车师傅推过来的两箱矿泉水，在许恬惊讶的目光中问道：“这放哪？” 　　申燃快步走到他身边，想要接过箱子：“你干嘛啊，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赵霁羽没让他抱走，“这些东西放哪。” 　　申燃皱着眉和赵霁羽对视着，赵霁羽只好再说：“总不能你在卸货我坐在旁边看着吧？” 　　这回不等申燃回答，机智的许恬就先插嘴道：“放在最里面，库房门前面就行。” 奇!书! 网!w!w!w !.!q!i!s! h !u!9!9!.!c!o!m 　　赵霁羽抱着这两箱矿泉水进去了，许恬过来撞了撞申燃的胳膊：“你这个朋友交得可以啊，穿成这样搬货，一点架子也没有。” 　　申燃看着赵霁羽进去的背影，这人穿着休闲款的白衬衫与藏蓝色西裤，也不怕弄脏衣服，竟然直接把箱子贴在胸口抱进去。 　　快步走到收银台，申燃拿了条同事的围裙给赵霁羽：“穿上吧，别把衣服弄脏了。” 　　赵霁羽问：“这你的？” 　　“我同事的，”申燃以为他嫌脏，补充了一句，“干净的，不会脏。” 　　赵霁羽仍旧没接：“我不碰陌生人的东西。”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申燃只好把自己身上的围裙脱下来：“那你穿我的。” 　　赵霁羽摊开两手给他看：“你帮我穿吧，手已经脏了。” 　　那两只手心柔软光滑，修长的手指上沾了点灰。申燃给他穿上围裙，系腰间带子时蹲了下去，视线正好落在他后方。修身的西裤包裹性很好，盯着眼前浑圆挺翘的部位，申燃莫名想起了昨晚的背影，手下一时没注意把带子绑得紧了，赵霁羽回头说：“松一点吧，前面勒着了。” 　　申燃探头一看，恰好看到他说勒的位置，果然显出了明显的弧度。赵霁羽垂眸与他对视着，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了，忙移开视线把带子重新绑好。 　　许恬在外面催了一声，赵霁羽穿好围裙先出去了，申燃站起来，想到他那双手，又拿了手套出去。 　　赵霁羽在接手套时盯着申燃看了片刻，申燃疑惑地问他看什么，他笑笑不说话，待他又抱着两箱饮料进去后，许恬过来问：“你俩在里面说什么呢？你脸这么红。” 　　申燃都没意识到自己脸很热了，不过许恬的话倒是让他记起赵霁羽刚才看自己的表情，顿觉尴尬了，接下来搬货他都不和赵霁羽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卸完货拿了瓶电解质水给赵霁羽，又埋头进了库房。 　　赵霁羽坐在客座区休息，许恬今天看了他接地气的样子，心里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于是进了库房对申燃说：“你出去吧，我来整理，别把他一个人晾着。” 　　申燃坚持不用了，许恬只好出来，忙了一会儿见赵霁羽还坐在那看手机，过去问道：“你找申燃不是急事？” 　　“没有，我等他下班再说。” 　　许恬捏着一支圆珠笔在指尖转动，看了一眼库房的门，再开口时声音小了许多：“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觉得我冒犯了，就当我没问过。” 　　赵霁羽说：“你问。” 　　“你……”许恬琢磨了一下，想想还是直接点不浪费时间，“你是不是对申燃有好感？” 　　放下手机，赵霁羽反问：“从哪看出来的。” 　　他的表情淡淡的，完全辨别不出对这个问题是什么态度。许恬有着十几年的腐女经验，身边也有弯的朋友，自诩看人还是蛮准的。她又试探着问：“感觉吧，这种东西不好说。我猜错了吗？” 　　赵霁羽望向窗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你觉得他像可以被掰弯的？” 　　“嗯。”这回许恬头点得很干脆。 　　“但他交过女朋友。” 　　“这个我知道，他已经分手了。” 　　尽管许恬和申燃不在一所大学，但是介于李葶的校花身份，那次事件传得挺广的，至少许恬他们学校也有一些人知道了。 　　对于李葶，许恬不好评价。她见过李葶几次，都是在申燃快下班的时候李葶过来等他，每次都坐在赵霁羽这个位置上，很安静地垂着头看书。 　　那时许恬对李葶的印象是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很难想象后来她会被曝出那么夸张的传闻。 　　不过把李葶和赵霁羽放在一起对比，许恬就能感觉到区别了。 　　“申燃和他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俩气氛不太合。” 　　这还是赵霁羽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申燃和李葶相处，他问道：“怎么说？” 　　许恬手里的笔转得更快了，她思考道：“他俩……放不开的感觉，而且申燃什么都哄着她，反正在我看来这样谈挺累的。” 　　赵霁羽的左手抵着下巴，拇指抚着食指指尖，他沉吟着不说话，许恬担心他会误解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我没有背后议论人的想法，你别误会啊。” 　　赵霁羽笑了笑：“没有，你说话挺有趣的。” 　　许恬也笑了：“所以——我没有猜错？” 　　申燃在库房里整了大半个小时才搞定今天进的货，出来时扫了一眼门店，发现赵霁羽坐在客座区的椅子上和许恬聊得正欢。见他出来了，许恬看了下时间，起身道：“哎要准备交接班了，不聊了啊。” 　　赵霁羽说好，申燃眉头微微一皱，搞不懂这俩怎么突然聊上了，走到赵霁羽身边问：“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仰起脸看着他，赵霁羽语气温和地道: 　　“等你下班再说吧。” 　　申燃还要配合许恬交接班给下一个班次的两个同事，赵霁羽又坐了好一会儿他才脱掉围裙，拿上挎包过来说：“走吧。” 　　赵霁羽跟着他出去，到门口听见许恬主动跟自己说拜拜，便回头笑了笑，也说了一声“拜。” 　　申燃扶着玻璃门的金属把手，看他和许恬道别，等回到他车里才问道：“你跟许恬怎么突然变这么熟了？” 　　赵霁羽说：“她性格不错，健谈又挺可爱。” 　　这个申燃认同，不过想到刚才整理完出来，许恬一手拍在赵霁羽肩膀上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望着便利店的大门方向，许恬在收银机前与下个班次的同事唐玮说话，赵霁羽的车掉头时，她还看了他们这里一眼。 　　赵霁羽专注着前方的路，开出去后说道：“现在去你原来租的那套房子，我今天联系上房东了，他同意你过去收拾行李。” 第31章 你在约我？ 　　“你怎么联系上他的？”申燃惊讶地问道。 　　“我有个朋友认识中介，让他帮忙查到了。”赵霁羽出路口向右转，汇入车流后才接着说，“房东姓刘，现在正在住院。” 　　想到上周见面时房东精神还很好，申燃问：“什么问题住院？” 　　赵霁羽看着他：“猜猜为什么，你应该想不到。” 　　申燃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要他猜问题，抬手拍了一下赵霁羽：“不猜，你快说。” 　　瞥了一眼被他碰过的手臂位置，赵霁羽将下午谈话时听到的内容都说出来。 　　申燃越听脸色越难看，叹道：“陈康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赵霁羽问：“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租房信息上看到。” 　　申燃转脸望向窗外，天边的火烧云气势如虹，他却没有了心情欣赏，随后又转过来说：“这次房东有没有丢东西？” 　　“应该没有，但他让我问问你。”见申燃皱着眉，赵霁羽问，“有重要的东西放在那？” 　　掌心托着右脸颊，申燃闷闷地“唔”了一声。 　　“是什么，贵重的？” 　　“不算贵重，应该没事。”申燃自我安慰道。 　　他没细说，赵霁羽便不再追问，将车速提了上去，并提前打电话联系刘太太。 　　到小区楼下等了一会儿，刘太太也到了，上楼时她还在说警察到现在也没找到陈康，申燃的表情一直很凝重，进屋后直奔自己的房间，在书桌下面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松了口气，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树脂钥匙扣。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做工逼真，穿着7号球衣，正做出投篮姿势的运动员，赵霁羽问道：“这是？” 　　“是我高中篮球队长送的，底下还刻了一行字。” 　　申燃翻过来给赵霁羽看，背后刻着“Never say never”的英文。 　　赵霁羽说：“有特殊意义吧。” 　　“嗯，”申燃点着头，正想解释就看到刘太太还站在门口，于是先收起来，“等等再说吧。” 　　出租屋里东西不多，赵霁羽帮他收拾，很快就整好了一个旅行袋。刘太太一直看着他们，确认没丢东西便放心了，离开时还叮嘱他俩如果有陈康的消息记得及时联系。 　　赵霁羽把东西放进后箱，上车问申燃晚饭想吃什么。 　　申燃说：“今天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赵霁羽笑道：“只是顺手的一件小事。” 　　“对你是小事，但是对我来说真的是大忙了，不然我还得再想办法找到房东。”申燃诚恳地看着赵霁羽，“你想吃什么？” 　　握着方向盘思考了片刻，赵霁羽说：“你再煮昨晚的面吧。” 　　申燃都预备好大出血请他吃大餐了，没想到他张口就是这么无欲无求的提议，顿时失笑道：“你别给我省钱啊，我是没你那么壕，不过一两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赵霁羽往后倒着车，回答的语气也很真诚：“我是真的想吃，最近可能肠胃不好，老吴的做的都不太想碰。” 　　“那你可以让他做清淡点。” 　　“中午让他煮了素面，感觉还是不对味。”赵霁羽一点也不心虚地吐槽着老吴的手艺，听得申燃又想笑，说他是个怪人。 　　倒出这条路，赵霁羽换了档位，停下来看着申燃：“你就说煮不煮吧？” 　　被他这样看着，申燃无奈地又笑了起来，说：“煮。 　　到家已经八点多了，申燃打开冰箱，想拿昨天买的鸡蛋和青菜，赵霁羽走到他身后说：“老吴中午煮面用了，你用其他的吧。” 　　老吴买来的新鲜蔬菜有用袋子单独包好，申燃翻看了一下，挑了颗有机小白菜，转身想放到台面时撞到了一堵胸膛，回头发现赵霁羽一直站在身后。 　　那人的手在他腰间扶了一把，随后就放开道：“还是只放青菜和鸡蛋？” 　　刚才扶的那一下有种要搂抱的错觉，申燃有些许不自在，他没看赵霁羽，再度转向冰箱道：“你还想吃什么，可以都放进去煮。” 　　“鸡枞菇吧，”赵霁羽开始挑菜了，“再放点鱿鱼和虾滑？” 　　“好。”申燃答应道，将鸡枞菇拿出来便打开下面的双开门，刚弯下腰就停住了，手指在冰箱上撑了一下又站直身体。 　　在他回头之前，赵霁羽先走到水池前洗手，接着去倒水喝。 　　冰箱门倒映着身后那块白色的身影，申燃想到刚才弯腰时身后撞到的部位，眼前莫名闪过了下午他帮赵霁羽系围裙腰带的画面。 　　赵霁羽喝完水，路过他身边说：“我先去洗澡。” 　　他应了一声，等那人出去了才放松下来，手伸到后面摸了摸臀部。 　　还好牛仔裤够厚，他尴尬地想。 　　今天多了几样食材，煮的面比昨晚更香了。赵霁羽洗完澡出来时，申燃已经把碗放到餐厅的桌上，他过去坐下，用筷子挑起一口送到嘴里。 　　他连吹都不吹，申燃怕他被烫到了，提醒道：“小心烫。” 　　在一片氤氲的热气中点了点头，赵霁羽把面吃下去后说：“真的比昨晚更好吃。” 　　申燃也拿起筷子，笑道：“放的东西多了肯定更好吃。” 　　两人低头吃着各自碗里的面，很快赵霁羽发现碗底还有一只煎蛋，挑起来问：“你给我放了两个蛋？” 　　“嗯，昨天看你先把蛋吃了，应该是喜欢吃，就多弄了一个。” 　　申燃说话时没看赵霁羽，他专注着碗里的东西，又吃了两口才发现赵霁羽还在看他。 　　“怎么？你不爱吃？” 　　“不是，”赵霁羽低头咬了一口煎蛋，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很好吃。” 　　看他低头认真嚼着蛋的模样，申燃觉得他怪怪的，不过这种怪的感觉又有点可爱，就像一个小朋友在认真吃着家长做的饭菜的感觉。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申燃说：“其实你挺接地气的。” 　　赵霁羽没听清：“什么？” 　　“接地气，”申燃重复了一遍，“我以为你吃惯了高档食材，不会喜欢这种普通的食物。” 　　“你煮得很入味，”赵霁羽夸道，“这些是跟你母亲学的？” 　　申燃的父亲在他小学时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母亲徐惠绢一人，这些赵霁羽都记得，因而相处时从来不提父亲的话题，不过今晚申燃主动说起了。 　　“小时候跟我妈学的，”申燃靠到椅背上，肩膀放松下来，“她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我爸也很喜欢。” 　　初一那年，赵霁羽的叔叔带着一道考察的几个学生借住在村里的两户人家中，赵霁羽住的恰好是另外那一户人家，因此没机会尝到申燃母亲做的饭菜。 　　把碗里的汤喝完，他道：“以后有机会要试试伯母的手艺。” 　　申燃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了，配合道：“行啊，我妈要是知道有人捧场肯定很开心。” 　　赵霁羽笑了笑，也靠在椅背上，问起了那个钥匙扣的话题。 　　盯着桌布上的菱形暗纹，申燃缓缓说道：“钥匙扣我们队每人都有一个，是以前参加高中篮球联赛的时候队长定做的。” 　　赵霁羽问：“是比赛的纪念品？” 　　“嗯，”申燃点了点头，“我们参加了两届联赛，第二次好不容易打到四强，可是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申燃看了赵霁羽一眼，又垂下眼帘道：“我们队长出了车祸，本来只是擦伤，送医了才被检查出患了骨肉瘤。” 　　赵霁羽对这种病名有点印象，他没有插话，听申燃继续说下去。 　　“医生要他马上做手术，否则拖延下去会耽误病情。那时候还有两天就比赛了，他听说做了手术可能再也没办法激烈运动，就坚持打完了下一场。” 　　默了片刻，赵霁羽问：“后来呢？” 　　申燃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后来比赛赢了，但他做完手术和化疗以后，真的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骨肉瘤属于恶性肿瘤，这样的结果虽然令人唏嘘，但至少保住了命。赵霁羽想安慰申燃几句，没想好怎么开口他就先站起来了，一改刚才的颓丧气场道：“好了，我去洗碗。” 　　设定好洗碗机的按键，申燃脱下围裙，出来看到赵霁羽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中央放着一瓶洋酒。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人抬头向他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申燃过去坐下，听他问：“心情好点没？” 　　“我没事啊。”申燃语气轻松地道。 　　“要不要来点？”赵霁羽指着桌上的利口酒，“甜的，可以放松，喝几口更好睡。” 　　“不用了，我去洗个澡就差不多了。” 　　申燃起身道，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赵霁羽:“你会打篮球的话，对篮球比赛应该也有点兴趣吧？” 　　赵霁羽仰着脸与他对视：“嗯，我有时会看比赛。” 　　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申燃解锁后给他看了一张宣传海报：“明晚有市运会的高中组决赛，本来是郑明今和我一起去的，他现在要陪女朋友。” 　　“我不想浪费票，“申燃解释了一下，“你有时间吗？有的话想不想去？” 　　赵霁羽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屏幕，抬起眼眸看向申燃，反问道：“你这是在约我？” 　　这问题问得有点微妙，申燃迟疑了片刻才点头：“算是吧。” 　　赵霁羽又去看那张比赛的宣传海报，见他没有立刻表态，申燃猜他应该是不想去，为了避免他尴尬，申燃拿回手机道：“没事，我问之前也猜到你可能不感兴趣，我再找找别人。” 　　赵霁羽说：“谁说我没兴趣？” 　　“那你想去？” 　　“去。” 　　申燃笑了：“那行，等等我把时间地点发你。” 　　赵霁羽接着问：“明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估计来不及，这场七点多的，我下班都得踩着点过去。” 　　“那我去接你，免得你挤公车还要浪费时间。” 　　申燃想客气一下，赵霁羽则打断他道：“就这么定了，洗澡去吧，你明天还要早起。” 　　这几天申燃都是早班，他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就不跟赵霁羽多说，洗完澡先去睡了。上床时看到郑明今发的微信，问他有没找到人一起，没有的话下次换个场补偿他。 　　按住语音键，他道：“你好好约会吧，不用管我了，有人陪我去。” 　　郑明今问：【谁啊？】 　　【你不认识】 　　【男的女的？】 　　看到这四个字，他知道郑明今想歪了：【想什么呢，男的】 　　【你上哪认识了能陪你去看篮球，还是我不认识的人？】 　　申燃想怼郑明今两句，打字的时候记起自己跟赵霁羽认识一段时间了，郑明今还不知道，这样下去不好，便说了赵霁羽的名字。 　　没多久郑明今回语音过来，语气果然很吃惊：“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还这么熟了？” 　　这要说起来就一言难尽了，申燃打个哈欠，说下次再告诉他便关灯睡觉。第二天在便利店忙到傍晚，赵霁羽准时开车过来，两人一起去了比赛的场地。 　　今晚的两场比赛都属于热门赛事，体育馆前面的那条街早早摆起了热闹的夜市，数十个小吃摊前都挤了不少市民，大多都是来这里解决晚饭再进场看比赛的。 　　到对面的地库停好车，赵霁羽和申燃一起过街，还没走到夜市入口就听见申燃的肚子在打鼓。赵霁羽勾起嘴角，申燃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便问赵霁羽：“你不饿？” 　　“饿啊，”赵霁羽指了下夜市的方向，“进去吃点东西。” 　　原本申燃想拉他到旁边的麦当劳点餐，没想到他主动提了夜市，好奇道：“你还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过去赵霁羽不止一次在学校对面的夜市小吃摊看见过申燃的身影，他道：“我有朋友偶尔也会在这种地方吃烧烤。” 　　“你朋友识货，现在很多夜市的烧烤都很绝。”申燃的表情很欣慰，拉着赵霁羽快步走过去，“要吃就赶紧的，免得错过了比赛开场时间。” 　　看着被他握住的手腕，赵霁羽笑了，快步与他一道走进去。 　　这里的夜市摊汇聚了各地的小吃品种，有很多特色美食的名字赵霁羽都是第一次见。申燃却很熟悉，拉着他一路避开往来的人群，边走边看，时不时指着摊位问他想不想吃。 　　赵霁羽的心思全在申燃身上，无论申燃问什么都说好。他这么没主意，申燃便自己做主，带他到了一家一看就很不错的烧烤摊前，先点了几串轰天大鱿鱼和羊肉串，又要了一把绝味烤鸭肠和几个蒜香柠檬生蚝。 　　申燃点完后，赵霁羽拿出手机要付款，被他抢先一步付了。这些东西烤起来需要时间，他又拉着赵霁羽过了几个摊子，买了两份手打鱼丸。 　　手打鱼丸可以现吃，申燃付完钱接过老板递来的两只纸碗，给了赵霁羽一份。 　　赵霁羽拿起一次性勺子，先是喝了口汤，然后吃鱼丸。等他咽下后，申燃问道：“怎么样？” 　　舀起一粒鱼丸递到申燃嘴边，赵霁羽说：“味道很不错，你也试试。” 　　申燃手里端着另一个装了鱼丸的碗，他动了动嘴，想提醒赵霁羽自己吃，结果赵霁羽歪了一下手，鱼丸就送进他嘴里了。 　　他只好吃着，这次换赵霁羽问他：“好吃吗？” 　　“好吃，”他点着头，“这家的味道比我们学校对面的夜市做得好。” 　　赵霁羽就喜欢看他吃东西时生动的模样，两人靠路边站着，吃完后将空碗丢到垃圾桶里，申燃想回去拿烧烤，赵霁羽则把他拉到几步开外的另一个摊位前。 　　这是个卖棉花糖的摊子，老板操作着一台简易机器，手里的竹签缠着一团越来越大的彩色棉花糖。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前面，女生拿着手机在录像，兴冲冲地对一旁的男朋友说：“等等你要帮我吃一半啊，我才不要全吃下去，会胖死。” 　　男生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自然答应的。申燃在旁边瞄了两眼，以为赵霁羽拉自己过来是看棉花糖新奇，没想到赵霁羽靠近他耳畔，小声问道：“你爱吃甜的，要不要给你买个棉花糖？ 第32章 别噎着了 　　耳畔的话音刚落，那个正在拍摄的女生突然回过头来，在看到他和赵霁羽过分亲密的姿势时眼神有几分疑惑。 　　赵霁羽很自然地直起腰，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女生打探的视线，又问了申燃一遍：“要不要？” 　　周围的环境被各个摊贩间支起的灯光照得雪亮，申燃有些微红的脸色无所遁形，他说了一句“不要”，迈开脚步往刚才的烧烤摊走去。 　　赵霁羽追上他，看他从老板手里接过一袋烧烤，回头望了自己一眼便往夜市的出口走去。 　　来时的氛围就这么被打断了，只从背影都能感觉出来申燃的不自在，赵霁羽跟了他一段路，走过麦当劳门口时上前拉住他：“进去吃点东西，光是这些吃不饱的。” 　　手肘部位的皮肤触碰到了赵霁羽掌心的热度，申燃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竟然想起了另一种被这份热度所握住的感觉。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念头闪过就被他遏止了，面朝着麦当劳的大门，他看清点餐区拥挤的人群，只迟疑了片刻就走进去，将自己融入其中。 　　几台自助点餐机前都围着人，前台的点单区也排了长队，申燃拿出手机下单，选完要吃的便将手机递给赵霁羽：“你想吃什么自己挑吧。” 　　赵霁羽没接，让他帮自己选一个就好。 　　申燃看了赵霁羽一眼，眼神分明有话想说，随后却低下头去，继续看手机。 　　滑动屏幕选了一会儿，他给赵霁羽挑了份黑金安格斯套餐。准备付款的时候后面楼梯走下来七八个男生，那群人好像赶时间，一下来便拨开四周的人群往大门走去。 　　申燃恰好背对着那处，赵霁羽看到他后面的一个男生被推了一下，立刻把他拉过来。 　　申燃密码才输一半，身体就歪着撞进了赵霁羽怀里，赵霁羽的手还压在他后背上，带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他有点懵，抬起手臂时听到身后传来了争执声，回头看去，是两拨人在争吵。他听了几句，应该是推搡引起的。 　　麦当劳的点餐大厅挤了二三十号人，几乎都是来看球赛的年轻人，有一点争吵声便引得个个侧目，没有谁会注意到赵霁羽抱着他不放，连他自己都是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被赵霁羽圈在怀里。 　　大厅经理从二楼赶下来解围，柜台前的店员则卖力地叫着号，提醒那些已经出餐的顾客可以先取餐离开。申燃记起了刚才付款的操作，推了赵霁羽一下：“我单还没下完。” 　　赵霁羽放开他，待他付完款后，两人谁也没提刚才那个拥抱的事。申燃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低头刷着手机，赵霁羽则盯着取餐台的电子显示屏。 　　那几个争吵的人很快被大厅经理劝走了，一楼又恢复了有序的景象。不过等餐期间不断有人推门进来，出去的人跟不上进来的速度，大厅越来越拥挤，短短几分钟时间赵霁羽就被推到了申燃旁边。 　　申燃背后是墙，两旁更是站满了人，不得不抬起头看向赵霁羽，看这人双臂挡在自己手臂两侧，在彼此之间撑起了一点距离，承受着后面人潮的重量。 　　放在身侧的左手按住后面的墙壁，申燃收拢了五指，不受控制地望向大门方向。 　　他想出去了。 　　赵霁羽和他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身处热闹的人群中，他却有种彼此周围这一块格外安静的错觉。他不但能感觉到赵霁羽的呼吸拂过脸颊的热度，甚至能感觉到赵霁羽落在他脸上的，犹如实质的视线。 　　他克制着表情，尽量不去想多余的事，好在麦当劳的员工很快开始疏导大厅的顾客，没多久他们周围便宽松了一些。 　　申燃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赵霁羽则捏了捏后肩膀的位置，想到这人刚才撑了许久，申燃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赵霁羽回答。 　　申燃点了下头，继续盯住电子显示屏，不多时便看到他们的取餐码变成黄色，他马上挤到前面去，拿了餐推门离开。 　　赵霁羽跟着他一起出来，呼吸到外面闷热的空气时，申燃反而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回头想提醒赵霁羽该进场了，却发现赵霁羽皱着眉，左手臂仍捏着后面肩膀的位置。 　　“刚才受伤了？” 　　“没有，只是被胳膊肘撞了一下，可能筋有点扭了。” 　　最拥挤的时候，申燃是感觉到赵霁羽被人撞了，当时赵霁羽的右手还软了一下，两人胸口差点碰到一起。 　　“我看看。”他将提着的袋子和饮料递给赵霁羽，走到这人身后，轻捏了几下确认部位，再翻开衬衫领子，那一片肌肤是有点红肿。 　　申燃探头看向赵霁羽：“有点肿，会很痛吗？” 　　“没什么事，”赵霁羽说，“进场吧。” 　　“真的没事？”申燃又问了一遍。 　　赵霁羽回过头，神色比刚才轻松许多：“有没事我自己清楚，走吧。” 　　他这么坚持，申燃只好跟上，两人一道往场馆入口方向走去。 　　今天这场比赛是市高中组的决赛，来看的多数都是学生，还有少数社会人士。他俩在入口处排了一会儿队，检票进场后便在东侧看台找到了位置。 　　这两张票是郑明今托关系买的，不但位置靠前，视野角度还很好。申燃打量了一圈四周，附近不断有人落座，现场的谈话声吵闹，但是盖不住中间球场上的篮球声和啦啦队的练习声。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赵霁羽在申燃身边坐下，他是第一次来现场看球赛，这座场馆新建没多久，各项配置都很不错，天花板上几盏大型的LED照明灯光线明亮却不刺眼，两侧看台的后方分别悬挂着两支队伍的助威横幅。 　　从申燃手中接过冰咖啡，赵霁羽问道：“你经常来看比赛？” 　　申燃解锁了手机，应了一声当回答。赵霁羽看他专注地在回消息，便问他是不是有重要的事，他把手机屏幕伸到赵霁羽面前，叹气道：“最头痛的东西。” 　　赵霁羽看了下群的名字【第3小组作业】，顿时明白了。 　　申燃拿回手机继续发，嘴上说道：“我电脑还在明今那，明天得去他家拿一下了。” 　　赵霁羽说：“我有两台笔记本，你要是急用的话可以先用我的。” 　　“没事，明天拿回来就可以用了。”申燃说着，回完了消息又起身说去洗手间。 　　赵霁羽看着他走下看台，很快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流里，过了二十几分钟，直到比赛即将开始他才回来，这时场内几乎座无虚席了。 　　待他坐下了，赵霁羽看到他鬓角的汗珠，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怎么去了这么久？” 　　“洗手间很多人排队，”申燃的表情很无奈，“还有人在吵架，我真是服了，在那种地方吵架也不嫌气味上头。” 　　他吐槽得太有画面感，赵霁羽忍不住笑， 他则去看中央的篮球场，两支队伍已经在集合了，各自的教练做着最后的赛前指导，那些还没来得及吃晚餐的观众们纷纷拿着食物，打算在比赛开始前解决掉。 　　刚才申燃去洗手间时，赵霁羽想等他回来一起吃，便没动买的那些。考虑到烧烤味道有点冲，申燃先拿出汉堡，赵霁羽接过他递来的很有分量的黑金安格斯牛肉堡，抬眼发现他自己点的是一个又小又普通的吉士汉堡，便在他打开来要吃的时候对调了下。 　　申燃一脸莫名地看着赵霁羽：“干嘛？” 　　赵霁羽低头咬了一口汉堡，说：“我不爱吃牛肉堡。” 　　这下申燃的表情更古怪了：“我这个也是牛肉的。” 　　他说话时赵霁羽已经尝出来了，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我以为你这是麦香鸡，那现在怎么办，我都吃了你还要？” 　　申燃略无语地看着他拿的汉堡，早知道这样就不给他点最贵的了。这回不等申燃说话赵霁羽便收回手，又咬了第二口：“算了，就这么吃吧。” 　　赵霁羽两口咬掉了半个吉士汉堡，申燃想了想，把袋子里的两份薯条都递给他：“不够的话把我的薯条也吃了吧。” 　　这回赵霁羽没推辞，在他俩说话间，比赛前的介绍广播已经报完了，双方球队走到场地中央。 　　来看比赛之前，申燃大致了解了这两支球队，对面穿蓝色球衣那队的夺冠呼声较高，黄色球衣的这队会逊色一些，但双方之前的比赛成绩咬得很紧，因此不到最后是没办法预估结果的。 　　裁判的哨声响起后，篮球被抛到半空，两队的中锋看准时机各自起跳，随着一声响亮的拍球声传来，篮球被黄队中锋率先抢到，球场里响起了一小波欢呼声。 　　申燃也看到了这一幕，一下子就兴奋了，才吃进嘴里的汉堡都顾不上嚼，转头就对赵霁羽说：“你刚看到没？黄队4号的弹跳力太牛逼了！” 　　刚才赵霁羽在插可乐的吸管，并没有注意台上，不过他还是点头了，看申燃腮帮子鼓鼓的，他将吸管送到申燃嘴边，说：“喝一口，别噎着了。” 第33章 有女朋友 　　吸管碰到了嘴唇中间的位置，申燃本能地松开一道缝，赵霁羽又伸进去了些，碰到牙齿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可乐杯接过去喝。 　　从他转过去的侧脸，赵霁羽能看出他又不自在了，嘴角挑起一点弧度，赵霁羽拿起自己那杯咖啡喝着。 　　场上的黄队在刚才进行了一轮快攻，已经先发制人拿下两分，场内响起了喝彩声，申燃也再度专注起来，拿着的汉堡都不吃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球。 　　赵霁羽右腿搭在左腿上，掌心托着下巴也看着赛场。黄队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开场五六分钟便拿下了十分，而夺冠呼声较高的蓝队却只得了六分，两次投球失误也引来了现场的唏嘘。 　　在第二次射篮失误的时候，申燃忍不住转头跟赵霁羽吐槽：“搞什么，刚才那两个球失误得太离谱了，明明都没有人防守。” 　　“还是在禁区，”赵霁羽认同道，“不应该。” 　　“对啊，”申燃接着说，“我看过蓝队的几个比赛视频，这个大前锋的技术很不错。” 　　“会不会是刚开始还没有进入状态？”赵霁羽说，毕竟每个人的表现和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这道理申燃也明白，不过这种状况通常只发生在新手或者不经常打篮球的人身上，像这样能进决赛的球员通常不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可能吧。”他说道，又转回去盯住赛场，赵霁羽看他完全不碰手里的汉堡了，便靠近提醒他：“汉堡再不吃冷了。” 　　申燃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又不嚼了，蓝队的控球后卫截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传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传快攻，蓝队小前锋拿到球，连着穿过两人防守后在外线起跳，投了一个完美的三分。 　　场内的欢呼声再度响了起来，申燃也叫了声“好”。刚才那一球赵霁羽也看清了，蓝队的配合打得不错，这一球缓解了观众们对蓝队大前锋两次失误的不满，接下来蓝队又进了两球，比分开始反超了。 　　申燃手里的汉堡吃了快二十分钟，终于在蓝队拿下第二十八分的时候吞了最后一口，正想回头拿可乐就听到周围又爆出喝彩声，他赶紧看向球场，原来是黄队的中锋在蓝队的中锋要上篮时盖帽了。 　　他回头及时，恰好看到了黄队中锋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他猛地起身，周围也有好些人没忍住站了起来。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都激动到握拳了，赵霁羽抬头看去，果然发现他一脸兴奋难抑的表情。 　　黄队中锋盖帽后，黄队的控球后卫拿到球，通过一个角度刁钻的传球发起快攻，黄队的小前锋过人上篮，轻松拿到了两分。 　　这一球太漂亮了，以至于现场有更多人站起来鼓掌，申燃握着的拳头都激动地晃了晃，随后才坐下来，拿起饮料喝了两口，对赵霁羽说：“刚才那球你看到了吧？” 　　瞥了一眼他拿着的饮料，赵霁羽有些好笑地点头：“嗯，黄队传球配合得很妙，也很会把握时机。” 　　“主要这个控球后卫技术够硬，”申燃感叹道，“好的控球后卫能把握整场节奏，可惜我们学校的篮球队没有。” 　　“你打什么位置？”赵霁羽问。 　　申燃嘴里还咬着吸管，听完就回答道：“小前锋。” 　　赵霁羽说：“暑假有没有练习？” 　　“有，我要打工都顾不上，不过前几天教练发话了，接下来有一场比赛要参加。” 　　“什么时候？” 　　申燃想了下时间，刚准备回答就听到周围又传来了欢呼，他转头看去，原来是之前一直没有好表现的蓝队大前锋灌篮了。 　　因为他在跟赵霁羽聊天，所以没有看到这精彩的一球，不禁懊恼道：“啊！太可惜了！” 　　赵霁羽也没看到，但他不觉得可惜，尤其是看到申燃把自己那根吸管都咬到变形了也没察觉，终于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喝了这么久，你都没觉得可乐味道不对？” 　　“什么？”申燃还沉浸在惋惜情绪里，回头对上赵霁羽有些玩味的表情，便松开吸管一看，懵了。 　　赵霁羽不想他太尴尬，主动给他解围道：“看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看球赛了，连可乐变成咖啡都没察觉。” 　　申燃有个爱咬吸管的毛病，只是一想到刚才咬的是赵霁羽含过的吸管，他又觉得很别扭了。 　　放下杯子后，他发现原来两人的杯子是并排在一起的，难怪刚才没注意拿错了。 　　既然赵霁羽早就发现了，干嘛不提醒他？ 　　“等等出去赔你一杯咖啡吧。”申燃闷声说道。 　　“离结束还有很久，”赵霁羽说，“不如你这杯可乐先给我喝。” 　　赵霁羽的咖啡只喝了两口就被申燃拿走了，后来他吃汉堡时一口水都没喝，申燃只得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就喝吧。” 　　“介意什么？”赵霁羽拿起可乐，杯壁上凝着一层冰块融化的水汽，他用纸巾擦掉，再抬头时发现申燃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吸管部分，撞上自己的视线后把脸转开了，对着篮球场的方向。 　　其实不必申燃说，赵霁羽也知道他在指什么。含住申燃的那根吸管，赵霁羽吸了一口，冰凉的碳酸饮料淌过脾胃，令人心情愉悦，申燃在听到他吸可乐的声音时不知想起了什么，背影都能看出僵硬，不过这种尴尬也没持续多久，很快申燃就被精彩的球赛吸引了注意力，再度投入到热络的气氛中了。 　　这回一直到中场休息，申燃才转回头说：“最后那球太惊险了。” 　　“嗯，蓝队的控球后卫切球很精准。”赵霁羽说。 　　“对！还有后面的传球也是。”申燃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画面，不愧是市级高中组的决赛，水准真的不错。 　　“不过我更佩服那个小前锋拿到球的表现，”赵霁羽说道，“可以在三个人的拦截下上篮得分，把分差控制在个位数结束。” 　　听他提起最后那个上篮，申燃也觉得心潮澎湃。一开始两个队的分数追得很紧，自从黄队安排了两人去守蓝队的中锋后，蓝队的篮板球就被压制了，比分一度被拉开，甚至出现了黄队领先蓝队11分的情况。不过最后时刻蓝队还是把节奏找回来了，缓解了下半场的压力。 　　申燃感慨了一下对最后那个上篮的看法，赵霁羽认真听着，在他说完后也说了自己的看法，申燃与他越聊越投契，完全忘记了前面屡屡发生的尴尬状况，一直到中场休息过半了赵霁羽才打断他，说：“我去下洗手间。” 　　申燃反应了过来，赶紧道：“好，你快去吧。” 　　赵霁羽都要起身了，结果看到他不好意思挠头的模样，忍不住又坐了回来，靠近他耳畔说：“你专心点看，等我回来记得告诉我都错过了哪些。” 　　说完这话，赵霁羽也不等他回答，便对旁边的女生说请让一下。 　　那位女生马上把双腿并拢往另一侧让开，赵霁羽道了谢，女生摇摇头，等赵霁羽走远了目光还粘在他身上。 　　申燃也发现了女生的视线，他打量着这个女生，亚麻色的披肩长发，五官秀气，穿着白衬衫配格子短裙，看年纪应该跟他们差不多。 　　拿起赵霁羽的咖啡杯吸了一口，申燃咬着吸管，正要继续看球场中央就听到旁边有人叫他。 　　“同学，同学。”女生长得好，声音也好听，他回头看见女生腼腆地笑了下，双手合十道对着自己道，“刚才那位是你朋友吧？” 　　申燃点了点头，女生接着说：“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给我一个？” 　　申燃咬吸管的动作一顿，嘴唇张开了一点，接着又闭上了。 　　以为是周围太吵他没听清，女生便提高嗓音再问了一次，迎着她满怀希冀的眼神，申燃放在身侧的左手捏了下座椅边缘，再开口时却说：“他有女朋友了。” 　　女生有些愣怔，情绪很快低落下来，但也没有纠缠，还主动跟他道了谢。 　　申燃继续看着球场，清洁人员正在拖地面，双方的队员都在各自的休息区休息，教练则抓紧时间调整下半场的安排。申燃看了一会儿，直到吸管里什么都吸不出来了才回过神，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女生。 　　女生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她没有与身边的人说话，只低头在玩手机。 　　申燃看着她，这女生虽然比不上俞雪彤那么惊艳，但是给人的感觉安静又乖巧，个子也不高，是那种很能激起保护欲的类型。不过赵霁羽这人一向眼高于顶，而且就这么把私人微信给别人的举动也不合适。 　　申燃在脑海中胡乱想着理由，这时女生也站起来离开了，他便收回视线，把空的咖啡杯放到旁边，又看到赵霁羽喝了一半的可乐。 　　赵霁羽不会咬吸管，因而他的那根吸管还是完好无损的。尤其是吸管最顶端的部分，和他前面用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拿起旁边的麦当劳食品袋，他把麦乐鸡找出来吃。 　　中场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申燃吃完两块麦乐鸡也停下来了，打算把剩下的三块留给赵霁羽。就在他拿出纸巾想擦手时，看台底部的楼梯处转进来两道身影，他刚看清对方便僵住了，嘴角的蘸酱也忘了擦就把纸巾握成一团。 　　刚才的女生跟在赵霁羽身边，两人一道往看台走来。赵霁羽两手抄在裤兜里，上楼梯时便看向他这边，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赵霁羽收回视线，低头和女生说着话。 第34章 与你契合 　　赵霁羽回到座位坐下时，申燃还听到他在跟旁边的女生低语。 　　申燃没听到谈话内容，但是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昨天在店里，赵霁羽和许恬也是这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赛场上的口哨声吹起，申燃转脸去看，蓝队中锋率先抢到了球，传给小前锋进攻，被黄队拦截后到了蓝队的得分后卫手里，那人在三分线起跳，可惜黄队追得紧，球脱手时被碰到变成了篮板球。 　　篮下已经在守候的三个人互相碰撞卡位，只听球鞋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就知道状况有多激烈。申燃紧张地盯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这时三人同时起跳抢篮板，他一下抓住那只手，目光盯着最中间的黄队中锋。 　　这个中锋卡的位置最好，篮板球果然被他抢到了，他吼了一声“快攻”，黄队的队员便全部往回跑。中途球传了两个人，最后黄队的得分后卫后仰起跳，不但避开了对手的拦截，更是投进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场内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喝彩声，申燃也握拳说了句“YES！”紧接着回头看赵霁羽：“我靠这球打得真不错，这一届高中生水准很可以啊！” 　　“嗯，”赵霁羽也看着球场，“刚才那一球进得很刺激。” 　　“最后那个射篮的姿势好看，”申燃的神色有些向往，而后又叹气道，“我们高中的队长就很擅长投三分。” 　　昨晚才听他说过高中时候的事，赵霁羽捏了捏他的手指，安慰他道：“别不开心了，继续看吧。” 　　申燃点了下头，要扭脸时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他竟然和赵霁羽手牵着手。 　　见他终于注意到了，赵霁羽说：“刚才拍你的时候你太激动了，直接就抓了我的手不放。” 　　相贴的掌心里裹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申燃惊诧于自己怎么会一直没发现，立刻放开说：“抱歉。” 　　“没事。”赵霁羽唇角挂着笑意，仿佛申燃对他做什么都没意见。申燃转回去盯着球场，篮球在两队球员之间快速传递着，他却没办法再专注投入了。 　　特别是在他觉得口渴又想喝水时，记起咖啡已经被自己喝完，只剩赵霁羽那杯可乐，而在他回头瞥赵霁羽的时候，那个女生也在看他。 　　对视只是匆匆一眼，申燃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不过刚才他和赵霁羽牵了一会儿手，女生如果一直关注着，也许会发现。而且女生是和赵霁羽一道回来的，如果她向赵霁羽确认了有没有女朋友的事，那赵霁羽就会知道他说过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赵霁羽和俞雪彤只是表面关系，但他还是用那种话替人家拒绝了。其实他也没搞明白当时自己在想什么，现在就觉得不应该那么武断，以后这种事还是留给赵霁羽自己处理吧。 　　场中央的两支球队在进行激烈的对抗角逐，分数一度僵持了下来，已经许久都没有进球的情况了。这种胶着不但加剧了双方球队的压力，也让场内的观众有了疲劳感。 　　申燃坐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酸痛的后颈，这动作让他记起赵霁羽被撞到的地方，便问身边的人：“你肩膀怎么样了？” 　　赵霁羽说：“还行，没什么感觉。” 　　申燃还想说话，却看到女生又转头看过来了。 　　女生的表情看不出异样，可他因为说过谎，心里总是有点虚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忍着不再回头。后半场越临近结束时间比赛越紧张，到了最后三分钟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跟赵霁羽探讨刚才黄队错失的一球。 　　赵霁羽的身体一直侧向他，把后背留给了女生，申燃回眸时看到了，想着赵霁羽果然对她没兴趣，心情好了不少，两人热络地讨论了一会儿，很快赵霁羽就提醒他看球场。 　　蓝队大前锋在前期一系列不佳的表现后，终于发力了一回，在黄队一盯四联的情况下灌篮得分，同时还引诱了黄队中锋犯规，拿到罚球的机会。 　　刚才这一下灌篮总算撕开了长时间胶着的口子，场内的气氛再度被点燃，申燃也鼓掌喝彩。赵霁羽看他兴奋的样子，不禁凑到他耳边问：“你觉得哪队能赢？” 　　“难说，”申燃没回头，依旧兴冲冲地盯着台上的两支队伍，“这两队的实力旗鼓相当。” 　　“这样吧，我们一人挑一队，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这提议听着有几分古怪，不过申燃正在兴头上，而且之前跟郑明今看球赛时也经常会赌输赢，于是干脆道：“好啊，那你先挑。” 　　赵霁羽说：“黄队。” 　　申燃瞥他一眼：“为什么选黄队？” 　　“感觉。”左手掌心托着下巴，赵霁羽睫毛弯弯的，笑得很笃定。 　　其实申燃也想选黄队，虽然蓝队的表现一直不错，且网上的预估都是蓝队得胜率更高，但是整场表现看下来，他觉得黄队随时都有可能反杀。 　　不过赵霁羽已经选了，他便道：“好，那再预判一下比分。” 　　“不会超过2分。”赵霁羽又是想都不想就说。 　　申燃张开嘴，这次没说话就先笑出声。赵霁羽问他笑什么，他摇了摇头：“我跟你想的一样。” 　　赵霁羽和他相视一笑，两人接着看球场上的比赛。 　　剩下的一点时间里，双方果然胶着得更紧密了，往往是你进了一球，我也拿到两分，分差一直维持在1分左右。到了最后1分25秒，黄队的小前锋在三分区投进了一球，一下拉到了4分的差距。 　　申燃原本就看好黄队，这下更是将手圈在嘴旁边喊了一声“好球。” 　　看他这样，赵霁羽想着要不要提醒他给黄队助威是要输的。不过看着他全情投入的模样，赵霁羽又不想打扰他，最后目光停在了他的嘴唇上。直到一声急促的哨响把赵霁羽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身旁的申燃猛地站起，周围也有好些人陆续起身，议论声一下就大了许多。 　　赵霁羽朝球场看去，原来是蓝队的中锋为了抢球摔出场外，不过他救球及时，蓝队的控球后卫接到球后突袭快攻上篮，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在他摔出去的几秒钟里就进球了。 　　周围的议论声再度变成了欢呼声，不过接下来黄队的快攻又打乱了蓝队的阵脚，在58秒的时候，黄队又投进了一球。 　　申燃看向电子显示板上的分数，只剩一分钟的时间，蓝队至少要进两球才能拿到加时赛，否则就会输。但是蓝队的中锋在刚才救球后行动就有些迟缓，焦虑地盯着那道疲劳的背影，申燃不知不觉握紧了拳。 　　“蓝队的4号是不是受伤了？”赵霁羽也站起来问道。 　　“嗯，刚才救球估计撞到背了。” 　　在比赛的最后一分钟出现了可能受伤的情况，蓝队却没有把人换下来，这种操作申燃能理解，毕竟最后一分钟再换人已经没意义了，而且蓝队的板凳上也没有能接替这位中锋体格的队员。他又看向电子显示板，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蓝队的控球后卫再次精准切球，一个回传到了小前锋手里，倒计时30秒，蓝队进了一个三分球。 　　这下场内的气氛彻底沸腾了，大部分观众都没想到高中组的决赛能打出这样的水准，尤其是临近比赛末的这几分钟，不断出现的反转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看台上基本没有坐着的观众，几乎都站起来为各自看好的队伍助威。 　　双方的啦啦队也在尽情呐喊着，申燃的注意力随着那颗篮球不断移动，蓝队刚才进了一个三分球后，队员乘势而上，想要再进一球反超。而黄队却在防守上加大力度，着重盯着蓝队的快攻三人组，直到最后10秒，蓝队才终于逼到了黄队的禁区内。 　　蓝队的控球后卫揪准时机把球传给了小前锋，小前锋做了一个准备投篮的假动作，骗过防守自己的两人后，又立刻传给了外线的中锋。球到中锋手里只剩5秒了，申燃的心都跟着他抬臂的动作提了起来，可惜这位中锋因为刚才救场受伤，这寄予众望的一球在投出去时还是偏离了角度。 　　申燃忍不住叫道“篮板！”球在砸到篮筐时弹起，黄队的两人和蓝队的大前锋同时起跳，这次蓝队大前锋抢到了球，可惜刚落地还来不及再次起跳灌篮，比赛结束的提示音就响起了。 　　四周顿时爆发出唏嘘声与吐槽声，但也混杂着庆贺声。不过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意犹未尽的，申燃维持着刚才握拳的动作，盯着球场上正双手叉腰，气喘如牛的蓝队中锋，看蓝队的其他几个球员走到他身边，关怀地询问他的伤势，随后蓝队的中锋抬起左手挡住脸，肩膀抽动起来。 　　申燃打了几年篮球，也体会过胜利的荣耀与喜悦，对于输球后的苦闷与不甘更是难忘，非常能理解这一刻蓝队众人的心情。尤其是这种本来有能力反败为胜却生生被剥夺了机会的情况，任谁都会不甘心。 　　他仿佛被那个痛哭的中锋狠狠共情了，一股酸胀的情绪从胸口一路挤上了喉咙，这时有胳膊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有人在他耳边说：“他们做得很好了，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至少在精神上来说不算输。” 　　这番话令申燃下坠的情绪落到了一片缓坡上，他抬起头看着赵霁羽，看着镜片后那双温柔的眼眸，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嗯，他们在精神上没有输。” 　　离开球场前，他俩在看台上坐了好一会儿，等散场的人群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来。 　　室外的风依旧闷热，他俩并肩走在马路边，两人的影子被街灯拉得长长的。路过一盏灯下时，申燃发现赵霁羽头顶上有好几只蚊子在盘旋，便抬手帮他挥了几下，再挥掉自己头上的。 　　回到车里，赵霁羽问他：“找个地方吃夜宵吧。” 　　申燃手上还拎着麦当劳的袋子和烧烤，他道：“那这些怎么办？” 　　他俩都只吃了汉堡和饮料，袋子里还有两份薯条以及麦乐鸡，赵霁羽本想说留着明天让老吴再加工，结果申燃先道：“你介不介意吃便当？” 　　赵霁羽说：“不介意。” 　　拉过安全带扣上，申燃笑着说：“那走吧，我们去海边坐一会儿。” 　　看球赛的体育馆附近没有海滩，赵霁羽问申燃想去哪个，申燃说白城，赵霁羽便开过去，到学校附近时申燃去了一家连锁便利店，在里面待了快十分钟才出来。 　　他拎着一大袋东西上车，赵霁羽问这些是什么，他说是夜宵。到了目的地，赵霁羽把车停好，看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处位置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正方形的围布铺在沙滩上。 　　赵霁羽也坐下来，申燃又拿出两袋薯片，两罐可乐还有两份便当。另一边的烧烤袋子也被打开了，一阵烧烤的香味被海风带过来，赵霁羽才知道他在便利店耽误那么久是热东西。 　　“吃吧，”申燃先拿起一份便当递给赵霁羽，“这家的芝士咖喱猪排饭很好吃。” 　　赵霁羽打开盖子，咖喱的浓香扑鼻而至，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还酥脆的猪排，刚沾了咖喱酱汁就看到申燃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喉结都滑动了一下。 　　赵霁羽用下巴点了点申燃手里的便当：“你的是什么？” 　　“咖喱鸡排饭。” 　　“怎么不买两份一样的？” 　　“猪排就剩一份了，”申燃打开自己那份的盖子，用牙齿咬住一次性筷子掰开，夹起一块鸡肉沾咖喱汁，“你快吃吧，我特地买给你尝的。” 　　他说完就低头想吃鸡肉，一双筷子却先一步伸过来，沾着咖喱汁的酥脆猪排碰到了他的嘴唇，赵霁羽说：“张嘴。” 　　申燃夹住的鸡肉掉回了便当盒里，就是这一下走神的功夫，赵霁羽把猪排送进他嘴里了，问道：“好不好吃？” 　　嚼着又香又酥脆的猪排，申燃满足地直点头：“好吃！你快点吃。” 　　赵霁羽也夹了一块吃着，评价道：“是很不错，颠覆了我对便当的印象。” 　　“对吧，”申燃喜滋滋地道，又把自己那份也递过去，“你要不要试试鸡肉？其实鸡肉也很不错。” 　　赵霁羽夹走一块来尝，又还了一块猪排给他，两人就这么分吃着便当，吃完以后吃烧烤。 　　喝着可乐吃着大鱿鱼串，看着大海吹着海风，申燃觉得整个精神都彻底放松下来了，他转过脸看着赵霁羽：“我每次和明今看完球赛都会过来坐着吃东西。” 　　赵霁羽拿了张纸巾擦手：“你跟他关系很好。” 　　“嗯，”申燃望着前面不远处走过的一对情侣，“但是他女朋友现在回来了，他要陪着。” 　　“幸好今晚你有空，不然我就得自己一个人看了。”申燃笑了笑，视线又望向远处的深海。 　　“除了郑明今，没有其他人陪你看过球赛？”赵霁羽问道。 　　申燃沉默了片刻，说:“其实以前李葶也陪我看过一次。” 　　他难得会主动提到李葶的名字，赵霁羽侧过脸看着他，安静地听他继续说。 　　“不过她不懂球，我也感觉得出来她没兴趣，所以那次看球我没办法投入，后来出来还吵架了。” 　　赵霁羽问：“为什么吵架？” 　　“记不清了，”申燃喝了一口冰可乐，“应该就是一点小事，后来我自己买了一份便当过来，在这里吃完了才回去跟她道歉。” 　　“不过那天我喜欢的球队也输球了。” 　　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申燃突然有了很想倾诉的欲望，特别是听到赵霁羽问他“道歉是因为你有错？”的时候，他看向赵霁羽：“也不完全是，但如果我不先低头，她也不会低头的。” 　　许恬曾对赵霁羽形容过李葶的性格，说申燃和李葶相处时总是哄着李葶，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两个人相处，身份地位都是其次，感觉合不合拍才最重要。”赵霁羽说。 　　“对，”申燃用力拍了下掌，“就像今晚我跟你看球赛这样。” 　　“不管是性格还是爱好，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女生在想什么，而且她也从来不会直接地告诉我在想什么，如果你是女……” 　　赵霁羽正等着申燃把话说完，他却忽然停住了，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愕然。 　　“怎么？”赵霁羽问。 　　申燃回头去看对面一望无际的海，心脏却因为刚才那个突兀的想法而急促地跳动着，他瞥了一眼脚边的可乐，心道自己也没喝酒啊，怎么会忽然冒出“如果赵霁羽是女生就好了”这种念头？ 　　身边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也将他的反应收进了眼底，想到他只说了一半的话，赵霁羽道：“对了，刚才坐我旁边的女生问我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这话是你跟她说的？” 　　申燃的双臂搭在膝盖上，脸向着另一侧偏了些，赵霁羽看着他被海风吹乱的后脑头发，继续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跟雪彤的关系是假的，怎么还用那种借口来帮我拒绝？” 第35章 回来睡吗 　　回去的路上，申燃一直保持着看向他那一侧窗外的姿势，没有跟赵霁羽说过话。 　　赵霁羽看了他好几回，包括中途等红绿灯切歌时，申燃都像是睡着了一样没反应，但是赵霁羽又能看到他不时眨一下的眼睫毛。 　　到家换完鞋，申燃说先去洗澡睡觉了，赵霁羽让他等等：“我叫老吴买了一些中式点心，还有新鲜的三明治在冰箱里，你起得早可以热一下配牛奶。” 　　申燃的身形一顿，回答道：“不用了，我早上出去吃。” 　　望着那道进了次卧又很快走到浴室的身影，赵霁羽放下车钥匙，正想去厨房洗手，手机突然响了。 　　申燃在关门之前也听到了赵霁羽的手机铃声，他拧上锁，飞快地脱掉衣裤，站到淋浴下面让冰凉的水流兜头浇下，一直冲到身体打起了哆嗦才觉得够了，调到温水档开始洗头。 　　赵霁羽家的房间隔音效果都好，可这种安静的环境也令他没办法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尤其是他要伸手拿墙上的沐浴球，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那一个时。 　　他只在这里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霁羽却什么都为他备齐全了，连沐浴球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赵霁羽都在墙上多加了一个金属挂钩，在自己那个白色的沐浴球旁边又挂了一个蓝色的给他用。 　　指尖的水珠被沐浴球底部的海面吸走，申燃有片刻的恍惚，耳畔又闪过刚才在海边时赵霁羽问他的问题。 　　当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女生果然找赵霁羽问了，随后冒出来的第二个念头则是心虚。可他又搞不懂自己在心虚什么，因而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解释了，甚至反问赵霁羽：“如果陌生人找你要我的微信，你会给吗？” 　　问完以后，他看着赵霁羽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赵霁羽的外在条件那么优秀，应该从不缺搭讪的对象，或许他根本就不介意微信被别人知道，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多此一举吧。 　　温热的水流不断拍打着后背的皮肤，溅起的小水珠肆意弹跳着，像在奏一曲沉默的乐章。摒去脑海中多余的杂念，申燃拿下蓝色的沐浴球去挤沐浴露，等到洗完澡出来，客厅那边依然有说话声传过来。 　　他进去时赵霁羽就在接电话了，这会儿还在说，他便想直接进房间去。不过在要他反手关门时，听到赵霁羽冷冷地说了一句：“那是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这话是压着声音说的，但能听出语气里明显的不快，申燃迟疑了一下，接着赵霁羽又说：“你只要管好自己的老婆就行了。” 　　视线在客厅与走廊那道光影交界处停留了片刻，申燃轻轻关上门，走过去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后背刚碰到柔软的床垫，身体就仿佛被抽掉了剩余的力气，再也不想动一下了。 　　赵霁羽的说话声又被隔绝在外，他想着刚才听到的那几句，总觉得像是感情方面的纠葛。 　　虽说赵霁羽和俞雪彤之间只是表面在交往，但赵霁羽也有可能与其他人有扯不清的关系。就像那一晚自己去gay bar喝酒，能碰到同样在gay bar的赵霁羽。即便那人解释说是和朋友一起去的，但是到了这一刻申燃才发现，他对赵霁羽的认知只停留在很浅表的一面上。 　　在手机上设好闹钟，申燃关掉台灯，闭着眼睛睡觉。开始迷糊之际却听到了敲门声，赵霁羽的声音也透过门缝隐隐传来。 　　“申燃，睡了吗？” 　　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申燃望向床边墙壁的视野有些模糊。他没有回答，接着就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赵霁羽并未跨进来，他只是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等到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申燃闭上眼，放任自己彻底陷入了沉睡里。 　　临睡前他没有过多的思绪，睡着以后却陷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中。 　　一开始他和李葶并肩坐在学校的图书馆温书，一人戴着一只耳机。有人从身旁路过，耳机线不知怎的被勾掉了，他低头去捡，发现那人在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白衬衫塞在超短的百褶裙里，两条腿又白又直，就这么转过来对着他。 　　他收回视线，本着非礼勿视的念头想直起身，那人却伸出一条小腿，贴在他的小腿上蹭了蹭。 　　李葶在后面叫他，等他再度转回来时，那人已经起身走了。他只看到一抹高挑的背影，以及随着走路的动作而在身后不断晃动的裙摆。 　　后来他听不清李葶说了什么，画面也一度变得更模糊，再次清晰起来时，他正在电影院里陪李葶看爱情轻喜剧，身边还是那个穿白衬衫与百褶裙的身影，那双迷人的长腿在荧幕光照下肤感细腻又光滑，仍贴着他的小腿轻蹭。 　　他抬起脸想要看清这人到底是谁，对方却先一步靠近，温热的唇贴在他耳畔亲了一下，还唤了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好听，不过比起一般女生低沉许多，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随后那人就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竟然搂着他的脖子，腰一扭就跨坐在了他身上。 　　突然变成面对面的姿势吓，他吓到了， 就在他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时，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身上的人低下头来，给了他一个湿热而温柔吻。 　　对方的气息对他而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在彼此的舌尖纠缠到一起时，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对方似乎很懂他的敏感点，在他口中有技巧地撩拨着，他舒服地喘出声，双手握住对方柔韧的腰。耳畔的电影台词声在不知不觉间远去，很快他就听见了海浪沙沙作响，那人也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让他看清了夜幕下无边无际的海。 　　眼前人的白衬衫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四颗纽扣，傲人的身材呼之欲出，那人拨了拨额前被吹乱的刘海，在他盯着自己胸口看的时候轻笑出声，再度低头吻住他的唇，而他也被这个吻牵出了本不该有的冲动，抱着对方翻身一滚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对调的姿势令那张脸终于处在了微明的月光里，他总算能看到对方的长相了，但在看清的一瞬间，一个滔天大浪忽然向着船身拍来，身体仿佛失重一样往旁边栽去，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人一下子就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点懵，等到脑袋后面的疼痛感清晰起来了，他才捂着后脑坐起，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床边半挂着一床深蓝色的薄被，一只拖鞋被他压在了屁股下面。 　　没想到自己竟然从床上滚下来了，申燃一边揉着磕痛的脑袋一边爬回去，想要接着再睡，然而眼睛闭了片刻就又睁开，拉开被子看了一眼，心头懊恼的情绪更甚了。 　　翻身躺平，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看了下才凌晨三点多，又去看房门。 　　这个时间赵霁羽应该睡了，如果他不发出声音的话就没什么问题。 　　将被子盖到肩膀上，申燃闭上眼睛，正想把手伸下去就记起了梦中的画面。 　　那个穿白衬衫和超短百褶裙的女生跨坐在他腿上，两人当众做着亲热的举动。羞耻感还没烧上心头，一张脸就又闪过眼前。 　　那是在他即将醒来之际看到的画面。 　　——和他亲热的女生有一张赵霁羽的脸。 　　从床上猛地坐起，申燃盯着被撑起的部位，片刻之后抬手捂住了脸，好半晌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他怎么会梦到赵霁羽？ 　　还是穿着女装的赵霁羽？ 　　不对，不是穿着女装。 　　虽然是梦，但是他清楚记得那些画面，最后在海上时，赵霁羽胸口的衬衫扣子被解开了，半遮半掩的轮廓分明就是饱满的胸部。 　　所以他不是梦到赵霁羽穿女装，而是把赵霁羽梦成了女生！ 　　突然而来的认知过于颠覆，以至于他彻底没了绮念，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后，他总算找到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的理由了。 　　应该是昨晚在海边，他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 　　想通以后，没过多久他又昏沉沉地睡着了，好在这次没再做过梦，早上他还因为睡晚了差点迟到。不过在他匆匆打开次卧房门时，赵霁羽的房间门也关着，看样子应该还没醒。 　　他洗漱完便去上班，中午趁着吃饭时间去郑明今家拿电脑，郑明今的母亲有段时间没见他了，硬是把他留下来吃了午饭。下午他在店里忙着，傍晚做完交接班才空闲下来，脱掉围裙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一整天赵霁羽都没有找过他。 　　回去的路上，他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又打起了瞌睡，到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踩着一地明亮的光线，他往商务中心的住宅入口走去，赵霁羽给他办了身份识别，现在他进出非公共区域都可以刷指纹，就连进赵霁羽的家门都是直接刷指纹加密码。 　　“哔哔”的两声提示音响起，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开，他看到家里通透又明亮的灯光，老吴从厨房探出头来：“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他坐在玄关的凳子上换鞋，同时看了一眼鞋柜，赵霁羽的运动拖鞋收在里面，他走到厨房问：“他不在吗？” 　　“他有点事，”老吴正给一盅人参鸡汤调味，“今晚你一个人吃。” 　　洗完手坐在餐桌边，申燃看着丰盛的四菜一汤，问道：“我一个人吃这么多？” 　　老吴说：“霁羽交代了，每天给你做的都是这个量，你就敞开胃口吃吧。” 　　“可我一个人哪吃得完。”申燃都不知道赵霁羽这样交代过老吴，“要不你坐下来一起吃？” 　　“不必了，我还有事呢。”老吴笑道，说完就跟平时一样把厨房收拾干净，临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不用做卫生了，保姆上午才来过。” 　　桌上的四菜一汤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申燃端起碗，夹了一口爆炒腰花送到嘴边，却在张嘴时停下动作，去看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在赵霁羽家吃饭，其实想想他搬过来都没几天的时间，不过因为赵霁羽一直都在，所以给了他一种挺久的错觉，他也没试过一个人独处。 　　老吴做的饭菜无疑是诱人的，他每一道都尝过去，吃到一半时手机有消息提示。他立刻拿出来看，不是赵霁羽发的，而是邓枫在群里提醒大家，后天下午的生日会推迟半小时。 　　吃完饭洗了个澡，申燃在次卧的书桌前准备小组作业，等他对着电脑屏幕频频打起哈欠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他走到客厅，看着仍旧安静的玄关，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拿手机给赵霁羽发了条消息。 　　【你今晚回来睡吗？】 第36章 到我这来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申燃也没看到赵霁羽回他。 　　早上到便利店，许恬问起这两天怎么没见着赵霁羽，当时他正在下关东煮的料，手不小心被滚沸的锅烫了一下。许恬以为他是粗心导致的，急忙找出烫伤膏，他却在许恬帮他抹药时忽然发现，这两天许恬都披散着头发，还画着淡淡的妆。 　　“你跟他这么熟了？”申燃忽然问了一句。 　　许恬正在嘀咕他不小心的话，没听清反问道：“什么？” 　　“没什么。”申燃看了一眼抹药膏的位置，无奈地说，“你给我涂这么厚还怎么做事。” 　　“早上的事都差不多了，你去休息一下吧，这我来。” 　　许恬推着他到后面的休息室里待着，店里没有客人，申燃便关上休息室的门，在这个不足三平米的房间里坐着，靠在墙壁上休息。 　　昨晚没有睡好，今早起来到现在他眼睛都有点痛，眯了一会儿后他拿出手机来看，除了学校里的信息之外，李葶也发消息给他了。 　　李葶下周末就要飞，让他最晚这几天要过去拿东西。 　　看着这两行文字，他往上翻了翻，上面是分手前李葶急着找他要解释的内容，再往上，便是他们还在交往时最后发的消息。 　　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他还约李葶出来吃饭，当时他说已经到了，问李葶要多久到，并发了一条语音说想她了。 　　这样的对话明明是上个月才发生的，现在看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感慨，不过越翻就越想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容易冲动上头。 　　按了返回键，他打开郑明今的对话框。 　　郑明今说后天回来，杨昕给他放了一天假，问申燃后天要不要出来吃饭。 　　申燃回了一句【都可以】，再度返回到微信界面后，屏幕继续下滑，看到了赵霁羽的头像才停。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他问赵霁羽有没有回来睡觉。 　　食指摩挲着下巴，申燃眉头刚蹙起，许恬就进来叫他帮忙。他推门一看，店外面停了辆中巴车，陆续下来了不少中学生，都走进店里挑选食品。他和许恬两个人忙前忙后，下午又送了几趟货，等到能下班时已经超过七点了。 　　他收拾完便去坐公车，到家楼下和正要离开的老吴碰了面，老吴说饭菜做好了，他则问道：“赵霁羽回来没？” 　　“没有，你要找他可以给他发微信。” 　　“我有发，不过他昨晚到现在都没回。” 　　“那他可能在忙，”老吴笑道，“偶尔会这样的，忙完他就回来了。” 　　听到赵霁羽没什么事，申燃便没再说了，倒是老吴接着道：“对了，他之前帮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已经送到了，就在客厅的茶几上。” 　　申燃迟疑了一下才记起是什么，回到家里一看，赵霁羽真的给他准备了一个看着就像390的盒子。最上面还别着一支足以乱真的永生花，他没见过这种蓝色的花，感觉看着很像玫瑰。 　　他拍了照片，发微信给赵霁羽：【谢谢啊，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消息发出去后，他等了好一会儿，赵霁羽的窗口还是安安静静的。 　　又打量了一遍这个精致的礼物盒子，他起身进了浴室。洗完澡走到厨房，他看到老吴今天做的四菜一汤和前两天的完全不重样，他把菜端到餐厅，吃到撑了才勉强都解决掉。看着那碗实在喝不下的汤，他想着明天必须跟赵霁羽说一声别做这么多了。 　　只不过第二天醒来，他还是没能见到赵霁羽。 　　今天是邓枫妹妹邓怡的生日，申燃提前和同事唐玮换了班，中午起床后，他打开微信看到生日趴的群里很热闹地在刷着没营养的对话。 他没参与，洗漱完打开冰箱，看到了赵霁羽说的中式小点心。 　　这些小点心是散装的，他本来不想碰，但是几个包装袋上都贴着贴纸，仔细备注了每一种是什么口味，要蒸多久，而这些小包子又是造型可爱的小动物，他便想到这应该也是赵霁羽交代老吴写上的。 　　也不知道赵霁羽怎么就这么有耐心，申燃笑了笑，拿起一袋小猪流沙包放到锅里蒸着，再热了一杯牛奶。 　　这种包子的口感香软又甜糯，他一口气吃完了，回房间挑了件黑色的运动背心搭运动裤，又到浴室打理了头发，看着镜子里那个比平时更显帅气的人，他满意地勾起嘴角，拎上那个礼物盒出门了。 　　方特乐园建在市郊，占地非常广，申燃到的时候泳池已经布置好了，入口处有一座三层藤蔓与白蔷薇缠绕的拱门，场地内的布置更注重细节，随处都可见白玫瑰，郁金香以及紫色鸢尾花的点缀，气氛挺浪漫的。 　　在场的女生手里都拿着一把用来防晒的蕾丝洋伞，申燃穿过拱门，把礼物送到站在门边正与朋友聊天的女孩面前，真诚道：“邓怡，生日快乐。” 　　邓怡与他是同校不同系，彼此间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接过他递的礼物，邓怡还没说话就听到旁边一个女孩笑着说：“哇，蓝色妖姬哎，大帅哥，你这是来告白的啊？” 　　申燃没理解，倒是邓怡看到了盒子上的蓝色玫瑰花，笑着替他解释：“他肯定不知道这花是什么意思。”说罢又看着他问，“这礼物是你自己选的还是其他人选的？” 　　申燃只好说是朋友帮忙挑的，邓怡也知道他上个月才刚失恋，便收了礼物把话题岔开了。申燃与她聊了几句，进去后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蓝色妖姬的花语居然是【暗恋】。 　　心里有一丝怪异的念头闪过，很快的他又释怀了，估计赵霁羽也不知道这花是什么意思，毕竟花语这种东西只有女生才会在意。 　　他在泳池边的树下站了一会儿，他们学校研究生院的学长季明伦也来了。 　　自从西安旅行回来后，他和季明伦就没见过面。等季明伦走到身边时，他主动打招呼问：“学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没睡好？” 　　季明伦指尖夹着半截星火，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看了看入出口，又问：“江凛今天真的不来？” 　　“不知道，”季明伦抽了一口烟，语气像是不想谈这个话题，“我这几天没跟他联系。” 　　申燃是几个朋友里唯一知道季明伦和江凛既是竹马关系，又对江凛有感情的。听他说这几天都没联系，申燃还觉得诧异，但季明伦不愿再说，找了个借口去换泳裤了。 　　树下站着挺热，加之现场没什么熟人，申燃便去了泳池对面的酒店，在邓枫安排的几间休息客房里找了间没人的，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翻到了赵霁羽的微信。 　　已经三天了，赵霁羽一点消息也没有，微信的最后三条消息都是他发的。他点开赵霁羽的朋友圈，最后一条正是那回他在酒吧里被郑明今撇下，赵霁羽要过来之前发的一张对着灯下拍的照片。 　　盯着这张照片的构图，申燃又点开赵霁羽的头像，忽然发现这两张图虽然情景和色彩不同，但都是仰拍的角度，一张是昏黄路灯下的飞蛾，一张是阴天下的纸飞机。 　　申燃的微信头像是自己上篮那一瞬间的背影，图片被他做了一点虚化处理，之前郑明今还吐槽他干嘛要虚化，他当时的解释是不要太张扬。结果因为这么一虚化，果然没什么人认出照片是他，就连交往的两个月时间里，李葶也没有发现过。 　　可是赵霁羽却发现了，在他们看球赛的那晚，去海边的路上他和赵霁羽聊打篮球的事，赵霁羽就说起他那张上篮的背影姿势非常好。 　　当时他很诧异赵霁羽怎么会认出来，那人笑了笑没说话，只夸他虚化得好，就是要这种带着点朦胧的画面感。 　　思绪跑得有点远了，申燃放下手机，趴到枕头上想休息一会儿。躺了半小时左右有人打给他，他接起来，听到季明伦拜托他现在下去，把江凛接到房间里洗澡换衣服。 　　他一开始还不明白江凛掉泳池里是什么情况，等下楼见到面了才发现江凛穿着衣裤却浑身淌水，正在前台跟工作人员交谈。 　　他快步跑过去，想让江凛先上去洗澡，江凛却拉着他不放，非要他带着自己去见季明伦。 　　他只好说季明伦已经走了，江凛寻了一圈没看到人，也没有再留下来便离开了。他看着江凛落寞的背影，心里也很不舒服，回房间后打给季明伦问到底怎么回事。 　　可惜季明伦没跟他多说就挂了，他想到邓怡今天并没有邀请江凛，会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季明伦对江凛的感情了？但他回到泳池也没看见邓怡，找人打听才知道刚才江凛来找季明伦，两人好像吵架了，邓怡想拉开江凛，却不小心把江凛推到水里。 　　发生了这么一场闹剧，现场的气氛比起之前尴尬了许多，后来邓枫到了才慢慢恢复过来。申燃待到了晚餐开始，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和邓枫说有事先走了。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邓枫的好朋友，邓枫没有强留他，只叮嘱他路上慢点。他坐着公车往家的方向去，中途到站转车时，看见车站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其中一个肩膀上一边挎一个书包，另一个两手空空，悠闲地坐在候车凳上仰头与对方交流。 　　背书包的那个剑眉星目，长得很酷却笑得很温柔，另一个坐着的五官稚嫩清秀。申燃只看了两眼便感觉出这两人是那种关系，果不其然，公车到站时，坐着的那个站起来，抬脚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直接扑进了背书包那位的怀里。 　　背书包的男生双手勾在他后背上，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抱了抱才放开，五官清秀的男生笑了，拨了下背书包男生的刘海，两人一起上车离开。 　　这一幕隐匿在夜色下，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申燃身边不止有一个喜欢同性的朋友，所以瞒不住他。然而看完这两人后，他又想起了季明伦和江凛，想到今天本来不应该发生的意外，心情变得更复杂了。 　　等他要坐的公车来了后，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疲惫地闭上眼。 　　今天他提前和老吴说过晚上不用煮饭，到了家附近又觉得饿了，便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两盒泡面。超市的销售员正在兜售现切西瓜，边打包边卖力夸着今天的西瓜水很多，包甜。他听着这句有几分耳熟的话，只犹豫了片刻便拿起一盒去结账。 　　坐电梯上楼时，他还在想今晚赵霁羽是不是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打开家门，却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两句英文对白。 　　那声音一听就是从效果很好的音箱里传出来的，申燃握着门框的手一紧，快步走进玄关看去，果然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到了穿着黑色真丝睡袍的身影。 　　那人手里捏着一支红酒杯，半干的刘海随意拨到脑后，一缕发丝落在了眼角的金边镜框上。见申燃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他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慵懒地道：“到我这来。” 第37章 他的秘密 　　申燃换了拖鞋，走到赵霁羽身边坐下，距离近了才发现赵霁羽已经喝了大半瓶红酒，胸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一点暗红在浴袍边缘若隐若现。 　　他收回视线，看向电视上的电影画面，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早一会儿，”赵霁羽的嗓音依旧懒懒的，盯着申燃手里提的超市袋子，“买了什么？” 　　“泡面。” 　　“今天不是去参加生日会，怎么还吃泡面。” 　　提起生日会申燃就扫兴，他又去看赵霁羽：“你这三天很忙？” 　　赵霁羽和他对视：“嗯。” 　　申燃点了下头，起身说：“我去弄泡面。” 　　运动背心的后腰位置被人拉了一下，申燃回过头，赵霁羽的手指捏着他的衣服，说：“我也要吃。” 　　“你没吃饭？” 　　“没有。” 　　“你吃得惯泡面？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别的？” 　　“就泡面吧，你能吃我干嘛不能吃。” 　　赵霁羽笑了，手指还是勾在申燃的衣服上，申燃看他眼中似乎有了醉意，也不跟他多说了，拿开他的手去了厨房，把这两份泡面弄了，又打开冰箱看有没有其他的。 　　今天老吴没来做饭，冰箱里既没有新鲜蔬菜也没有剩菜，只有牛奶苏打水这些饮品。申燃想着牛奶能解酒，便给赵霁羽热了一杯，跟泡面一起端出来。 　　赵霁羽接过玻璃杯，牛奶的热度传递到指尖，既不会太烫也不会凉，他看着申燃撕开西瓜的保鲜膜，要递给自己的时候又停下来，说：“你喝了牛奶还是别吃西瓜了，会拉肚子的。” 　　仰头把杯子送到嘴边，温热的液体缓缓送进了胃里，赵霁羽心情愉悦，却不忘瞥着身边这个人。 　　本以为今晚不会这么早等到他，没想到刚过九点他就回来了。 　　喝完的牛奶杯放到桌面上，赵霁羽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申燃对他说：“可以吃了。” 　　他过去坐下，申燃端着两份泡面问：“想吃哪个味道的？” 　　“你爱吃哪个？”他反问。 　　申燃都可以，让赵霁羽先挑，赵霁羽一定要他选一个，他就拿了老坛酸菜，结果赵霁羽手伸过来把老坛酸菜拿走了。 　　申燃略无语，觉得赵霁羽唇边那道要笑不笑的弧度有讨打的嫌疑。 　　喝了一口老坛酸菜的面汤，赵霁羽夸道：“你怎么泡的？比我泡的好吃。” 　　申燃唆了一口葱香排骨的面：“你吃过泡面啊？” 　　“这不是很正常？” 　　“我以为你不会碰这些。” 　　申燃又低头吃了两口，听赵霁说：“其实我小时候经常吃。” 　　“偷着吃。”仿佛怕申燃不相信，赵霁羽着重点强调了一遍。 　　申燃果然好奇道：“因为你爸妈不让？” 　　“嗯，”赵霁羽放下面碗，上身靠到沙发椅背上，“小时候家里管得非常严，每天要按照时刻表来过，每餐吃什么都是营养师准备的。” 　　“我妈也不准我碰任何不健康的零食，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是在哪里吃的泡面？” 　　赵霁羽笑眯眯地看着申燃，申燃不爱猜，要他直接说，他道：“说出来你可能吃不下了。” 　　“不会。”申燃笃定道，“我百毒不侵。” 　　轻笑出声，赵霁羽清了清嗓子才说：“学校的厕所。” 　　申燃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随后又释怀了：“偷吃是不能挑地方。” 　　赵霁羽靠近他：“怎么，你也在厕所偷吃过东西？” 　　那颗脑袋忽然就凑到面前来，靠得太近了，呼吸都拂过了申燃的脸，申燃不自觉地扭开头去：“那没有，只是你干嘛要躲在学校厕所吃，就不怕别人发现？” 　　“除了那里我没有可以独处的地方了。” 　　赵霁羽坐了回去，声音一下子变得远了也轻了，申燃回头去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申燃小时候是在一个很自由的环境下成长的，父母对他的唯一寄往就是健康。上学了父亲盯着他的功课，但每天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和小伙伴玩，父亲去世后母亲也没有勉强过他，学习成绩能一直名列前茅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缘故。 　　虽然他没有体会过赵霁羽的生活方式，但是听完再联想赵霁羽的家庭环境，多少能理解了。 　　一幕久远却至今难忘的画面闪过了脑海，申燃脱口道：“所以那时候你才会在外面做出那么叛逆的举动。” 　　“什么？”赵霁羽问。 　　意识到聊那个话题好像有些过界，申燃捏了下叉子，刚想说没什么就听见赵霁羽说：“哦，你指那时候。” 　　赵霁羽的声音带着笑，仿佛想起了有意思的话题，又靠近申燃说：“其实我那时候很好奇，你怎么就愿意帮我瞒着？也不会觉得恶心。” 　　垂下眼眸盯着面碗，申燃的思绪再度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夜傍晚。 　　赵教授匆匆赶来他们家，问他妈有没看到赵霁羽。他妈问了赵教授才知道赵霁羽中午跟家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下午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打手机也不接。 　　他们这个村子三面环山，附近有两座树林和一条溪，不熟悉的人走远了容易迷路。申燃便主动出去帮着找人，但他们几个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影，赵教授愈发心急，申燃便让他们回村子叫人来帮忙，自己钻进树林里找。 　　当时已经过六点了，即便是夏日，太阳也落到了山尖处，再过不久天就会暗下来。申燃边走边叫着赵霁羽的名字，找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 　　那声音像是在急喘气，还有几声压抑的低吟，他立刻分辨位置，很快就在一株大树后面发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快步走过去，刚要叫人却猛地站住不动了。 　　树干后面靠坐着少年容貌俊美，他拿着手机在看视频，身下的裤子拉链拉开了，瘫在一侧的手心里一片濡湿。 　　申燃的目光盯在那横过来的手机屏幕上，两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在激烈地拥吻，那画面对于刚上初中的他而言太过冲击，以至于等赵霁羽发现身旁有人，转过来看的时候，他都没办法维持住表情。 　　扯下耳朵上的耳机线，赵霁羽一点被人抓到的羞耻感都没有，表情看着还很放松。他微张着薄唇喘气，脸颊一片绯红，衬衫领口处袒露的肌肤有汗珠悄然滚过。 　　那时申燃快14岁了，就算住在乡下也懂得赵霁羽在做什么，但他想不到的是赵霁羽竟然看着这样的视频在…… 　　兴许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太直接，赵霁羽很快就沉下脸，抓过地上的枯叶抹掉手里的东西，抓着裤子站起来，当着他的面把拉链拉好。 　　申燃神色复杂地看着赵霁羽：“那个，你叔叔在找你。” 　　手机和耳机都放回裤兜里，那双秀气的眼眸淡淡地瞥过来：“你回去吧，就说没看到我。” 　　申燃不懂他在闹什么别扭，但在他要走的时候快步追上前，抓住他的手说：“差不多得了啊！这树林再走下去会迷路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赵霁羽没被他的话吓到，反而饶有兴致地垂下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心问：“你不嫌脏啊？” 　　申燃跟着看了一眼，原来自己一时情急，抓住了赵霁羽的右手。 　　刚才赵霁羽只是拿树叶胡乱地一擦，此刻掌心里还有些湿润，申燃犹如被电了一样抽回手来，指尖在自己的裤子上抹了抹。 　　他这个举动纯粹是出于本能，并没有恶意，赵霁羽却嗤笑一声，继续往林深处走。 　　“喂！”申燃又叫了一声，赵霁羽并不理睬。见他真的越走越远，申燃恼了，干脆快步上前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要是再不听话我真的不管你了。” 　　兴许是从未想过有人敢拧自己的耳朵，赵霁羽整个后背都僵住了，还真被申燃拧着耳朵拽着衬衫肩膀往回拖了几步。 　　白白嫩嫩的耳朵被拧到充血，赵霁羽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好痛啊，你快点放开，我走就是了。” 　　申燃适时地松开，赵霁羽捂住了已经红肿的右耳，羞恼地瞪着他：“你怎么这么暴力！”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要吃晚饭了还得出来找你，你叔叔也快急死了。” 　　申燃也窝了一肚子火，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跟村子里最调皮的高小浩一个德行，好好说话都不听，非得动手才肯乖乖的。不过看着赵霁羽被他拧到眼眶都红了，漂亮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委屈的神色，他又想着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太用力了。毕竟赵霁羽是大城市来的，娇生惯养，连那种地方都生得细皮嫩肉。 　　想到刚才看到的部位，申燃又暗暗吐槽自己想得多余，赵霁羽那种地方长得什么样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现在就想马上把人带回去，晚上母亲做了他爱吃的菜，他还惦记着锅里肥肥的酱汁五花肉呢。 　　他在前面走了几步，回头见赵霁羽还捂着耳朵站在原地，不禁吓唬道：“还不走？是不是想留在这里半夜被黄鼠狼啃脚皮？” 　　不知是他的气势太凶了，还是说那句黄鼠狼啃脚皮太有画面感，赵霁羽迟疑了片刻，竟然真的不情不愿地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过不平整的林地，偶尔有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传来，申燃走一会儿就会回头看一眼，赵霁羽两手揣在裤兜里低头跟着，虽然不出声但是也不闹情绪了，等走到树林的出口附近，申燃辨别了一下回去的方位，赵霁羽则在这时开口道：“刚才的事。” 　　他话没说完就突兀地停下了，申燃明白他什么意思，便主动接着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赵霁羽没说话，但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他问道。 　　申燃正要解释，赵霁羽身后忽然有了点动静，此时林中的光线已经非常暗了，四周的树木又高大，赵霁羽立刻回头去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到，他正想松口气，谁知那声音又来了。 　　未知的恐惧最能震慑人，赵霁羽瞪大眼睛，下意识就往申燃这边走来，但他步子迈得有点乱，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竟然身子一歪往旁边栽了下去。 　　申燃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踩空，马上跑过来看，赵霁羽趴在一条斜沟边，狼狈地抓住一截凸起的树枝稳住了身体。 　　申燃赶紧把他拽上来，他身上的白衬衫蹭了不少湿泥，连脸上都有。抹掉脸上的泥土，他又拍了拍身体，随后被申燃抓住右手腕，说：“手磨破了，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右手是阵阵刺痛，申燃这么一问他就感觉到右脚也在痛，起身后脸都皱了起来，按住右边的膝盖不吭声。 　　申燃在他面前蹲下，推开他想挡着自己的手，把他的裤子小心地卷上去，借着微弱的光线，果然看到膝盖被磕出了一片血痕。 　　抬起脸瞥了赵霁羽一眼，申燃简直没脾气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再这么耽误下去也不知道多久能到家，干脆背过身来，双手往腰后面一勾，道：“上来。” 　　申燃蹲了片刻没等到动静，回头一看，赵霁羽绕开他往前走去，被他拉住以后才说：“你背不动我。” [奇^书 ^网][q i].[s h u][9 9]．[ｃ o m ] 　　“哈？”申燃瞄了一眼赵霁羽的身板，他们两个的个子差不多，这会儿的赵霁羽看起来还比他瘦弱些。申燃不由分说，拉过赵霁羽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腰一弯就把他背起来了。 　　赵霁羽也没想到申燃会这么大力气，不过他一开始拒绝并不是怕申燃背不动自己，而是不想跟申燃有过多的接触，没想到这个乡野长大的男孩会这么粗鲁，直接就动起手了。 　　突如其来趴到了别人背上，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赵霁羽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他用力推了两下，申燃看着比他结实一点，但说到底也是同龄，被他一推脚下就不稳了，赶紧提醒道：“你别乱动啊，天都黑了要是再摔坑里就真要跟黄鼠狼一起过夜了。” 　　这么一唬，背后的人总算听话了。他把人往上托了托，看清方向往出口走去，没走几步赵霁羽就靠到了他耳朵边上，小声地道：“你手能不能放下面一点？” 　　步子一顿，申燃的手指应声捏了一把，身后的人还没发火他就反应过来了，心道赵霁羽真是会讲究，把手外面挪了点，从屁股抱到了大腿内侧。 　　赵霁羽似乎还是无法放松，申燃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依旧紧绷着，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又走了几步，申燃将双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中段，背后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胸口贴着他了。 　　起初申燃不知道赵霁羽有什么好在意的，很快他就自己反应过来了，赵霁羽刚才在看那种视频，会不会是因为不喜欢女孩子，所以才这么介意被自己背？ 　　意识到这一点，申燃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穿过树林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背后的人一直没再出声过，只有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耳廓，伴随着四周的蛐蛐声和风声，走到半路，申燃实在忍不了这么安静的气氛，便问道：“你在外面做那种事，就不怕被人发现？” 　　背上的人没回答，他接着问：“你看那种片是一时好奇么？” 　　赵霁羽仍旧不说话，申燃觉得自找没趣了，悻悻地看着前方漆黑的山路，就在他的喘气声越来越重的时候，听到赵霁羽轻声说：“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瞒着？” 　　“燃……” 　　“申燃？” 　　耳畔传来了另一道低沉的嗓音，申燃回过神，视野重新对焦，看清了眼前的人。 　　不同于初中时理的寸头，现在的赵霁羽头发比他还长些，五官也长开了，眼眸风情而明媚，举止英气又不失优雅。明明是从小到大都这么惊艳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完全忘记了呢？ 　　不过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在发什么呆？”见他盯着自己不动，赵霁羽又靠近了一些，呼吸间淡淡的葡萄香气传递了过来。好似被这股酒香引诱了一般，申燃竟然垂下眼睫，一瞬不瞬地看着赵霁羽的嘴唇。 第38章 让我帮你 　　赵霁羽一直在看着他，也就没有落下他眼中细微的反应。就在赵霁羽想要往前触碰那双唇的时候，电影里正在开车的男主角忽然按了一下喇叭，声音惊扰到了申燃，他扭头去看，赵霁羽的唇险些擦过他的脸颊，最后顺势靠到了他肩膀上。 　　左侧的肩被压了一下，申燃看清电影画面后又转回来，发现赵霁羽把脸埋在自己肩膀处。 　　“怎么了？”他问道。 　　赵霁羽摇了摇头，抬起脸说：“别吃泡面了，我点日料吧。” 　　申燃自小就养成了不浪费的性子，最见不得的就是糟蹋食物，他道：“你吃吧，我把泡面吃完。” 　　“只有泡面吃得饱？”赵霁羽又问。 　　以申燃的食量来说是不太饱，看他迟疑了一下，赵霁羽拿起桌上的手机，从外卖APP里挑了一家日料店递给他：“想吃什么自己选。” 　　申燃接过来，粗粗扫了一眼这些食物的价格就咋舌，赵霁羽看他翻到最后才选了几个素的手卷便知道他又在客气了，接过手机问：“上次给你点过日料的外卖，有没有喜欢吃的？” 　　当时他俩根本不熟，赵霁羽点的那份外卖他完全没碰过，赵霁羽也猜到了，便按照他平时的口味又点了许多。下单时他吃完了泡面，起身先去洗澡。 　　温热的花洒水流淌过脸颊时，申燃闭起了眼睛，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段没有回忆完的过去。 　　他一个人想了许久，当时应该是太累了，才导致他始终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后来把赵霁羽一路背了回去，自己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就洗澡睡觉了，第二天赵霁羽还来找过他。 　　而他和几个小伙伴出去玩了，两人没碰到面，回家以后母亲说过这件事，他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三天早上就听到赵教授说赵霁羽的母亲把他接回去了。 　　当时赵教授带着几个大学生在附近考察，本来就只预备了一周的时间。申燃作为他们的当地向导之一，相处的时间也很短。谁能想到后来上了大学，反而和赵霁羽重逢了。 　　大一入学时他就听过不少关于赵霁羽的传闻，只不过现在的赵霁羽和当年的外形差得有点大，既不是寸头又戴了眼镜，气质也完全不同了，申燃压根没记起那段蒙尘的记忆，更想不到两年以后会以那种方式重新认识彼此。 　　从浴室里出来，他听到赵霁羽在叫他，走到客厅一看，茶几上被两个黑红相间的日料大圆盘占满了，左边一盘是各种烤肉，右边那盘是围绕着伊势龙虾摆了一大圈的各种刺身，光看卖相就让人垂涎欲滴，更别说旁边还有几道甜品。 　　申燃第一个反应就是赵霁羽怎么又点这么多，赵霁羽则给他一把小勺子和一小盒鱼子，让他尝尝味道。 　　他用勺子挖了一口，鱼子鲜甜不腥，忍不住点头道：“好吃。” 　　赵霁羽又倒了一杯清酒，他端起来喝着，觉得这家店的清酒味道也好，有点微微的甜味。 　　两人靠在沙发上吃着，赵霁羽放的是英文原声的爱情片，虽然他俩的英文都没问题，但是申燃对这类电影兴致缺缺，赵霁羽便问他要不要看球赛。 　　说起这个他来劲儿了，赵霁羽找了一场CBA的球赛，申燃边吃边看，食欲都比刚才好多了，还会不时地跟赵霁羽聊几句篮球的话题，聊到兴头上更是主动干杯。 　　点的几瓶清酒喝完了，赵霁羽就去放酒的房里挑了一瓶利口酒，申燃又喝了不少，到比赛快结束时已有了醉态，靠在沙发椅背上嘿嘿地傻笑，跟赵霁羽吐槽刚才那个谁被盖帽看着巨爽。 　　赵霁羽坐在他旁边听，陪着他一道吐槽，等比赛结束后，申燃抱着一个抱枕往沙发上倒下去，嘴里嘀咕道：“还是跟你看球赛爽啊，比跟明今看着都爽。” 　　赵霁羽也趴下来，脑袋靠到他腰上说：“哪里爽了？” 　　“那小子……就会跟我杠，”申燃抬起一只手，指尖在空中点了几下，“从来不肯让着我。” 　　赵霁羽抬起脸看着他：“喜欢被让着？” 　　申燃也睁开眼眸去看靠在自己腰上的人，兴许是喝多了的缘故，他竟然觉得赵霁羽眉眼弯弯对着自己笑的时候莫名地有点可爱，于是点了点头：“只有你会让着我。” 　　“那以后多找些你爱看的东西陪你看。” 　　说这话时，赵霁羽又把脸埋到了申燃的腰侧，申燃感受着他胸口起伏的频率，望向天花板的目光有些放空了，片刻之后才“嗯”了一声。 　　两人各自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已经结束的比赛被按了暂停键，家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这让申燃想起了前几天晚上赵霁羽进过他房间。 　　怀里的抱枕垫到了脑袋后面，他揉了一把腰间的脑袋，问道：“你那晚进我房间，是要干嘛？” 　　抓住那只在揉自己头发的手，赵霁羽闷声说：“已经没事了。” 　　申燃还记得那晚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不开心啊？” 　　沉默了半晌，赵霁羽又抬起头道：“嗯，要不你现在陪我看点开心的东西吧。” 　　申燃的左手腕还被赵霁羽握在掌心里，他也没感觉到手腕上的热度有什么不对劲，但看着赵霁羽不高兴的样子，他忍不住点头：“好。” 　　赵霁羽爬起来，拿过自己的手机摆弄了几下，很快电视上的画面就跳转了，一男一女出现在街头，两人热络地聊着天，一道进了便利店。 　　这画面对申燃来说有几分眼熟，不过脑子迷糊一时没能辨别出来。等到那两人买了几样小东西，进了对面的酒店房间后，他才恍惚认出这可能是什么。 　　扭头看了赵霁羽，这人靠在沙发椅背上，神情放松地在看屏幕，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 　　申燃继续去看电视上的男女。 　　摄像机跟着这两人进入房间，拍了一圈环境，主题是温馨浪漫的粉色，床上还洒了一些玫瑰花瓣。 　　等摄像机进入浴室时，女孩已经脱掉了外衣，正对着镜头娇羞地笑。 　　申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女孩胸前，等他去看女孩的脸的时候，却怎么也没办法专注。脑海中悄然浮现出一幕画面，一幕只存在于他梦境中，见不得人也没办法说出口的画面。 　　他又去看赵霁羽，这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眸半睁着，好像有点困了提不起精神。 　　视频里传出的水声牵回了他的注意力，女孩被抱进了浴缸里，白色的蕾丝遇水变得若隐若现。申燃看着男生俯身去吻女孩，随着视频中两人愈发火热的交流，他开始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很快又察觉到自己被女孩的叫声吸引了，不但觉得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这段时间他住在赵霁羽这里，一直都很克制，此时冲动一起就有点压不住了。忍了一会儿后，他不受控制地又瞥向了脚边坐着的那个人，赵霁羽的目光被隐匿在镜片后的阴影下，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在他走神的功夫里，荧幕上的两个人已经转战到卧室。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贴在了女孩湿漉漉的小腿上，其余的被踢散在周围，镜头时远时近，偶尔拍到女孩的脸时，申燃都会想起梦里长发披肩的赵霁羽。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这种过于违和却不至于无法忍受的画面一直霸着脑海，以至他将女孩的每一个反应都当做了赵霁羽的，手指在沙发椅垫上拧了好一会儿，终于躺不下去了。 　　顾不得身后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起来后双脚踩进拖鞋里，说完去睡了便快步走进自己房间。 　　反手把门关上后，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能吐出来。房间隔音效果好，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但他的思绪却没能停下，就算躺到床上了还在回想刚才的那些，回想那夜梦里赵霁羽坐在他腿上拥吻的画面。 　　抽过纸巾擦掉额头上热出的汗，申燃拉高被子盖过头顶，强迫自己睡觉，本能却违背了潜意识的压制，就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从被子旁边的缝隙钻进来，抓住了他的手。 　　气息一岔，混沌的大脑还没转过来，就感觉到有人隔着被子压住了他。薄薄的空调被只能挡住视线，却挡不住那人埋首到他颈肩蹭的动作，等他想到赵霁羽竟然进来了的时候，被子被掀开一角，赵霁羽的脸出现在了潮湿的视野里。 　　“你这样睡不着的。” 　　那人的嗓音比起平时低沉了许多，说话时握紧了他的手腕，微凉的指尖摩挲着腕部的皮肤，带来几分瘙痒的感觉，但是很快地他就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了，挣扎着将手抽回，想要把赵霁羽推下去。 　　顺着他的动作翻到了旁边，赵霁羽将他挤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掀开的被子踢到了墙角，赵霁羽再度埋首到他的颈侧，深吸一口气后蹭了蹭。 　　赵霁羽的呼吸又热又急，拂过敏感的颈部皮肤时，申燃忍不住颤栗了，他难捱地去推那颗脑袋，嘴里明明说着“你下去”的话，嗓音却因无力而显得沙哑。 　　亲着他的侧脸，赵霁羽贴了贴他滚烫的耳垂，在他耳畔低声呢喃道：“让我帮你。” 　　一句“不要”被堵在了嗓子眼，申燃紧闭上眼，感受着肿胀的欲望在赵霁羽手心里摩擦的感觉，难言的快感失控地攀升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五根手指拽住了，在沉浮之间上下摇摆。意识明明知道不能这样，本能却拉着他不断往下陷，想要赵霁羽握得更紧一点，套弄得再快一点。 　　“嗯！嗯……” 　　火热的喘息声开始频频漏出来，绷紧的肩膀微微抖动着，他的右手抓着赵霁羽的手，左手抵住墙壁借力．饶是这样也无法抗拒赵霁羽施与他的快乐，欲望顶端吐出的液体沾湿了赵霁羽的手指，又被抹到了柱身上，滑腻的感觉使得套弄愈发顺畅，感觉也比刚才更舒服，他情不自帮地把脸转过来，刚张开嘴想要喘息就被人含生了唇瓣。 　　申燃受不了地去拉赵霁羽的头发，还没抓到就被侵入了口腔，那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潮湿的雨夜，回到了赵霁羽的怀抱中，被这人一下下顶弄着，撑得很满。 　　舌尖被勾住挑逗，湿热柔软的触感很容易上瘾，眼眸微微睁开，申燃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便又闭上了，抓着赵霁羽头发的手往下移动，滑过柔软的真丝面料，落在了赵霁羽浑圆的臀部上。 　　赵霁羽并没有被他揉捏的动作吓到，反而靠到他耳畔提醒：“可以伸进去摸。” 　　带着热气的低语钻进脑海深处，申燃被蛊惑了，竟然真得撩起赵霁乎的睡袍，先是隔着同样光滑柔软的内裤面料摸了几下，接着就钻进去，手指挤进了两瓣逢隙间。 　　指尖压了压紧致的入口，感觉到干涩的阻力后，他继续向下摸索，触到了两颗饱胀的小球。 　　赵霁羽仍在吻他，过于舒服的感觉麻痹着意识，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就学着赵霁羽对他做的那样，握住两颗阴囊揉搓挤压，听到赵霁羽的喘气声变得急促后，他又去摸弹性十足的屁股，将那两瓣浑圆挤压在指缝间，用力按向自己。 　　赵霁羽还在套弄他，两人的下身骤然一贴紧，赵霁羽的手就动不了了，爱抚停了下来，申燃不舒服地睁开眼。 　　抚过他潮热的眼角，赵霁羽在他唇瓣上亲了一下，笑道：“想上我？” 　　盯着这双如水中弯月一般迷人的眼眸，申燃没有回答，将两人的下身贴得更紧了。赵霁羽喘道：“等等，有点难受。” 　　撑着上身拉开一点距离，赵霁羽握住他的手往下面伸去：“帮我拿出来。” 　　他并不知道要拿什么，等手指挑开赵霁羽的内裤边缘，握住了同样肿胀的欲望后，他又松开手开抵在了赵霁羽的小腹上，扭过头说：“别……” 　　他口齿含糊，不过赵霁羽听清了，靠在耳畔哄着：“可我很难受……燃燃，你忍心么？” 　　忽然被这样叫着，申燃有些不知所措，又转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都说美人的一颦一笑，甚至一嗔一怒都写满了风情，这一刻申燃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赵霁羽微微蹙起眉，用饱含情欲的眼眸渴望地看过来时，他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了，被这人低头亲了一下，带着他的手再次握住欲望套弄着。 　　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上的人，申燃看到了赵霁羽逐渐露出享受的神情，牙齿咬住一点下唇，想克制喘息却又忍不住呻吟，甚至在察觉到他的视线时也不闪躲，很神迷离地与他对视，喘着气渴求他：“燃燃，再快一点好不好？” 　　脑内的那根筋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挑断了，申燃竟然真的加快了套弄的速度，连赵霁羽什么时候把手抽走的都不知道，看着赵霁羽被他弄得欲罢不能，漂亮的脸上淌过妖媚之色，申燃只觉得欲望胀得都开始痛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握住。 　　他这么想着，另一只手就伸下去握着，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赵霁羽拉开他的手，垂着头把彼此的欲望贴在了一起，教他用双手握住。 　　申燃从没想过还前这么干，赤红的双眼望向被夜色笼罩的欲望，看清了彼此都很有分量后，他的指腹摩擦过顶端，听到了身上的人几平与他同时喘出声。这种从未有过的同步反应刺激到感官，让他意识到赵霁羽彻底被自己掌控住了，自己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掌心里的欲望微微弹跳了下，分不清是谁的在动，手指抚摸过柱身上凸起的血管，申燃加快了套弄的速度，很快赵霁羽就趴到了他身上，大腿内侧夹着他两条腿，俯下身将喘息送进了他口中。 　　湿软的舌带着越来越高的体温在口腔里翻搅，申燃被吻得目眩神迷，却没有忘记本能的需要，不断撸动着掌心里沉甸的欲望。 　　赵霁羽的吻从他唯唇转到下巴，顺着下颌线滑到了喉结，含住轻轻吮吸着，激得申燃头皮发麻，险些射了出来。 　　套弄的动作停下了，赵霁羽眸光一黯，也不催他，反而掀开他的T恤下摆，脑袋钻进去含住他一侧乳头。 　　胸口的T恤被高高撑起来，申燃看不到赵霁羽的动作，感觉却变得无比敏锐。赵霁羽的舌头贴着他的乳尖扫荡，爽得他腰都往上挺起，欲望贴着赵霁羽的欲望磨蹭，双手则抱着胸前的脑袋向下压。 　　将右侧的乳头吮到肿起后，赵霁羽再去舔左边的，手伸下去代替他刚才的动作抚慰着彼此的欲望。上下同时刺激着，过度的快感迅速将欲望推到了临界点。申燃抓紧赵霁羽的肩膀，脚底在床单上用力蹭了两下便迎来了高潮。 　　登顶的快感如同被海浪高高抛起再轻轻接住落下，眼角积蓄的生理泪水也在这一刻滑落，申燃的叫声灌进了赵霁羽的耳朵里，赵霁羽却没有停下，随后他就被过强的快感刺激得承受不住了，沙哑地求尧：“不要了！停，停下……” 　　赵霁羽还没射，也想让他体会到更深层次的快感，他越叫停就撸得越快。 　　申燃手脚酸软，小腿紧绷到几乎要抽筋，腰却始终维持着向上挺起的姿势，即便这样了还是敌不过欲望在失控后攀升的速度，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失禁的冲动，混沌的意识短暂地清醒过来，然而赵霁羽还是不放过他，最后在他嘶哑的叫声中达到了高潮，浓稠白精液射到了他小腹上，随后便是一道温热的水流喷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赵霁羽的手心手背都被这股透明的液体打湿了，他抬起脸去看申燃，极致的快感令申燃浑身紧绷，时不时地抖一下，整个人都陷入了迷离的状态里，到再也射不出了才放松下来，闭着眼睛瘫在枕头里，平复着呼吸。 　　趴在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赵雾羽也放松地喘着。直到他胸口起伏的弧度结下来了才抬起头，发现他依旧闭着眼，神色平和得像是睡着了。 　　手心里相贴的欲望仍勃胀着，想到申燃这么容易就射了两次，赵霁羽想哄他再做下去，然而叫了两声他都没回应，这才发现他真的睡着了。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考虑到这么进入他明天醒来肯定会翻脸，赵霁习只得松开手，又一次探进他口中吮吻着，等到他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第39章 不止一次 　　翌日申燃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人。 　　睡前他忘了拉窗帘，远海折射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刺进房间里，在眼皮上腾起越来越盛的光，他就是在这片炫目的打扰中睁开了眼睛，昏沉沉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起身时他像平日那样直接坐起，竟然觉得腰又酸又痛。他伸到腰椎的位置按了按，一段朦胧的画面忽然跃进了脑海中。 　　闪过的景象虽然很短，但是过于颠覆，随后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场景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下脑海中过多的片段，但在看到穿着的睡衣时，他又紧紧抓住了床单。 　　昨晚洗完澡，他穿的明明是件T恤，怎么现在变成了运动背心？裤子也换了。 　　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喉咙干又涩，可他顾不得起来喝水了，拉开裤子的松紧部分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仿佛被人抽了一耳光，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怎么会连内裤都不一样了？？ 　　手指在刘海上重重抓了一把，他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现在他和赵霁羽的关系是熟悉了，不过没理由一喝多就上床，而且他身上也没有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感。 　　意识到这点时，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些，脚踩进拖鞋里，起身时他又扶了扶后腰的位置。 　　腰痛的感觉比刚睡醒时更明显了，他走到门边打开一道缝，看向不远处另一扇紧闭的房门。 　　看样子赵霁羽还在睡。 　　来到客厅，他发现昨晚留在茶几上的狼藉依旧没收拾，用过的筷子手套都丢在吃剩的食盘上，几个清酒瓶东倒西歪，一瓶利口酒几乎见底了。 　　把沙发上的几个靠垫整理好，他俯身想整理食盘时又扶住腰站直了。 　　虽然没到很严重的程度，但是腰酸痛起来也很折磨人，他走到放药柜的抽屉，蹲下去找到了治疗扭伤用的喷雾和药膏贴，回房间自己弄了一下。赵霁羽家的药膏贴和喷雾都没有难闻的味道，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贴完以后他继续躺了一会儿，这两种药的效果都很好，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舒服多了，只是由于心情复杂，他的注意力始终无法放松，很快又爬起来了，这次打开房门发现赵霁羽的门也开着，沙发那边有动静传来。 　　他还没做好面对赵霁羽的准备，赵霁羽就先端着几个酒瓶路过，像平时那样对他道了声“早”。 　　他手还握在门把上，一时间出来也不是关门也不是，只好干巴巴地应了句“早。” 　　“你先洗漱吧，我弄早饭。” 　　赵霁羽没有多停留，说完便走进了厨房，申燃则去了卫生间，关上门后脸色又变得很复杂了。 　　赵霁羽的态度非常自然，自然到一点也不像发生过尴尬的事，难道是他想多了？昨晚根本无事发生，只不过他又做了一场春梦？ 　　刷牙时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有关接吻的画面开始浮出水面，但是他的嘴唇没有肿，脱掉衣服也没发现身上有多余的痕迹。他又捉摸不定了，等去了厨房看到流理台边穿着黑色真丝睡袍的身影，眼前又闪过他被压得动弹不得时，拉扯这件睡袍后背面料的动作。 　　赵霁羽背对着他正在摆盘，听到动静便回过头，问道：“吃糯米鸡吧？这是老吴自己包的，我上次尝过味道很不错。”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赵霁羽端的盘子，里面放着三个荷叶包裹的糯米鸡。见他没有回答，赵霁羽说：“今天有没上班？” 　　“有。”申燃闷声道，走到水池边接了杯直饮水。 　　“晚上回来吃吗？” 　　“今晚约了明今吃饭。” 　　喝完水，申燃转身去了阳台，打开落地窗时，被对面一望无际的海面所折射出的太阳光刺了眼睛，伸手挡了一下，他跨出去看左侧的风景。 　　今天的天空过于蓝了，就好像刷过一层高饱和度的滤镜，阳光也娇艳明媚，高处的大风吹散了暑气，体感比前几天都舒适。申燃在小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拨开了被吹乱的刘海。 　　窗帘挡住了身后的客厅，将他与另一端的赵霁羽隔绝开来。他放松下来，眉头却始终无法舒展，只得拿出手机。 　　除了学校的信息之外，郑明今也有发消息给他，问今晚在哪见面。 　　他其实没心情，但是又不想回来对着赵霁羽，便定了地点。接着又收到教练发的消息，提醒明天下午参加比赛的队员都不准迟到。 　　他没忘记篮球赛，可他现在腰不舒服，勉强上场只会影响队友。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找人帮忙时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赵霁羽端着杯蜂蜜水站在他身后。 　　将杯子放到他旁边的桌上，赵霁羽说：“蜂蜜水解酒，先喝点。” 　　申燃没有动杯子，他现在一看到赵霁羽就会想起昨晚，偏赵霁羽的态度跟平时没区别，而他除了换过衣服之外也没有其他做过的证据，这让他很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怕自己又做了春梦还当真，到时候惹人笑话。 　　郁闷地端起杯子，申燃喝了两口，这时外面响起门铃声，赵霁羽走去开门。他以为是老吴买了菜过来，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对方年纪和他们差不多，也瞧见了他。 　　“你这怎么会有人？”对方惊诧地问，“他是谁啊？” 　　猜到这人应该是赵霁羽的熟人，申燃站起来，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打招呼就看到赵霁羽勾着对方的肩膀转身进了主卧，将门关上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赵霁羽把手臂勾到别人肩膀上，走路的时候脸贴着对方的耳朵低语，一副极为熟稔又亲热的模样。 　　看了眼自己身上随意的居家打扮，申燃走回房间，路过主卧时瞥了眼紧闭的门。不知道赵霁羽要跟对方说什么，不过既然赵霁羽不希望自己跟对方接触，他还是先出去比较好。 　　在卧室里换好衣裤，申燃拿上背包和钥匙，开门看到赵霁羽的房门依旧紧闭着，便径直走向玄关换鞋。 　　路上他给同样是篮球社的学长季明伦打了个电话，让季明伦帮他打这场球赛，季明伦虽然是研究生院的，但是明天的赛事不区分这个。 　　季明伦问他理由，他随便编了个洗澡时候滑倒撞到腰的借口，季明伦很干脆地答应了，等他挂掉电话后发现赵霁羽有发来一条消息。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他想回复【你朋友不是都来了】，要打字时又想到这么回不好，干脆不发了。锁上屏幕没多久赵霁羽打电话过来，手机在掌心里持续震动着，申燃蹙着眉，觉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看着来电自动断线了也没接起。 　　而这通电话过后，直到傍晚下班时赵霁羽都没再联系过他。 　　今天他腰不舒服，人又有点注意力不集中，许恬以为他生病了，那些需要搬搬抬抬的活都主动抢着帮忙，下班时见他一个人走，还问他怎么没见赵霁羽来接。 　　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许恬对赵霁羽是什么想法，不过这话成功让他记起了一整天没联系过的人。点开赵霁羽的微信，目光在早上那句话上停留了片刻，他再度锁上屏幕。 　　今晚吃饭的地点约在附近一家自助火锅店里，申燃到的时候郑明今已经找好了桌子，并点了锅底和菜。 　　数日不见，郑明今比之前看着更帅气了，看来有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待他坐下，郑明今拿了一瓶冰啤酒递过来，他现在一看到酒就条件反射想起昨晚，抬手拒绝道：“不喝了，换可乐吧。” 　　之前他俩出来吃火锅一向是喝啤酒的，郑明今打量着他的神色：“病了？” 　　他不想多说，便道：“腰扭了，贴着药膏不能喝酒。” 　　刚才他进来的走路姿势没什么问题，郑明今接着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店里重物搬多了？” 　　“嗯。” 　　他随口应道，打开一罐冰可乐喝了两口。店里开的冷气不够，他坐了一会儿还是嫌热，便拿过旁边的菜单扇着风，夹起生牛肉片放到锅里烫。 　　一连吃了几口涮的食物他都在快速地扇风，郑明今觉得他不对劲，于是放下筷子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烦心事？” 　　上次离开酒吧去车站接杨昕后，郑明今和申燃就没再见过面，这段时间郑明今陪着杨昕，跟他连话都少说了，甚至不知道他被二房东陈康坑到没地方住。 　　已经过去的申燃不想多说，可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多，到了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消化解决了，尤其是和赵霁羽复杂的关系。 　　见他放下筷子，一脸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郑明今问:“到底怎么了，连我都这么难开口？” 　　申燃还是没接话，郑明今便站起身，到他那条木头长凳上坐下，又催促了一次。 　　一条木凳两个人坐，申燃不得不背靠着墙壁。这个姿势有点像昨晚赵霁羽把他堵在墙和自己身体之间的动作。申燃终于扛不住了，将剩余的半罐冰可乐一口气灌下去，这才放低声音道：“我可能跟一个人做过不止一次了。” 第40章 睡不踏实 　　作为知己好友，郑明今很清楚申燃与李葶的恋情只发展到牵手的程度。虽然两个月了还只是牵手在他看来有点奇怪，但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和想法不一样，申燃也不觉得有太大问题，因而他就没说过什么。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和李葶分手不到一个月，申燃就跟别人做不止一次了？ 　　震惊之余，他问道:“哪个女的？我们学校的？” 　　他这个问法，把申燃本来就犹豫着不想说的真相又堵了回去。拿起可乐喝了几口，申燃硬着头皮道:“你不认识。” 　　“你平时也不会这样，怎么回事？”郑明今自顾自地回忆起来，“是不是我跟你去酒吧的那次？” 　　那晚郑明今去接杨昕后，赵霁羽确实来了，不过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发生，否则他不会答应搬到赵霁羽家去暂住。 　　事情起了个头，申燃也不想再瞒着，但他没有刻意去纠正赵霁羽的性别，只把这段时间发生过的重要的事说了。 　　锅里的汤在不断滚沸的过程中逐渐少了大半，桌边的两人都没有再动过筷子，直到店员过来关火，他们桌上的菜还剩下大半。 　　郑明今的脸色很是一言难尽，最初听到他喝多了第一次跟人上床时已经觉得荒谬了，又得知他上对方的游艇待了一晚，还被陈康坑到没地方住就搬去对方家时，忍不住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提！” 　　“我找到地方睡了，没什么事就不想你们担心。” 　　“这叫没什么事？你宁可相信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也不找我，你真当我是兄弟？” 　　拍了下郑明今的肩膀，申燃打开另一瓶可乐递到他嘴边：“消消气，我现在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郑明今接过可乐但没有喝，又摆回桌上：“所以呢？你因为住在她那边就跟她上床了？她喜欢上你了？” 　　想起赵霁羽第一次跟自己上床的理由，申燃疲惫地摇了摇头：“都不是。” 　　“我能理解李葶那么做你会难受，但你不能因为她的错就放纵自己。” 　　申燃靠着身后的墙：“我没想过放纵。” 　　了解了他没有自暴自弃的想法后，郑明今收敛了情绪，各自冷静片刻后，郑明今接着问：“那你说不确定有没有第二次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申燃更心烦了，尤其是今早赵霁羽一脸没事发生的态度，他就更不确定。等他支支吾吾把昨晚的事情说完了，郑明今问：“你连有没有上过人家都不记得了？？” 　　申燃尴尬地转开脸，郑明今也开始头痛了，道：“这样，你今天就从她那搬出来去我家住。” 　　“不要，去你那我还不如继续租青旅。” 　　申燃拒绝道，郑明今家是三室一厅的户型，不过家里有父母还有个妹妹，他要是去了得跟郑明今一起睡，而且他被陈康坑了的事就瞒不住家里了。 　　郑明今清楚他的顾虑，想想也不勉强他：“或者这样，我试试找辅导员说下你的情况，看能不能提前回宿舍去住，反正距离开学也没多久了。” 　　“不用了，那样就闹得更多人都知道了。”申燃还是不同意，他和赵霁羽是同系，事情往外说只会变得更复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只能住青旅了啊。”郑明今提醒他。 　　申燃盯着面前的可乐瓶，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其实今天来见郑明今之前，他并没有考虑过要搬出来的事。这点他自己也想不通，按照以往他的个性肯定会躲赵霁羽远远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没那么抵触了？ 　　宿醉第二天的脑子往往是迟钝的，精神状态不济的情况下，申燃没有余力去想更多。目光扫过桌面上放着的手机，他忽然发现已经过九点了，赵霁羽还是没有找过他。 　　昨天之前，赵霁羽有三天都不在家也没有消息，会不会今晚又有事不回来了，所以才不再找他。 　　郑明在旁边观察着，见他神思恍惚，再联想他前面说的那些，一个念头忽然浮上了脑海，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掀开厚重的灰色窗帘，黄嵗栩拿着两只酒杯走到赵霁羽身边，瞥到他握着的手机，问：“还在等他回消息？” 　　赵霁羽独自靠在二楼角落的一个窗台护栏边，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捻灭在烟灰缸里，接过黄嵗栩递来的红酒一饮而尽，没有回答。 　　黄嵗栩也喝了一口，与他一道靠着，楼下的花园经过了一番悉心的布置，而今晚的女主角俞雪彤则被众星拱月一般围绕在中间。 　　今天的宴会是俞博为了出国几年的俞雪彤特地办的，邀请的都是和俞家有生意往来的亲朋好友。 　　赵霁羽作为俞雪彤公开交往的男朋友，这种场合少不得要出现，来时他就被俞博叫去，在各个长辈之间敬了一轮酒，又聊了大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黄嵗栩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拉着他去吃东西。 　　这样的场合他们从小经历到大，早已习惯了，不过赵霁羽今天心情不好，敬完酒就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只有黄嵗栩知道他闷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抽烟。 　　早上黄嵗栩开车路过他家楼下，本来是想上去坐坐，没想到意外撞见了申燃。 　　以前赵霁羽从不会把一夜情的对象带回家，因而当他知道申燃真正的身份时，一屁股坐在了床尾凳上，无语地看着赵霁羽：“你是不是疯了？” 　　赵霁羽没生气，反而因他这句话轻笑出声，坐下后说：“就当我疯了吧，反正我也没干过几件正常的事。” 　　“不是，”黄嵗栩转过身，很严肃地提醒他，“你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就算不管你爸妈的想法，那你爷爷呢？他会同意你真的跟一个男的在一起？还是个对你没任何帮助的男的。” 　　“我会让他同意的。” 　　“你爷爷平时很宠着你，是因为你任性的事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次他也会接受。” 　　黄歲栩疑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靠到好友耳畔，赵霁羽悄声说了几句话。 　　紧皱的眉微微一松，黄嵗栩仍是疑惑地问：“会那么顺利？” 　　赵霁羽说：“你知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几个好友里就他俩最了解彼此，黄歲栩考虑了下他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发现确实没什么好再反驳的，只得说：“那他呢？” 　　赵霁羽问：“他什么？” 　　“你确定他对你就是真心的？” 　　申燃和郑明今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他俩刚才聊了太久，最后谁都没有心情继续吃，郑明今就提议再去吃点夜宵，申燃没什么胃口，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说想回去。 　　两人走到路口道别，申燃走了几步后听到郑明今叫他，回头望见郑明今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即便郑明今没说话，申燃也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朝他挥了挥手，申燃快步走到公车站，赶上了回五缘湾方向的末班车。 　　在后排椅子上坐下，申燃拿出手机解锁，微信上的各个群又多了几百条消息，私人未读倒没几条，他点了几下就看完了，继续往下翻到了赵霁羽的微信窗口。 　　最后一条还是停留在早上。 　　指腹落在这句话的上方，他想起了今晚郑明今劝的话。 　　其实他也明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赵霁羽待在一起是不行的。那么他真的要搬出去？他该怎么跟赵霁羽说，那人肯定会问他理由，难道他要解释因为我们又做过了？ 　　可他连做没做都不能确定，怎么能把这个当理由？ 　　后背靠到了硬塑料的椅背上，窗外的霓虹夜色很迷人，他看了一会儿就拿出耳机听歌，坐到半途接到了母亲徐惠绢的电话。徐惠绢像往日那样打来关心他，吃饭时他叮嘱过郑明今最近发生的事不能让家里知道，郑明今懂得轻重，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答应了。 　　和母亲聊了十几分钟车便到站了，申燃走回家，进电梯前还想着等等该怎么面对赵霁羽，谁知打开家门一看，赵霁羽没回来，倒是老吴在厨房留下一张纸条，写着锅里温着夜宵，他回来可以直接吃。 　　今早他跟赵霁羽说过晚上不回来吃了，没想到赵霁羽还是让老吴给他准备了夜宵。打开锅盖，一股老酒炖鸡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旁边还放着一碗红鲟盖饭。 　　蟹壳与米粒上泛着金灿灿的油光，酱油饭的香气融合着红鲟的鲜气，把他的食欲都勾出来了，将鸡汤和红鲟盖饭端到餐桌，他坐下来吃着。 　　老吴用的鸡是养足三个月的走地鸡，肉质紧实有嚼劲，鸡皮和香菇都融入了老酒的香气，和红鲟盖饭搭配着简直好吃到无法形容，不过他还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犹豫过后把另一半放回保温锅里，留给赵霁羽。 　　洗完碗，申燃路过赵霁羽的房门口看了一眼，等他洗完澡出来再看，赵霁羽还是没回来。 　　回到自己房间，他反手关上门，手指在把手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拧上锁，上床睡觉。 　　这一晚他没有做梦，但是睡不踏实，总是莫名其妙地醒来，再昏沉沉地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他才爬下床，出来一看，赵霁羽还是没有回来。 第41章 腰不舒服 　　睁开眼时，赵霁羽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又去看身边那个睡相糟糕的人。 　　昨晚后半场俞雪彤的好友圈在房间里开PARTY，他作为俞雪彤的男朋友必须要去露脸，不过进去之后那群女生闹得更欢腾了，几个男生也在起哄。 　　当时俞雪彤不在场，他只得敷衍着，中途黄嵗栩进来帮他挡酒，结果黄嵗栩先喝趴在沙发椅背上了，他也觉得头晕。 　　后来俞雪彤叫人把他俩扶到上面房间休息，他一躺下来就不想动了，加之始终安静的手机，干脆就在这里睡一晚。 　　捞开压在胸口上的手臂，赵霁羽坐起来，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没下床就听到旁边的人有动静。 　　黄嵗栩砸吧砸吧嘴，呓语了一声“琳琳”，翻过去抱着被子接着睡。 　　他下床去洗漱，出来时拿过手机，发现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没有发过消息，申燃也没有回复过他。 　　走到窗边点烟，赵霁羽俯瞰着外面绿荫满园的盛景，情绪依旧提不起来。 　　等他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身后有了脚步声，他没回头，接着被搭了肩膀，黄嵗栩压着他说：“怎么一大早就抽这么凶，你的燃燃还是不理你啊？”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赵霁羽横了他一眼：“别废话，刷牙去。” 　　黄嵗栩摊了摊手，转身进洗手间，收拾完发现赵霁羽还靠着窗户在抽，便过去道：“你要真想他就主动点，这么干巴巴耗着玩自虐啊？” 　　赵霁羽没吭声，俊美的容颜被烟雾笼着，半晌之后才说道：“我已经够主动了。” 　　黄嵗栩和温琳的感情很顺利，两人都是对方的初恋，除了青春期爱意萌芽的那两年暧昧着，后面捅破了窗户纸就直接在一起了，到现在感情一直很稳定。因此他没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只能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下去吃早餐吧，喝杯咖啡醒醒神。” 　　赵霁羽抽够了烟也觉得嘴里干涩，便跟着黄嵗栩下去，到一楼发现俞博也留在这没走，正和俞雪彤坐在长桌边吃早餐。 　　他俩落座后，俞博吩咐在一旁候着的刘姐给他们各上一份早餐。 　　黄嵗栩家和俞家的关系也不错，他主动跟俞博闲聊，俞雪彤见赵霁羽气色不佳，便小声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赵霁羽笑了笑，拿起湿毛巾擦手：“不会。” 　　他动作慢条斯理，低头时垂落的刘海发梢挡住了眼睛，俞雪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不过猜到他的耐心应该到极限了，就对俞博说：“爷爷，吃完早饭我跟他们两个先回去吧。” 　　俞博还有个项目要留下来洽谈，便说：“霁羽，那就麻烦你把我孙女送回去。” 　　“不麻烦。”赵霁羽礼貌地应着。 　　饭后，俞雪彤上楼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他俩往停车位走去，昨天来时黄嵗栩坐赵霁羽的车，今天走的时候他坐到后排，把副驾驶座让给俞雪彤。 　　从别墅庄园回到市区至少要开一个多小时，路上赵霁羽放着歌，一直没说过话，只有俞雪彤偶尔和黄嵗栩聊天，到了市区黄嵗栩先下车，他继续送俞雪彤回家。 　　在又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后，俞雪彤道：“昨天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灌你酒。” 　　俞雪彤是真心实意地道歉，赵霁羽说：“没什么，都是小事。” 　　“以后我会尽量减少这种麻烦你的场合。” 　　她坚持把话说完，赵霁羽终于看向她，这回唇边的笑容不再敷衍了：“嗯。” 　　拨弄着裙摆上镶嵌成花朵形状的珍珠，俞雪彤又道：“你说我们这种关系要假装到什么时候合适？” 　　前方的红灯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跳转，赵霁羽盯着天空中一只正在飘的大章鱼风筝，忽然想起这里靠近海边，前面左转就是上次和申燃一起吃便当的沙滩了。 　　他心思飘远了，没回答这个问题。俞雪彤察觉到他在走神，不确定他是不是不想回答，只好不问了，谁知他回过神往前开的时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关系要假装到什么时候合适？” 　　“应该要不了多久，”看了一眼后视镜，赵霁羽踩重油门超过前面那辆慢吞吞的车，“久了再分对家里也不好交代。” 　　“这倒是，”俞雪彤的食指轻点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向他，“不过我觉得跟你假装还挺合拍的，又轻松。你说我们要是吹了，后面你爷爷或者我爷爷再逼我们相亲怎么办？” 　　赵霁羽瞥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那你就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各取所需。” 　　“哪那么好找啊，”俞雪彤叹着气，转向窗户外面，“不过最迟明年春天我就会回英国了，到时候应该能轻松点。” 　　俞雪彤刚回国时就有提过想要继续念书的打算，赵霁羽想到了昨晚程微岚又给他打来电话，问起那两所大学考虑得怎么样。 　　这件令他无比心烦的事，是这两年都一直挂在程微岚心头的要紧事。 　　遇到申燃之前，到外面读研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即便要去他也不会选择香港，不会待在程微岚眼皮底下。但现在不同了，心里有了不舍的牵挂，无论对赵鑫鸿还是程微岚，他的想法都在逐渐转变。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他切了一首很嗨的重金属音乐，在中午回到了家。 　　这个时间申燃果然不在，他走到申燃的房门口，看着那张已经恢复整洁的床，转身进浴室洗澡，出来后打电话给昨天预定的咖啡店。 　　店员说他定的应援饮料刚刚送出去了，他便换衣服出门，在校门附近接到了那三箱现做的咖啡。店里按他的要求用马克笔在饮料箱子上写了申燃的名字，送货的人上了他的车，帮忙把箱子搬到篮球馆，整齐地放在墙角。 　　赵霁羽在对方身后进来，刚跨进大门就听到了一阵骚动，往看台看去，几个脸生的女孩正激动地朝他打招呼。 　　他没搭理，给对方结了送货费，接着就有篮球队的人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得知这是送给申燃的应援饮料，对方登记了他的姓名和电话，说等申燃来了再分发。他走上看台，挑了一个周边没人的位置坐着。 　　篮球赛两点准时开始，赵霁羽到的时候场内已经坐了不少人，而他附近也陆续坐着一些女生，好几个都在悄声议论他，更有大胆的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主动问他怎么会突然来篮球场。 　　他在学校基本不运动，也不参加任何社团，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在球场内，自然惹得不少注意。 　　来搭话的两个女生跟他同级，见他垂眸看着膝盖上的手机不说话，也明白他就是这么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在他身边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到后排接着看他。 　　在这里坐了近半个小时，赵霁羽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扭头看入口，那三箱应援饮料一直堆在墙角没动过，球场上双方的队员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就在他想着申燃会不会迟到的时候，大门处又走进来两道身影。 　　前头的男生高大帅气，露出来的肌肉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跟在后面的男生面相清秀，两人进来时先看到墙边醒目的应援饮料，接着身材高大的男生就叫住了一个学弟，问了几句话朝自己看过来。 　　这个男生进门的时候，赵霁羽就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在热议对方，由于声音不小，他听清了对方的名字，不由得打量起来。 　　这个叫季明伦的男生来自研究生院，也是申燃提过不止一次，关系很不错的学长，上回去西安的人员里就有他。 　　赵霁羽右腿搭在左腿上，右手心托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地与向自己看来的季明伦对视着。 　　季明伦身边那个男生也在看他，这时腿上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去看消息，再抬头时发现季明伦靠近了男生的耳畔，随后男生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季明伦则笑着走开了，男生摸了一下滚烫的耳朵，又不自在地看着四周。 　　这反应在一般人眼里或许没什么特别，他却一眼看穿了，原来这个季明伦的性取向也是男。 　　申燃既然跟季明伦玩在一起，应该清楚这件事。 　　在他思考的时候，面容清秀的男生走到他这一侧的看台，在附近找好位置坐下。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男生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他则收回视线继续去盯入口方向。 　　可惜直到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申燃都没出现。 　　赵霁羽不确定申燃是不是忘记了比赛，不过昨天自己给他端去蜂蜜水，分明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提示。以申燃对篮球的喜欢程度应该不会忘记，难道是临时有事来不了？ 　　拨出了申燃的号码，他听到关机的提示，只好继续坐着等，期间又打了三次都是关机，到了比赛结束时申燃也没出现，他便开车去了便利店。 　　拐进便利店所在的小路时，赵霁羽远远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送货的卡车，旁边的小推车上摆满水饮箱子，许恬拿着进货本在与送货的司机核对商品信息。 　　他把车停到对面，许恬忙得一直没注意到他，等他到身边了才发现，抹掉鬓角的汗珠问道：“来找申燃啊？” 　　“嗯，”赵霁羽说，“他在里面？” 　　“对啊，他在理货，”许恬指了指旁边推车里的二十多件饮料，“你要是有时间就帮一把吧，他腰不舒服，这两天都干不了重活。” 第42章 牵一会儿 　　来之前赵霁羽还想着申燃会不会是请不了假才没去打比赛，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问许恬：“他怎么弄的？” 　　“不知道，他昨天中午来上班就这样了，”许恬解释道，“也没跟我说什么原因。” 　　许恬已经清楚赵霁羽暗恋申燃的事，聊了没两句就把人往里面推：“你进去看看他要不要帮忙。” 　　赵霁羽走进便利店，在后面的仓库看到了正在一堆架高的货物底下坐着的人。 　　仓库里的光线不够明亮，那人的身影有一半笼罩在阴影下，穿着围裙的后背看着比平时略显单薄，正低头记录着东西。 　　他卷起衬衫袖子走过去，申燃以为是许恬进来了，头也不回地道：“外面还有几箱可乐？” 　　没人回答，不过对方来到身边，一只手贴上他腰的位置：“腰不舒服怎么还坐这么矮的凳子？” 　　写字的动作一顿，申燃握紧了笔杆，片刻之后才扭头看去。 　　赵霁羽蹲着身体，镜片后的目光就这么直接地望向他，态度坦然到他又记起了昨天醒来，赵霁羽也是这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显得一直在意的他很不对劲。 　　错开视线，申燃看向面前的登记簿：“我没事，你怎么会过来。” 　　“我去篮球馆想看你的比赛，”赵霁羽如实道，“没等到你，打你电话关机了就过来看看。” 　　申燃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没电了，于是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比赛？” 　　“你之前跟我说过，”赵霁羽没提昨天早上看到他手机消息的事，站起身说，“外面的东西我和许恬来整，你别弄了。” 　　不给申燃拒绝的机会，赵霁羽转身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门口。申燃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片地面淌进来的光，手伸到后面，摸了摸刚才一直被贴着的部位。 　　即便隔着T恤面料，这一块皮肤都比周围热多了，他想，赵霁羽的手心温度有这么高吗溏淉篜里？ 　　多了一个人帮忙，许恬也觉得轻松不少，赵霁羽看着像没做过事的样子，实际上整理起货物有鼻子有眼，搬东西的动作也很快。 　　许恬看他的眼神都写满了欣赏，等他去了附近的公厕洗手，许恬靠在收银台的桌板上，笔帽敲着桌面道：“你这个朋友简直好得没话说，长得帅又温柔家里条件又好，谁要是做他的对象肯定很幸福。” 　　申燃正在核对货架上的条码，听完并不吭声。看着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许恬眼珠子一转，接着说：“可惜他对我没兴趣，不然我都想追他了。” 　　之前申燃就猜想过许恬会不会对赵霁羽有意思，听到这里终于抬头问：“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没兴趣？” 　　“上次我问了呀，”许恬蒙人不打草稿，表情还透出几分遗憾，“他说心里有人了。” 　　门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风铃响，许恬习惯性地看向走进来的客人，申燃则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核对了一半的条码，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有点注意力不集中。 　　下午赵霁羽有事先走了，当时申燃正在给客人结账，只来得及看到赵霁羽转身出去的背影。 　　那人身上的白衬衫没有来时的笔挺干净，想起赵霁羽两次帮自己搬货的情景，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快下班的时候赵霁羽的车又停到了对面，这次人没有下来，一直等到他忙完过去。 　　降下车窗，赵霁羽对他说：“上车吧。” 　　这人身上的白衬衫换成了藏蓝色的休闲款衬衣，头发也很清爽，车内还有好闻的古龙水淡香，之前应该回去洗澡了。 　　申燃没有动：“你先走吧，我还要去找人拿东西。” 　　赵霁羽说：“我送你去。” 　　申燃还是不想上车的样子，赵霁羽便接着问：“或者我把你送到附近，腰不舒服别去挤高峰期的公车，容易再伤到。” 　　他说得有道理，申燃只好坐上来，报了个地址。 　　车上单曲循环着一首慢摇爵士乐，申燃靠在头枕上看着窗外，车子拐过两个路口后，赵霁羽停在路边：“我买咖啡，你想喝什么。” 　　申燃说：“不用了。” 　　赵霁羽走进旁边的咖啡店里，很快就端着两杯咖啡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申燃倚在头枕上，眼神无奈地看过来。赵霁羽笑着说：“这是这家店的招牌海盐西瓜咖啡，味道很不错。” 　　申燃低头吸了一口，西瓜的香甜气息与海盐和咖啡融合，口感的确很清新。他咬住吸管嘬着，等赵霁羽汇入车流了才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想到去篮球馆？” 　　“去给你打气，”赵霁羽用眼神点了下他手里那杯咖啡，“本来还买了三箱应援的咖啡，全浪费了。” 　　下午申燃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也就不知道有人送给他应援饮料的事。他坐直了问：“你买那个干嘛？” 　　“看球赛不是都要应援？我买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咖啡，不过现在也一样，反正你今天都喝到了。” 　　赵霁羽说得轻松，目不斜视地注意着前方路况，申燃的心情却更复杂了，即便没有在场，光是听他说的也知道有多浪费，不过最想不到的是他会不打招呼就去看自己的比赛。 　　靠回头枕上，申燃捏着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听赵霁羽问他：“怎么又不说话？” 　　前天晚上那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亲热又徘徊在脑海中，申燃越想心越烦，干脆闭上眼睛说：“没什么，我有点困，到了再叫我。” 　　身旁的人没有再吵他，不过闭着的眼皮依旧能感受到窗外明艳晃动的夕阳光，温柔的旋律像浪花阵阵拂过耳畔，纵然情绪低落，这种气氛又无疑是放松的，等赵霁羽把车停下来的时候，申燃几乎快睡着了。 　　打量着面前这个很有年代感的小区，赵霁羽说：“你来找谁？” 　　申燃解开安全带：“找李葶拿点东西。” 　　解锁副驾车门的动作停了下来，赵霁羽看着他：“你找李葶拿什么？” 　　“以前放在她这里的东西，她后天要飞了，再不拿就来不及。” 　　申燃的态度自然，赵霁羽则瞥了一眼前面的小区大门，也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去。” 　　李葶住的那栋楼要穿过两条林荫密集的小道，他俩路过时遇到了好些吃完饭下楼遛狗的居民，等到了楼下，申燃直接输入了单元门的密码。 　　赵霁羽看着他的动作，进电梯后问道：“你以前经常来她家？” 　　“没有，”申燃靠向轿厢壁，“就两次。” 　　“腰又难受了？”赵霁羽问。 　　之前听到这样关心的话，申燃不会觉得有问题，可现在赵霁羽又把手伸过来了，掌心贴在他腰椎的位置，这让他不自在起来，站直了拉开那只手：“没有。” 　　被拉开的右手收进裤兜里，赵霁羽看向四周都有不同程度磨损的轿厢壁，这电梯一看就是用了很久，到处贴满了小广告纸，上升过程中还会不时地摇晃。 　　申燃仿佛习惯了，主动解释道：“别担心，这的电梯只是看着老旧，没出过意外。” 　　电梯上升到九楼停下了，门打开时，他俩不约而同地收住了要跨出去的脚，门外站着的两个人在看清他们后，左边那位笑容蒸发，将牵着的手抽回来，右边那位则转过脸看她。 　　赵霁羽也见过李葶被偷拍的照片，认出了照片里另一位女主角正是右边这位短发女生。 　　他看向申燃，申燃没什么表情地走出电梯，对李葶道：“我来拿东西。” 　　李葶面色尴尬，估计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就让申燃碰见了，随后便意识到两人已经分开了，没有必要再这么拘着。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出来。”她说完又看向身边的人：“你先走吧。” 　　短发女孩侧过身进了电梯，李葶等她进去了才回去拿东西，谁知电梯门在即将关闭时又打开了，短发女孩走出来，低声说：“你是申燃吧。” 　　没想到她会找自己搭话，申燃隐隐蹙起眉。女孩也不需要他回答，瞥了一眼无人的走道转角，将嗓音压得更低。 　　“李葶没有对不起你，是我强迫她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她和你在一起没办法真正地快乐，性取向这种事勉强不了，错了就要及时回头。” 　　“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申燃的语气透着不耐烦，好在短发女孩也不是不知收敛，她注意着旁边走道的动静：“我没其他意思，后天我会和李葶一起走，照片的事抱歉了。” 　　刚才出来时女孩一直按着电梯的开门键，此刻说完就果断退了回去，待那扇门重新关上了，申燃才面无表情地去看赵霁羽。 　　赵霁羽也看着他，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很快李葶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提着一个帆布袋：“你的东西都在里面。” 　　申燃接过来，看也不看就去按电梯。 　　李葶并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她打量着赵霁羽，像是有话想说，不过由于气氛不对最终也没开口。 　　电梯上来后，申燃和赵霁羽一起进去，关门时申燃垂着眼眸，不去看站在电梯外面的李葶。 　　直到电梯开始下行了，一只手掌轻轻放在他肩上捏了捏，他则攥紧手里的帆布包带子，面向右侧的轿厢壁。 　　赵霁羽知道他心情不好，打算带他去吃一顿好的发泄一下，结果电梯刚下了四层忽然停住了。申燃一时没站稳，身体往旁边撞去，赵霁羽扶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这一侧带，接着抬头看向数字面板。 　　显示屏的数字一直在5和4之间闪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不对劲，他按了3楼，再按开门键，电梯却动也不动。 　　靠在他胸口的申燃终于反应过来了，紧张地说：“电梯不会坏了吧？” 　　赵霁羽去按红色的求救铃，这种时候还不忘申燃前面说过的话，逗他道：“可能是你乌鸦嘴说它从没有坏过，它就发脾气坏给我们看了。” 　　申燃听得出赵霁羽是在开玩笑，但他现在完全没这个心情，尤其是发现求救铃按了没有反应，电梯反而又下坠了一点点的时候，他推开赵霁羽自己去戳那个键。 　　李葶家的小区和他之前租住的小区建的年代差不多，都是比较老旧的楼，这部电梯也不知道服务了多少年，可他确实没听李葶说过电梯有过故障。 　　“不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找李葶帮忙。” 　　赵霁羽没拦着他。 　　刚才在他惊慌的时候，赵霁羽已经打过面板上的求救电话，听到的提示是空号。等申燃联系上李葶说明状况后，李葶立刻去了物业室找人帮忙。 　　盯着楼层面板，申燃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他没试过被困电梯，不过听了不少被困电梯以后出意外的事，即便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但是脑子就是不受控制。直到赵霁羽靠到他身边，左手伸过来牵住他的右手：“别担心，她去找人帮忙了，不会有事的。” 　　申燃点了点头，他靠在电梯的轿厢壁上，希望借着想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赵霁羽捏了捏他的手，在他回头看过来时说道：“我饿了，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听他竟然还有心情掂记吃的，申燃忍不住问：“你现在被困在这，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赵霁羽反问道，“你已经这么怕了，我要是也害怕，那我们不得抱在一起哭啊？” 　　申燃想反驳我哪里有怕，硬气不够三秒后发觉不对，低头一看，他俩手心贴着手心，就这么自然地牵在了一起。 　　然后申燃才记起来，刚才赵霁羽牵起他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要抽回手？ 　　注意到他的视线，赵霁羽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让我牵一会儿吧，不然我会心慌。” 　　这人除了鬓角有点汗之外，可看不出半点心慌的模样，申燃动了动手指，不过这么牵着，好像是有点不那么紧张了。 　　这个念头闪过没多久，申燃的手机响了，李葶说物业的维修人员已经在检查了，让他们稍等一下。又过了几分钟，原本静止不动的电梯突然没有预兆地飞快向上升。 　　心头才放松的那根弦骤然被绷直了，申燃猛地握紧赵霁羽的手，另一只手伸出去按亮了每一个楼层按键。可惜极速上升的电梯并没有因为这些楼层键而停下来，转眼间就攀升到了十二楼。 第43章 是那个谁 　　申燃的心都因为电梯上升时造成的压强而剧烈跳动起来，所幸升到15楼的时候电梯又停下了，对着最后一个16楼的按键，赵霁羽还没说话先感觉到了手心里有点潮湿。 　　分不清是谁出的手汗，看着申燃略显苍白的脸色，赵霁羽道：“没事了，把手机给我。” 　　刚才那一瞬间被压住的感觉仿佛还弥留在身体里，申燃靠在轿厢壁上，没有去裤兜里掏手机。 　　赵霁羽伸进他的牛仔裤裤兜里，刚把手机拿出来就看到屏幕上的来电。 　　按了免提键，李葶着急的声音传出来：“申燃你们没事吧？！” 　　“没事，”赵霁羽沉着地回答，“刚才怎么回事？” 　　“师傅说应该是电机失灵，现在已经停下来了，他们用了紧急制动，”李葶听出电话对面是赵霁羽的声音，紧接着道，“你们再等等，他们说可以在这一层试着把门打开。” 　　“好。” 　　“那电话不要挂，有什么我们随时联系。” 　　赵霁羽放下手机，靠到申燃耳畔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听到了，没事了。” 　　申燃的呼吸有点急促，片刻之后才点头，去看楼层面板的数字。 　　那一下上升虽然比不得下坠更恐怖，但他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电梯上升到顶楼后激烈碰撞又坠毁的事件。当时电梯里只有一个男的，最后没能活下来。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没有打马赛克的现场图片。 　　外放的手机里不时传来说话声，他能听到进展，渐渐地心里也能安定一些了。 　　就这么煎熬了十几分钟，紧闭的轿厢门终于被工具撬开了一道缝，随后那道缝中间可以看清人了，原来电梯卡在了15楼和16楼之间。 　　等宽度足够让一个人进出，赵霁羽先松开牵着手，在后面提醒他上去。 　　他抓住高度到胸口的地面，李葶和另一个男的一起拉他，他却停下动作，回头对赵霁羽说：“你先上。” 　　“你腰不舒服，别磨蹭。” 　　赵霁羽说完就蹲下去，抱住大腿将他托了起来。申燃在外面人的帮助下顺利爬了出去，立刻把手伸给赵霁羽：“你也快点上来！” 　　赵霁羽没让他用力，双臂搁在地面上一撑就跳起来了，接着被两个维修师傅一左一右拉着往外拖。申燃在旁边一起帮忙，眼看着赵霁羽大半个身体都上来了，这时电梯又突然下坠了一截，申燃眼疾手快地把赵霁羽的脚拽出来，差一点就要被夹住了。 　　看着比刚才窄了一大半的出口，申燃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一旁的李葶问他俩有没受伤，他摇了摇头，问赵霁羽：“你没事吧？” 　　面前的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随后伸手揉了一把他有点乱的头发：“还好你拉了我一下，没事了。” 　　申燃坐在地板上，先前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终于能吐出来了，整个人都有种劳累过后的虚脱感。李葶又关心了他们几句，物业的人也在道歉，申燃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这一刻他只觉得饿极了，迫切地想吃烤肉。 　　下楼梯时他俩都没说话，不过申燃有两回没踩准楼梯。赵霁羽走在前面，第二次感觉到了，回头朝他伸出手：“要牵着吗？” 　　盯着伸过来的这只手，申燃记起了刚才牵住的感觉，楼道里光源微弱，赵霁羽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他转开脸，轻轻摇了摇头。 　　回到车里，赵霁羽从后箱拿了两瓶电解质水，递了一瓶给申燃。 　　申燃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看着马路两侧繁华的车流与行人，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身旁的车门打开了，赵霁羽坐进来，看着这人和他一样靠在椅背上放松的姿势，他不禁想到如果刚才只有自己在电梯里，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他就没有再试过依赖人了。 　　不过这个人真的可以一直做朋友吗？ 　　那天晚上吃火锅时郑明今问的问题又响在了耳畔。 　　郑明今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赵霁羽了。 　　当时他想都不想就反驳了一句“神经”。 　　他跟赵霁羽就像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关系，何况赵霁羽从来没说过喜欢他。 　　“申燃？” 　　身边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现在去吃什么？” 　　离开电梯时他还觉得很饿，想吃烤肉，这一刻却又没有了胃口。 　　将水放到车门的置物架上，申燃靠到头枕上闭起眼睛。 　　“随便吧，”他说，“什么都可以。” 　　这一天过得特别累，回家后他先去洗澡，出来时听见赵霁羽在客厅叫他，过去看到赵霁羽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通经活络的喷雾和膏药贴，这两样是他这两天用过的，赵霁羽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让他过去趴着，要帮他揉。 　　他拿起东西说自己可以就进了房间，关门时没听见有脚步声追上来，于是拧上门锁，擦完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两天同事找他换班，他几乎全天都在便利店待着，晚上到家通常都一两点了。 　　不知道赵霁羽在忙什么，这两天也基本见不到人，他吃着外卖送来的盒饭，刷手机时看到郑明今发的消息，约他今晚去看街头篮球赛。 　　他已经有日子没跟郑明今看比赛了，便给赵霁羽留言晚上不回去吃饭，过了一个多小时赵霁羽才回了一个【好】字。 　　看着这个字，申燃停下了转笔的动作，之后又被来结账的客人打断思绪，手机放到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直到下班才拿出来。 　　解锁屏幕，他发现前面没有按返回键，界面还停留在赵霁羽的窗口上。又看了一眼那个字，申燃打给郑明今，约了见面的地点便过去了。 　　今晚的街头篮球赛是互联网上一个本地论坛组织的，报名的都是业余篮球爱好者，现场抽签组队。 　　这种比赛的优势是办起来简单，对场地和时间人员的要求都不高，无论是参赛者还是观众都很放松。 　　申燃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很热闹了，即便是业余比赛，两侧的露天看台仍坐了不少观众，郑明今提前买好麦当劳，等他坐下便把汉堡可乐递过来。 　　盯着插了吸管的可乐杯，申燃接的动作有些许停顿，他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以为他有话想说，郑明今问：“怎么？” 　　“没什么。”申燃喝了两口，打开安格斯牛肉堡啃了起来，郑明今也拿起自己那份吃着，两人都看向中间场地的队员。 　　“这几天怎么样了？”郑明今问道。 　　申燃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说：“挺好的。” 　　“还是打算在她那边住到开学？” 　　距离开学没多少天了，申燃沉默当回答，郑明今又说：“你还没告诉我她叫什么。” 　　旁边的人发出了一串咳嗽声。 　　申燃被可乐呛了，郑明今给他拍背，拿出纸巾让他擦嘴，等他觉得好些了才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申燃摇了摇头，略微尴尬的神色隐匿在了夜幕之下，起身道：“我去洗个手。” 　　这么一打岔，等他回来时球赛已经开始了，郑明今也没有再问下去，两人一起看着比赛。不过比起郑明今的投入，申燃似乎缺了点情绪。 　　比赛进行到后半程，郑明今走开接了个电话，结束以后叫申燃一起去附近的大排档吃夜宵。 　　到了那边，郑明今左看右看，选了一张有人的桌子走过去。 　　申燃提醒他外面还有空位，他则主动跟座位上的年轻女孩打招呼。这位女孩穿着牛仔短裤，白T恤扎在腰间，梳高马尾，五官看着挺可爱。她也跟郑明今招了招手，随后目光落在申燃脸上，对着申燃甜甜地笑了。 　　郑明今按着申燃的肩膀坐下，也不跟申燃解释一下，问女孩道：“等了很久？” 　　“没有，”女孩一摇头马尾就在身后微微晃动，她看着申燃，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来早了。” 　　“点东西了吗？”郑明今又问。 　　“还没有，我想等你们来了一起。”女孩拿过旁边的菜单，推到申燃面前，“申燃学长，你看看想吃什么？”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 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申燃对这个女孩完全没有印象，对方却能叫出他的名字，他没接菜单，只淡淡地瞥向郑明今，这时郑明今才开始介绍：“这个是低我们一届的学妹王茵，她今天刚好有空，就跟我们一起吃饭。” 　　尽管郑明今没把话说明白，但是这顿饭吃下来，申燃又怎会看不懂郑明今是什么意思，这个王茵又抱着什么想法。 　　饭后，趁着王茵去洗手间的功夫，申燃沉着脸问什么意思，郑明今将椅子拉到他旁边，低声劝道：“别生气啊，王茵也是我们系的，她看你没去参加前几天的球赛，就找我帮忙想约你吃顿饭。” 　　申燃克制着语气：“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她说了不介意你跟李葶的事，还说以前就喜欢你了，因为告白晚了结果你先跟李葶在一起，现在你恢复单身她就想再试一次。”郑明今边解释边看着申燃不耐烦的表情，“我想你跟那个谁不也不清不楚的吗，又没说会在一起，我就帮帮她了。” 　　“对了，”说到这里郑明今又提了一次，“你还没说那个谁叫什么名字。” 　　申燃避开好友的视线，想着干脆编一个名字敷衍一下，结果裤兜里的手机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拿出来，旁边的郑明今也看到了屏幕上的赵霁羽三个字，接着就见申燃接起来了，不知赵霁羽说了什么，起先申燃连说了两次不用，然后又软了语气，低声道：“那你过来吧，我把定位传给你。” 第44章 他的心跳 　　等申燃挂断了电话，郑明今问道：“赵霁羽过来干嘛？” 　　“没什么。” 　　“你要在这等他？那王茵怎么办？” 　　这回轮到申燃觉得莫名了：“什么怎么办？” 　　“你不送她？这妹子我找他们班的人打听过，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还是本地的，毕业以后没有分手的风险。”郑明今用肩膀撞了撞申燃的胳膊：“你先跟她做朋友啊，又没有让你一上来就把人家当对象处。” 　　申燃看着郑明今，觉得今天的他就像被媒婆附身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他只是在担心自己，便道：“你以后别干这种事了，这样对人家多不好。” 　　他没有明着拒绝，郑明今腰杆又挺直了：“有什么不好？这也是王茵希望的，再说交往不就是从你来我往开始的。” 　　申燃没心思在这里开辩论赛，而且王茵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他便拿起手机去结账。 　　三人一道跨出店门，郑明今找了个理由先溜，王茵则看着申燃：“学长，你有时间吗？有的话我们转转？” 　　申燃温和地笑道：“其实我还有事，要在这里等朋友来。” 　　“是要紧的事吗？” 　　“今晚是不太方便。” 　　“这样啊，”王茵收着下巴，语气有些惋惜，“学长，我也知道今天有点突然，我本来想在比赛结束以后找你的，但是那天你没去。” 　　申燃看着面前的女孩，其实这个女孩给人感觉挺娇小温柔的，属于那种一看到就会有保护欲望的类型。不过他受了李葶那件事的影响，现在看到女生就会想起那段过去，想起以前跟李葶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快乐，最后却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他现在没有心思再谈一场恋爱，也不想耽误人家，还没考虑好怎么拒绝比较委婉，王茵先接着道：“学长，要不我们加一下微信吧，等你下次有空再约？” 　　王茵微微偏着脑袋，她今天画着自然的淡妆，弯弯的睫毛卷曲着，衬得瞳仁又黑又明亮。申燃被她这样看着，居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人的眼睫毛也很长，笑起来的时候像倒悬的月亮，眼里的光既清澈又温柔。 　　被念着的人仿佛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一束车灯缓缓靠近，在他看清车牌时，驾驶座的门已经打开了，那人的步伐优雅得像一只猫，就这么逆着黑暗走向他。 　　王茵也认出了来人，惊讶道：“赵学长？” 　　“王茵？”难得赵霁羽能把女孩的名字叫出来，申燃也觉得好奇：“你们认识？” 　　赵霁羽说：“她以前是我叔叔的学生，见过很多次了。” 　　王茵的视线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所以学长，你说在等的人就是赵学长？” 　　申燃道：“对。” 　　“那好吧，今天就先这样。”将一缕落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王茵又把手机屏幕解锁，看着申燃说，“加一下微信我先走了。” 　　人家女孩主动到这种程度了，申燃也不好不加，便扫码通过。 　　坐进车里，赵霁羽看着那道走远了还会回头看过来的背影，问身边的人：“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明今介绍的。”申燃扭头去拉安全带，没注意赵霁羽眼中闪过的情绪，等他扣好了再抬头时，发现赵霁羽单手握着方向盘，身体往自己这一边倾斜了点。 　　剔透的月色被挡在贴了膜的玻璃窗外，昏暗的车里看不清表情，申燃只能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镜片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了一样。 　　心莫名虚了一把，申燃下意识转开脸，听到赵霁羽说：“她喜欢你吧。” 　　“没有，”申燃催促道，“开车吧。”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才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申燃咬着食指关节，盯着窗外的街道风景，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可刚才赵霁羽的眼神很有分量感，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随后的一段路，车内安静的只有引擎和空调声，申燃也心不在焉，看着窗外却总在走神，就连赵霁羽没有按正常路线回家都没发觉，直到赵霁羽把车停在了上次看完比赛路过的便利店前面。 　　“我还没吃晚饭，”赵霁羽拉上手刹，“帮我买份便当吧，要上次那种。” 　　走进便利店，申燃来到放便当的冷藏柜前，有个人正拿起猪排饭在看，他去看后面，发现这是最后一份猪排饭了。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跟这位商量一下时，对方放下猪排饭选了旁边的饭团，他赶紧拿起来，又买了牛肉饼和可乐。 　　热完饭回到车里，赵霁羽继续开去白城沙滩，在上次的停车位附近停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去。 　　今天申燃没有准备垫的东西，赵霁羽也不介意，直接在上回坐过的沙滩位置附近坐下，打开盖子吃了起来。 　　申燃在旁边坐着，边喝可乐边听不远处弹吉他的男生唱歌，情绪刚有点放松，赵霁羽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郑明今为什么突然介绍女生给你？” 　　“我怎么知道。”申燃闷声回答。 　　“想谈恋爱了？” 　　“……” 　　今晚第二次被可乐呛到了，申燃没好气地抹了一把下巴：“你胡说什么？” 　　赵霁羽一点说错话的自觉都没有，继续想什么说什么：“我刚才开车过来，看你俩气氛挺好的。” 　　“是又怎么样。”申燃不想再解释了，干脆转向另一侧，用后脑对着赵霁羽。 　　身后的人没接话，就在他坐得有点闷，想起来走走时，赵霁羽说：“你真的会考虑她？” 　　起身的动作一顿，但没有影响申燃继续完成它。将可乐握在指尖，这次轮到申燃没接话，他走到沙地被海水浸湿的位置，望着前方逐渐变得深邃的海面，很快就被不远处几个正在踩水的年轻人吸引了，看他们肆意欢笑的样子，申燃记起了小时候，他们村子前面那条小溪还很清澈，一到夏天父亲就会带他去小溪里玩。 　　咸湿的海风吹干了鬓边的汗，身边也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那人身上的古龙水香气恬淡又好闻，即便安静地站着，也能吸引得申燃不自觉地去看他。 　　远处弹唱的男生换了一首歌，非常适合夏天的沙滩与篝火。听了一会儿，他身边那个人终于转过身来：“以前在国外旅行，我也试过干这种事。” 　　申燃没理解：“什么？” 　　赵霁羽指了下那个靠在大石头边上的男生：“像他那样地上放个盒子收钱，然后自弹自唱。” 　　“你蒙我的吧。”申燃明摆着不信。 　　“真的，”赵霁羽拨了下被吹乱的刘海，又扶了扶眼镜，“不过那时候我是自己一个人，在酒店对面的沙滩上坐了一下午，当时还赚了不少美刀。” 　　说起这段荒唐的经历，赵霁羽却不觉得丢脸，反而很愉悦的样子，眼神都是放松的：“最后被保安驱赶了，不过我是酒店的客人，他就算赶我也很有礼貌。” 　　申燃想象着赵霁羽穿着沙滩裤，拿着吉他和纸盒被驱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没有照片吧，有点可惜。” 　　赵霁羽伸出手指，在他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么想看我出糗啊？” 　　申燃捂住额头，帅气的眉皱着：“不准弹我。” 　　仿佛发现了好玩的新大陆，赵霁羽趁他不备又弹了一下，还揉了一把他软软的头发。申燃果然生气了，伸手就要反击，赵霁羽立刻后退，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大男生就这么在沙滩上你追我跑了起来。申燃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追着赵霁羽不放，幼稚得非要把这两下弹回来。 　　赵霁羽以往都会让着他，今晚却很想逗他，不过跑了一会儿还是赵霁羽先停下了，接住他奔过来的身体，在他站稳以后顺势抱了一下，靠着他耳畔轻喘着道：“别闹了，腰刚好。” 　　申燃也在喘，八月的海边风很大，空气却是湿热的，跑了这么一会儿，他背上都出汗了，更不要说心跳过速。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赵霁羽的体温也很高，心跳似乎也很快，正一下、一下地撞着他。 　　回去的路上，赵霁羽看申燃心情不错，便问道：“接下来两天是不是都休息？” 　　“嗯。”申燃靠在椅背上，声音懒懒的。 　　“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赵霁羽冲他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申燃闲着也没事，便答应了。到家洗完澡，他接了徐惠绢的电话，聊完看时间还早，赵霁羽约他打VR游戏。 　　这回选的是射击类，男生玩枪都容易上头，申燃虽然是第一次接触VR角色扮演的枪战，但是他运动神经灵活，死了几次就上手了，渐渐找到窍门，开始反制赵霁羽，不知不觉玩到了两点，第二天睡到中午两人才出发。 　　坐上车时，申燃以为赵霁羽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没想到赵霁羽先开到得来速餐厅，买好午餐拐上了高速，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园前停下，按了车喇叭。 　　等了片刻，前面的黑色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了，赵霁羽开进去，申燃看着两侧完全对称设计的欧式庭院，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哪？” 　　“我爷爷的酒庄，”赵霁羽摘下墨镜，下巴点了点前面道路尽头的三层建筑，“他人到北京去了，我来帮他收两箱红酒。” 　　“酒庄？”申燃坐直了身体，看向逐渐靠近的红砖白墙建筑体，“是不是有专门存放红酒的地下室？” 　　“对，”赵霁羽把车停在大门的台阶前，熄火时让申燃看左后方的位置，“这边还养着几匹马，都是我爷爷的，你腰差不多好了，等等带你骑马。” 第45章 找男朋友 　　听说这里还有养马，申燃更有兴致了，不过也有点紧张，问道：“这别墅里还有其他人吧？” 　　赵霁羽懂他在顾虑什么，笑了笑便带他下车了，两人跨上台阶，棕黑色的双开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迎接的竟然是穿着一身休闲装的老吴。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熟面孔，申燃有些惊讶，赵霁羽则说：“其他人都放假回去了，这里只有老吴在。” 　　“是啊，”等他俩坐在换鞋凳上，老吴递过来两双拖鞋，“霁羽昨天下午就叫我来准备了，等等有大餐吃。” 　　老吴说话时还对申燃眨了下眼，申燃乐了，换好鞋子往玄关里面看去。 　　这座别墅和外面的庭院风格一致，内饰雅致但不失贵气，从客厅可以仰望到三楼楼顶，镂空的雕花穹顶玻璃引入外面的阳光，整个大厅光线自然明亮，正前方两扇挑高的拱形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青翠的草地旁是马场的一角。申燃走过去，站在窗边望了两眼就回头看向赵霁羽。 　　这人刚跟老吴说完话，接住他的目光后对他一笑：“先上楼。” 　　申燃跟上二楼，别墅的楼梯采用贴墙设计，沿着大厅环了两圈，最大限度地展示了空间开阔度。二楼比起一楼布局简单，几间房都关着的门，东西两侧是露天阳台。 　　赵霁羽打开三楼最右边的房门，申燃进来后发现这间房的布置与外面的风格明显不同，属于极简冷淡风，配色和赵霁羽家的卧室一致，等到打开衣帽间的门，他才确定这里也是赵霁羽的房间。 　　从墙上拿下一套崭新的马术装备，赵霁羽递给他说：“换上。” 　　申燃打量着这套棕色的骑马装，还没开口就看到赵霁羽笑着靠近自己：“如果不会穿的话我可以帮你。” 　　将人推出更衣室，申燃关上门开始换，赵霁羽连马术袜和短靴都给他备上了，从头到脚都很合身，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弄来他的尺码。 　　打开门出来，赵霁羽又给他递了手套和头盔，接着蹲下身，为他绑护具。 　　申燃垂眸看着赵霁羽的动作，这人的手在自己的大腿和膝盖之间摆弄，即便没有过界的举动，也令他记起了那个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夜晚，赵霁羽的手也是像这样流连着，挑起了本不该存在的冲动。 　　等到赵霁羽帮他弄好护具抬起头时，目光在某一处停留了下，神色像是微微愣了一般。申燃也反应过来了，当即转过去，借着戴头盔的动作掩饰窘迫。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懊恼地扣着头盔的扣子，不过怎么都对不准，这时一双手从他肩膀两侧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说：“我来。” 　　被贴到的手背皮肤仿佛被高温烫了一下，申燃抽回手，赵霁羽则帮他扣好扣子，没有过多的停留，赵霁羽转身离开，他回头时那人已经到了门口。 　　“我这边时间差不多了，先让老吴带你过去挑一匹马，他会教你基本动作。” 　　留下这句话，赵霁羽消失在申燃的视野里，只余一串下楼的脚步声。 　　和老吴汇合后，申燃跟着他往马场走去。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老吴走过草地，指着前面一片规模不算很大的马场，“赵老先生年轻时候喜欢骑马，后来在马背上摔下来躺了半年，医生就不建议他再骑了。” 　　“这里有几匹马？”申燃边打量边问。 　　“目前只剩三匹，赵家的人除了霁羽之外都没人好这个。不过霁羽来得也很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带朋友来。” 　　说这话时，老吴眯着眼睛在看不远处的马厩，身后的申燃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个坑洞，差点被绊倒了。 　　进了马厩，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鼻而来，老吴解释这里有马夫每天清洁，已经很干净了，接着带他到一匹马前面，说这是赵霁羽的马，叫Medusa。 　　“美杜莎？”申燃用中文确认了一遍。 　　眼前这匹黑色的骏马体格高大，四蹄强健有力，毛色油亮又水滑，即便是外行也看得出是匹好马。老吴又说这是公的，申燃不禁笑起来，在老吴的提醒下脱了手套，试探地摸了摸马脸。 　　“他怎么给公的起这种名字，还真符合他的性格。” 　　老吴拿起一把干草料递给申燃，教他怎么喂马：“我当初听到Medusa的名字也觉得有意思，不过叫久了就觉得这名字很适合，它奔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 　　Medusa不但长得好，性格也不像一般的马会怕生或者抗拒人，不论申燃是摸它还是喂草料都很顺从。相处了一会儿，老吴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前面牵出一匹高度到申燃胸腹处的小马：“走吧，出去试试。” 　　申燃看了看老吴牵出来的马，再看旁边仍然关着的骏马Medusa，发出了灵魂的质疑：“不是骑Medusa？” 　　老吴被他逗笑了：“你是初学者，怎么能骑Medusa，摔下来可不得了，先从吉吉开始吧。” 　　试完了马泰送来的酒，赵霁羽回到房里换上自己的马术装，下楼时从落地窗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马场，接着便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被他偷拍的人不但一无所知，还浑身紧绷地对抗着胯下的吉吉。 　　申燃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骑马这项技术，还指望很快就能驾驭帅气的Medusa，谁知光是吉吉都让他够呛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突然颠了一下差点往旁边倒的时候，一只手及时托住了他的腰，接过他握着的缰绳，摸了摸吉吉的骢毛。 　　申燃扭头看去，赵霁羽仰脸望着他：“腰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目光在赵霁羽一身黑的马术服上流连了一遍，最后停在那张脸上，心里感叹赵霁羽果然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吉吉有点调皮，不过它是这里体格最小的马了，你和它多熟悉熟悉就好。”赵霁羽说完又去安抚吉吉，这里的马和他都很熟，不知他在耳边说了什么，吉吉抬头嘶鸣一声，甩了甩脑袋继续往前走。 　　赵霁羽松了松缰绳，手依然放在申燃的腰上，申燃只要有一点歪，他就会用另一只手一起扶着，吉吉也乖了很多，带着申燃转了两圈都没有再颠过。 　　申燃很快就适应这种马背上散步的感觉， 神色越来越放松了，见他可以一个人溜圈了，赵霁羽让他下来休息，把自己那匹Medusa牵出来。 　　申燃坐在旁边的地上喝水，看赵霁羽牵着Medusa走到场地中间，体型矫健的骏马衬托着身边的主人也身姿挺拔，赵霁羽抚了抚Medusa的脸和腰，随后抬腿一跨，非常利落地上了马背，上身微微往前弓，握紧缰绳后一夹马腹，Medusa即刻撒开四蹄，如一支破风的箭疾驰而去。 　　申燃连矿泉水瓶盖都忘盖了，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人一马的奔驰的身影，感觉自己不过是换了几次呼吸，赵霁羽就骑着Medusa驰骋到了他面前，卷起一阵风后，又远远奔到了另一端。 　　就这么一口气跑了五圈，赵霁羽终于拉住缰绳，Medusa慢慢停下，带着赵霁羽一上一下地颠簸。赵霁羽的姿势很自然，整个人非常放松地坐在马鞍上，紧身的马裤勾勒出他腿部的肌肉轮廓，线条紧致又流畅，看得申燃都有点口渴了，等他喝完矿泉水，赵霁羽也来到了面前。 　　Medusa的蹄子在地上蹬了蹬尘土，赵霁羽问他：“想不想上来试试？” 　　跟着赵霁羽回到马厩，申燃看老吴给Medusa换上双人马鞍，赵霁羽扶着他先上，等他坐好了也踩着马镫跨上来。 　　刚一坐稳，赵霁羽的胸口就贴上了他后背，双手从他双臂旁伸过，握住了前面的缰绳。 　　那人的呼吸也随之落在了他耳畔，低沉的嗓音如撞珠滚过敏感的耳廓：“抓着扶手，放松身体，有我在不用怕。” 　　申燃反驳他哪有怕，结果赵霁羽一夹马腹，胯下的Medusa收到指令，撒开四蹄奔跑起来。申燃都来不及调整呼吸，整个人就被迫后仰到了赵霁羽怀里，在快速的颠簸中话都说不稳了。 　　赵霁羽有着丰富的骑术经验，在后面稳稳托着他，为了不让他伤着，还松开握住缰绳的左手，整条手臂圈过他的腰抱住，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 　　申燃双手抓着马鞍的扶手位置，在赵霁羽的提醒下调整身体的平衡感来配合Medusa的动作，逐渐就适应下来了，从最初的僵硬不知所措，到开始掌握Medusa的奔跑节奏，连颠簸感都不再觉得难以忍受。 　　赵霁羽也没想到他的学习能力这么强，不过搂在他腰间的手臂一直没松开，申燃也没去拉那只手，两个人保持着一致的晃动频率，Medusa跑到第四圈时，赵霁羽靠近申燃耳畔问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爽？” 　　他的声音很被风压着，除了一缕呼吸的热气灌进耳朵里之外，申燃根本听不清内容，忍不住转过脸问：“什么？” 　　赵霁羽还贴着申燃的耳畔，申燃这么一转脸，他的唇就擦过耳廓，贴在了申燃的脸颊上。 　　身体一僵，四肢的协调性顿时出现了偏差，申燃摇晃了下，险些被颠簸的惯性甩下去。好在赵霁羽一直将他抱在怀里，及时牵动缰绳夹住马腹，Medusa放缓了狂奔的速度，申燃这才觉得一口气缓了过来，背一松靠在了赵霁羽怀里。 　　赵霁羽看着他：“没事吧？” 　　申燃摇了摇头，刚才的变化只在短短数秒内，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甚至什么都想不了。要不是赵霁羽发现及时，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被甩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背后传来的体温很热，那人的胸口像一堵墙承托着他，垂头看着仍旧箍在腰间的手臂，心里竟然又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身后的人问他。 　　现在Medusa跑得没那么快了，申燃又不觉得害怕，而且他很喜欢这种坐在马背上眺望四野的感觉，便回答道：“不用，再跑几圈吧。” 　　赵霁羽便提醒他抓紧了，两人继续共乘一骑。申燃欣赏着蓝天白云下辽阔的景色，心情逐渐澎湃起来，想到老吴说过自己是赵霁羽第一个带过来的朋友，他回头问身后的人：“你之前都没带过朋友来骑马吗？” 　　他的声音有些喘，赵霁羽笑着说：“老吴告诉你的？” 　　“对。” 　　“是没带过其他人，你是唯一一个。” 　　许是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怀中人的脸上张扬着明快的笑意。赵霁羽歪着头看申燃，越看就越想亲亲他，不禁靠得更近了，问道：“很开心？” 　　“嗯。” 　　“那以后经常陪我过来。” 　　赵霁羽是贴着申燃的耳朵说话的，申燃不但听清了，还又感觉到了那种像是亲吻一样若即若离的触碰。想到刚才脸颊被亲的那一下，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和赵霁羽之间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他试图往前挪一点，赵霁羽却误会他是想往前面坐，也随着他一起动，结果就是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申燃不熟悉马鞍的构造，以为是什么东西硌到了自己，手往后面一摸，很快又猛地缩了回来。 　　身后的人并没有因他的触碰而说出不该说的话，只是在Medusa继续跑了一段之后才低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申燃目视前方，好不容易维持出来的镇定因为这句道歉又破了功，等到终于下了马背，他也不看赵霁羽的脸，先一步往别墅走去。 　　赵霁羽在他身后跟着，两人都沉默不语，不过走了一段路申燃的动作就慢下来了。赵霁羽清楚怎么回事，上前提醒道：“休息一下再走吧，你第一次骑马，那里会痛很正常。” 　　申燃不想听他说这些，憋着劲坚持走，回到别墅时大腿两侧的部位已经痛得很厉害了。赵霁羽让他先去洗澡，他便去了刚才那间房自带的浴室，脱掉马裤一看，由于有加厚面料的保护，腿根处的皮肤没有磨破，不过肌肉和骨头就遭罪了。 　　洗完澡，申燃换上赵霁羽给他准备的T恤和沙滩裤。衣服都是赵霁羽的尺寸，但他俩身形相差不大，只是在穿赵霁羽的内裤之前申燃稍稍纠结了一下，又想到了马背上的乌龙举动，始终降不下温度的耳朵更烫了。 　　晚饭在一楼东侧的餐厅用，室内的空调温度舒适，欧式长桌中央摆着艺术花瓶，插着一束盛开的香槟玫瑰，旁边的醒酒器里盛着香气馥郁的红酒。赵霁羽和申燃相对而坐，两人面前都摆着一份香煎小牛排，中间是几道摆盘精致的西餐。 　　餐厅的三面墙都是落地玻璃窗，厚重的遮光窗帘收在两侧，透过轻薄的纱帘，可以瞄见庭院里披着落日余晖的朦胧景象。 　　申燃喝着赵霁羽给他倒的红酒，这酒是今天收的，他尝不出品级，不过觉得入口丝滑又不会涩，葡萄香气馥郁，确实很不错。 　　赵霁羽开了两瓶透气，从前菜到甜点与他边喝边聊，之前的尴尬气氛早已不见踪迹。待到吃饱喝足，天边最后一缕云霞也被暮色吞噬殆尽，申燃眯着眼睛看向头顶的水晶灯，光源在瞳孔中扩散开来，他抬手挡了一下，撑着桌子道：“我去沙发上躺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叫我。” 　　赵霁羽过来扶他：“今天不回去了，在这里睡一晚吧。” 　　“不回了？” 　　申燃转过脸问，赵霁羽很自然地勾住他肩膀：“嗯，今天玩得有点累，我也不想再开车。” 　　他们今天下午骑马，时间不长运动量却很大，又是在炎炎烈日下，这会儿申燃喝了酒也不想动了。他点了点头，半个身体靠在赵霁羽怀里：“那我睡哪？” 　　他的意识比起那一晚清醒许多，赵霁羽带着他上楼：“这里平时没人来，其他房间都没整理，只有我的卧室能睡。” 　　跨上二楼最后一层台阶，申燃停下脚步，望着这一排紧闭的房门有点纠结。 　　赵霁羽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拉着他继续上三楼，进卧室后把他扶到床边。 　　屁股刚挨到床垫上，申燃就吸了一口凉气。这张床不会硬，不过坐下来时他腿软了一下，下午骑马弄伤的位置被压痛了。 　　赵霁羽的手伸到他两条大腿外侧，沿着缝插进他的腿和床垫之间，问道：“是不是这里痛？” 　　他手指轻轻动了下，申燃不舒服地皱起眉，“唔”了一声。 　　“先躺下，我去找药膏帮你揉。” 　　扶着肩膀让他靠到枕头上，赵霁羽转身下楼，从储药柜里找到一支全新的软膏，回到房间发现申燃已经翻身趴好了，正在讲电话。 　　反手锁上门，赵霁羽走到床边坐下，见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挤出一截药膏到手指上，顺着沙滩裤的裤管伸进去，在他股骨头部位附近按摩起来。 　　申燃这通电话的对象是季明伦，对方打来说他前两天问的资料找到了，让他有空过去拿。 　　由于赵霁羽已经开始按摩了，申燃就没跟季明伦说太多，等他挂了电话趴回枕头里，赵霁羽说起那天去看比赛见到季明伦身边的男生。 　　申燃闭着眼睛，他被赵霁羽按得舒服了，说话声都带出了鼻音：“你没看错，那就是他男朋友江凛，不过他俩也是刚在一起。” 　　腿上的手停了一下，接着才继续动作，申燃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下停顿，大腿酸胀的感觉在薄荷药膏与按摩的双重作用下很快缓解了，他不自觉地发出了叹息声，爽得都有点昏昏欲睡了，这时赵霁羽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个问题：“那你呢？” 　　申燃有听没有懂：“我什么？” 　　靠到他耳畔，赵霁羽的嗓音压得更低了:“你也和同性试过了，考不考虑找个男朋友？” 第46章 看见吻痕 　　像是有人在耳朵旁边丢了一只摔炮，申燃脑子嗡嗡作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在他转回头时，却忘记赵霁羽是靠在他耳畔没有离开的，这么一动，下午骑马的一幕又重现了。 　　赵霁羽的嘴唇擦过他脸颊，停在了他的嘴角。 　　尽管不是故意的，但是忽然拉近的亲密举动将对方呼吸间的酒气传递了过来。他浑身僵硬，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却根本看不清五官的人，接着便感觉到赵霁羽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四片唇瓣一触即分，申燃屏住了呼吸。 　　镜片后的眸光一黯，赵霁羽捏着他的下巴，这回在即将亲到时被他猛地推开手，飞快趴回枕头里。 　　看他紧绷着肩胛骨，明显是在抵触的背影，赵霁羽也忍住想要继续吻他的冲动，脸埋到他颈肩处，不轻不重地吮了两个红印，又张口咬了下去。 　　这一下发力带着几分情绪，申燃觉得很痛，扭了两下才挣开，还来不及发火又感觉到赵霁羽整个身体压在了他身上，双手抓住他的十根手指抚摸着，嘴唇也再度来到他的脸旁边。 　　申燃本来就因为喝了酒乏力，后来被按得浑身发软，再让赵霁羽从背后一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只好憋着气呵斥道：“赵霁羽！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身后的人果然停下了动作，靠在他背上做了个深呼吸，果断抽身离开：“你先睡吧，我出去缓缓。” 　　留下这句话，接下来一直到了深夜，赵霁羽都没再回过房间。 　　申燃今晚也喝了不少红酒，按理来说不应该失眠的，结果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后来干脆去院子里坐着，一直到窥见了黎明的微光。 　　东方的天空有一条裂缝劈开了黑暗，他靠在躺椅的椅背上，望着逐渐倾泻而出，如薄雾一般的晨光，感受着世界从夜色中慢慢挣脱出来，拥抱越来越绚烂的朝霞，而呼啸的山风则将最后一点雾霾吹散。 　　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过这么完整的日出了，申燃拉拢肩上的薄毯子，等眼睛被阳光照得都要睁不开了才回到别墅里。 　　墙上的大钟还不到六点，他在沙发上躺下，没多久楼梯那就传来了脚步声。他闭着眼睛，感觉对方的步伐来到面前，轻轻唤了他一声：“申燃？” 　　掀开眼皮，他看到老吴站在沙发边：“你怎么睡在这？霁羽呢？” 　　“他在房里睡觉吧。”申燃语气疲惫地道。 　　“没有啊，我刚才还去你们的房间想问早餐吃什么，房门开着，他不在里面。” 　　申燃坐起来，毯子从肩膀滑到了肚子上。 　　昨晚赵霁羽说出去缓缓，后来一直没有回房，但他没注意，以为后来自己出来了赵霁羽会回去睡。 　　可他在外面也没听到动静，赵霁羽的车也没开走。 　　老吴打了赵霁羽的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申燃便和他一起沿着别墅三层楼找了一圈，又到负一层的红酒储藏室看过。 　　储藏室有恒温固定，面积虽然大但是温度较低，赵霁羽不可能在这里多待。 　　“他会到哪去了？”申燃焦虑地问道。 　　“去马厩看看。”老吴提醒说。 　　两人绕到后面的马场。空旷的草坪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根本没有人。不过进了马厩就有刷洗的声音传来，两人快步过去，发现赵霁羽穿着连体的工装服和防水靴，正拿着海绵在Medusa身上擦洗。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赵霁羽回过头，他嘴里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一向光滑的下巴有些许胡茬冒了出来，加之没戴眼镜，为那张脸添了几分不羁的美感。 　　申燃的目光停在他嘴唇上，那双昨晚还很柔软的唇此刻因缺水显得干燥，嘴角还裂了一点。 　　他没事，老吴便回去准备早餐了，申燃则站在原地，身后是清晨舒适的蓝天白云，眼前是光线不够明亮的马厩。身上沾着雪白泡沫的Medusa时不时喷一下鼻子，见给它洗澡的主人停下了动作，Medusa侧过头，脸在赵霁羽的胳膊上贴了贴。 　　收回看着申燃的视线，赵霁羽继续弯腰，在水桶里沾湿海绵，重复着刷洗的动作，一看就是很熟练了，连洗到马屁股这种地方Medusa都不会反抗。 　　申燃看了一会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赵霁羽松开手里的海绵，将燃到尽头的烟蒂丢在脚边踩灭，问道：“要不要试试？” 　　申燃问：“试什么？” 　　“给它洗澡。” 　　“我可以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 　　赵霁羽抚了抚Medusa的脑袋，靠到它耳畔低语了几句，Medusa“嘶”了一声，马蹄蹬了两下不动了。 　　申燃走过来，弯下腰拿起水桶里的大号海绵，学着赵霁羽那样在Medusa的身上轻轻抹过。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他动作太轻了，赵霁羽看他抹了几下，握住他的手道：“要用点力，不然洗不干净。” 　　赵霁羽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带着他用合适的力道给Medusa擦洗，两人从后背洗到侧面，赵霁羽又扶着他的腰一起蹲下，教他怎么洗马肚子，洗着洗着，手就移动到了尾端一处外露的凸起部分。 　　申燃从未近距离观察过马，而且这里光线不够明亮，就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什么，倒是赵霁羽靠近他耳畔道：“洗这个部位要小心点，别伤到它了。” 　　尽管赵霁羽笑得不太正经，但是申燃还是没往歪处想，直到赵霁羽握着他的手轻轻擦拭那团软硬适中的物体，Medusa开始不安分地甩尾巴，又喷了两次呼吸后，他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脸看着赵霁羽。 　　那人忍笑忍得辛苦，见他终于理解了，顿时不再克制，额头靠到他肩上抖动起来。 　　申燃尴尬得耳朵都热了，想到自己又被赵霁羽耍了一次，他不想洗了，刚拨开肩上的脑袋就听到赵霁羽道歉说：“不闹了，要洗就洗干净吧，等等吃完饭再陪你跑一次。” 　　昨天在马背上畅快又潇洒的体验令人难忘，他又被蛊惑了，等涂完沐浴露，赵霁羽教他用水枪冲洗，最后要洗Medusa的脑袋时，赵霁羽没让他来，只要他在旁边看着。 　　在最后一道擦干的工序也完成后，Medusa的毛色比起昨天更乌亮，看着也更俊了。 　　申燃上前摸了摸Medusa的脑袋，他刚才帮忙一起洗澡，Medusa对他又亲近了几分。不过刚洗完澡的马儿不能立刻跑，赵霁羽便带着申燃一起回到别墅里，两人吃完早饭才回到马场。 　　相较昨天，今天申燃骑马的姿势娴熟许多，但还是由赵霁羽带着他一起骑，他的后背靠在赵霁羽的胸口上，两人脑袋也挨得很近，擦过面庞的风声送来了自由的气息，申燃眺望着四下空旷的场地，忽然就有点不想回去了。 　　身后的人有一半注意力都在他脸上，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赵霁羽说：“这么喜欢的话下周再过来。” 　　“下周要开学了。”申燃说道。 　　“周末可以来，我家里人基本不到这里，只有管家和马夫在。” 　　申燃想点头答应，结果又记起昨晚临睡前发生的事。 　　赵霁羽问他也跟同性试过了，有没有考虑找个男朋友。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赵霁羽的意思，他们现在这么相处，已经是说不清楚的关系了，难道赵霁羽真的想更进一步？ 　　可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会找一个性别相同的对象。 　　见他没有回答，眼神反而有些放空，赵霁羽便安静地陪着他又跑了几圈，觉得差不多了才拉住缰绳让Medusa停下。 　　下马时，申燃的马靴在脚蹬里被勾了一下，险些摔下来，好在赵霁羽接得及时，将他稳稳抱在怀里，待他右脚站好后才帮他把左脚放下来。 　　申燃低声道了谢，赵霁羽对他温柔一笑，解开他脸旁边的头盔扣子，在他被压扁的头发上揉了两下：“去洗澡吧，等等我们就回去。” 　　临走前赵霁羽搬了一箱红酒放进后箱，路上又接了几个电话，申燃坐在他旁边，知道他下午要回家里的公司一趟。 　　老吴还要收拾，没跟他们一起走，到家后赵霁羽换了身衣服，出门前提醒他老吴晚上会过来煮饭。 　　申燃应了一声，看赵霁羽坐在玄关的皮凳上换好鞋子，开门出去了。 　　家里安静下来，他走进浴室，对着镜子想脱衣服，却在看到身上的衣裤时动作停顿了一下。 　　去的时候他不知道要住一晚，结果从昨晚到现在都穿着赵霁羽的衣服，连内裤都是那人的。 　　脱掉胯间柔滑的真丝内裤，他呼出一口气，洗完澡便回房间补觉，下午醒了去季明伦家拿之前约定好的英文资料。 　　路上他发现手机有郑明今的未接来电，回过去对方没接，等到了季明伦家，季明伦则在讲一个重要视频电话，让他等一会儿。 　　申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屏幕正在播报新闻，他时不时瞟一眼厨房里讲电话的背影，考虑着要不要将赵霁羽的事说出来，让季明伦给他点意见。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没办法开口，毕竟他俩的事情太复杂了，而且赵霁羽也没把话说明白，他都不能肯定那人是不是有那种心思，万一赵霁羽只是给他一个建议呢，建议他可以试试去找一个男朋友来交往。 　　靠在沙发椅垫上，他正心烦得不知如何是好，房间里的江凛就醒了，出来跟他打招呼，接着季明伦挂断电话走过来，拉着江凛进了卫生间。 　　听到锁门的声音，申燃很自觉地把电视声音调大，给他们留一点私人空间。刚放下遥控，自己的手机也响了，郑明今回电过来，微信上还同步发了一张照片。 　　“这什么？”申燃打开照片一看，郑明今说：“昨晚我和杨昕去酒吧喝酒，上次那个驻唱妹子认得我，给我看的。” 　　申燃盯着照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酒吧昏暗的环境下，他靠在沙发椅背上，头微微垂着，闭上眼睛没有动，赵霁羽侧过身挡住他，虽然没拍到嘴碰嘴的画面，但这一幕无论谁看到了都会觉得他们是在接吻。 　　“昨天太晚了就没找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赵霁羽吧？” 　　申燃已经懵了，好在他记得现在是在别人家里，匆匆说了一句“晚点再说”先把电话挂掉。 　　脑子稍微冷静下来后，他记起了这是上次杨昕回来的那天，赵霁羽去酒吧找他。后来他喝醉了，所以赵霁羽是疯了吗？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啊！ 　　他心思都乱了，全神贯注地瞪着屏幕，没注意季明伦什么时候走出来了，甚至没察觉已经来到自己旁边，还看清屏幕上的照片。 　　等他发现后，立刻挡了一下屏幕，然而还是晚了，季明伦是过来人，一眼就看懂什么情况，皱着眉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申燃无话可辩，季明伦知道李葶被偷拍的那件事，甚至知道那天晚上他因为受刺激过度跑去gay bar喝酒，如果对着郑明今他还能稍作掩饰的话，那么在季明伦面前，他有一种什么都不用说也被看穿了的感觉。 　　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申燃起身道：“学长你把资料找给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明伦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申燃低头穿拖鞋时身体前倾，露出了锁骨附近一个红色的印子。 　　“照片里另一个人是赵霁羽吧，你那天晚上去gay bar是碰到他了？” 　　申燃的手机没抓稳，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是别人的照片，学长你别胡说。”申燃故作镇定地弯腰捡手机，丝毫没察觉到又将后颈展示到了季明伦眼前，被季明伦发现他颈部到右肩的位置上也有吻痕，还有一个泛青的牙印。 　　亲密的痕迹频密到这种程度，季明伦顿时想通了那天赵霁羽莫名跑来为申燃应援，申燃却说扭伤了腰不去比赛的真正原因。 　　既然申燃不愿承认，他也不会追问到底，只等申燃站直后提醒说：“如果想瞒着跟赵霁羽的事，这几天出门记得穿领口小的衣服，你身上的痕迹太明显了。” 第47章 是他选的 　　申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季明伦的家。 　　他甚至没跟江凛打招呼，资料也没拿，出了小区大门先买一瓶冰水喝，又到前面的药店买了大号的创口贴，盖在了牙印位置上。 　　洗手间的镜子宽敞明亮，衬得他脸色很难看。这次真的太大意了，竟然忘记赵霁羽昨晚留在他身上的痕迹，还被季明伦和郑明今同时发现了赵霁羽的身份。 　　不过对于季明伦他无需解释，郑明今却不一样，那家伙还等着他回电话。 　　在洗手间里待了几分钟，申燃收拾好情绪出来，拨通了郑明今的号码。 　　才响一声那边就接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想在电话里提，问道：“你晚上有没空？” 　　“杨昕今晚约了我妈吃饭，十点以后可以。” 　　“那就十点以后见面再说吧。” 　　郑明今答应了，申燃又提醒了一句，让他别在他妈面前说漏嘴。 　　挂了电话，申燃望着两侧道路上往来的车辆，忽然有种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该走去哪里的彷徨。 　　迎面而来的一辆私家车玻璃窗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刺眼的光线令他记起了昨天傍晚，迎着西面的阳光和赵霁羽一起纵情策马的快感。 　　而后他就发现，原来那时赵霁羽始终抱着他，甚至在他耳畔频繁地说话，当时的他竟然不觉得有问题，就连被不小心亲到了脸也没有立即回过神，更意识不到应该下来了，要保持距离。 　　没有方向感的路走起来自己都觉得迷惘，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季明伦家附近的商业圈。 　　空气中的暑气沉甸甸地压着，即便到了傍晚也依旧闷热，申燃走进商场，继续漫无目的闲逛。一楼中间的活动区正在搞女装促销，不少人在中间来回挑选，他瞥了一眼，发觉这个牌子的衣裤都适合徐惠绢的年纪穿。 　　母亲常年待在家乡，平时除了去镇上赶集基本不出门，这几年他看到合适的衣服都会主动帮母亲买。每次买回去母亲都会怪他浪费，不过一穿上他选的衣服又会笑得合不拢嘴。 　　挑了几件夏装衣裤，申燃又选了三套春秋款，结账后接过导购递来的两个大手提袋，继续往楼上走。 　　二楼的女装精致许多，年龄也锁定在年轻女孩身上。申燃路过其中一家主打马卡龙色的品牌女装店，看着橱窗里穿着新款秋装的模特身影，眼前闪过了以前陪着李葶逛街的画面。 　　今天一早李葶走了，早上他看手机时刷到一条道别的朋友圈。李葶拍下高崎机场国际出发的提示牌，那条朋友圈下面，很多他们共同认识的同学都点赞或者留言祝福。 　　当时他正在赵霁羽的房间里，洗完澡换好了衣服，窗外是澄净的蓝天白云，赵霁羽穿着洗马时的工装服，蹲在楼下那辆卡宴旁边弄轮胎。 　　申燃盯着那道身影，屏幕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直到赵霁羽弄好了，走进别墅他才收回视线，看向已经熄屏的手机。 　　明明不久之前陪在他身边的还是李葶，怎么才过去没多久，赵霁羽就在暗示他要不要找男朋友了。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他只是认识了赵霁羽，怎么会连性取向都改变了？ 　　右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随后手臂一凉，他还没回头先听到一声低呼。 　　他垂下头，发现手臂上滑落的液体是咖啡，同一时间，一只白净的手抽走了他提着的手袋：“好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道很好听的女声，申燃抬头看去，对方和他同时愣住。 　　“申燃？” 　　申燃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俞雪彤，对方手里拿着一杯洒了一点的咖啡，道：“抱歉啊，我这杯太满了。” 　　俞雪彤一脸歉意，端咖啡的那只手也溅到了些，好在她刚才抢救及时，申燃提的袋子没遭殃。 　　“没事，”申燃笑了笑，伸手想接过来，“我去洗一下手就好了，给我吧。” 　　俞雪彤没还给他，点了点不远处的洗手间指示牌：“一起吧，我也要洗手。” 　　男女洗手间中间有一处共用的洗手台，他俩分别洗完后又一起走出来。 　　“你再看下衣服有没事，”俞雪彤边走边提醒道，“要是溅到了咖啡渍我赔给你。” 　　“不用了，”申燃笑道，“袋子都没事衣服肯定也没问题。” 　　俞雪彤说：“那好吧，反正霁羽有我电话，你回去看下如果有问题就让他找我。” 　　申燃依旧保持着微笑，两人走到分叉口，俞雪彤看了下四周：“你既然在这里逛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申燃：“你说。” 　　“我出国的时候这里还没建商场，我穿着高跟鞋也不好走，”俞雪彤脚上的细高跟至少有七厘米，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我是来帮霁羽买条领带的，刚才在楼下好像没看到熟悉的品牌，你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他喜欢的牌子？” 　　申燃和俞雪彤只见过一面，是在赵霁羽的车上，不过那次没说过几句话，俞雪彤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 　　“你要买什么样的领带？”申燃先确认道。 　　“晚上我们临时有个酒会要参加，他现在在公司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俞雪彤的表情有点郁闷，“我本来想去他家找一条的，但是又没有他家密码。” 　　申燃在赵霁羽家住了一段时间，每天晾衣服收衣服，就算一开始对牌子不熟悉，现在多少也认得，而且清楚赵霁羽穿衣的喜好。 　　他道：“你等等，我看下。” 　　解锁手机，他在一个橙色的APP上输入一个牌子，发现在四楼就有门店。俞雪彤初中出国留学，对国内这些软件远不如他用得熟练，于是跟着他找到了那家店。 　　两人来到领带区，店员听着俞雪彤的要求，拿出几条供她挑选。申燃在一旁等，无聊得瞥向隔壁皮带区，发现这里随便一条皮带都要四五位数，更别说旁边镶嵌了宝石的袖扣和领带夹。 　　在他走神时，俞雪彤拿着两条领带捉摸不定，店员的意见她觉得没用，便叫申燃帮忙看下。 　　申燃打量着这两条领带，一条灰色菱形花纹，一条黑色千鸟纹。两条都挺配赵霁羽的气质，不过申燃记得他今天出门时穿的是暗紫色的修身款衬衫，问道：“他有没换衣裤？” 　　俞雪彤说：“没有。” 　　“这条银灰色会更搭吧。”申燃指了一下玻璃橱柜里一条在灯下闪着极淡珠光色，很有质感的领带。 　　俞雪彤让店员拿出来，三条放在一起对比：“银灰色这条会不会太素了？” 　　申燃记得赵霁羽的衣帽间里就没有颜色骚气的面料，即便是真丝内裤，最明显的颜色也不过是翡翠绿。 　　但他还是礼貌地道：“你决定吧。” 　　俞雪彤考虑了片刻，对店员说：“三条都要了，包起来吧。” 　　买完领带她又去挑领带夹，这次申燃没给意见，他接了一通电话，到外面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俞雪彤才出来：“真的麻烦你了，这么快能搞定，解放了我的脚。” 　　看了一眼她脚上的细高跟鞋，申燃笑了笑：“不用客气，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请你喝东西吧。” 　　“只是小事，不用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啦，反正我也要再买一杯喝的。”俞雪彤做了个捏杯子的动作，刚才洗手时她把那杯咖啡扔了。 　　她这么坚持，申燃也不好再拒绝，两人回到一楼，找了一家网红奶茶店，俞雪彤点了水果茶，申燃发现这家店也有海盐西瓜咖啡，便选了一杯。 　　网红店的订单较多，他俩等了快二十分钟，期间俞雪彤的手机响了两次，她都是走开接的。第二次她还在讲电话店员就叫到他们的号码了，申燃接过两杯饮料，走过去刚要递上就见她朝不远处招了招手，结束了通话。 　　申燃顺着看去，竟然看到赵霁羽走了过来。 　　到面前后，赵霁羽先问他：“怎么这么巧？” 　　他避开了赵霁羽的视线，一旁的俞雪彤则道：“还好今天碰到申燃，我都没想到这双新鞋这么难走路。” 　　申燃一手拿一杯饮料，其中一杯贴着海盐西瓜咖啡的标签，赵霁羽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还给他：“不如上次那家店的好喝。” 　　盯着被赵霁羽碰过的吸管，申燃都没想好该怎么说，赵霁羽就去看俞雪彤：“领带买好了吗？” 　　“好了，”俞雪彤从提袋里拿出三个精致的盒子，“你看看喜欢哪一条。” 　　盒子表面半透明，能直观地看到里面的领带。赵霁羽扫了一眼，拿起银灰色那条：“就这条吧。” 　　俞雪彤的目光在他和申燃之间转了转，乐道：“看来我这个‘女朋友’还是不及格啊，不了解你的喜好。” 　　赵霁羽表示不解。 　　俞雪彤说：“这条是申燃选的，另外两条才是我挑的。” 　　赵霁羽去看申燃。 　　从刚才开始，申燃就一直扭头望着旁边，姿势很不自在，现在更是连脖子和锁骨上的皮肤都有了明显的颜色。 　　“你先回车上等一下，我有点事跟他说。”赵霁羽拿出车钥匙递给俞雪彤，“车在对面的停车带上。” 　　俞雪彤接过来，又端走自己那杯饮料，对申燃说了声“下次见”便离开了。 　　申燃望着她的背影，随后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赵霁羽带着他上了二楼，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商场里人来人往，申燃想挣开的，不过在走上电梯时赵霁羽就先放开他了，牵过他的那只手收进西裤口袋里。 　　二楼洗手间的人比一楼少，环境也更整洁，赵霁羽推门进来，仪容镜前一个人都没有，他接走申燃那杯咖啡，把领带盒子递过去：“帮我打开。” 　　申燃拿出领带，赵霁羽问道：“你会系吧？” 　　申燃点了下头，他之前跟着教授去参加过学术会议，正式场合都需要穿正装。不过点完他就后悔了，赵霁羽用一只手把领子竖了起来，对他道：“帮我系一下。” 　　旁边的洗手池里有个男的边洗手边夹着手机在讲电话，除此之外附近没有人。 　　他不自在地说：“你自己系。” 　　赵霁羽没有动：“你是怕系不好？” 　　激将法用在申燃身上永远有效，申燃果然不满地瞪了过来。赵霁羽以为他会先反驳自己，没想到他收回视线，拿起领带绕过自己的脖子，开始专注地打结。 　　申燃平时很少打领带，这个交叉结他打得不太熟练，回忆了两次才弄好，等他终于绕完最后一圈，想要松口气时，忽然发现赵霁羽在不知不觉间前倾上身靠得很近了。 　　四目一交接，申燃下意识去看手里的领带结，用力往上一收，听到赵霁羽轻嘶一声：“勒。” 　　他扳回一局，没克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赵霁羽盯着他，等他给自己调整好了才站直，也不去照镜子，问他：“好看吗？” 　　以为这人还在质疑自己打领带的技术，申燃接走他拿的咖啡，转身往外走：“不好看你自己重新打不就……” 　　话没说完，左手腕一紧，又被握住了。 　　仗着这会儿洗手间里无人打扰，赵霁羽靠到他身后低语：“我是问你选的领带我系着好不好看？” 　　申燃捏着杯子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用上力，赵霁羽的呼吸热度钻进耳朵里，他想起了之前几次这样亲密接触的结果。 　　洗手间的门及时被推开了，进来的人看到他俩怪异的姿势停下了脚步。申燃立刻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出去，赵霁羽转身看了看穿衣镜，将空盒子丢进垃圾桶里，也跟着出来。 　　申燃没有走远，赵霁羽快步追上：“我还有点时间，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晚上约了明今吃饭。” 　　申燃望向另一侧的商场店铺，看着他后颈处用来遮盖牙印的创口贴，赵霁羽默了片刻，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申燃“嗯”一声，照旧没有回头，一直等到身后听不到动静了，他以为赵霁羽离开了，谁知刚转回来就感觉到脸颊一热。 　　原来赵霁羽不但没有走，竟然还在他转过来时故意靠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赵霁羽得了逞，却没有刺激他，笑着岔开话题：“还是你更懂我，这条领带我很喜欢。” 　　说完想说的话，这回真走了。 　　申燃望着那道背影，直到赵霁羽融入人群里，再寻不见了也回不过神。而胸膛里那个胡乱跳动的器官则像商场旋律动感的音乐一样，吵得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第48章 难以捉摸 　　离开商场后，申燃在街边小店吃了碗沙茶面，本来想再到那家酒吧等郑明今，但是想到照片是那个驻唱女孩给的，他就不愿再去了，于是换了一家。 　　郑明今到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面前摆的半打啤酒空了三个瓶子。 　　今晚他俩都不是来喝酒的，郑明今坐下后便看着他，等他开口。 　　申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被好友这么一看又想退缩了。毕竟他要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郑明今又是个异性恋，在这之前，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郑明今不能接受该怎么办。 　　酝酿了一下情绪，申燃硬着头皮把去gay bar的事说了，对面的人脸色果然更难看了，但还是克制着语气道：“那你是跟赵霁羽试了一次就……”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郑明今没有接着说下去，申燃尴尬地看着旁边：“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郑明今道：“那你继续说。” 　　“那之后我有躲着他，但是总能碰上，接触久了他又一直跟我保持距离，我就没想那么多，以为那次只是意外。” 　　申燃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也不怪一旁的郑明今数次无语，喝完一瓶喜力，郑明今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申燃沉默了。 　　他已经没法去细想这件事，其实他心里明白，在赵霁羽暗示他要不要找个男朋友后，他就应该立刻跟这个人保持距离，甚至不再见面。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不确定赵霁羽是不是指他们之间的关系转变，可越来越多的亲密行为证明赵霁羽就是那么想，那个人只是没有把话说得明白，也许是为了给他思考的时间。 　　所以别说郑明今对他无语，他都对这么不干脆的自己无语了。 　　不过郑明今明白一切的起源是李葶，当时他虽然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心里很难受，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坦然面对，何况那段时间他还被嘲讽成接盘侠。 　　郑明今说不出责怪他的话，也不能看着他继续荒唐下去，便提醒道：“有些话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懂，你跟他之间不是只有感觉就能有结果的。” 　　申燃在其他事情上很拎得清，他道：“我没想那么多，我也知道不太可能。” 　　他没有直接否认，意思已经够清楚了。郑明今忍不住叹气，又开了一瓶喜力和他碰了碰：“马上开学了，从他那边搬出来吧，以后少接触点慢慢就好了。” 　　酒瓶的四壁上挂满了水珠，透过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又冰又凉，申燃盯着瓶中不断上浮的细小气泡，明知郑明今说得对，却没有办法听进去，心里甚至涌出抵触的感觉。 　　握紧酒瓶，他仰头一口气灌下去，仿佛要咽下什么情绪一样急切而用力。 　　郑明今怕他喝多了，他却没有放纵，喝完四瓶啤酒就不再碰了，靠着沙发听台上的歌手唱情歌。 　　郑明今也换位置到他旁边，跟他一起靠着听。一会儿后申燃忽然说了无关紧要的话：“杨昕什么时候走？” 　　“后天上午的车票。” 　　“她这次回来我还没见过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都可以，你有时间的话我就跟她说。” 　　申燃点头，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差不多了郑明今便提议回去，离开时还叮嘱他注意安全。 　　申燃进了地铁站，再出来时已经没有末班公车了，剩下的路不到三公里，他便刷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路上看着右侧绵长的海岸线，放空的脑子再度被与赵霁羽有关的事情填满。捏着刹车停下来，不远处一堆沙滩篝火的亮光映照在瞳孔中，显出了他愈发沉重的面色。 　　真的能像郑明今说的那样，等开学了搬回宿舍，跟赵霁羽保持距离就能慢慢忘记，当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状态，但为什么他会这么地—— 　　左手频繁地捏着车把上的刹车，申燃望着篝火旁边几道年轻的背影，隐约能听到抱吉他的男生弹奏的乐曲。这一幕在他脑海中构筑出一段画面，一段发生在几天前，已经变成了回忆的画面。 　　当时赵霁羽在人来人往的沙滩上抱了他一下，即便只是短暂的拥抱，但他竟然没有在意过四周有人，甚至完全没动过将人推开的念头。 　　就像今天傍晚在商场里，赵霁羽在走廊上亲了他一下，亲的只是脸，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他为什么没有生气？ 　　很多之前发生过的亲密行为，在当下他没有立刻察觉或在意的，现在都被拎出来重新解读，让他发现原来这段时间和赵霁羽的相处早已没了边界感，朝着越来越失控的方向进发。 　　赵霁羽不可能不知道放任这种发展代表了什么，毕竟比起他，那人的性取向倾向更明显。可是赵霁羽难道没考虑过架在他们之间，如同鸿沟一样的距离吗？ 　　今晚郑明今很给他面子了，许多话都没有直接说出来。也因为刚才不用面对，所以现在独处时，这种悬殊与落差感成倍地涌现，好像感冒了呼吸不畅的感觉，胸口憋得越来越难受。 　　不想被这种陌生的情绪支配，申燃拿出耳机戴上，等回到家门口才按停耳机里吵闹的旋律。 　　家里没有人，老吴做的晚饭还保温在锅里，他放进冰箱，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仍旧安静的客厅，锁上了自己的房门。 　　第二天早上上班前，他路过赵霁羽的房间看了一眼，那个人整晚都没有回来，也没给他发过消息。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几次，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赵霁羽也没必要对他交代去了哪里。然而一整天的班上下来，他注意力很难集中，时不时就会看一眼手机，明显到许恬都没办法装看不见，给赵霁羽发微信：【你是不是跟申燃吵架了？他今天老是心不在焉的，我都发现他算错两次钱了】 　　赵霁羽回了个问号：【没有】 　　许恬瞅着那个坐在收银台的凳子上发呆的背影，心道这不是吵架是什么，拿起手机对准申燃拍了一张，发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放大这张照片，有人嘴角的笑容弧度渐渐拉开了，对面的黄嵗栩好奇凑过来看，无语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个背影。” 　　收住笑容，赵霁羽斜他一眼：“你的背影对温琳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好看的。” 　　知道这是触到他逆鳞了，黄嵗栩果断服软：“得，兄弟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端起面前的港奶喝了一大口，黄嵗栩接着道：“你这是跟他吵架了？” 　　赵霁羽靠到椅背上，让服务生过来撤掉盘子：“没有，好着呢。” 　　黄嵗栩的四根手指轻敲了敲桌面：“这两天去你爷爷别墅那有进展？” 　　落地窗对面是海港，蔚蓝的海面波光闪耀，十几艘帆船逆着风出发，场面颇为壮观。赵霁羽想起了上次和申燃出海的那一晚，没有回答，只端起自己那杯冰柠檬茶喝了一口，拿起手机继续给许恬回消息。 　　【他今天还是六点下班？】 　　【对啊，你要来给他惊喜吗？】 　　【我过去接他，你别告诉他】 　　【好勒好勒，你记得准时点，最好再买一大束红玫瑰来】 　　看着许恬发的叼着一支玫瑰的小狗表情包，赵霁羽没忍住笑了，如果自己真的抱一束花过去，恐怕申燃会吓得面无人色，完全不搭理他了吧。 　　将剩下的柠檬茶喝完，赵霁羽又眯起眼睛打量着远方的海面。 　　这几天天气都很好，也许在开学之前，他可以再约申燃出一次海。 　　整个下午，申燃都发觉许恬在对着自己偷笑，而他问了两次许恬都说没笑。他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心思计较，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正准备拿包走人就看到对面停了一辆墨绿色的软顶敞篷车。 　　赵霁羽不喜欢在白天开敞篷，因此申燃看不到驾驶座里的人，直到车窗降下，一张戴着茶色墨镜的脸朝他看过来，他才发现赵霁羽的白衬衫领子今天松开了三颗扣子，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清白皙肌肤下的锁骨形状。 　　视线再往下就被衬衫面料挡住了，不过申燃见多了赵霁羽没穿衣服的样子，很清楚面料下的风景。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申燃立刻收回视线，拿起交接的本子跟下一个班次的同事做交接。 　　他抢了本该许恬做的事，许恬又看到了对面的车，哪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直接把他往外赶，让他别耽误自己下班。 　　运动胸包被挎在了肩膀上，申燃走到赵霁羽的车旁边，视线不去看他：“你过来干嘛？” 　　“接你一起吃饭，”赵霁羽解锁了副驾的门，“上车吧，我定了一家视野很好的海鲜餐厅。” 　　申燃皱了皱眉：“我今晚有约了。” 　　赵霁羽把墨镜摘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跟谁？” 　　“明今的女朋友要走了，今晚约了一起吃饭。” 　　“就你们三个？” 　　“嗯。” 　　“那就多加我一个，上车。” 　　申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都不认识他们怎么一起吃？” 　　“就是不认识才要见一面，”重新戴回墨镜，赵霁羽的语气显得理所当然，“他是你的好朋友，我不能一直不见。” 　　坐进车里后，申燃还有些郁闷。 　　他搞不懂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赵霁羽那话说得逻辑不通，什么叫因为是他的好朋友所以得见？怎么那么像见家长的感觉。 　　发觉脑子又在乱想了，申燃看向窗外，接下来一路都没有搭理过身旁那人。 　　期间赵霁羽的手机响过几次，每次来电都被他挂断了，但因为车载蓝牙在放歌，所以申燃有两次都瞥到屏幕上面显示着“爸”这个称呼。 　　到目的地时，申燃看赵霁羽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没事，”赵霁羽说，“你们定好吃什么了？” 　　杨昕喜欢吃粤菜，郑明今订的是一家比较出名的粤菜餐厅。两人到了包厢门口，郑明今和杨昕已经来了，听到动静都笑着看过来，结果看到他身边的赵霁羽，郑明今先愣了一下，杨昕也有些诧异。 　　申燃在来的路上就给郑明今发了微信，不过看这家伙的反应应该是没看手机，只好硬着头皮道:“杨昕，这是我朋友赵霁羽，他今天也跟我们一起吃，没问题吧？” 　　杨昕个性开朗，郑明今又没将赵霁羽跟申燃的事说给她听，她便大方笑道:“当然没问题，坐吧。” 　　赵霁羽主动朝她伸出手，虚虚一握便放开了，再将手伸到郑明今面前，神情温和地笑道:“你好，我是赵霁羽。” 第49章 接一个吻 　　趁着赵霁羽低头看菜单的空隙，郑明今给申燃发微信：【你搞什么？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他说要来以后就一直在旁边了，我没法打】 　　【那你干嘛要答应带他来？】 　　对着这行字，申燃抬头看了郑明今一眼。 　　今天的事是他没处理好，郑明今一直没回消息他就该想到了。但他又说不出拒绝赵霁羽的话，尤其是从他答应以后，赵霁羽即便戴着墨镜也能看出来心情很不错。 　　他没有回复，郑明今想了下自己的语气，又发道：【算了，来都来了，吃完再说】 　　放下手机，申燃放松身体靠到椅背上，赵霁羽的左手从桌下伸过来，掌心按在他的腰和座椅空隙间，低声提醒道：“坐直。” 　　申燃表情不太对，不过还是坐直了，双手刚放到桌面上就见郑明今也看着他们这里，眼神分明有点东西。 　　避开他的注视，申燃和赵霁羽一起看菜单，杨昕是四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感觉到气氛微妙的，主动帮他俩参考要再点什么。 　　等待上菜时，郑明今和申燃都没怎么说话，倒是杨昕说起才跟郑明今看过的一个书画展，赵霁羽接了几句，两人意外地对上频道聊了起来。 　　申燃在旁边喝茶，赵霁羽提到由于家人喜欢书画自己也接触过一些，杨昕则是兴趣使然。不过他俩虽然聊天，但是赵霁羽不时会将目光转到申燃这来，给他添茶，用公筷夹前菜小点心到他碗里。一旁的杨昕没看出问题，还开玩笑夸他细心，问起他和申燃是怎么认识的。 　　申燃正嚼着冷盘里的卤毛肚，险些咬到了舌头，偏赵霁羽还要有意无意地丢个眼神过来。好在服务员开始上菜了，话题自动结束。 　　席间申燃和杨昕聊起在广东那边读大学的趣事，饭后郑明今出去结账，赵霁羽则说去洗手间，推开包厢门快步追上他。 　　“我来吧。”赵霁羽说。 　　“不必。”郑明今对他没有好感，拒绝得很干脆。 　　“今天是我要跟来的，还是让我来。” 　　抄着兜的右手拿出来，赵霁羽抽走郑明今手里的结账单，语气客气中带着三分疏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接触，下次你再请。” 　　目光复杂地看着那道走远的背影，郑明今站了会儿想回去，结果发现申燃也出来了，担忧地问道：“你俩没吵架吧？” 　　不远处的包厢门紧闭着，郑明今说：“我要跟他吵了你怎么办？考虑一下帮谁？” 　　申燃扭开头，下意识替赵霁羽解释：“他人不坏，只是嘴巴不太会说话。” 　　“你考虑的结果就是继续跟他在一起？” 　　现在没有外人在，郑明今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申燃却无法坦然地面对，有些事他自己都没想明白，更不可能去解释什么。 　　好在郑明今没等到他的回答，也没再说下去，只道：“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回去的路上，申燃又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这一侧的窗外。 　　赵霁羽故意挑了个重金属的音乐歌单，每首歌播放到一半的时候切掉，试到第三首申燃果然有反应了，转过脸看着他：“别放了，有点吵。” 　　赵霁羽抬手关掉：“刚才有没吃饱？要不要再去吃点别的。” 　　席间申燃没什么食欲，不过该吃的也没浪费，他摇着头：“有点累想睡了。” 　　他整个后背都陷在椅背里，说话声也哑了些，赵霁羽想到来时他有过两次按着腰的动作，便看了下腕表：“还早，陪我去买个东西再回。” 　　申燃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继续对着窗外神游，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一家商场的地库里。 　　两人坐直达梯上了四楼，赵霁羽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家做高端床品的门店，距离打烊还有段时间，店员殷勤地问他要挑选什么，他目光一扫，拉着申燃走向右侧那一块。 　　那里摆着这家店主要用来展示的几张床垫，起初申燃不知道赵霁羽是要买给自己的，等赵霁羽和导购沟通完需求他才明白。可惜想拒绝也晚了，赵霁羽按着肩膀让他试了两张最好的床垫，非要他选出哪张更舒服。 　　这些床垫都没标价格，申燃心里没底，他不说话，赵霁羽便对导购说两张床垫都要，他只好挑了一张，结账的时候想拿自己的手机来付，被赵霁羽伸手拿走了，很自然地放进那人的裤兜里。 　　安排好明天的送货事宜，两人便回去了。到家以后照旧是申燃先洗澡，出来时听到赵霁羽在主卧叫他，那人指了指床说：“今晚你先睡我这，我的床也是那种床垫，对腰好。” 　　申燃拒绝道：“我已经没事了。” 　　“是我考虑不周到，”赵霁羽的态度更坚持，“应该要等你腰完全好了再去骑马。” 　　从小到大，除了爸妈，申燃只在赵霁羽身上感受过这么体贴细致的照顾，可是一想到他现在跟赵霁羽不清不楚的关系，又没办法坦然接受。 　　“真的不用。”他低着头想往外走，刚迈开一步就被人从后面握住了手腕。 　　相贴的皮肤传来另一个人掌心的炽热温度，申燃立刻就想抽回来，赵霁羽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话。 　　“你腰会扭了也是我的缘故，今晚就在睡这里。” 　　关掉床头灯，申燃拉高被子，将自己从头包到脚。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却能猜到赵霁羽应该在洗澡。 　　赵霁羽的房间很大，自带干湿分离的洗手间与浴室，他完全可以在房里洗澡。不过自从申燃搬来后，他都是在外面共用的洗浴间里洗，每次出来不是在腰上随便裹一条浴巾，就是穿着松垮垮，垂坠感十足又很容易走光的真丝睡袍。 　　以前申燃没有在意过，现在却不难发现赵霁羽存着故意的心思。 　　就好像那人刚才用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证实了那一晚他经历过的情事的确不是梦。 　　床的位置看不到卧室的门，也看不到门缝间隐约的光线。申燃躺了一个多小时，睡前有些酸胀不适的腰在膏药贴与好床垫的承托下轻松了不少。他把手伸到腰椎的位置，回忆着赵霁羽刚才贴膏药贴时碰他腰的感觉。 　　他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不过现在一想起与赵霁羽有关的事，就好像在脑海中开启了无限放大感官的按键，连细枝末节都能被挑出来回味一番。 　　比如这一刻，除了贴膏药的感觉，他也能一直闻到薄荷与桔梗花的香气。 　　最近赵霁羽换了家里的洗护用品， 他很喜欢这个新的味道，但没想到赵霁羽的枕头上会有这么明显的香气。闻得多了，他眼前不自觉有了画面。 　　赵霁羽站在淋浴下冲湿头发，按压洗发露揉搓，朦胧的水汽笼着那具挺拔健美的身躯，水流载着泡沫，沿着修长的小腿滑落，在脚边聚集成一朵朵洁白的浪花。待那人洗完出来后，他身侧的床垫向下一沉，有力的臂膀拥住了他的身体，掌心在他腰椎有技巧地按揉，而他转过脸时，除了对方呼吸间的热度之外，也闻到了更浓郁的桔梗花香气。 　　脑内的画面亦真亦幻，在他察觉到这种想象不应该存在之前，意识已经先一步沉入了梦乡。 　　翌日早起，申燃看着那一处的狼藉，臊得满面通红。他悄悄下来，走进房间自带的浴室清理了下，打开房门时闻到一阵肉香，以为老吴这么早过来了，他顶着乱翘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进厨房：“今天这么……” 　　厨房里没有老吴的身影，只有一个穿着深色睡裤，裸着上身围一条围裙的人。在到对方被围裙系带勾勒出的腰部曲线，以及胯部露出的一点腰窝形状时，申燃记起了睡醒之前的梦，顿觉唇干舌燥，最后一个“早”字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赵霁羽穿的是条崭新的围裙，白色的面料笔挺，肩带和腰带都是浅棕色软牛皮。转过来时胸前有个口袋，用卡通笔画印着“BREEDER”。 　　这个单词过于形象了，满脑子的旖旎念头一下被冲走，申燃忍俊不禁，赵霁羽则毫不介意，锅铲翻了翻被黄油烤得滋滋作响的牛肉肠：“笑什么，这是买给你的，我先借来穿一下。” 　　刚搬来的时候，赵霁羽的确说过要给他买新围裙，后来他完全忘了，没想到对方还记得。 　　打量着赵霁羽这身过于“性感”的装扮，申燃提醒自己别再乱想下去，肩膀靠着拉门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要去公司，”赵霁羽把火调小，打开冰箱的恒温层，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你快点刷牙洗脸，吃完了我还有时间送你去店里。” 　　临出门前，申燃撩起T恤的下摆，赵霁羽帮他换了张新的膏药贴。 　　温热的手指抚过更热的皮肤，除了感觉到痒之外，意识还随着赵霁羽抚平四角的动作一寸寸移动着，直到那人站直了身，说：“记得别搬重物。” 　　“嗯。”申燃点头答应，这两天店里都不会进货。 　　早高峰的道路多少有点堵，等红灯的间隙里赵霁羽关小了音乐声：“周五要报道了，你便利店的工作还要继续做？” 　　开学以后他们就大三了，主要的课程在大二结束前已经学得差不多，申燃暂时没有读研的想法，因而大三除了课业和考证之外，要开始准备实习的申请。 　　听他说完，赵霁羽一时间没有接上话，申燃也沉默，但又没能忍住，很快问道：“你呢？” 　　“之前我妈一直希望我出去读研。” 　　赵霁羽平静地开了口，说完这句又没下文了。申燃抿了下嘴唇，盯住前方接着问：“那你是决定出国？” 　　“还没想好，”赵霁羽从前面密集的车流里转过来看着他，“要看有没有人希望我留下。” 　　暗示的意味过于明显了，申燃与他对视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表面上很镇定，不过放在大腿上的右手食指抠了一下牛仔裤的面料。 　　赵霁羽没错过他这个细微的反应，把他送到便利店门口时又提了一件事。 　　“什么时候？”申燃解安全带的动作停了下来，赵霁羽说：“后天，这两天我会很忙，不过等项目告一段落就好了。” 　　虽说大三的自由时间比大二更多，但肯定没有暑假方便自由。申燃迟疑了，眼神盯着斜对面的便利店玻璃门。 　　自从和赵霁羽熟悉起来，他好像三天两头都在跟着这个人出去玩。不过赵霁羽也说了，夏天能享受阳光海滩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他也的确很怀念上次误打误撞和赵霁羽出海的经历。 　　店里的许恬注意到停在对面的车子，视线瞄了过来，申燃解开安全带，下车时答应了。 　　接下来两天，赵霁羽果然如说的那样忙得不见踪影，申燃也是这时才知道，之前有几次不归家都是因为在忙他爷爷交代的那个项目。 　　具体是什么项目赵霁羽没说，申燃也没问。到了第三天中午，申燃被敲门声吵醒，赵霁羽已经收拾好旅行箱，手伸过来揉了一把他睡乱翘的头发，催他去洗漱。 　　等他把衣服也换好后，赵霁羽没让他准备换洗衣物，往他嘴里塞了个现做的三明治就一起下楼了。 　　老吴提前上了游艇做准备，路上赵霁羽接了几个电话，申燃听着都像是公事。到了游艇港停好车，赵霁羽把手机调到免打扰模式，拖着行李箱和他上一起上去。 　　不同于那次过来送外卖，今天申燃走的是贵宾专用通道，过闸时保安还特别有礼貌地帮他扶门。上船后，赵霁羽将行李箱拎到上次的房间里，他俩一路过来都待在空调环境中，没出什么汗。赵霁羽换了背心沙滩裤，上来时手里拿着支白色的膏状物。 　　申燃出门前就换了T恤和短裤，此刻正坐在驾驶区后面的沙发上看手机，赵霁羽先到驾驶区放歌出来，接着到他身边坐下，抽走手机，又摘下他的棒球帽：“趴下去。” 　　申燃觉得莫名：“干嘛？” 　　打开盖子，赵霁羽说：“今天紫外线指数很高，户外运动容易晒伤，帮你擦防晒。” 　　躺下去前，申燃试过拒绝。 　　要擦防晒霜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但是赵霁羽说等等要晒日光浴，又要游泳，他擦不到后背，手一推就让他倒在了沙发上。 　　然而他刚趴好，大腿的位置就感觉一沉，回头去看，赵霁羽跨坐在他身上，拉高后背的T恤，挤了防晒霜的双手在他皮肤上均匀地推开。 　　那人掌心温热，防晒霜却很冰凉，刚一碰到申燃就缩了缩腰，赵霁羽滑腻的手指在他后背两侧温柔抚过，提醒他放松。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前方。 　　极盛的日光被玻璃门阻隔在外，但不妨碍海水被光线渗透得碧绿清澈，前方视野辽阔无边，申燃盯着美景，心思却难以放松下来，只因坐在他身上的那个人不但随着海浪摇摆微微晃动着，更是时不时碰到很痒的地方。 　　每次他感觉到了想要去抓那只手，赵霁羽又会先一步移开，好像这人真的是无心，完全没有多余杂念，只专注给他抹防晒。 　　放在以前申燃会相信，现在知道不可能。 　　其实只要自己的态度坚决一点，让赵霁羽立刻下去，那人也不会强迫他到底。可他又被那十根手指按摩的力道引诱了，觉得这种触碰舒服极了，尤其是闻到防晒霜也是薄荷与桔梗花的香气后，昨夜的梦悄然潜入脑海中，他闭起眼睛，呼吸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了。 　　赵霁羽边抹防晒霜边观察他的反应，手指几次来到他腰间试探，始终停留在沙滩裤的边缘，直到感觉差不多了，赵霁羽放在地上的左腿撑了下身体，又往前坐了点。 　　这次压力一下来，申燃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睁开眼，耳朵像充血一样迅速红了，赵霁羽则俯下身，靠近他耳畔低语：“擦个防晒而已，真有那么舒服？” 　　申燃说不出一个字，他想挣开身上的人，赵霁羽却按住他的肩膀，趁他转过来要说话时吻住了他的唇。 第50章 你在乎我 　　申燃是趴在沙发上的姿势被赵霁羽亲到的，就算他想推开身上的人，也碍于角度缘故无法发力，除非他不管不顾地将人掀下来。 　　赵霁羽的吻看似温柔，实则连舌都伸过来了，完全不给他喘息的空间。眼角很快被这个吻弄得有些湿润，他用余光瞄到赵霁羽一条腿踩在地上，把人掀下去的念头在脑海中飞快弹起，又仿佛弹得太高了收不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际。 　　赵霁羽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翻过来后手伸到他腰侧，想让他放松。他半阖着眼眸，视野不清加上呼吸不畅，头脑胀得无法思考，连身体都软了下来。这时赵霁羽却忽然停下，拉下他T恤的下摆，抱着他喘气。 　　一声推拉门的声响从他斜后方传来，接着便有人叫道：“霁羽！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海不叫上……” 　　后面的话猝然收声，申燃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朝玻璃拉门看去，发现有两个年轻男人站在那，前面的一身浅色运动装，模样清秀，后面那位穿黑色背心和球裤，虽然戴着棒球帽，但他认出了那张脸。 　　“你……”魏祺像被人定在了原地，神情错愕加震惊，手指着沙发上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估计在酝酿接下来该说什么。身后的黄嵗栩握拳挡了下嘴，在魏祺说错话之前先勾住他肩膀，带着他转身离开：“走吧，晚点再说。” 　　“等等！”魏祺转回来，“霁羽，你出来一下！”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赵霁羽垂眸看向怀中人，四目一交接，申燃即刻去看沙发里面。察觉到他耳朵通红，极力想要平复呼吸，赵霁羽拨了拨他鬓边的发，低声道：“别怕，都是我朋友，我过去一下就来。” 　　申燃紧闭着眼，等身上的重量一轻，他听到赵霁羽踩着人字拖走过去，玻璃拉门关上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过了一会儿他扭过头，甲板上已经没有了人影，赵霁羽和黄嵗栩他们站在木栈道上，不知在谈什么。 　　撑着沙发坐起，他垂眸看了一眼狼狈的部位，扯过旁边的抱枕挡住。仰起头靠着椅背，荒唐而羞耻的情绪如迟来的台风过境，呼啸着堵住了心口，好半晌他都没有勇气再睁开眼，去看一看那几道身影。 　　赵霁羽没谈多久就回来了，申燃已经不在沙发上，他顺着楼梯下到船舱里，卧室那边有水声在响。 　　推开虚掩的门，他走向那个站在洗手池边洗脸的背影。 　　感觉到后面有人，申燃关了阀门，赵霁羽抽过一张洗脸巾递给他：“刚才那两个都是我朋友，黄嵗栩你见过了，另一个是魏祺。” 　　申燃没有正面去看赵霁羽，他用洗脸巾抹掉下巴上的水，眼神也避开了前面光亮的仪容镜。 　　赵霁羽接着说：“他们都懂得轻重，别担心。” 　　把湿掉的洗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申燃转身出去，赵霁羽拉住他的手腕，胸口一下贴到他后背上。察觉到他身体紧绷，赵霁羽语气温柔地道：“饿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看着环在腰间的臂膀，申燃在即将开口时被另一个道声音打断了。 　　老吴站在二楼楼梯口，对着下面叫道：“霁羽，范老板说路上被个不长眼的剐了一下，现在交警在处理，他让人重新送来可能要耽误一小时。” 　　赵霁羽蹙起眉，刚说完让对方不用过来了，怀中人便拉开他的手臂，穿过走廊上去了。 　　快步走上甲板，咸湿的海风迎面而来，吹乱了蓬松的头发，也将申燃身上的T恤和沙滩裤吹得鼓起。 　　游艇还靠在岸边，木栈道上偶尔有衣着清凉的男女走过，这些人都准备出海，刚才看到的黄嵗栩和魏祺打扮也很休闲，既然是赵霁羽的朋友，应该也是准备出海玩吧。 　　只是怎么就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 　　到旁边的躺椅上坐下，申燃想要休息一会儿，没多久身边就有脚步声靠近。他以为是赵霁羽，正心烦就听到老吴在边上说：“戴副墨镜吧，海上的紫外线太伤了。” 　　他接过来，老吴又塞给他一支白色的防晒霜：“防晒要抹均匀，不然到时候晒得黑一块白一块就尴尬了。” 　　老吴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完便去忙了。申燃看了看这支眼熟的防晒霜，再看这副来时还戴在赵霁羽脸上的飞行员墨镜，视线瞟向了那个待在驾驶舱里检查仪表的人。 　　将防晒霜涂到手臂和小腿上，再戴好墨镜，申燃躺在躺椅上吹海风。一旁的户外遮阳伞挡去了炽热的阳光，海浪声轻柔地蹭着耳廓，情绪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昏昏欲睡之际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老吴把一个餐盘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餐盘里有一碗香喷喷的豚骨拉面，一份烤得金黄的蜂蜜鸡翅。老吴说：“中午先随便吃点，晚上我准备大餐。” 　　申燃接过筷子道了声谢，眼神又不自觉瞥向了驾驶位：“他吃了吗？” 　　“他说没胃口，晚点再吃。” 　　“怎么会没胃口？” 　　“肠胃不舒服吧，也不知道他昨天吃了什么，早上还胃痛来着。”老吴的表情有几分无奈。 　　握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申燃想起今早赵霁羽并没表现出不适的模样来，不过的确没看到他吃早饭，只给自己弄了份新鲜的三明治。 　　申燃问：“昨晚我们吃了生腌，是不是这个的缘故？” 　　“生腌？”老吴琢磨道，“那可能是不太新鲜。” 　　申燃的肠胃不错，不过想到昨晚是自己请客说要吃生腌的，心里多了几分愧疚的情绪。他问赵霁羽是不是对很多食物过敏，老吴说也不是很多，结果随便一提就列了十几样食材出来。 　　“他小时候没这么多忌讳，都是后来生了一场病没调养好的缘故，肠胃才变得不好伺候了。” 　　老吴跟了赵霁羽四年多，因为要照顾他的饮食，所以对这一块特别了解。申燃问是什么病，木栈道那边一位穿着制服拿对讲机的男人忽然朝老吴喊了一句，提醒他们可以启航了。 　　老吴进驾驶舱去帮赵霁羽，申燃盯着碗里这份满料的豚骨拉面，突然就失去了胃口。 　　等到游艇驶出港口，他站到护栏边，带起耳机眺望起前方辽阔的海面，连有人来到了身后都没察觉。 　　拿走他一只耳机戴到自己耳朵里，赵霁羽和他并肩靠在护栏上，笑道：“这首好听。” 　　申燃在放的是周董的《美人鱼》，一首旋律很不错，歌词很悲伤的歌。 　　“嗯，”申燃点了下头，“挺应景的。” 　　拨开被吹乱的刘海，赵霁羽转过身背对着海面，双臂向上伸展，掌心贴合，忽然做了个后仰的动作：“美人鱼入水的姿势很美。” 　　申燃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拽住他的手臂就往自己这边一拉。 　　赵霁羽顺势撞到申燃怀里，他比申燃高了三厘米，下巴可以很轻松地搁在申燃肩膀上，感觉着眼前人的身体又变得僵硬，他抬起双臂勾住申燃的脖子，弯着嘴角说：“干嘛？怕我会掉下去啊？” 　　申燃握着赵霁羽的腰，心里明明想着要把这人推开，但是赵霁羽后面就是只到腰际的护栏，他只好道：“开这种玩笑一点意思也没有。” 　　赵霁羽无声地笑着，枕在他肩膀上看着几乎要消失的海岸：“等等下去游泳吧。” 　　申燃不回答，赵霁羽又看着小桌上的食物：“怎么不吃？你不是很喜欢老吴做的拉面和鸡翅。” 　　嘴唇松开一道缝，申燃盯着右前方的一座白色灯塔，最后又闭上了。 　　一直没听到他说话，赵霁羽也没有勉强他，反而很享受这种依偎的感觉，在他肩上靠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去换泳裤。” 　　怀中一空，申燃的手心也空了，他向前抓住护栏的横杠，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才低头去看另一只垂在身前，来回摇摆的耳机线。 　　拿起耳机，那上面还弥留着赵霁羽的体温，他戴回耳朵里，继续望着碧蓝的海面。没多久游艇停下来了，赵霁羽也回到他身边，那人穿着一条香槟色，包裹性很好的平角泳裤，太阳光照在那双白皙光滑的腿上，让申燃想起了刚才聊到的美人鱼。 　　戴上泳帽和泳镜，赵霁羽跨过护栏，深吸一口气跃入了水中。 　　他下水的姿势很标准，没溅起什么水花，申燃看着他沉入水中，很快浮上来，修长的四肢舒展开，像一尾白色的鱼向前滑行，越游越远。 　　目光追逐着那道迷人的身影，申燃也有了想要下水的冲动，就在他考虑着回房去换泳裤时，水中的人忽然往下沉了一下，接着浮出水面，随后再次沉下去，这回除了一串气泡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上次出海时赵霁羽就险些溺水，申燃想起他刚才在自己旁边没做伸展运动，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来不及通知老吴了，手臂一撑翻过护栏，直接跳进海里，迅速朝赵霁羽下沉的地方游去。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海水也很清澈，但那只是浅海的表象。游艇开了半个多小时早已来到深海区，水中的能见度至多两三米，申燃焦虑地四处寻找，没看见就浮出水面大声叫赵霁羽的名字。四周除了他们的游艇之外哪还有其它动静，申燃急得眼眶都红了，吸一口气再次扎进水中。 　　他又找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摸不到，急剧的心跳声传递到耳朵里，加上海水压力，耳孔深处一阵刺痛。但他顾不上了，正想着要喊老吴帮忙，一双手从身后缠过来，抱着他一起浮出水面。 　　看清赵霁羽的一瞬间，申燃有了种终于触到地面的错觉。 　　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他现在脚还踩着水，心却一下落回了原处。 　　赵霁羽摘掉泳镜，抹去脸上的水，没开口就见申燃抓紧他的胳膊：“你刚才脚又抽筋了？” 　　这次赵霁羽是想开玩笑吓一吓他，没想到他的反应比上次强烈许多，在海里找自己的时候手脚的节奏都乱了，赵霁羽担心他会溺水，赶紧游过来把他抱上去。 　　两人浮在水面上，彼此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赵霁羽的表情带着歉意，握住他的手腕说：“我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会吓成这样，是我不好。” 　　申燃愣怔了几秒，赵霁羽看着他的眼神从焦虑状态迅速过渡到平静下来，最后挣开自己的手。 　　胸口被用力推了一下，水的惯性将赵霁羽往后带了半米，申燃则头也不回地往游艇方向游去。赵霁羽知道他生气了，追上后再次从身后抱紧他，靠在耳畔低语：“申燃，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在乎我。” 第51章 做男朋友 　　没有理会身后那人的辩解，申燃挣开他的怀抱，继续往前游。 　　到了游艇侧面，老吴也听到动静出来了，放下绳梯将他们拉上来。申燃先上，等赵霁羽也站上甲板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老吴收拾绳梯，发觉赵霁羽拽下泳帽，神色不太好的样子，问道：“你俩没什么事吧？” 　　“没事，”赵霁羽把湿了的刘海撩到脑后，“他去洗澡了？” 　　“应该吧，我看他下去了。” 　　“拉面他没动过，你再做别的。” 　　“好，那你呢？还是不想吃？” 　　“不吃了。” 　　推开玻璃拉门，赵霁羽身上还淌着水就走进船舱，卧室的洗手间门紧闭着，磨砂玻璃里有一道裹着水汽的朦胧身影。想想自己刚才的确过分了，他从衣橱里拿了套干净的衣裤放到床边，披着浴巾回到甲板上。 　　小桌的餐盘被收走，取而代之的是老吴拿来的两个椰青。赵霁羽拿起一个靠到椅背上喝着，坐了二十几分钟申燃才上来。 　　那人洗了个澡，头发还很湿，不过身上的衣裤换好了，是他刚才拿的那一套。 　　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申燃接过他递的另一个椰青，喝了一口皱起眉：“怎么不冰。” 　　“下了水别喝冰的，”赵霁羽说，“听话，这个祛暑，都喝掉。” 　　申燃瞥了他一眼，自动过滤了“听话”这个词，喝完后，老吴也把刚煮好的胡椒羊肉粉丝汤端上来了。 　　乍一闻到羊肉的味道，申燃的肚子不争气地打起了鼓，赵霁羽忍着笑，提醒他说：“快吃吧，小心烫。” 　　申燃抬头问老吴：“又是只有一份？” 　　老吴以为他嫌少，便说：“不够吃的话我再煮。” 　　“不用了，你帮我拿个碗吧。” 　　待老吴拿碗上来，申燃将羊肉全部挑到碗里，又盛了汤，放到赵霁羽面前：“吃吧。” 　　没想到他要碗是想分给自己一半，赵霁羽盯着碗里漂浮的细碎葱末，挑食的话到了嘴边被咽下了，接过勺子舀了一口汤，喝进嘴里时竟觉得鲜甜，羊肉很软很烂，对面那人低头吃粉丝的样子也格外可爱。 　　舀了一勺羊肉送到申燃嘴边，赵霁羽说：“我吃不完那么多。” 　　申燃没跟他客气，不过也没张嘴，抓着他的手一歪，夹起掉进碗里的羊肉来吃。 　　两人分一碗肯定不饱，老吴又做了两个中式米汉堡，重新烤了一盘蜂蜜鸡翅和一份苹果塔。申燃吃的时候还在心疼刚才被老吴倒掉的食物，老吴说不会浪费，游艇上有垃圾粉碎机，这些厨余会收集起来做有机化肥。 　　申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机器，他问化肥用在哪里，老吴有个朋友有农场，都是送到那去。 　　赵霁羽问：“想去农场看看？” 　　申燃看向赵霁羽，咬着可乐吸管的嘴角向两边扬起，没忍住笑了。 　　他这么一笑，空气里仿佛都散开了水果糖的清新香气，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也被翻篇盖过了。赵霁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道：“有什么这么好笑？” 　　申燃用手挡了下嘴角，摇了摇头不回答。赵霁羽起身来到他这一侧，在他旁边坐下：“说吧，让我也高兴一下。” 　　“你不会高兴的。”申燃咬着吸管，叉了一块苹果塔吃。 　　看他眼中依旧笼着笑意，赵霁羽说：“那我更要知道了，你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 　　申燃嚼着香脆的苹果粒：“我没事骂你干嘛。” 　　“所以你更要告诉我啊，说吧。”赵霁羽很坚持。 　　申燃又叉了一块吃着，把赵霁羽的胃口钓得足足了才道：“我只是想到如果说想去，下次你是不是就要安排我到农场参观了。” 　　赵霁羽憋了半天的好奇心，听到的却是这个，虽然不如想象中有吸引力，但是申燃说得也是他刚才心中所想。他笑了，拿起申燃的叉子叉了块苹果塔：“那你想不想去？” 　　申燃本来想逗逗赵霁羽，顺便扳回一局，谁知这人竟然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只得转开脸去看旁边。 　　海面载着缕缕金光，美则美矣却很晃眼，申燃看了片刻就去盯面前的小桌，但还是避不开旁边那人的视线。 　　哪怕一言不发，赵霁羽的眼神也承载了足够多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 　　下午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傍晚醒来时申燃觉得神清气爽。 　　老吴在甲板上架了个自动烧烤炉，旁边的餐桌放了腌制好的食材，有海鲜，肉和蔬菜，颜色搭配鲜艳营养更丰富，申燃一看就饿了，余光转了一圈没找见赵霁羽，便问老吴人是不是在下面。 　　“他也在补觉，”老吴忙着手里的活，“在房间里。” 　　申燃沿着楼梯下去，卧室门关着，他试着按了下把手。发现门没锁，赵霁羽背对着床的方向，身上盖着薄被。 　　他基本没在白天见过赵霁羽睡觉，于是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探头看去，赵霁羽睡得很熟，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昨天吃生腌时，他看到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有不少血丝，赵霁羽也解释是第一次接触大项目，要学的东西很多。他就说吃完早点回去休息，赵霁羽笑着说不用，后来还拉他去白城海边坐了一会儿。 　　睡觉前赵霁羽也洗了澡，穿的仍旧是背心短裤，申燃用手背贴了下他露出来的胳膊，感觉冰凉便将他腋下的被子轻轻抽出来，盖到脖子上。 　　本来以为动作够小心了，结果还是被人抓住手腕。 　　睡着的人转过来，眼睛没睁开先笑了，申燃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错觉，抽了两次手都失败，最后听到赵霁羽说：“躺下来再睡一下？” 　　抽手的动作停住，申燃看着床头柜：“不了，我睡很饱。” 　　“看得出来，”赵霁羽睁开眼望着他，“刚才都打呼了，跟小猪一样。” 　　“不可能，”申燃想都不想就反驳，“我才不会打呼。” 　　赵霁羽笑得肩膀都抖了抖，撑着床垫坐起时被子滑到了腰间，露出深色背心下的胸肌和双臂。他俩的体型相差不大，赵霁羽的肩膀比申燃更宽一些，肤色也更白。申燃盯着眼前人的锁骨看，心绪正有些无法集中就被裤兜里的铃声打扰了。 　　他们还处于有信号的地带，一看是老家文阿姨的电话，申燃接起来，文阿姨那边叫了他的名字，随后电话被徐惠绢拿走了。 　　“燃燃啊，没事没事，你文阿姨打错号码了。”徐惠绢解释道，“你在上班呢？” 　　申燃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赵霁羽也在看他，还捏着他的手指摩挲着。他把手抽回来，起身走出房外：“没有，我跟朋友在外面。” 　　“是明今吗？” 　　“不是他，是别人。”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别玩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徐惠绢如往常一般叮嘱着，陪母亲聊了一会儿申燃就挂了，赵霁羽也起来了，两人走上二楼的甲板。老吴已经将烤好的食物装盘，赵霁羽去冰箱里拿了瓶白波特，申燃记得上次自己来时赵霁羽也是开同样的酒，心情又变得有些微妙。 　　晚饭吃得很放松，整片海面都被薄雾一般的夕阳笼着，浪花的声响也温柔。饭后赵霁羽拿了上次那台微单给申燃拍照，从日暮倾斜拍到了漫天星辰，这期间他们又一起钓鱼，虽然坐了几个小时没有收获，但是难得有这么轻松的状态，到了十一点多申燃都不想睡觉。 　　老吴准备的夜宵是鲅鱼水饺和鱼翅花胶鸡，申燃晚饭刚消化掉，对着丰盛的夜宵没有动筷子，赵霁羽以为他是不喜欢，结果他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我最近好像胖了，以后不能这么吃了。” 　　“哪胖了？我上午才给你擦过防晒霜，都捏不出一点肉。”赵霁羽说。 　　申燃闭紧嘴唇，瞅着赵霁羽背心下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再想想自己肚子上几乎要消失的腹肌：“暑假这两个月我都没跑步了。” 　　赵霁羽把筷子塞他手里：“吃完这顿再说，总不能浪费食物。” 　　一句话戳中申燃的死穴，解决完夜宵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申燃有点困了，转头想问旁边那人要不要去休息，发现赵霁羽歪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人下午才补过觉，这么快又困了。申燃想到他这几天忙得家都没回，打算拿毯子给他盖，刚起身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站起来：“去睡觉吧。” 　　赵霁羽把胳膊搭在了申燃肩上，两人一起朝船舱走去，下楼梯时放开了，换成握着他手腕的姿势。 　　腕部的皮肤贴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走回房间的每一步，申燃脑子里都会闪过一幕过去的片段。尤其是回到房间看到那张床，记起了和赵霁羽之间发生过不止一次的关系后，他转身去抓门把手：“过道上还有张小沙发，我去那睡。” 　　按住房门不让他打开，赵霁羽微垂眼眸看着他：“放心吧，这次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了。” 　　心脏像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申燃下意识抬起头：“什么准备？” 　　牵起他的手，赵霁羽让他看彼此相扣在一起的掌心，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让我做你男朋友。” 第52章 这么可爱 　　赵霁羽说到做到，这一晚除了搂着他睡觉之外，连个吻都没有。 　　上次他们出海也差不多是这种状况，不过申燃的心情却是两种极端。上次他怕赵霁羽乱来，这次他却在心里想了许久，想赵霁羽临睡前说的那些。 　　这个人果然想跟他在一起。 　　郑明今的话又不合时宜地跳出来：“你跟他之间不是只有感觉就能有结果的。” 　　为了这件事，申燃一个晚上都没有彻底睡着过。 　　早上难得他先醒，赵霁羽这回累过头了，昨晚入睡比他快，现在依然在旁边睡得很沉。 　　申燃从没见过赵霁羽睡这么熟的模样，哪怕自己也很困，还是睁着眼睛看他，不知不觉看久了，发现他的眼睫毛形状真得很好看，左边睫毛靠近尾端的位置有一颗不仔细很难发现的小痣，耳朵后面也有一小颗。 　　视线如一把纤细的画笔，轻轻描过眼前人精致的眼唇，最后停在喉结上。 　　申燃记得，他们做的那两次，赵霁羽都吻过他的喉结。 　　那时他整个人陷在情欲中无法自拔，对于这类触碰更是战栗到发抖，赵霁羽似乎就想逼他叫出来，手指缠着他的手指用力，亲他眼角鬓边的汗。 　　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申燃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床，来到二楼时老吴已经醒了，靠在驾驶座上抽烟。 　　“早。”申燃主动打招呼，转身想拿茶几上的矿泉水，结果被一阵灌进来的海风吹得睡袍下摆整个掀了起来。 　　他身上的睡袍跟赵霁羽是同款，真丝面料垂坠感很好，也足够轻柔。老吴在旁边笑道：“我不喜欢吹空调，所以把门窗都打开了，夜里的海风吹着更舒服。” 　　申燃低头将有点松的腰带系紧，听老吴接着问：“怎么这么早醒了？我还没弄早饭。” 　　墙上的钟指向五点，他起床前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喝了半瓶水才道：“我就上来喝点水，你晚上没睡？” 　　“睡了。”老吴指了指那张意大利制的真皮大沙发，宽敞的椅背放平就是一张简易睡床。 　　“等等早餐做什么？”申燃问。 　　“牛肉汉堡怎么样？”老吴叼着烟蒂，思考着申燃的口味习惯，“昨天有新鲜的红毛丹，等等给你弄个毛丹番茄汁尝尝。” 　　“那他呢？” 　　昨晚的烧烤赵霁羽有碰，不过多数是素食，老吴给他做的时候也尽量少放油和刺激性调料，饭后没见他有不适，应该是好多了。 　　“松茸小米粥吧，再弄点伦教糕和核桃包。” 　　老吴有近二十年的厨师经验，对中外菜系都有不同程度的研究。申燃也是吃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手艺不是一般的好，难怪赵霁羽这么依赖他，去哪都带着。 　　船身在海浪的带动下时不时会轻轻摇摆一下，申燃喝完水又睡不着了，干脆坐下和老吴聊一会儿。 　　今天之前他们的接触有限，申燃只知道老吴是在赵霁羽高二时跟在身边的，至于他们两个怎么认识，老吴的家人则一无所知。 　　老吴也没有睡意，出海时他要守夜，申燃愿意聊天他也乐意奉陪，不过听到他问起自己的家人，老吴笑了笑，眼角多了一道细纹：“我跟我老婆离婚很多年了，儿子和你俩差不多年纪，也在读大学。” 　　申燃觉得抱歉，老吴喷出一口烟，语气坦然地道：“没什么，谁家还没点事了，再说我觉得一个人挺好，霁羽开的工资比我以前在酒店多了两倍，活还比以前轻松，我儿子的学费都不用担心了。” 　　申燃问：“那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我一个朋友介绍的，”老吴仿佛想起了什么，抖了抖烟灰又笑了，“你不知道，我刚见到他的那段时间觉得他特难伺候，我朋友说在我之前没有一个人坚持超过三个月，不是被他炒了就是自己辞了。” 　　申燃倒是没见过赵霁羽脾气不好的样子，不过想到以前在学校听过关于赵霁羽高冷的传闻，再联想赵霁羽的家世，不难理解老吴的话。 　　“后来你怎么留下来了？” 　　眯起眼睛，老吴抽了最后一口烟，在喉咙压了压才又吐出来：“因为那时候我急需一笔钱给儿子治病，四十五万。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直接转到我的工资户头里。” 　　这倒像是赵霁羽会做的事，申燃笑着说：“所以后来你就不嫌弃他难伺候了？” 　　“那是，”老吴笑得比申燃还欢乐，眼角的褶皱都堆起来了，“他那时候才高二，一身少爷毛病，又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也是照顾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身体底子不行，嘴巴挑剔还对很多食物过敏。” 　　赵霁羽现在的身体状况看着挺不错，申燃也记得初中那时见到他也是很健康的样子，不过昨天老吴提过赵霁羽以前生了一场大病，当时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申燃就继续问是什么病。 　　“不清楚，”老吴又点了一根烟，“他一直没说，不过好像跟他爸妈离婚有关，也可能跟他家里那个弟弟有关。” 　　“他有弟弟？”申燃疑道。 　　这回换老吴神色微讶：“你不知道？” 　　赵霁羽从没对申燃说过现在家里的情况，申燃只知道他和俞雪彤交往的真相。如果是老吴说的这样，难怪赵霁羽会一个人搬出来住，还不止一次被自己看见他挂他爸电话。 　　申燃说：“我听他说过一些，他母亲还希望他出国留学。” 　　提起程微岚，老吴的表情有几分微妙：“对，那位经常会打电话来问他考虑学校的事。” 　　申燃双手交握，手肘搁在了大腿上，身体向老吴的方向倾斜了些：“那他真的想去？” 　　老吴思考了片刻，随后就听到楼梯那边有脚步声，两人一道看去，赵霁羽左手捂着嘴，边打哈欠边走上来了。 　　老吴拿着烟缸起身，跟他道了声早便去准备早餐，他走到申燃身边坐下，身体陷进沙发椅背里：“怎么起这么早？” 　　“醒得早就起来了。”申燃看似随意地瞥过他敞开的两条长腿，打算回房间洗漱，结果刚起来就被抓住了手臂，那人把他拉到了怀里，靠近他笑道：“想了解我的事干嘛不问我，还背着跟老吴打听，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申燃想推开靠着的胸膛，又被那人的手指揉了一下敏感的耳垂部分：“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直到吃完早餐，申燃都没有搭理过赵霁羽。 　　他仿佛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从刷牙开始就闷不吭声，赵霁羽也点到即止没再招惹他，只在吃早饭时拿过他那杯毛丹番茄汁尝了一口，然后还给他。 　　看着这根被赵霁羽含过的吸管，申燃在脑海中天人大战了好一会儿，纠结要不要把吸管拿出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等吃完了都没想好，反而被过来收拾餐盘的老吴关心是不是不合口味，要不要帮他重新弄喝的？ 　　对面的赵霁羽把脸转开了，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是申燃看清了他肩膀抖了两下。 　　饭后申燃去睡回笼觉，赵霁羽则照着航线开了一个多小时，开始掉头往回走。申燃再次起来已经中午了，老吴在厨房里煎牛排，红酒混合着黄油的香气，香得无法形容。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发现赵霁羽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那人穿着背心和沙滩裤，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落在他脸上的眼神很温柔，唇边的笑意也很暖。 　　申燃与他对视着，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最后看到他朝自己伸出右手，说：“厨房油烟大，到我这来。” 　　回程路上申燃一直坐在驾驶区陪着赵霁羽。 　　老吴给他俩准备了几道小点心，申燃最爱的还是蜂蜜烤鸡翅，可惜赵霁羽不能多吃，他一个人解决了一大份，吃完都有点反胃了。 　　赵霁羽怕他会晕船，不过他喝了一壶山楂茶好多了。靠岸以后老吴照旧留下来收拾，他俩换好衣服去停车场，路上赵霁羽接了一通电话。 　　申燃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知道他晚上又要忙了。 　　把人送到家楼下，赵霁羽在申燃解开安全带时伸手过来，握着申燃的手说：“晚饭我给你点外卖，想吃什么？” 　　申燃垂着眼眸，看自己的手心被赵霁羽牵在手里的画面，片刻后才转向副驾玻璃窗的方向：“我自己弄。” 　　看着他后颈处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吻痕，赵霁羽没能忍住，解开安全带靠过去，嘴唇在他的后颈上嘬了嘬。感觉到他浑身一僵，牵在一起的手也捏紧了自己的手后，赵霁羽满意地退回去，说：“上去吧。” 　　申燃头也没回，打开车门快步走进电梯。 　　厚重的金属门在前方缓缓阖上，申燃把手伸到后脖子，摸了摸被赵霁羽亲到的位置，这一摸才发现脖子好热，不止脖子，从耳朵到脸颊的部分都很烫。 　　这下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到自己什么样了，申燃一直低着头，幸亏这里是一梯一户的格局。进了家门，他换鞋时接到邓枫的电话，明晚要给江凛送行。 　　明天他要上班，但吃饭时间比较晚，他看来得及便答应了，邓枫又说定了蛋糕，明天可能没时间去拿，让他顺路取一下。 　　晚上躺在赵霁羽新买的床垫上，申燃很快就睡着了，半夜起来没看到赵霁羽回来，不过上完厕所一看手机，有人发了语音留言给他：“今晚又要在我爷爷这里睡了，明天争取早点回去，晚安。” 　　那句“晚安”他听了两遍，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才继续睡。 　　翌日老板过来了，说是要临时盘点，他和许恬一起忙到下午才有空吃饭，吃完了接着盘，搞到八点多才结束。 　　走出便利店大门，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腰，给邓枫回电话说现在去拿蛋糕，邓枫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着急。 　　取蛋糕的地方距离他的位置不远，他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到了才发现这家蛋糕店在酒店大堂左侧的位置，橱窗里的蛋糕造型非常精致，摆得也像奢侈品展示柜一样有格调，申燃看了下价格，发现最便宜的款式也要700多。 　　将邓枫发来的票据递给店员，一会儿后他就拿到了蛋糕，走出店门时手机有微信提示，他拿出来，还没看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这不是我们学校著名的接盘侠吗？” 　　即便有日子没听到这个词了，申燃还是厌恶地皱起眉，回头发现站在几步开外的人竟然是昨天在游艇上撞见的魏祺，而魏祺身边站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对方相貌不错，但并不是黄嵗栩。 　　魏祺一手抄兜，一手抛着车钥匙，见他转过来了，神情更是不屑：“你怎么买得起这里的蛋糕啊？该不会又是霁羽给钱吧？” 第53章 情不自禁 　　“魏祺。”身边的男生低声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像是想阻止，被他瞪了一眼：“你别告诉我认不出他是谁啊？” 　　申燃对魏祺身边的男生毫无印象，对方却有意要帮忙解围：“你这样只会让霁羽尴尬。” 　　“我是在帮他！”魏祺嗓音更大了，抓着车钥匙的手指向了申燃：“这家伙什么背景你也知道，他刚跟女人分手，你信他没心眼啊？” 　　申燃不清楚这个帮自己的男生是谁，不过对方能说出赵霁羽的名字，应该也是赵霁羽的熟人。他不愿耗在这里继续听难听的话，转身却激怒了魏祺，一时没注意被抢走了手里的蛋糕。 　　这蛋糕是邓枫特地为江凛准备的，申燃也恼了，沉着脸道：“蛋糕还给我。” 　　魏祺嗤笑一声，一根手指拎着蛋糕上的丝带摇晃了两下：“不还你能怎么样？找霁羽告状？” 　　申燃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幼不幼稚？” 　　魏祺一下瞪大眼睛，申燃以为他要说更难听的话，没想到他手指一松，蛋糕盒直接掉在了地上。 　　“魏祺。”身边的男生再次低声呵斥，这回语气都严厉了许多，魏祺却不以为意，睨着脚边的蛋糕盒说：“不怪我啊，他骂我幼稚，气得我手松了没拿稳。” 　　申燃握紧了右手的拳头，随即又松开了，走到魏祺面前蹲下，拿起蛋糕盒想从塑膜部分检查里面的情况，这时有人在他身后说：“魏祺，你干什么？” 　　看到来人，魏祺立刻道：“我什么也没干，是他自己没拿稳蛋糕掉了。” 　　盒子里的蛋糕已经砸得没有了本来的面目，申燃一声不吭站起，想回店里再买一个，刚转身就迎上了黄嵗栩的脸。 　　“不好意思，”黄嵗栩说，“蛋糕多少钱？我赔你。” 　　申燃对黄嵗栩没有敌意，但他现在情绪坠进了谷底，完全不想理会这几个人。见他绕开自己要走，黄嵗栩拉了他的胳膊，被他一下抽开了，黄嵗栩只好再次追上，低声道：“刚才是魏祺不对，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个蛋糕。” 　　申燃还是不予理会，黄嵗栩只好祭出杀手锏：“如果被霁羽知道了肯定会跟魏祺吵架，事情闹大对你们都不好。” 　　这话成功压住了申燃的脾气，魏祺被唐家逸拉着没办法上前，不过远远看着黄嵗栩在劝申燃，他心里更不爽了，又说了几句难听的。 　　他的话故意说给申燃听，可四周往来的人也纷纷朝他们这边看来了，连酒店的大堂经理都向他们走来。黄嵗栩一个头两个大，对唐家逸道：“你先带他上车去！” 　　唐家逸拉着骂骂咧咧的魏祺走了，周围安静下来，黄嵗栩叹道：“魏祺就是小孩子脾气，他那天撞见霁羽跟你在一起，之前又听过你跟你前女友的事情，所以对你有点误会。” 　　申燃没去看黄嵗栩，哪怕他此刻已经很想打人了也尽量保持着理智：“我能走了吧？” 　　“蛋糕我来赔，这事到此为止吧，别跟霁羽提了。” 　　黄嵗栩这么坚持，申燃怎会听不出来他不是真心替魏祺道歉，只是担心闹大了魏祺会不好过。 　　邓枫定的蛋糕要900多块，既然黄嵗栩坚持赔，申燃也没理由让自己吃闷亏，于是道：“行，那你进去买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他肯让步，黄嵗栩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走进那家蛋糕店，店员却说要打烊了，已经没有成品的蛋糕。 　　申燃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累了一天又遇到这么糟心的事，他也没有精力折腾了，本来想着出去随便找家蛋糕店再买一个，黄嵗栩却不让他走，后来打了电话，很快就有个穿酒店制服的男人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快步走来。 　　黄嵗栩把蛋糕递给申燃：“用这个吧，你朋友应该会喜欢。” 　　盒子的外包装是极简风，不过看着很高级，申燃睨了一眼牌子，没认出这个花体是什么英文，也看不到里面的蛋糕。但是黄嵗栩这么说了，他也不浪费时间，接过来就走。 　　“申燃，”黄嵗栩在后面叫住他，“魏祺和霁羽是从小就认识的，他真的没有恶意。” 　　申燃一言不发，听完后直接离开了。 　　打车去居酒屋时，这口气也没能咽下去。 　　申燃想过赵霁羽那样的家世所结交的朋友肯定不是普通人，但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种差距。 　　就因为他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一定是他缠着赵霁羽？还是说因为李葶的事他被传成了笑话，他和同性接触就一定没安好心？ 　　手肘抵在车门上，申燃用力按着眉心位置，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淤积在胸口，到了店里也没能散去。 　　今晚是欢送江凛回洛杉矶的送别会，他在进去前还是调整好情绪，推开了包厢拉门，众人问他怎么来这么晚，邓枫看到他拎的蛋糕，问：“你怎么没去拿我定的？” 　　想到魏祺干的蠢事，申燃没忍住吐槽：“拿了，被个不长眼的东西撞翻了。” 　　邓枫说：“那也不用再买这么贵的。” 　　申燃拿筷子的动作一顿，刚才黄嵗栩只让他在酒店大堂等，他也不知道这个蛋糕是哪买的，便问道：“很贵吗？” 　　邓枫没回答，倒是对面的季明伦看过来了。 　　上次申燃去季明伦家被看到了身上的吻痕，还被戳穿了跟赵霁羽的秘密，到了现在都觉得尴尬，避开季明伦的视线，他夹了个手卷低头吃着。 　　今天来吃饭的都是邓枫和季明伦一起开的咖啡店的员工，申燃偶尔会去店里，跟他们也算熟悉，众人热闹地吃完就开始点蜡烛，邓枫才把蛋糕摆出来，在场的两个女生就忍不住拿手机拍照了。 　　申燃也盯着这个红酒冰淇淋蛋糕，白奶油胚细腻光滑，糖浆做成银色珍珠形状洒落在表面上，两只外形立体的交颈天鹅的优雅逼真，一黑一白甚是抢眼，无论卖相还是用料都属上乘，在朦胧的烛光下气氛尤其好。 　　江凛以前吃过这个牌子的蛋糕，也笑着对申燃说太破费了，申燃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吃完了季明伦把他叫到楼下，要把蛋糕的钱给他。 　　“别给了，”申燃很郁闷，“别人赔的，我没掏钱。” 　　季明伦说：“蛋糕是赵霁羽买的吧，这么贵真的不用我给？” 　　申燃能骗过今晚所有人，但清楚瞒不过他。可是自己跟赵霁羽之间又还没开始，今晚的事那么复杂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双手抄进运动裤兜里，他看向大门方向：“没关系，我自己能搞定，就当我给江凛践行的礼物好了。” 　　回去的路上他搜了那款蛋糕的品牌，点进官网后看了一下，发现黄嵗栩拿给他的款式竟然要2000多块。 　　翻完蛋糕的进口配料表，以及拿了国际大奖的西点师的设计灵感后，申燃锁上手机屏幕，盯着车窗外的夜色，心里再度被茫然的情绪填满了。 　　他以为邓枫买的蛋糕够贵了，没想到赵霁羽的好朋友随手赔的更是天价。 　　想到魏祺看不上自己的表情，申燃忽然觉得魏祺其实也没做错。他是赵霁羽的好朋友，那么站在赵霁羽的立场肯定会看自己不顺眼，只是弄坏蛋糕说几句难听的话，的确不值得对赵霁羽提起。 　　回想着黄嵗栩再三的叮嘱，申燃只觉可笑。仰靠到椅背上，他想休息一会儿，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却令他记起游艇上那种不平稳的感觉，赵霁羽那张脸也霸着脑海不肯离去，甚至那人对他说的，想做他男朋友的话也一直弥留在耳边。 　　今晚之前，他以为他们之间或许真的有一点可能，可今晚之后，本来就细得如同蜘蛛丝一般渺茫的希望被斩断了。不管是郑明今还是赵霁羽的朋友，没人看好他们。 　　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智能家居系统感应到大门解锁的指纹属于主人级别，灯光从玄关开始向里屋有序亮起。他看着眼前这个超过了八十平米的大客厅，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擅入者，即便经过了屋主的同意，也还是与整座房子格格不入。 　　好在明天就开学了。 　　去阳台把衣裤收进来，申燃将属于赵霁羽的那一部分仔细叠好，放进赵霁羽的衣帽间里。打开放内裤的抽屉时，他动作有些停顿，目光落在了手上的那条银灰色的内裤上。 　　这条内裤是在游艇的那一晚赵霁羽给他穿的，真丝面料非常舒服，就像没有穿的感觉。其实现在想想，自从认识赵霁羽以后，他享受到了太多本该不属于他生活层次的一切，从衣食住行到玩乐，有钱的感觉很好，但被打脸的时候也足够痛。 　　指尖在面料的中间部分抚了抚，他关上抽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归类得很有序的衣帽间。 　　除了老吴之外，赵霁羽还有请一个家政阿姨，然而申燃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她。老吴说赵霁羽每天都会告诉她几点过来，尽量不要让自己碰到觉得不舒服。 　　本来搬进来之前他承诺要做的家事，也因为有阿姨，因为有扫地机器人烘干机这些方便的家电，变得没什么事可做，每天除了收晒干的衣服叠好之外，连偶尔洗碗都是放到全自动的洗碗机里。 　　将柜子里的行李箱拿出来，申燃开始打包要带走的东西。不过他要收拾的也没几件，除了衣服，笔记本电脑之外，这个家里的生活用品全是赵霁羽为他准备的。 　　整理完他去洗了个澡，上床时已经过两点了。赵霁羽今晚也不回来，他俩的微信消息停留在上午，赵霁羽临时要陪赵鑫鸿去上海一趟，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回来，让他明晚乖乖在家里等着自己。 　　午饭看到这条微信时，他没注意收敛，旁边一起吃饭的许恬看到他的表情，直接来一句：“谁啊，把你哄得这么开心。” 　　他没回答，也没有否认，那会儿他确实很高兴，可惜那种情不自禁的喜悦就如同只在夜里绽放的昙花，只来得及匆匆一现便再寻不见了。 第54章 他的决定 　　开学报到的这天早上，学校到处都很拥挤。 　　相比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的新生，他们这些早已晋级为学长学姐的前辈们就不起眼了。按照要求办理完手续，申燃拿到新宿舍的钥匙，郑明今帮他把东西拎过去，放好后又和他一起做了宿舍卫生。 　　同住的五个新室友一个都没来，申燃还没吃早饭，郑明今就叫他一道去外面吃点。 　　两个人在小吃店里点了沙茶面和春卷，看申燃神情恹恹地用纸巾擦着筷子，郑明今问：“心情不好？” 　　他一个早上都没表现出异样，这会儿应该是乏了，整个人的气场都跌了下来。他摇摇头，擦干净的筷子递给了郑明今：“就是饿了。” 　　郑明今没被他敷衍过去：“赵霁羽同意你搬出来了？” 　　“嗯。”申燃拿起第二双擦拭，擦完去小料区装了点酸豆角过来，刚坐下又起身了，再盛了点辣萝卜。 　　郑明今看着他来回忙碌，等他坐下时老板也把点好的沙茶面端上桌。申燃埋头吃起来，仿佛很饿一样，郑明今动了两口就停下筷子，看着他道：“你俩吵架了吧。” 　　“没有，”申燃嘴里嚼着面，说话声很含糊，“杨昕也开学了，她有没跟你聊毕业以后的打算。” 　　杨昕与他们同年，开学后也大三了，对于未来规划，郑明今的确和她谈过。 　　杨昕在深圳出生香港长大，后来回深圳读书考上了中山大。毕业后她决定继续读研，郑明今也有这个打算，到时候他俩会一起申请港大。 　　听完郑明今说的，申燃记起了赵霁羽也有可能出国留学的事。而后他就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来到了可以预见分别的时候了。 　　“其实你真该考虑一下继续读，如果放心不下你妈，可以申请我们学校的研究生。”郑明今劝道。 　　申燃的成绩一直很稳，虽然没到赵霁羽和杨昕那种程度，但想要读研完全没问题。关于这点他也考虑过很久，到底要不要读下去。 　　如果读，接着申请奖学金就可以了，不读早点进入社会，等有了足够积蓄也可以再继续考。 　　其实他不读，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早点赚钱。他们家虽然有个杂货店可以维持生活，但母亲年纪越来越大，去年被确诊了糖尿病，每天都要打胰岛素，今年病情稳定下来，只需吃药就可以了，可他总是不放心，想着尽早工作就能把母亲从老家接出来一起住。 　　不过历史系不像一般学科，它更注重知识方面的累积，本科毕业想有好工作比较难，不读就得考虑跨专业找工作。 　　这样的话又会违背他学历史的初衷。 　　申燃觉得很烦，就好像一件事你明明早已决定了，结果又开始飘忽不定。偏偏这种让人难受的感觉还双倍袭来，吃完饭没回到宿舍，赵霁羽的电话就打来了。 　　郑明今和他一起坐在上弦场的看台上，没错过他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见他没有接的打算，郑明今说：“要不要我帮你接？” 　　“没必要，”申燃按下锁屏键，被静音的手机放回口袋里，他拿起脚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继续望着场中央踢球的两队队员，“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不会再见他。” 　　“他答应了？” 　　“他这两天不在，我还没找到机会说。” 　　两人谈话时，申燃的手机又有微信消息提示，赵霁羽发道：【我刚出高崎机场，你在学校？】 　　见他盯着屏幕出神，郑明今岔开话题：“这几天王茵有没找你？” 　　他不提，申燃都要忘记这个人了：“那天吃完饭就没声音了。” 　　“奇怪，”郑明今皱着眉，“她让我Hela约你吃饭的时候还兴致勃勃，我看她那样就差没直接找你告白了，怎么会没声了？” 　　“不知道，”申燃叹了口气，“不找也好，我现在真没心情去想那些。” 　　抬起胳膊搭在申燃肩膀上，郑明今拍了拍他的后背：“好，都不提了，你要是想清楚就别再心软，你跟他之间在各方面都不合适。” 　　球场上的绿衣6号球员刚才成功截球，正一路畅通无阻地将球带到了对方的禁区，谁知将要射门时却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红队队员阻拦了，球踢到门框上，失控地飞向了场外。 　　盯着那颗越来越远的球，申燃突然无声地笑了，随后又垂下头，许久都没再抬起过。 　　“霁羽，发什么呆呢？” 　　赵鑫鸿拍了拍孙子的大腿，赵霁羽回过神，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赵鑫鸿说：“这两天是辛苦，你下午还要去报到吧，老唐你开快点。” 　　“好的，”前排在开车的秘书老唐应道，又看向后视镜里的赵霁羽，“别担心，三点半之前肯定能赶到。” 　　象征性地点了下头，赵霁羽继续盯着窗外，距离他给申燃打电话发微信已经快一小时了，申燃没回过消息。不过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也许申燃还在忙。 　　车子开到校门口，老吴迎上来。他早已帮赵霁羽准备好报到要用的东西，赵霁羽接过文件袋，跨进校门便接到黄嵗栩的电话，问他在哪。 　　“我要先去报到。”赵霁羽一手捏着文件袋一边打电话，步伐迈得飞快，完全没管四周朝他聚过来的打量视线。 　　“晚上一起吃饭吧，”黄嵗栩说，“乔旭回来了，今晚魏祺定了关海居的包厢，家逸也会到。” 　　赵霁羽现在只想见申燃，不过黄嵗栩提到了乔旭的名字，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便说：“晚点再说。” 　　“哎，”听出他要挂电话，黄嵗栩叫了一声，“你语气怎么这么差，跟谁吵架了？” 　　“没有，我赶着去办手续，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 　　黄嵗栩那边沉默了一下：“你见到申燃了？” 　　“还没。” 　　“你俩一个系，等等就能见到了吧。” 　　之前黄嵗栩都不会主动提申燃的话题，赵霁羽听着有点怪，还没问出口先被迎面走来的辅导员叫住了，他挂了电话，等所有手续都办完后才打给申燃。 　　依然是关机提示。 　　走到历史系的教学楼，赵霁羽在申燃班级门口看了一眼，教室里只有十几个学生，他又去洗手间找，绕了一圈都没看到人，最后找了个在走廊上盯着他看的女生打听。 　　他在学校里的形象一贯是冷淡不爱搭理人的，现在主动说话，女生都有点结巴了，指了指楼梯方向说：“申燃早就走了，他报到完就跟郑明今一起离开了。” 　　“你有没郑明今的电话？” 　　女生摇头，这时许恬的消息也回过来了，告诉他申燃今天休息没上班。他再去找辅导员问，申燃果然申请了宿舍，六人间里另外五个男生都在，唯独申燃的床空着，行李箱放在墙角还没有打开。 　　那只行李箱是之前他把申燃接到自己家时拎的，宿舍里有个男生和赵霁羽同班，他问了申燃的去向，男生说不知道，话音刚落他便扭头走了。 　　来到宿舍外面，赵霁羽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站在一株凤凰树下抽着。 　　不知为什么，只是短短两个多小时没找到人，他竟然有了点心慌的感觉。 　　其实申燃会申请宿舍很正常，那人之前就说过开学了要继续住宿舍，是他以为申燃对他有感觉后应该会继续住家里。可现在他俩还没说清楚，也没在一起，申燃要搬完全说得通，只是为什么不开机？ 　　在树下抽完两根烟，他遇到了黄嵗栩。 　　他们那个五人小群里有四个人都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不过每个人念的院系不同，黄嵗栩是特地过来找他的。 　　见他脸色不好，黄嵗栩问怎么回事。他瞥了眼腕表，说：“没什么，我有事先走。” 　　黄嵗栩的手臂直接勾到他肩上，把他拦住道：“走什么走啊，都五点了，我是过来接你一起去关海居的。” 　　“我今晚不去了，你们吃吧。” 　　赵霁羽的语气有几分不耐烦，黄嵗栩看出来了，依然坚持道：“别啊，乔旭后天要去北京报到了，咱们也就这一个机会一起吃饭，你看看整个暑假哪有机会坐在一起？” 　　乔旭到北京上大学后，这两年他们都是寒暑假才能聚聚，黄嵗栩这么一说，赵霁羽只得同意了，想着申燃也许有事在忙，打算等吃完饭再去宿舍看看。 第55章 送给你的 　　“今晚怎么一直出来抽烟，有烦心事？” 　　黄嵗栩走到赵霁羽旁边，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望着远处华光璀璨的双子塔夜景，赵霁羽抽了两口才回答：“没事。” 　　他一晚上都心不在焉，即便是跟乔旭聊天都看得出态度有些敷衍。好在乔旭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跟魏祺凑一块拼酒量，两个幼稚鬼斗得不亦乐乎，一旁的温琳和唐家逸的女朋友则靠在一起聊宝格丽最近新出的包包系列。 　　想到桌上和乐融融的气氛，黄嵗栩道：“你跟雪彤还真是分得清清楚楚，这种私下聚会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抖了抖烟灰，赵霁羽说：“本来就没什么好掺和的。” 　　“也是。”黄嵗栩干巴巴地应道，看他今晚这个样子应该是在想另一个人。 　　“到现在还没联系上申燃？”黄嵗栩问。 　　赵霁羽抽烟抽得有点凶，吐烟圈的间隙里摇了摇头，他甚少会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黄嵗栩忍不住提醒：“你收敛点，再这么下去你爷爷迟早会发现。” 　　赵霁羽没说话，黄嵗栩又问：“他答应跟你在一起了？” 　　“没。” 　　“要我说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回头看了眼身后无人的走廊，黄嵗栩靠近他低语，“你俩之间差距太大了，他家那种情况，就算有办法跟你爷爷交换，也不能保证他可以适应啊。” 　　谈话间赵霁羽抽尽了烟，他似乎不想多谈，把剩下的小半包塞回裤兜里：“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留下这句话，赵霁羽转身走了。见他路过包厢也不进去，黄嵗栩喊道：“你去哪？” 　　他没反应，到了尽头也没有往楼下拐，而是进了另一侧的洗手间。 　　包厢里也有洗手间，他却特地绕过去，黄嵗栩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去干嘛的，八成又打电话。 　　赵霁羽的确是去洗手间打电话，记不清是今晚第几个了，申燃的号码依旧是关机提示。 　　回到包厢坐下，对面的魏祺见赵霁羽脸色不好，拿着酒杯过来跟他聊了几句。发现他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还端起酒杯跟自己碰了碰，仰头一口饮尽。 　　今晚众人情绪都很嗨，只有他心里压了事，后来连乔旭都看出来了，过来问他搞什么。 　　他和申燃的事不算公开，乔旭到现在还不知情。他心里烦，干脆借酒解闷，乔旭也喝了不少，前半场没斗赢魏祺，后半场跟他接着喝，结果都喝趴了他还是好端端地坐着。 　　散场时黄嵗栩靠近他，发觉他走路姿势没什么问题，眼神却很不清醒了，视线没有焦点地散着。黄嵗栩想送他回去，他自己坐进出租车里，让司机开去厦大。 　　怕他喝这么多去找申燃会出事，黄嵗栩坚持一起上车送他过去，路上哄了他两次先回家休息都被他拒绝了。到了学校，赵霁羽又掏出手机打给申燃，这次没有再听到冰冷的关机提示，申燃接了他的电话，听出他喝了酒，问他在哪。 　　“我去宿舍找你。” 　　赵霁羽的情绪在顷刻间就变得不一样了，语调都扬了扬，旁边搀着他走路的黄嵗栩感觉最明显，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个时间宿舍快熄灯了，申燃便跟赵霁羽约到上弦场去。 　　从这里走过去还要好一段路，黄嵗栩抱怨就不能找个近点的地方？赵霁羽则挣了挣他的手：“你不懂，他喜欢待在那。” 　　尽管咬字清楚，但是赵霁羽的表情明显喝高了，抓着手机的手指还对着黄嵗栩的肩膀戳了两下。黄嵗栩一见他这个对申燃上头的表现就无语，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他跟你说过啊？” 　　“他没说过，”赵霁羽边走边摇头，“是我看到不止一次了。” 　　上弦场的大草坪外面围着红色的环形跑道，看台后是白墙红顶，庄严肃穆的建南大礼堂，无论是沐浴着朝阳或沉浸在夕阳里都很有岁月流逝的画面感。这里的看台也是欣赏日落月升的好去处，赵霁羽不止一次见过申燃坐在看台上，戴着耳机听歌，或垂头对着笔记本电脑赶作业，有时是跟郑明今有说有笑地并肩坐着，有时会穿着球鞋绕操场跑步。 　　那一道逆着阳光的身影从天晴走到了雨雪，从冬天来到夏天，无论是穿着厚实的外套或者凉爽的短袖，都无法阻挡那张脸上朝气蓬勃的笑容。 　　其实比起上弦场，历史系的教学楼更容易碰到申燃，不过每一次遇见申燃都不会注意到他。 　　明明他的外形那么有优势，偏偏被淹没在了人群里。申燃看到了李葶，追到李葶身边去，也只是因为李葶的性别。 　　但最后事实证明，李葶不止是性取向不合适申燃，就连性别对申燃来说都是错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变态到还有跟踪的本事？” 　　黄嵗栩搀着好友走了一大段路，赵霁羽的酒劲上来了，步子歪歪扭扭，大半个身体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又不能松开不管，只得没好气地怼过去。 　　他俩走在一排凤凰树下，鲜红的凤凰花掉了不少在地上，赵霁羽踩过几朵，不知想起了什么，停下来看着顶上的树冠。 　　“干嘛？”黄嵗栩依旧没好气地问道。 　　赵霁羽指了指上面：“帮我摘朵花下来。” 　　“哈？” 　　黄嵗栩一脸你玩我呢的表情，赵霁羽使唤不动他，自己伸长手臂想摘，试了两次没成功反而撞了一下树干。怕他摔了，黄嵗栩只好认命地让他站好，自己挑了一株最矮的树枝摘下一朵。 　　赵霁羽接过来，傻笑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黄嵗栩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上了，终于在满头热汗中把他弄到了上弦场。 　　宿舍熄了灯，上弦场的光线也很昏暗，除了偶尔的角落里能看到偷偷留在这里谈情说爱的小情侣外，几乎看不见人影。 　　申燃坐在西侧看台一角的位置上，身影被树影遮了大半。赵霁羽过去时，他戴着耳机在听歌，由于姿势缘故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被亲了一下后脖子。 　　猛地一转头，他看到一张靠得很近的脸。 　　赵霁羽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捧起左手，将掌心上一团火红的浪漫递给他。 　　黄嵗栩就在旁边，自然没错过他亲申燃的动作。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他俩亲热了，但黄嵗栩还是有点没眼看，自觉转头对着另一侧。 　　“送你的。”赵霁羽的笑容就像这朵凤凰花那么绮丽，右手勾住申燃的腰，“来的路上摘的，喜不喜欢？” 　　申燃表情很复杂，他盯着这朵凤凰花看了片刻，又去看赵霁羽旁边站着的人。 　　注意到他的眼神，赵霁羽也扭过头去，推了黄嵗栩一下：“你怎么还杵着，快走。” 　　对于赵霁羽这种把人用完就丢的做法，黄嵗栩无语得都想揍他了，想到他现在喝多了不清醒，黄嵗栩提醒申燃：“这家伙喝了不少，你说话注意点，别说那些会惹他不高兴的。” 　　暗示意味很明显，申燃神情冷淡，一言不发收回视线。等黄嵗栩走远了，赵霁羽才拿下他的一只耳机戴自己耳朵上，随后又笑了起来，靠着他说：“这么爱听这首歌啊。” 　　申燃在听《美人鱼》，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但是这两天音乐APP里单曲循环的都是这首。 　　其中有一句歌词让他印象深刻，此时面对着空旷无人的昏暗操场，以及藏在薄云身后的朦胧月光，他跟着耳机里的周董低声唱了起来：“海岸线在起雾，似乎是离别适合的季节，雾散后只看见长发的你出现在岸边。” 　　赵霁羽枕着他的肩膀，听了两句也跟着唱：“美人鱼的眼泪，是一个连伤心都透明的世界，地平线的远方一轮满月，童话般感觉让我爱上有你的黑夜。” 　　在酒精的作用下赵霁羽的歌声有点走调，不过低沉浑厚的嗓音很好听，一下下撞着申燃的耳膜，像有力的爱抚。 　　一首歌听到最后，申燃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十根手指相扣着，竟然一点异样的存在感都没有。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他却很习惯和赵霁羽有身体上的触碰了。就像这个人枕在自己肩上的动作，以前李葶这么做的时候他还会有点紧张不适应，怎么换成赵霁羽就变得那么轻松自然。 　　没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赵霁羽听完后抬起头，看着他说：“今天怎么一直不开机？我找了你好久。” 　　申燃垂着眼眸：“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宝。” 　　“到处不是都能租？”赵霁羽反问他，“以后别这样，我找不到你会很担心。” 　　“以后？”申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赵霁羽把他的脸掰过来，掌心在他脸颊上温柔地抚摸着：“嗯，要是不想我在学校到处找你就搬回家去。” 　　赵霁羽用的说法是“回家”，申燃怔忪片刻，恍惚发现自己现在变得很会咬字眼了，总是能从赵霁羽的话里分出重点，挑想听的话来解读。 　　赵霁羽希望他搬回去，可他在考虑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另一件事。 　　盯着眼前人深邃的眉眼，申燃的目光不自觉地停在了赵霁羽的嘴唇上。 　　喝了酒的唇瓣有些干，申燃想起晚饭后自己也一直没喝过水，不禁咽了下唾沫。但他刚转开脸就被人掰了回来，一个吻落在他唇上，赵霁羽的舌长驱直入，顶开他的牙齿，勾着他纠缠起来。 　　拒绝的念头只在水面轻轻冒了个泡便消失了，头顶树影婆娑，四周的阴暗环境笼出一片无人打扰的秘密天地。申燃的喘息声随着吻的深入逐渐加重，赵霁羽抱着他，紧密的纠缠与掠夺挤走了彼此胸腔里本就不多的空气，赵霁羽的右手摩挲着他的后颈，唇瓣稍稍分开又再次吮住。 　　火热的荷尔蒙在攀升的体温间迅速释放，申燃感觉到脊背一阵发麻，赵霁羽的手不知何时来到他腰后面，而他也被眼前人的重量压得几乎坐不稳了，放在这人肩上的手渐渐往后伸去，想要抱住赵霁羽的脖子。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猫叫，在静谧的氛围下尤为突兀，申燃被吓得睁开眼，已经摸到赵霁羽后背的手往前缩回，用力推开他。 　　赵霁羽没有勉强靠过来，他握住申燃的手腕，喘着气说：“别住宿舍了，今晚就跟我回去。” 　　没有了近距离的气息引诱，申燃的脑子很快清醒了。 　　他羞愧自己刚才的反应，明明决定了出来和赵霁羽说清楚，怎么又被一个吻弄得险些无法自拔。 　　那只发出叫声的白猫从下面两层台阶走过，幽蓝的双瞳在夜色下隐隐发光。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申燃愈发冷静，他抽回自己的手，沉声道：“我不会再去你那住了。” 　　赵霁羽还等着他答应自己，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申燃往后避开，又去推赵霁羽压过来的胸膛，“还有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第56章 给我理由 　　申燃说完后，面前的人像是忽然酒醒了一样，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他左手仍抵在赵霁羽胸口处，掌心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躁动，比起表面的风平浪静，赵霁羽心跳速度很快，镜片后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即便他扭头避开了也能感觉到。 　　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会儿，申燃坐不住了，可他还没站稳就被拽到了赵霁羽的大腿上坐着，腰间被一条手臂箍紧，赵霁羽捏着他的下巴要他低头看自己。 　　“给我理由。” 　　申燃看着赵霁羽的眼睛，随后发现赵霁羽酒醒了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人真的一下就清醒了许多。 　　拒绝的理由太难启齿，申燃也不想再说，他去拉腰上的手臂，赵霁羽纹丝不动，见他不答，干脆扣住他后脑又吻了过来。 　　炽热的呼吸再度纠缠到一起，申燃立刻想要避开，赵霁羽却不放过他，还继续把舌头伸进来。申燃气得眼眶都热了，情绪上来后索性狠心一咬，在赵霁羽吃痛时飞快扯开他的手臂，往旁边退了两步。 　　那朵凤凰花因为这个动作掉在地上，被踩了一脚，可他们俩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这朵火红色的花了。 　　赵霁羽看着申燃，眼神隐隐有了怒意，申燃喘着气，嘴里有铁锈味弥漫开来。 　　想到刚才咬赵霁羽舌头的那一下，他去看赵霁羽的嘴角，那人唇边没有血迹，但是望向自己的双目赤红。 　　他想问赵霁羽是不是受伤了，话到嘴边又察觉这样的关心已经不合适了。 　　不想再留在这里，他转过身，刚迈开脚步就被叫住。 　　赵霁羽也站了起来，舌尖的钝痛刺激着神经，他咽下嘴里的血腥气，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躲着我？” 　　不远处的操场出口笼罩在黑暗里，即便看不清楚，那也是申燃将要走过的地方。望着那片夜色，他强忍住情绪，语气冷淡地道：“我没有，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回到寝室时，其余五个人都还抱着手机，其中一个与申燃熟悉的同学杨毅睡在上铺，听到动静抬头看来，他也没跟众人打招呼，直接进了宿舍自带的卫生间。 　　在淋浴下冲了许久，申燃抬手想挤洗发露，结果什么都没摸到，睁开眼才记起已经不在赵霁羽家了，这个位置没有了放洗护用品的支架，只剩一片光秃秃的瓷砖。 　　刚才操场上发生的一幕又不打招呼地挤到眼前，他用力晃了下脑袋，洗完澡便上了床。 　　临睡前他设好闹钟，打开微信看未读消息。各个群里都是关于报到以及后面排课和社团相关的内容，他扫一眼返回，手指一直下滑，停在了赵霁羽的微信头像上。 　　不知道那个人回去了没有，虽然喝了酒，但是后面明显清醒过来了，应该可以自己走吧。 　　嘴里弥留着绿茶牙膏的香味，这是他用惯的牙膏，不是赵霁羽喜欢的那种黑加仑味道。就像他今天用的洗护用品，普通的海洋香气，和赵霁羽身上那种独特的薄荷与桔梗花的味道有着很大分别。 　　这种落差就像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像魏祺看待他的态度，认为他买个贵一点的蛋糕就一定要花赵霁羽的钱。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这段时间住在赵霁羽那，无论出去玩还是吃吃喝喝的确都是赵霁羽在安排，哪怕他也提过自己有存款，可以AA，赵霁羽却一次也不同意。 　　他明白赵霁羽是在照顾自己，以前他们只是朋友，差异还不算明显，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对等了，这种悬殊像一把悬在后背的剑，令他浑身难受不自在，完全做不到不去在意。 　　黑暗中盯着一张图久了，视野开始有了重影，他锁上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往回看。 　　翌日早上到了店里，申燃刚说了句“早”就收获了许恬仿佛参观大熊猫的表情：“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许恬比他大了半岁，一直挺照顾他的，说话时手背伸过来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他避开了，绕进收银台说：“换了新宿舍没睡好。” 　　许恬开学时间比他晚，现在还在休息，听完也嘀咕道：“哎，我们也要换宿舍，不知道新室友怎么样，但愿别遇到我现在上铺那样的人。” 　　申燃没心情闲聊，穿上围裙开始准备工作，许恬看他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像没睡好，便拿起手机给赵霁羽发微信：【申燃今天精神很差哦，你俩应该没有吵架吧？】 　　上次许恬发消息给赵霁羽，问的也是差不多的话，不过这次发出去后一直到了下午都没收到回复。 　　许恬觉得奇怪，理货时问了一嘴，申燃表情明显不自然，含糊着岔开话题。许恬看出来这回应该是真吵了，她没有多问申燃，又给赵霁羽发了张照片过去，和上次拍背影一样没让申燃发现，这次是理货时申燃由于走神被裁纸刀割伤虎口的照片。 　　消息发出去后，许恬还想着赵霁羽应该会很快回，谁知晚上八点多消息才姗姗来迟：【他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 　　许恬正跟朋友热火朝天地涮着小火锅，放下筷子后双手按键盘：【大哥，你不看看我几点给你发的消息，你玩土遁啊】 　　赵霁羽没解释，又问了一次：【他没事吧？】 　　【没事，早处理好了，不过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你俩这回真吵架了吧】 　　盯着这两行字，赵霁羽沉默了半晌，直到老吴把粥端到床边，提醒他说：“起来吃一点再吃药。” 　　老吴端来的是清淡的干贝小米粥，很养胃，可惜赵霁羽瞥了一眼就转开了：“不想吃，拿走吧。” 　　“不能不吃，”老吴难得坚持，“你都睡一天了，昨晚还吐那么厉害，再不吃点人会受不了。” 　　赵霁羽还是想拒绝，许恬的下一条消息则发了过来：【你对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我看他以前跟李葶谈恋爱情绪起伏都没这么大，你别辜负他啊，渣男没好下场的】 　　这段话后面还跟着一张小狗挠门的动图。 　　这话提醒了赵霁羽，他开始回忆昨晚的事。 　　当时他喝多了，但是并非没有记忆，刚见面时申燃与他接吻的反应确实是情不自禁，怎么一亲完就翻脸了？还说不会喜欢自己。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和俞雪彤还在假装交往，申燃介意了，以为他只是想玩玩？ 　　想通这一点后，赵霁羽坐起身，接过老吴递来的碗。 　　吃完粥又躺了一会儿，身体总算恢复了些。昨晚他吐了几次，一直到白天才睡着，看现在时间还早，他给俞雪彤发消息，问对方有没空出来见一面。 　　“我刚好在逛街，你过来吧。”俞雪彤心情不错，回的语音都带着笑意。 　　赵霁羽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两人约在中华城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赵霁羽到的时候见她一个人坐在卡座里，身边的沙发上放了七八个购物袋。 　　“我给你点了杯新品，耶伦白雪拿铁，很好喝的。”俞雪彤指了下放在他面前的一杯冰咖啡。 　　赵霁羽胃还有些难受，便没碰：“我今天找你是想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你说。”俞雪彤放下咖啡杯看着他。 　　来的路上赵霁羽便考虑好了，他道：“我们假装交往的事能不能提前结束？” 　　俞雪彤有些惊讶，随后反应过来：“你那边有什么变动？” 　　赵霁羽没打算隐瞒申燃的事，但也不想这么快就人尽皆知，于是说：“是有点状况。” 　　打量了他片刻，俞雪彤忽然笑起来：“霁羽，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对面的人扭头看了旁边桌一眼，随后转回来，就在俞雪彤以为他会继续瞒下去时，他清了下嗓子，问道：“很明显吗？” 　　俞雪彤又把自己那杯咖啡端起来：“是挺明显的，你爷爷应该还不知道吧，那你平时注意点。” 　　赵霁羽没说什么，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热可可。 　　“你喜欢的人我认不认识？”俞雪彤好奇地问。 　　看着她咬吸管的动作，赵霁羽答非所问：“他跟你一样喜欢咬吸管。” 　　俞雪彤微微歪着脑袋，思量片刻后说：“这个习惯不分男女，是申燃？” 　　赵霁羽呛了一下，即便他迅速掩饰过去了，俞雪彤还是敏锐地分辨出来，笑着靠回椅背上：“我就知道。”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了，赵霁羽问：“怎么看出来的？” 　　“我在国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你以为我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吗？” 　　俞雪彤笑着反问，说完又接着道：“其实是你俩表现得太明显了。” 　　赵霁羽思考着她和申燃见面的场景，她则主动揭晓答案：“第一次见申燃那晚你让我提前坐到后座，我就觉得奇怪了。后来买领带你选了他挑的，还说有话单独跟他说。” 　　俞雪彤一副什么都看穿的表情：“你回车上的时候领带都系好了，一整晚心情很好，别人来烦你敬酒你都很有耐心。” 　　赵霁羽难得露出点不自在的神色，俞雪彤不说他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道：“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很擅长观察？” 　　“还有别人也发现了？”俞雪彤又来了兴致，“谁啊？不会是温琳她们吧？” 　　他和申燃的事虽然被黄嵗栩他们撞破了，但他这几个兄弟都很懂轻重，即便是对着各自女朋友也没有提起过。他摇摇头，没提许恬的名字：“是你不认识的人。” 　　谈话间店员将热可可端上来，浓郁的巧克力香气蔓延开，俞雪彤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嘴唇刚碰到香甜浓郁的液体，却仿佛抿到了一口苦涩，赵霁羽放下了杯子。 　　俞雪彤问：“不顺利？” 　　热可可倒映出墙上的水晶灯，盯着那一抹微微摇晃的华彩，赵霁羽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好一阵才挤出一道笑容：“我被拒绝了。” 　　从他的表情里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俞雪彤一改刚才开玩笑的语气，严肃地坐直了：“怎么回事？” 　　“不提他了，”赵霁羽站起身，“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找个时间跟爷爷说我们结束的事。” 　　“好吧，你到时候提前跟我通个气。”俞雪彤也站起来，想再想安慰他两句，他却转身走了。 　　回到车里，赵霁羽抽了一根烟，开去了学校的宿舍。 第57章 握住了手 　　端着一盆脏衣服，申燃在去往洗衣房的路上被两个打闹的男生撞了一下。 　　路过的那块地方有点湿，他躲得急，右手在墙上撑了一下，随即皱紧了眉。 　　撞他的男生道了歉，跟朋友勾肩搭背走了。申燃看一眼虎口位置，创口贴上没有血迹渗出来，但刚才那么一撑又有种皮肉被再度撕扯开的感觉。 　　站在原地缓了片刻，他继续往洗衣房走去，到了以后找个空位把盆放下，拿出一次性手套。 　　洗衣房里充斥着流水声与各种交谈声，他戴上耳机听《美人鱼》，泡完衣服就开始洗，即便揉搓的动作很小心了，还是陆续有水顺着手套的口子渗进去，再度刺痛了伤口。 　　这个伤是他今天用裁纸刀时不小心划的，伤口有点深，放在平时也只是件小事，然而今天一整天下来他都觉得很痛，是那种无法忽视存在感的，一直在提醒他的钝痛。 　　耳机里的音乐声唱至高潮，听到“美人鱼的眼泪，是一个连伤心都透明的世界”时，他记起了赵霁羽靠在自己肩头唱这首歌的画面，忍不住跟着低声哼了起来。四周的噪音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声音，可他也只是唱了两句就停下了，停在了那句“童话般感觉让我爱上有你的黑夜”。 　　冲掉手套上的泡沫，他拿出手机随便换了首吵闹的摇滚电音。 　　洗完T恤和内裤，他对着那条浸了水变得又重又湿的牛仔裤有些犯难。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名字。 　　挂掉来电，他刚放回裤兜里就又响起。赵霁羽一连打了三个，第三次他接了，但没有说话。 　　“你在宿舍？”赵霁羽的嗓音比平时沙哑，他应该待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所以申燃很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抚过耳膜。 　　关掉水龙头，申燃语气冷淡地回答：“有什么事？” 　　赵霁羽说：“我想你了。” 　　申燃盯着右手被揉到变形的一次性手套，透明的面料上沾着细小泡沫，能看清里面的创口贴除了被水渗湿以外，还透着一抹血迹。 　　伤口像是被这句话又割了一刀，疼痛感忽然变得难以忍受。 　　赵霁羽等了一会儿，等来了挂机的提示音。 　　放下手机，他抽了口烟，苦涩的尼古丁味道萦绕在鼻尖。抬头望向前方宿舍楼，他的视线停在申燃那间宿舍门口，片刻后，他将烟蒂丢进灭烟筒里，快步走上台阶。 　　申燃的新宿舍在四楼，门大开着，只有一个男生在里面玩电脑游戏。听说他找申燃，对方头也不回地道：“去洗衣房了。” 　　找人打听了洗衣房的位置，赵霁羽来到门口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偌大的洗衣房里有太多人，不但空气闷热潮湿，而且很吵。申燃站在右边那一排，正费力拧着牛仔裤的水。 　　他快步走进去，一把拉过申燃的右手，刚脱掉手套就被申燃挣开了。申燃似乎想发火，却碍于周围都有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 　　“别洗了。”最后是赵霁羽先打破沉默。 　　他外形太出挑，又穿着质地很好的休闲衬衫和修身西裤，站在这座洗衣房里显得格格不入。四周的男生纷纷回头看他们，申燃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便端着洗衣盆快步走出去。 　　赵霁羽跟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长廊，绕到转角时赵霁羽上前拦住要上楼的申燃，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拉去。 　　申燃想让赵霁羽放开自己，但这一路走出来总能感觉到周围打探的视线，他被拉到宿舍后面一处安静的位置，刚站稳，赵霁羽的气息就压了过来。 　　借着四周昏暗的夜色，赵霁羽将他挡在树身与自己的身体之间，招呼都不打就吻住了他的唇。 　　申燃手里端的盆险些砸落在地，抬起右手就想推赵霁羽，却被那人及时握住手腕，相贴的唇稍稍分开，赵霁羽低声提醒他别乱动。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嘴唇，柔软的舌尖沿着唇瓣轻抚了一圈，感觉就像一阵微弱的电流缓缓扫过脊背，申燃呼吸一岔，险些没克制住声音。赵霁羽将他抱进怀里，这次不再忍耐，含住他的唇重重吮吸起来。 　　后背抵在了粗粝的树身上，申燃有了种被赵霁羽按在树上硬来的错觉。手里的盆也终于端不住了，翻倒在脚边。 　　刚洗好的衣服又沾了尘土，他满脑子想的却不是赶紧捡起，而是赵霁羽为什么又要吻他？这个人难道还不肯放弃？ 　　无关紧要的念头在越来越激烈的唇齿纠缠下被揉碎打散，申燃忍不住喘出声，感觉眼眶都要被这种侵袭的热度烫红了。他抓住赵霁羽后背的衣服，拉扯了两下想让赵霁羽停下，这人却愈发狠地在他口中掠夺，贴着他的舌头纠缠，亲到他眼前发昏，不得不攀住赵霁羽的肩膀，膝盖都开始打抖了才肯停。 　　“你看，”赵霁羽盯着他喘息不止的模样，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真相，“你喜欢跟我接吻。” 　　按住他的腰紧紧压向自己，赵霁羽要申燃避无可避，让他羞耻得无言再辩解。 　　申燃咬紧牙关，纵然气息紊乱也还是用力推开赵霁羽，蹲下去捡地上的衣服。 　　赵霁羽和他一起蹲下，又拉过他的右手轻轻握住：“我来找你之前见过雪彤，提了分手的事，她答应了。” 　　掌心里的四根手指一动，赵霁羽及时收力捏住：“别再躲着我了，有什么话摊开来说。” 　　申燃盯着被赵霁羽抓着的右手，过速的心跳声闯进耳朵深处，吵得他几乎听不到不远处其他人的声音了。 　　刚才赵霁羽说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面前人，赵霁羽跟俞雪彤分手了？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跟他说不能在一起，是因为他还没解决俞雪彤的问题吧？ 　　太阳穴一阵刺痛，申燃在地上蹲了许久，赵霁羽也陪他一起蹲着，蹲到他小腿酸麻到受不了先起来为止。 　　两人都靠在树身上，察觉到赵霁羽又来牵自己的右手，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道：“够了！” 　　赵霁羽说：“你手伤了不要洗衣服，搬回我那吧。” 　　申燃扭头看向旁边，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赵霁羽却像看不到一样继续说服他：“我说过会给你时间，你要多久都可以，但是不要躲着我。” 　　“……” 　　申燃算是看明白了，如果不把话说得再重一点，赵霁羽是不会死心的。 　　他的手依旧被赵霁羽握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牵手了，他在抽出来之前竟然有了几分不舍的情绪。 　　可再不舍也要舍了。 　　“我已经想清楚了，”手指用力抽回来，申燃弯下腰捡起衣服和盆，再度起身时，望向赵霁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以后要结婚，我不会喜欢你，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不欢而散后，接下来两天申燃都没再见过赵霁羽。 　　他们同系不同班，除非大课否则想要碰上也难，然而第三天的大课上申燃也没见到赵霁羽的身影。 　　那晚他说完狠话就走了，赵霁羽没拦着他，也没有再追上来。应该就是听懂了，否则不会这么容易放开他。 　　手心空荡荡的，虎口位置上还贴着创口贴，裁纸刀造成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过一用力仍会感觉到疼痛，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赵霁羽，想起最后一次牵手时，那人的指尖小心翼翼拂过创口贴的感觉。 　　郑明今坐在他旁边，察觉到他从上课起一直在走神，便用笔帽敲了敲他的书本。申燃转过脸，目光掩饰地看向台上，可惜坚持不了多久又开始神游天外。 　　他这种状态很像刚和李葶分手时的症状，不过比那时候更严重，这三天一直沉默寡言，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自己说要请客去酒吧喝酒也完全不想去。 　　午饭时郑明今有点事，申燃独自去食堂。后面排队的女生在刷短视频，看到一个有意思的便回头给旁边的男朋友看，申燃听到他们说什么骑马，又提到农场，没忍住回过头，正好看到女生跟男朋友聊得很开心，男朋友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被压在箱子里的情绪因为这个亲脸的动作而掀翻了一地，申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饭的，他拿卡在机器上贴了好几下也不成功，后面的女生好心提醒他拿的是图书卡不是饭卡。 　　在周围的哄笑声中，他找到位置坐下，对着餐盘里食物却没有了食欲，匆匆扒了几口便去篮球场。 　　暑假这段时间他没怎么碰篮球，手感生疏不少，可是在跟其他人一对一PK的时候，身体上的每一次碰撞都会让他记起和赵霁羽玩VR篮球时的感觉。 　　说是碰撞，赵霁羽拦他的动作更像在犯规，每每他想要过人上篮时，赵霁羽都会抬起双臂，以一个近似搂抱的动作防守他。 　　打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一个扣篮他被人重重盖在地上，整个后背都摔麻了。篮球场屋顶的射灯刺得视野一片模糊，剧烈喘气的空隙里，有人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兴许是脑子摔懵了，那一瞬间他竟然将对方的脸看成了赵霁羽，看到那人俯下身撑着膝盖，眉眼温柔地问自己摔痛没有。而他也对着这人笑了，还把手伸出去，差一点就真的握住了。 第58章 真正原因 　　晚上在宿舍里看笔记时，申燃接到了老家邻居文阿姨的来电。刚说两句他就突然起身，椅子都被撞倒了，同寝的同学都回头来看他。 　　他上铺的杨毅也从床上探头出来，问道：“没事吧？” 　　申燃脸色发白，他摇了摇头，匆匆整理完背包便快步出去了。路上给辅导员打电话说明情况，跑到校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汽车站。 　　等坐上长途大巴后，他刚想打给文阿姨问情况如何，那边就先来电了。 　　“燃燃啊，”文阿姨知道他心急，宽慰他道，“你放心啊，你妈妈情况稳定下来了，你注意安全别太赶了。” 　　申燃额头上都是汗，握着手机的手指仍在不自觉地用力：“文姨，我妈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一直有吃药吗？” 　　“你妈妈说最近血糖很稳定，我估计她可能没有及时吃药，医生说是什么酮……症……酸中毒，”文阿姨回忆着这个有点拗口的病名，叹气道，“前几天她就有点不太舒服，我一直提醒她早点去看她就是不去。” 　　说到前几天，申燃想起在游艇上接到的那通电话，文阿姨则接着说：“还好今天她是到村口去拿东西，和阳也在，马上就开车把她送到县医院来了。” 　　去年徐惠绢的血糖指数稳定以后，医生将注射胰岛素改成了口服，这一年来徐惠绢的血糖控制得很好，申燃也就没想到会突然变这么严重。 　　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大口，他问道：“那医生现在怎么说？” 　　“医生给你妈妈输液了，还用了药，说她会晕倒跟天气太热脱水也有关，”文阿姨尽量还原医生说过的话，免得申燃焦虑，“燃燃啊，你妈妈现在还睡着，你记得别太着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文阿姨是申燃家对门的邻居，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关心像半个儿子那么亲。申燃谢过她，挂掉电话后悬着的心总算能稍微落回原处了，在大巴车的椅背上靠了许久，他才把手伸到后面，将硌着屁股的安全带拉过来扣好。 　　打开手机的微信界面，他搜到“谢和阳”的名字，发道：【和阳哥，今天太谢谢你了】 　　谢和阳回得很快：【不用谢，你别太担心，阿姨没事了】 　　大巴上了高速，窗外漆黑一片，除了近处植被的剪影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开了一个多小时天还下起雨，一车的人昏昏欲睡，只有申燃始终清醒，熬到下车时已经过九点了。 　　汽车站外面暴雨如注，路口只有隐约一两道摩托车的灯光在闪烁。他没带伞，也顾不得像其他人那样避雨了，踩着一地积水跑向一辆摩托车，谈好价钱便坐上去。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Ｍ 　　到了县医院他浑身都湿透了，牛仔裤的裤脚和鞋子上全是泥点，文阿姨坐在病房里，见他一身狼狈地走进来，赶紧给他找干净的毛巾擦拭，他则到病床边看徐惠绢的情况。 　　母亲气色憔悴，放在被面上的手背插着输液针，不过情况是稳定下来了。 　　他又跑出去和主治医确认情况，十几分钟才回到病房，对文阿姨说：“文姨，这次谢谢你。” 　　文阿姨给他递上刚才倒的一杯温水：“你跟阿姨还客气什么，赶紧把热的喝了别着凉。” 　　申燃接过来喝下，听文阿姨又问：“你这么赶回来学校那边没问题吧？” 　　抹掉眼角滚落的水珠，申燃说：“我跟老师请假了。” 　　“那就好，你妈妈这个情况要住院几天，你时间上能不能安排得过来？” 　　“可以，您别担心了，”申燃说道，“很晚了，我帮您叫辆车先回去吧。” 　　“不用，”文阿姨拦着他，“你就在这好好陪着，和阳还没走，我跟他一道回去。” 　　听说谢和阳还在这，申燃想当面向他道谢。谢和阳是文阿姨的儿子，文阿姨让他别折腾了，愣是把他推回病房里。 　　八人一间的病房住满了患者，有好几张床边还有陪床的家属，申燃来的时候已经引起了众人注意，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引起动静。他把徐惠绢床边的帘子拉上，坐下后抚了抚徐惠绢没什么血色的脸，轻轻叫了声“妈。” 　　没有人回答他。 　　握住徐惠绢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申燃把自己的脸贴上去，感受着她掌心里的温度。 　　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去年确诊糖尿病之前甚至连感冒都少有，这还是父亲去世以后他第一次来到住院部。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母亲的鬓发间添了几缕细细的银丝。 　　胸口憋着一股越来越酸涩的情绪，申燃扯掉肩上披着的大毛巾，站起来想缓缓，身后的帘子却被人拉开了。 　　他回头一看，谢和阳迎上他的目光，愣了一下。 　　申燃马上扭开脸，飞快抹了一下眼角，笑着说：“水滴到眼睛里了。” 　　没有戳穿他的掩饰，谢和阳把一袋干净的衣裤递给他：“你晚上睡哪？” 　　县医院地方小，一般患者夜里都不准家属陪床，申燃看着母亲的睡脸：“旁边有招待所，我去开个房就行。” 　　谢和阳又递了把钥匙过来：“帮你开好了，在对面的荣鑫宾馆，302室。” 　　申燃张了张嘴，盯着钥匙看了片刻才挤出一声“谢谢”，又道：“房费多少？我等等把医药费一起转给你。” 　　他声音哑了许多，谢和阳比他大六岁，也算半个哥哥，听完就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行了，你跟哥还客气这些干嘛。” 　　文阿姨在外面等，谢和阳就没有多做停留，不过他走了没多久，一份炒面和一碗牛排汤就送到了病房里，送餐的青年说对方已经付了钱，指定的地点就是徐惠绢的病床号。 　　看着旁边装了一套干净衣裤的塑料袋，申燃默默打开外卖盒子，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牛排汤。 　　一路上过来时忐忑不安的心情被这一口热汤治愈了，盯着碗里的牛排肉，他想起了另一个知道他喜欢吃牛肉的人。 　　走到窗边，夜幕下的山城笼罩在磅礴雨势里，楼下的沿街小店基本打烊了，只有零星的招牌灯光还亮着，与厦门市内繁华的夜景形成强烈反比。 　　——不知道这场大雨会不会也飘到厦门去。 　　“老赵，你这个孙子可真是一表人才，要不是老俞先下手了，我一定把我的宝贝孙女介绍给你。” 　　赵鑫鸿举杯笑了笑，象征性抿了一口红酒，目光转向不远处正与另外两位长辈喝酒的赵霁羽身上。 　　俞雪彤站在赵霁羽身边，一身典雅的白礼服长裙，长发挽成松松的髻，妆容甜美又知性，与穿着黑色礼服的赵霁羽站在一起确实登对。 　　秘书老唐过来接走赵鑫鸿的酒杯，在他耳畔低语：“冠凯的李总和他未婚妻来了。” 　　赵鑫鸿往大门看去，果然在来宾登记处见到迎宾员正给一位身材不输模特的男子佩戴胸花，旁边那位则是香港聚恒王董的千金王嘉萤，上个月刚与李致订完婚。 　　她身高超过一米七，穿一袭灰绿色的高定礼服，娇媚的五官带着几分不苟言笑的疏离感，手臂象征性地挽着未婚夫的胳膊肘。 　　李致是香港冠凯集团李董事长的次子，这次作为代表受邀出席国内的新能源行业邀请会，而冠凯集团近几年在新能源领域频频有大动作，因此他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赵鑫鸿作为会议的联合主办人之一，在李致携未婚妻过来后便握住对方递来的手，笑着聊了起来。 　　赵霁羽瞥了一眼赵鑫鸿身边围的那群人，李致的身高在人群中很优越，目测比他还高出几厘米。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俊朗的容颜气度绝佳，即便戴着银框眼镜也挡不住那双眼中从容的魅力。 　　“他好帅啊，”旁边的俞雪彤忽然说道，“跟你一样戴眼镜，但是感觉完全不同。” 　　喝了一口香槟，赵霁羽好笑地看着大大方方在看男人的俞雪彤：“有什么不同？我不够帅？” 　　“你不是不够帅，”俞雪彤捂着嘴靠近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你是长得太好看了，还不定性的小狼狗，他是那种成熟的款。” 　　赵霁羽看过今天的嘉宾资料，李致大他6岁，年龄差摆在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将剩下的香槟放回侍应生的托盘里，他转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俞雪彤在后面小声提醒：“快点回来啊，一会儿你爷爷肯定要抓你过去认识的。” 　　今晚的邀请会采用自由酒会形式，现场气氛轻松，赵霁羽去完洗手间就从后面的长廊来到花园，挑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抽烟。 　　点烟时他手机响了，是黄嵗栩在他们五人小群里发了艾特他和唐家逸的消息，问他俩今晚受刑得怎么样。 　　看到这条消息，赵霁羽才记起今晚到现在还没跟唐家逸说过话。那家伙比他还惨，一来就被老爸捉在身边不放，估摸着一巡酒喝完也够呛了。 　　不过他这边还没回消息出去，唐家逸先在群里发了个踹开的表情包给黄嵗栩。 　　魏祺在潜水围观，看到有乐子可逗，立马跳出来折腾，乔旭也刚好有时间，四个人在群里闹得不亦乐乎。赵霁羽觉得无聊，按了返回键又看到唯一的置顶名字，没忍住点进去，再点开那张头像。 　　申燃平时不太会更新朋友圈，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一条是常态，不过这次他点进去后发现在半个多小时前申燃发了张照片。 　　一张暴雨如注，画面昏暗的山城夜景，没有配任何文字。 　　照片隔着玻璃窗拍的，放大后能隐约看到一点申燃的轮廓，更详细的就不行了。 　　这条朋友圈没带定位，就在赵霁羽想着申燃是去哪的时候，唐家逸的微信窗口弹了出来，问他在哪，现在过去找他醒醒酒。 　　【在后面花园】 　　赵霁羽随手回道，接着继续看照片，可惜把屏幕调整到最亮还是看不清申燃背后是什么，只好先把这张保存下来。 　　返回到申燃的聊天窗口，赵霁羽翻着他们过往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开学报到那天，他问申燃怎么没开机，结果那天晚上申燃就拒绝他了，再往后他们就没有了微信的沟通。 　　指尖的烟在不知不觉间燃到尽头，皮肤感觉到发烫的热度，他将烟蒂丢到灭烟筒里，又点了一根时瞥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位置。 　　唐家逸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他靠在树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右手的画面。 　　来到他旁边，唐家逸抽走他左手拿的一包烟，给自己点上后吸了两口，道：“里面那个什么高总是个酒桶吧，哪有人那么灌红酒的？” 　　唐家逸说完就打了个酒嗝，手捂了下嘴唇，脸色很难看。 　　赵霁羽抖掉一截烟灰，不必细说他也知道这个高总是谁，提醒道：“我上次见他也是这么灌别人喝整瓶的梦之蓝，跟你爸说少搭理点，那人酒品很差。” 　　“嗯。”唐家逸呼出一口气，打量着这个后花园的景致，抽完大半根烟才看向赵霁羽，“你跟雪彤提分手了？” 　　赵霁羽轻点了下头，唐家逸又问：“为了申燃？”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赵霁羽低笑出声，在唐家逸莫名的表情中说：“之前是为了他，不过现在也没必要了。” 　　唐家逸不如黄嵗栩和赵霁羽的关系亲密，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皱了下眉：“你俩吵架了？” 　　“不是吵架，”赵霁羽语气很淡地道，“是他拒绝我了。” 　　唐家逸想要抽烟的动作都顿住了：“怎么会？什么原因？” 　　“不知道，”赵霁羽抬起脸，望向头顶繁茂的树冠，“他不肯说。” 　　唐家逸没再说下去，他站在旁边默默地抽完剩下半支烟，将烟蒂丢进灭烟筒时抿了下嘴唇，低声道：“该不会是因为那晚魏祺说错话的缘故吧？” 　　赵霁羽转过脸看着他：“什么？” 第59章 同一场雨 　　他这种反应，唐家逸就猜到他还不清楚那晚发生的事。 　　虽然站在好友的立场不应该说出来引发矛盾，但是比起黄嵗栩，唐家逸更了解魏祺的个性很容易闯祸，尤其是他们都知道这是赵霁羽第一次对一个人认真的情况下。 　　比起后面通过申燃那边说出口，唐家逸觉得还是先解释清楚比较好，免得赵霁羽跟魏祺之间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没有复述魏祺的原话，不过听到最后赵霁羽还是面色阴沉，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半天没说过一句。 　　“霁羽，”唐家逸劝着他，“魏祺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他性格就是咋咋呼呼的……” 　　尽管唐家逸在帮魏祺解释，但是赵霁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申燃拒绝自己的原因，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申燃为什么要否认对自己的感情，原来真相是因为这个。 　　“霁羽？” 　　他一直没有反应，唐家逸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快步回到宴会厅里。 　　赵鑫鸿还在与李致谈话，老唐陪在身边，周围依然围着不少。赵霁羽扫了一圈没见到俞雪彤，想着先离开再说就碰到了迟到的赵贤。 　　赵贤没有带现任妻子韩巧心出席这种场合，跟在他身边的是不久之前新上位的李秘书。 　　李秘穿着宝石红色的晚礼服，挽着赵贤的手腕上带着价格不菲的钻石手链，见到赵霁羽也不避嫌，还对他点了下头，主动打招呼：“小赵先生。” 　　赵霁羽一向懒得管他爸的破事，他甚至都没去看赵贤的脸，侧过身就想出去，被赵贤一把拉住胳膊：“你去哪？” 　　“有事先走。” 　　一把抽回胳膊，也不管赵贤在后面低声呵斥，赵霁羽快步跨下门外的台阶，坐进车里后扯松领带给申燃打过去。 　　听到了关机提示，他打开申燃的微信窗口，输入道：【你在哪？我已经知道那天晚上魏祺说的话了，看到消息马上回我】 　　发完信息，他握紧拳头抵在嘴角，片刻后还是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太了解魏祺的脾气了，如果魏祺真的因为他把矛头指向申燃，说出来的话会有多难听他都能想象到。 　　想到当时申燃的感受，赵霁羽靠回椅背上，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微平静下来，发动车子往学校方向赶去。 　　活动在市郊举办，回去的路上天空响起了几声闷雷，老唐也打电话来问他去哪了。 　　这段时间他许久没犯过的肠胃炎一直有点反复，老唐也知道这事，没说两句电话就被赵鑫鸿拿走：“霁羽，你怎么回事？我还准备介绍李致给你认识。” 　　“爷爷，我胃难受，想回去休息了。” 　　他一句话就压住了赵鑫鸿的脾气，赵鑫鸿走开两步，低声问道：“要不要紧？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让秦主任给你安排，你现在开过去。” 　　“不用了，就是喝了两小杯香槟有点不舒服。” 　　赵霁羽把语气装得很像，而且他身体的情况本来就不适合喝酒，赵鑫鸿最疼的是他，听完便叮嘱他开车慢点，回去记得吃药早点睡，明晚再到自己那去一趟。 　　挂了电话，车玻璃上陆续有雨点砸落下来，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乌云密布，道路两旁的凤凰树都在风中摇摆。 　　开到学校时雨势已经很大了，他在门口停好车，翻了后座后箱都没有伞，干脆冒雨走进去，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申燃的宿舍楼下。 　　整栋楼都熄了灯，赵霁羽身上的衬衫和西裤全湿透了，头发也淌着水。摘掉眼镜，他避开值班阿姨，上了四楼到申燃的宿舍门口敲门。 　　很快就有人趿拉着拖鞋过来开门，看清他时愣住了。他也顾不上对方的表情，直接道：“我找申燃。” 　　“他不在，晚上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对方说完就侧了侧身，让赵霁羽看清申燃的床是空的。 　　赵霁羽又问：“他去哪了？” 　　“不知道，好像有急事走了。” 　　申燃的行李箱还在床底下放着，他谢过对方，下楼梯时再打给申燃还是关机的提示，微信语音通话也没人接。 　　至于申燃的朋友圈，发了那张照片后就没下文了。 　　站在一楼的台阶前面，他的眼神近乎彷徨地望着屋檐下不断滴落的雨帘，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找不到申燃会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该做什么。 　　在岔口的风里待了一会儿，他捂着上腹部蹲了下去，脸也埋进膝盖里。 　　本来他只是借口胃痛溜出来，现在却真的开始痛了。 　　针扎一样的感觉绵密地刺激着脆弱的器官，他垂着头，手机被用力攥紧，而后又松开掉在地上。 　　在廊上蹲了许久，他撑着墙壁站起来，又一次走进大雨里，这次回到车上连皮鞋都泡透了，他翻开置物箱，找了片止痛药来吃，缓了缓便开车回去。 　　进家门时厨房那边有动静传来，他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脸，连鞋都来不及换就匆匆走过去，却在看清穿着围裙的背影时再也扛不住了，捂着上腹部靠在拉门上。 　　老吴是接到老唐的电话来熬养胃粥的，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发现他弯下腰有点站不稳的样子，赶紧过来扶：“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湿透成这样？” 　　赵霁羽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才站了一会儿脚边就聚起一小滩水渍，老吴把他扶到浴室，问他一个人行不行，他仍是一声不吭，推开老吴用力关上了门。 　　在恒温浴缸里泡了许久，被雨水浇到冰凉的身体暖和了，胃痛的症状也缓解许多。赵霁羽却依然觉得疲乏，手脚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使不上劲。 　　浴室顶灯有些晃眼，他看向淋浴区墙上挂着的沐浴球，属于申燃的沐浴球还放在原处，与他的并排挂着。这个家里他为申燃准备的所有东西都还留在原地，唯一改变的，是那个使用它们的人不肯再回来了。 　　又躺了十几分钟，他有些昏昏欲睡，还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他和申燃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申燃垂着眼眸为他系领带，洗手间柔和的灯光打在那张帅气而专注的面庞上，赵霁羽忍不住低头吻过去，申燃也没有抗拒，手指在他胸口抚过，而后绕到他脖子上缠住，反客为主地拿回了主动权。 　　临睡前吃了老吴熬的粥，第二天赵霁羽的状态好多了，一早就去学校堵到了郑明今。 　　不愿和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说话，郑明今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不过对于他问申燃去哪了，郑明今的表情显得莫名。 　　昨晚徐惠绢送医的事并没有传到郑明今母亲那里，因而郑明今到现在都不知道申燃已经回去了。看他反应不像装的，赵霁羽也不浪费时间，掉头去找申燃的辅导员。 　　郑明今和他一起过去，路上发现申燃的电话是关机状态，郑明今急道：“他一晚上都没开机？” 　　“对。” 　　赵霁羽步伐迈得很快，略长的鬓发都被风微微扬起，两人进了教职工楼，得知他们问申燃的情况，辅导员便解释了下。郑明今马上打给申燃的母亲，电话则是文阿姨接的。 　　听他要找申燃，文阿姨说申燃回家去拿东西了，得下午才能返回医院。郑明今又问了徐惠绢的情况，文阿姨表示已经稳定下来了，让他不用担心。 　　一旁的赵霁羽听出了大概，等郑明今挂了电话便问医院的地址。 　　郑明今皱着眉不想说，赵霁羽脾气也不好，直接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他老家找邻居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郑明今也清楚继续躲避是没用的，而且申燃家的情况特殊，还是去看一看比较放心。 　　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郑明今说：“你有开车吧，我跟你一起去。” 第60章 没说要走 　　赶过去的路上天空又开始下雨，下了高速路也变得难走，赵霁羽握紧方向盘，被导航带到一条泥泞的小路上，察觉到不对后掉头回去，多开了近半小时才抵达县医院。 　　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医院里有不少往来送饭的家属，郑明今找护士打听病房的位置，两人快步上了楼梯，终于在三楼一间病房里见到了徐惠绢。 　　比起昨天刚送来时，现在的徐惠绢气色仍不太好，不过精神好了许多，还能靠坐着跟文阿姨聊天。见到郑明今来了，她惊讶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不用上课吗？” 　　“我请假了，”郑明今在床沿坐下，“阿姨你身体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 　　“好多了，”徐惠绢笑道，“还累你特地来一趟，阿姨没什么事，下午赶紧回去上课吧。” 　　“没事，”郑明今放心了，又问，“申燃还没回来？” 　　一旁的文阿姨本来在打量他身后的赵霁羽，听完就道：“他回去拿要用的东西，现在外面下雨路也不好走，估计还得一会儿。” 　　“对了，这位是？”文阿姨指了指赵霁羽。 　　“是啊明今，这位也是你和燃燃的同学吗？”徐惠绢也问道。 　　赵霁羽的衣着与气度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徐惠绢开口前病房里的其他人就在看他了。见徐惠绢问了，他主动上前一步，微微躬下身道：“阿姨您好，我是申燃的好朋友，听说您病了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哎呀你太客气了，”徐惠绢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笑得不好意思，“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你们过来。” 　　一旁的文阿姨则夸道：“燃燃这孩子运气好，在外面读书交的朋友都很不错。” 　　他们说话时，郑明今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起。赵霁羽也看到了，郑明今说了没两句，那头信号不好被挂断了，文阿姨问：“燃燃打的？” 　　“对，他那边好像信号不好。”郑明今回答道。 　　“可能还在村里，昨晚那场雨太大了，这一带的基站信号都有点问题。” 　　“他拎着东西怎么过来？有车吗？”赵霁羽问。 　　文阿姨说：“坐村里的公交就能出来，两个小时一趟，还得再等等。” 　　赵霁羽：“我去接他吧。” 　　“没事的，”徐惠绢说，“路不好走，就不麻烦你们了。” 　　“阿姨您别跟我们客气，他一个人也不方便。”郑明今也同意去接申燃，起身道，“您好好休息，我们去去就回。” 　　比起赵霁羽，徐惠绢和郑明今熟悉许多，见拗不过他俩的好意，徐惠绢便让他们先去吃饭，又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到对面的小吃店买了三笼小笼包，郑明今又买了春卷和炸肉饼。赵霁羽不吃这些，只要了一份咸豆花，回到车里问道：“刚才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郑明今扣上安全带：“没说什么，信号断断续续的，我都没听清。” 　　赵霁羽在车载屏幕上设好导航，路上申燃又打了一次给郑明今，这回信号正常了，听说他在来自己家的路上，申燃诧异地问他怎么过来了。 　　瞥了一眼旁边开车的人，郑明今说：“不止我，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不必说那么清楚申燃也能听懂。没等到他开口，郑明今又说：“我们还有半小时左右就到你那了，你就在家等我们，别坐公车了。” 　　放下手机，郑明今去看开车的赵霁羽，赵霁羽也看他一眼。郑明今以为赵霁羽会问些什么，没想到他一声不吭。 　　思考了一阵，郑明今先道：“你现在对申燃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喜欢他。”赵霁羽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全不给听的人缓冲的余地。 　　硬着头皮消化了片刻，郑明今又说：“你有没考虑过他家跟你家的情况？” 　　“这个我会跟他当面谈，任何问题只要有心都有解决的办法。” 　　郑明今想反驳他说得轻松，转念一想又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自己就算作为朋友，也不适合在申燃不在的时候说太多。 　　在桌子旁边坐了快半个小时，申燃终于听到外面的汽车引擎声。他转头望着门的方向，明知要过去开门，双腿却沉重得站不起来，直到拍门声响起才撑着桌面走过去。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一脸担忧的好友，一看到他就嘘寒问暖，另一个人神色复杂，双手收在裤兜里，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只是短短数日不见，申燃的目光就盯在赵霁羽脸上挪不开了，郑明今在旁边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倒是郑明今很快停了下来，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沉默对视的人，有种自己的存在很多余的感觉。 　　虽然不想给赵霁羽机会，但他也明白该给这两人一点单独说话的空间，于是咳了声走进屋里：“我去洗个手。” 　　去年暑假他来过申燃家，很清楚这栋两层小楼的构造，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院子那边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是一对打扮淳朴的中年夫妻。 　　那两人看着门口停的卡宴，不知道嘀咕了什么，随后便朝申燃这边看来，大声道：“燃燃，这是你朋友啊？” 　　申燃回过神，应了一声，赵霁羽发现他眉头微蹙，表情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便也回头看了一眼。 　　那夫妻俩都背着手，操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看着赵霁羽：“这是来贵人了啊，你赶紧招呼人家坐呀，我去给你拿点茉莉花茶来。” 　　说话的女人扭头就走，男人则一脸谄笑地靠近，问赵霁羽：“怎么称呼啊？这模样真俊，是燃燃的同学？” 　　申燃眼中的厌恶之情完全不遮掩了，他拉着赵霁羽进屋，关门前对男人道：“高叔你回去吧，我朋友马上就走了，不用拿茶叶招待。” 　　被称作“高叔”的男人还想再说话，申燃却把门锁上了。 　　赵霁羽站在门边听着，对方不标准的普通话变成了方言，他听不懂，不过语气骂骂咧咧，想也知道不是好话。 　　申燃尴尬地看着他，厨房那边的郑明今则过来帮着解围：“你东西收拾好没？” 　　“好了。”申燃指了下桌上两个旅行袋，里面是他和徐惠绢这几天替换的衣服，还有一些滋补品。 　　“那直接过去吧。” 　　郑明今拎起来，申燃从门缝里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了才把门打开。 　　坐进车里，赵霁羽发现那对夫妻走远了还回头望着他们这边，便问身边的人：“这是你邻居？” 　　申燃扣好安全带，语气冷淡地说：“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不愿再谈，赵霁羽就没问下去，离开时偶尔会看到路边的村民打量着他们。等出了村子申燃才放松下来，后背整个陷入了椅背里。 　　赵霁羽没放过他的反应，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已经远离的村口。 　　初一的夏天曾跟着叔叔来这里住了一周时间，如今几年过去了，村里的环境比当时好了不少，有些人家的院子里还停着私家车。刚才没去看申燃家的小店，不过看家中的环境不会太差，这几年的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回去路上气氛很安静，后排的郑明今低头看手机，申燃手肘抵着车门看窗外的风景，努力忽视身旁不时瞥过来的视线。 　　到了医院他先去看徐惠绢，赵霁羽跟郑明今落在后面，赵霁羽问起这里回厦门的大巴是几点的，郑明今听出来了，不满地问道：“你不走？” 　　“不走了，”赵霁羽说，“我就留在这里陪他。” 　　“你该不会打算让他妈现在就知道你们的事吧。” 　　“要是他不同意我就不会说，”赵霁羽的神色很平静，他望着申燃刚才消失的转角，“我尊重他的决定。” 　　郑明今像是有话想说，到了嘴边又停住了，片刻后才道：“算了，随便你们。” 　　申燃在病房里陪徐惠绢坐了一会儿，文阿姨还有事，刚才已经走了。母子俩小声说着话，赵霁羽进来时恰好看到申燃垂着头轻轻摇了摇，像是满腹心事。 　　徐惠绢的手在他鬓角摸了摸，又说了几句，申燃扶着她躺下，给她掖好被角才出来。 　　郑明今站在赵霁羽旁边，说时间差不多了，进去跟徐惠绢打个招呼就走。申燃看了赵霁羽一眼，赵霁羽没动静，他便侧身让郑明今进去，自己到走廊上的一排塑料椅子前坐下。 　　赵霁羽也在他旁边落座，很快就见他抬头看着自己：“这次谢谢你过来。” 　　赵霁羽说：“不用谢，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申燃望向走廊尽头的窗外：“外面还在下雨，路不好开，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看样子他是误会自己要跟郑明今一起走了。 　　赵霁羽盯着他的后脑，目光停在了他的后颈上。 　　郑明今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他们两个都在走神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申燃反应过来，起身对他道：“我送你们到门口吧。” 　　郑明今觉得这话有点奇怪，赵霁羽却直接往出口方向走去，记起刚才徐惠绢的叮嘱，他对申燃说：“这几天的笔记我每晚都发你邮箱，有问题随时找我。” 　　“好。”申燃的情绪不高，他跟着赵霁羽的步伐往出口走，把刚才对赵霁羽说的话又向郑明今说了一遍。 　　郑明今猜出来了，目光在他和赵霁羽之间转了一圈，又一次觉得无语。 　　不过郑明今也没有多话，出了大门挥挥手走了，申燃看着他独自往旁边停的摩的走去，不禁看向身边的人：“你怎么还不走？” 　　赵霁羽神色轻松，嘴角终于挑起一点弧度：“我又没说要走。” 　　申燃：？ 　　郑明今坐上摩后座，离开前往他们这看了一眼，赵霁羽握住申燃的手，对郑明今笑了笑。 　　郑明今懒得搭理他，摩的离开后，申燃也成功把手腕挣脱出来了，刚要问怎么回事就被勾住肩膀，赵霁羽带着他往一楼的洗手间走去。 　　县医院的配套设施比起市里会差一些，不过洗手间还算干净，也没什么人。赵霁羽推着申燃进了其中一个隔间，锁上门后抱住想要出去的他，两人的胸膛撞到一起，申燃想推开，赵霁羽将脸埋到他耳后，低声说：“终于找到你了，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 　　赵霁羽的嗓音比刚才沙哑许多，想起这几天自己经历的感觉，申燃的喉咙也变得梗塞难咽，一股酸胀的情绪更是没来由地涌上心口。抬起的双手抓住了赵霁羽背上的衬衫，没有办法再用力拉开，直到赵霁羽先放开他，按住他的后脑吻了过来。 　　后背撞到冰凉的墙砖上，呼吸即刻变得不顺畅了。申燃被赵霁羽压着，双手腕被扣在身体两侧，赵霁羽在他口中肆意夺取，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欠下的全补回来，吻得用力而窒息。 　　他的手在赵霁羽掌心里挣动了两下，随后就停住了反抗，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接纳着眼前人。察觉到他的变化，赵霁羽稍稍停止，分开一点距离看他。 　　申燃喘着气，湿润的唇角凝着来不及咽下的唾液，被这个吻撬开的情绪缺口再藏不住，神情显出几分狼狈。他垂下眼帘不让赵霁羽看，赵霁羽却不再克制，捏着下巴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第61章 和你一间 　　这一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洗手间外面的门被推开关上了数次，久到申燃险些喘不过气，心脏跳得都要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不得不靠着赵霁羽，紧紧抱住赵霁羽的脖子。 　　赵霁羽的手臂箍着他的腰，两个人都在努力克制粗重的呼吸声，申燃脸贴在赵霁羽肩膀上，滚烫的面颊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递过来，赵霁羽摸着他脑后柔软的发，又在他后颈上亲了一下。 　　申燃身体一缩，接着又放松了，盯着门上生锈的锁，对自己身体的反应羞愧得无颜以对。 　　赵霁羽和他一样有反应，但没有再做撩拨他的举动，只是说道：“我留在这，等照顾完你妈再一起回去。” 　　过了一会儿申燃才回答，他声音比赵霁羽更哑：“我没这么快能走。” 　　“你要留几天我就陪你几天。”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我说了，我们不……” 　　“都这样了你还要躲我？”赵霁羽打断他的话，“我已经知道魏祺说过什么，这事我也有错，本来打算在一起了再告诉你以后的想法。” 　　申燃与赵霁羽对视着，紧抿的唇一动，却是自嘲地笑出声：“还能有什么想法？” 　　既然赵霁羽清楚了那晚的事，就该明白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他到现在为止还在自欺欺人，不愿面对那个原因，甚至觉得只要不说出口就能在赵霁羽面前保留一点尊严。 　　推开赵霁羽，他靠回墙上，挫败感从西面八方向着他扑来。赵霁羽又将他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再一次逼他面对。 　　“我现在有的都不是想要的，高考填志愿能选历史，是因为毕业以后我要去公司待三年，如果过了三年还是不想留下我爷爷也不会再勉强。” 　　“至于我父母，我妈在香港定居，她是很希望我去留学，但她强迫不了我。” 　　“我爸就更不用说了，搞个私生子出来才能跟我妈离婚，那孩子现在只有五岁，不过他多了一个儿子就不会再盯着我。” 　　赵霁羽简洁明了地交代了家里的情况，说完就搂紧申燃：“我爷爷觉得离婚的事我爸做错了，但他又没办法不接受那个孙子，所以他对我一直有愧疚，我也还算自由。” 　　“以前我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的事被发现了，我就跟他说没办法跟女人结婚，他能接受我就留在公司不走了，不接受我就离开赵家。” 　　赵霁羽说得容易，申燃却没有听出轻松的感觉，抱着他的人也像是害怕松开手就会再失去他一样，双臂绕在他腰间许久都不肯松手，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直在嗅他耳后的气味。 　　“桔梗花的香味比这种味道更适合你，跟我回去吧。” 　　“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李葶更早，你给我个机会，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赵霁羽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对着申燃说了那么多话，还都是藏在心里的肺腑之言。然而他说得痛快了，听的那个人心口却很酸也很胀，默了许久都发不出声来。 　　赵霁羽的发丝贴在申燃脸颊上，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蹭着他的脸，那人的胸膛也紧贴着他，与他同一个频率呼吸着。这样紧密的接触给了申燃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真的不应该再分开了。 　　赵霁羽对自己坦白了这么多，无论是家庭还是对未来的想法，可是他们真的可以一起努力吗？努力就一定能有好的结果？ 　　赵霁羽是不是太乐观了。 　　还有徐惠绢这里，他妈不是个迂腐的人，但是能接受他的另一半从李葶变成了赵霁羽么？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线刺眼，申燃盯着看了一会儿视野就变得模糊了。他闭上眼，这次却再没办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半晌过后，他低声道：“你让我想想……” 　　既然赵霁羽决定留下来了，申燃就要和母亲交代一声，不过刚才徐惠绢躺下休息了，可以晚点再说，赵霁羽便问他中饭吃了没。 　　现在都快三点了，申燃想起中午随便吃了点咸粥，点着头问：“你还没吃？” 　　“没有，”赵霁羽摸了摸上腹部：“这几天胃不舒服。” 　　申燃记起了自己搬出来前赵霁羽的肠胃炎就有点反复，不禁问道：“有没去医院检查过？” 　　赵霁羽说：“你不在，我满脑子都是你，哪有心情去医院。” 　　尽管不是很肉麻的情话，但这样直白的心思也叫听的人不好意思了。申燃站在医院走廊上，努力正色表情也没能控制住开始泛红的脸颊。看他扭开脸不看自己，赵霁羽见好就收，勾住他的肩膀道：“带我去吃点东西，现在真觉得饿了。” 　　申燃没有直接领赵霁羽去吃饭，他到前台挂了个号，把赵霁羽带去消化科检查。医生说赵霁羽有点肠胃炎，不算太严重，给开了一周的药。 　　申燃拿了单子又跑到一楼结账，这期间赵霁羽坐在科室外面的椅子上休息，等他去药房取完药回来，赵霁羽抽了张纸巾按在他额头上，一句话都没说先笑了。 　　不想赵霁羽久等，申燃来回都用跑的，热得有点喘，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汗，他问道：“你笑什么？” 　　把他擦完的纸巾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赵霁羽靠近他，表情愉悦地回答：“突然觉得当个病患也很不错，有人心疼有人照顾。” 　　看了赵霁羽一眼，申燃把装药的塑料袋往他怀里一塞，起身道：“去吃东西吧。” 　　走廊的窗户开了一半，靠墙那排地面上积着一滩水渍，申燃走过时，地面上的水波被搅散开了，很快又平静下来。望着那摊积水倒映出的一半背影，赵霁羽仍然坐着，直到走远的人发现他没跟上，回头看向他时才笑着站起身，迈开步伐朝申燃走去。 　　赵霁羽说是随便吃，申燃还是带他去了这条街上环境最好的饭店。点菜时赵霁羽也看了菜单，这里的菜定价都在十几到二十几之间，四十块以上的只有两样——冬菇鸡汤和清蒸多宝鱼。 　　申燃点了这两道菜，又加了酸辣土豆丝，蒜蓉空心菜和茉莉花炒蛋。 　　等服务员去下单了，气氛又安静下来，赵霁羽盯着他看，即便他避开那道注视也还是能感觉到不自在，于是解锁手机，没一会儿放在腿上的左手就被握住了。 　　他瞥了一眼，赵霁羽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指，借着外人看不到的角度牵了起来，他抽了两下没挣开，只好随那人了。鸡汤端上来后，他想起医生的叮嘱，叫服务员拿了个空碗，将鸡汤表面的油都撇出来。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清香扑鼻的鸡汤，赵霁羽舀了一口，在申燃问他味道怎么样时又笑了，说：“好甜。” 　　申燃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只喝到咸味和鲜味，听出了赵霁羽的话外音，他捏紧汤匙的勺柄，闷头继续喝汤吃菜。 　　这里的饭菜远比不上老吴做的，不过赵霁羽吃得很满足，结账时申燃不让他给钱，走出饭店后打量了一遍街道两侧，赵霁羽问：“现在回医院？” 　　时间还早，徐惠绢也没什么事了，申燃想着晚饭时再过去，便指了下前面：“先回宾馆吧。” 　　他的行李袋还在赵霁羽车后箱里，两人回到医院停车场取行李，过街到斜对面的一家宾馆。申燃走到前台想帮赵霁羽开间房，赵霁羽打断他：“你房间不能睡？” 　　他住的是标间，床一米五但房间很小，赵霁羽说不用开了，把自己的身份证给前台登记，拉着申燃上楼。 　　申燃想阻止，但在外面不好多说，等进了房间才道：“这里真的很小，我还是给你再开个房间。” 　　推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赵霁羽说：“一间房就够了，你又不是没跟我睡过。” 　　赵霁羽说完以后才回头，发现申燃果然又不自在了，转身去行李袋里拿东西。他走到申燃身后，在这人起身时从背后将人抱住，侧过脸盯着怀中人。 　　申燃的身体都绷紧了，手下意识就要去掰腰间的胳膊，赵霁羽说：“让我抱一会儿，我什么也不做。” 　　手指按在赵霁羽的小臂上，申燃与他僵持了片刻，最后放松身体看着前面。 　　后背贴着的胸膛宽厚温热，赵霁羽握住他的右手，轻抚了抚虎口位置：“手还痛不痛？” 　　申燃摇着头，他到现在还贴着创口贴不过是为了做事方便。赵霁羽说：“回去以后我会找魏祺算账。”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 　　“不能算，那小子说话一向没轻重，不让他知道问题严重性以后还会说错话。” 　　赵霁羽很坚持，申燃只得拉开他的手，转过来正色道：“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就跟朋友闹不愉快。” 　　两人对视着，赵霁羽的目光不闪也不躲，把申燃看得又去看旁边后才笑道：“都还没答应在一起就这么替我考虑了，你到底要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 　　申燃想辩解，可惜刚张开嘴就被人掰住了下巴，随即唇上一热，赵霁羽将他抵在后面的墙壁上，又一次吻得他无法自拔，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第62章 能抱着你 　　在浴室里洗完澡，申燃换了身干净的衣裤，人都觉得清爽多了。赵霁羽坐在床边看手机，见他出来了便道：“找一套你的衣服给我吧，我也要洗澡。” 　　他俩身高体型相差不大，不过赵霁羽的肩膀会比申燃更宽一些，申燃找了件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在拿内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穿了好几次赵霁羽的内裤，这还是第一次拿自己的给赵霁羽，好在他俩的内裤尺码也能混着穿。赵霁羽接过他递来的进了浴室，他上床躺了一会儿，本来想等赵霁羽洗完澡就起来，可因为这几晚都没睡好的缘故，赵霁羽出来时他已经睡得很沉了。 　　看还有点时间，赵霁羽定了个闹钟上床抱住他。 　　这种宾馆的床质量一般，服务年限又久，中间部分根本没有承托力。赵霁羽躺不习惯，不过想到这也属于申燃生活的一部分，他又放松下来，嘴唇在申燃的后颈上贴了贴，抱紧申燃闭上眼睛，结果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傍晚五点时闹钟响了，申燃先醒，他睡得有点头晕，缓了片刻才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是赵霁羽的在响。 　　关掉闹钟，他回头看身后的人。 　　他枕在赵霁羽的胳膊上，赵霁羽侧对着他，看样子比他还累，闹钟响了这么久都没动静。他悄悄翻过身，盯着赵霁羽的脸看了一会儿。 　　到今天中午之前，他都想不到能有机会和赵霁羽再说上话，还能睡在一张床上。毕竟过了这么多天，他以为赵霁羽应该放弃了，谁知这人非但没放开他，更是追到了这来。 　　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在这间窄小昏暗的宾馆房间被放大开来，被子下面的手往前伸，搭在了赵霁羽的腰间，申燃的身体也往前挪了点，让彼此靠得更近。 　　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后，他想着该起来了，谁知刚掀开被子就被抓住手腕拉了回来。赵霁羽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深邃的眼眸直直望进他眼中。 　　申燃又想躲，赵霁羽俯下身与他接吻，手掌握着他的双手腕内侧细细抚摸。随着吻的深入，手指也滑到他掌心里轻挠，在他觉得痒想要收拢双手时趁机插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申燃闭着眼睛，呼吸被赵霁羽喘息的热度点燃，向上挺起的胸口像是烧着一团火，不自觉地去贴赵霁羽的胸膛，赵霁羽顶开他的膝盖，手刚来到他的腰间就被一声剧烈的关门声打断了，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对男女大声的争吵。 　　四片唇瓣分开，两个人都在喘气，赵霁羽低头吻去申燃嘴角的湿润，四目交接时看清了申燃脸上迷离的神态，便想继续接吻，然而外面那对男女没有公德心，居然在走廊上接着吵，很快就有其他住客劝架的声音也加入了。 　　刚才的感觉被彻底破坏了，亲热也继续不下去，赵霁羽暗骂一声，脸埋到申燃颈窝里平复呼吸。申燃朝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被打断虽然很难受，但是此刻的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刚才的反应。 　　他们这么不管不顾地接吻，这和已经在一起了有什么区别？ 　　掌心贴着赵霁羽背心的位置，他盯着窗边透着最后一缕微光的纱帘，说：“我得去给我妈送饭了。” 　　赵霁羽点了点头，仍裹着一点情欲的嗓音递进他耳朵里：“我陪你去。” 　　起来洗了个脸，两人一道下楼。街上雨停了，申燃带着赵霁羽去了医院负一楼的食堂，这个点已经有不少医护人员和家属在排队打饭，窗口摆着二十多个装菜的铁盆，各色菜肴卖相不够精致，胜在香气扑鼻。 　　申燃选了三菜一汤，用临时饭卡结了账端回病房。 　　徐惠绢的精神比下午更好，面色看着也红润，得知赵霁羽留下来陪自己儿子，惊讶之余忍不住笑道：“这样不影响学习吗？” 　　申燃在往徐惠绢的小桌板上摆餐具，赵霁羽站在他旁边：“不影响，这几天课不多。” 　　徐惠绢打量着赵霁羽，面上笑容不减：“小赵长得真俊，你跟燃燃怎么认识的？除了明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的朋友。” 　　“阿姨您是真不记得我了，”赵霁羽笑得有几分无奈，在徐惠绢疑惑的神情下解释道，“您还记得赵教授吗？就是申燃初一时在你们家住了一周的历史老师。” 　　徐惠绢有印象了：“记得，赵教授很斯文，还带着好几个大学生。” 　　“除了那几个大学生还有我，那时候我也上初一。” 　　尽管过去了很多年，但是赵霁羽一说徐惠绢就都记起来了，吃惊地看着他：“你就是那个小赵啊，现在真是大变样了，难怪阿姨认不出你了。” 　　赵霁羽笑道：“以前申燃在大学里也没认出我。” 　　“你们能上一个学校还真是难得，我记得你那时候差点在林子里迷路了，可把赵教授急坏了。” 　　“对，还好有申燃找到我。” 　　申燃正把筷子递给徐惠绢，听到这看了赵霁羽一眼，见那人望着自己的眼神一点也不收敛，怕被母亲看出异样，他只好提醒说：“妈你快吃饭吧，再放就凉了。” 　　徐惠绢拿着筷子没动，仍旧和赵霁羽闲话家常：“阿姨还记得那时候你脚受伤了，是燃燃背你回来的，后来脚没事了吧？” 　　赵霁羽说：“没事了，本来就只是摔破皮。” 　　“那就好，”徐惠绢点着头：“赵教授现在好吗？还在大学教书？” 　　“他三年前辞职去了外省的博物馆，现在比以前更忙了。” 　　“博物馆更好呀，”徐惠绢感叹道，“你们学历史的以后好找工作吗？” 　　她问完便去看申燃，面色隐隐有了愁容：“燃燃大学想学历史，我对这些也不熟，现在他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听说学这个不太好找工作。” 　　“您别担心，燃燃成绩很好，不管是接着读研或者找工作对他来说不难。” 　　提起读研的话题，徐惠绢又有很多想问的，不过接收到申燃的眼神，她也意识到不适合再聊下去了。便提醒申燃带赵霁羽去吃饭，还说这附近有个很热闹的夜市，会放露天电影，他们晚上有空可以过去转转，不必再过来了。 　　申燃坚持陪徐惠绢吃完饭才走，他跟赵霁羽的午饭吃得晚，两人都不太饿，离开医院时赵霁羽问他夜市往哪个方向走，他没回答，说起另一件事：“你以后别当着我妈的面那么叫我。” 　　“为什么？你妈都不介意。”赵霁羽靠近他，故意逗他道，“燃燃多好听，燃燃燃燃。” 　　申燃臊得都想拿脚踹赵霁羽了，这时旁边有个拎饭盒的年轻女孩路过，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他俩靠得很近，申燃又习惯了赵霁羽贴着自己耳边说话，也就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出了医院大门应该要保持距离。 　　申燃扭头离开，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赵霁羽跟在后面，见他停了就问怎么了。他才不会说因为生气走反了方向，于是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喝了两口后掉头。 　　身边的人一言不发，不过他总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等终于来到夜市入口，赵霁羽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腕摩挲，笑着说：“你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冷不丁又被不合适的词夸了一次，这回申燃介意的却不再是这个词用得不恰当，而是赵霁羽果然发现他走反方向了。 　　望着眼前这条夜市街，赵霁羽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想着赵霁羽还在吃药，那些油腻煎炸的肯定不能碰，正四处打量便有一滴雨水砸在了鼻尖上，很快四周的商贩纷纷支起遮雨棚，往来的人们也都撑起伞。 　　这两天的雨水断断续续的，申燃也撑开伞遮到赵霁羽的头顶，他这把伞不大，两人一起遮显得拥挤，便提议先去前面的小超市再买把伞。 　　赵霁羽不同意，胳膊从他身后伸过来，搂住他的腰，在他转过脸看自己时温柔地笑了。 　　“这么遮就不挤了，”贴着他的耳廓，赵霁羽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还能光明正大地抱着你。” 第63章 长不大的 　　这条街不算宽，纵深且长，两旁的店铺基本都是特色小吃，店前面摆的夜市小摊则多数是生活用品，还有玩乐的小玩意。 　　踩着湿漉漉的花岗岩地面，申燃在一家饭店门前停下，对赵霁羽说：“还是吃炒菜吧。” 　　看了一眼这家装修得还行的饭店，以及里面好几桌围着喝酒吃饭的客人，赵霁羽问申燃：“如果我不来你吃什么？” 　　“陪我妈吃医院食堂。” 　　“你一个人的时候呢？” 　　一个人就简单多了，申燃随手一指隔壁的面馆。 　　“那就去吃面。”赵霁羽勾着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把他往小面馆里带。 　　申燃站着不走：“你胃还没好，别吃这些没营养的。” 　　赵霁羽看着他：“是因为我胃没好，还是说你怕这些小店里的东西我吃不惯？” 　　被戳中了一半心思，申燃的神色有些微不自在，赵霁羽没让他尴尬下去：“小时候我不止一次跟着叔叔往外跑，一天三顿只有泡面的日子我过过，三天不能洗澡都是常态，甚至我还在农田里赤脚踩到过牛粪。” 　　申燃想象不到赵霁羽这么爱干净的人踩到牛粪的画面，赵霁羽却不以为意，进了面馆主动拿过餐牌，点了一份这里的特色面，问他想吃什么。 　　他也点了一份同样的，面端上来后两人各自埋头吃着，申燃担心赵霁羽吃不惯，没想到这人把面汤都喝下去了，还捂着胃打了个饱嗝，对自己笑了笑。 　　老板娘刚好在旁边那桌打扫，见他俩吃完了就转过来说：“小哥，看你俩眼生啊，这面味道还行吧？” 　　“不错，”赵霁羽拿出手机对着墙上扫码付款，“汤头味道足，面也够筋道。”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赵霁羽懂得吃。一旁的申燃没吭声，走出店才问：“你真觉得好吃？” 　　“好吃啊，”赵霁羽把两人擦嘴的纸巾揉成一团，丢到旁边的大垃圾桶里，继续勾着申燃的肩膀走路，“比起老吴煮的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味道算不错了。” 　　“你觉得不好吃？”赵霁羽反问。 　　在遇到赵霁羽之前，这样的小面馆是申燃生活里的常态风景，就像赵霁羽说的，跟老吴做的没法比，但是味道也算不错。 　　想着赵霁羽愿意这么迁就自己，申燃心里却有了几分难言的惆怅感。 　　不知道这样的迁就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现在赵霁羽对他的感情很热烈，一切问题在赵霁羽看来都很简单，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如果不爱了，彼此间的差距会变成分手的导火索吧。 　　以前和李葶在一起时他完全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现在他跟赵霁羽还没在一起就开始担心了。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患得患失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赵霁羽在一家射击气球的摊位前停了下来，问申燃道：“玩不玩这个？我很厉害的。” 　　这种射击气球的小摊位在一般夜市里都能看到，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在周末带申燃到镇上或者县里玩，他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反问赵霁羽：“有多厉害？不如你指个玩具我射给你。” 　　赵霁羽挑了一下眉毛，忽然笑出声。申燃以为他不信自己能打准，正要找老板扫码开局就听到他靠在自己耳边低语。 　　“那你什么时候能再……给我？” 　　后面三个字赵霁羽说得更小声了，但不影响申燃听清它。为着这句只有彼此能听懂的话，接下来申燃每对准一次气球都能感觉到赵霁羽在看着自己，那人的目光仿佛有了实质，游走遍他全身。而他的脑子也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最后一局下来竟然只射中三个气球，老板象征性地给了他一个鼓励奖——一颗水果软糖。 　　赵霁羽在旁边忍着笑，申燃假装没看到，把水果糖剥了往嘴里一塞，转过来淡定地看着拿起枪的赵霁羽。 　　不过很快他就看愣了，赵霁羽拿枪的姿势很专业，一点也不像随便玩玩，从试手感到上膛再到瞄准，不停歇地连中四枪后，几个路过的年轻人纷纷驻足观看，还有女生拿出手机对着赵霁羽在拍。 　　申燃很清楚赵霁羽那张脸有多吸引人，他也不好去阻止拍摄的女生，直到拍赵霁羽的镜头转过来兴冲冲地对准了自己，他才提醒赵霁羽可以走了。 　　赵霁羽十发全中，看得老板都咋舌了，尽管不太甘愿，但老板还是指了一下奖品区，问他想要哪个。 　　他指着最下面一对中间连着红色爱心形状的毛绒小猪，老板说要连中25枪才行。他便让申燃等等，又买了两局，拿到这对小猪后塞进申燃怀里。 　　申燃打量着这对玩偶，两只粉白色的小猪模样可爱，肚皮中间缝了个红色的爱心相连，上面绣着有点土的LOVE花体。 　　想不到赵霁羽一个大男人有兴趣玩玩偶，申燃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赵霁羽则撑起伞，挡住了陌生人的镜头，勾着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天空中的雨不算大，为了不让这两只小猪淋湿，申燃还是把它们紧抱在怀里。赵霁羽扫了一眼，笑道：“这么喜欢啊？” 　　“什么？”申燃反应慢了半拍，刚问完赵霁羽又停下了，指着一个做牛肉拇指水煎包的小摊说：“买点这个吧。” 　　这家的水煎包肉香扑鼻，申燃提醒道：“你吃了又要胃难受了。” 　　“不怕，就吃两个，”赵霁羽很坚持，扫码付完款接过老板递来的纸袋，用竹签插了一只吹了吹，递到申燃嘴边，“张嘴。” 　　申燃想接过来自己吃，被赵霁羽避开了，那人又递到他嘴边，一副一定要喂的架势。 　　雨伞阻隔了后面的世界，可挡不住迎面走来的路人目光，申燃只好侧过脸不让人看到，飞快地吃了。 　　赵霁羽笑着问他味道如何，他点了点头：“好吃。” 　　等把水煎包咽下了，他发现赵霁羽还在盯着自己看，便问道：“干嘛？” 　　赵霁羽说:“你终于会笑了。”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赵霁羽则把竹签递过来：“该你了。” 　　他顿了一下才理解赵霁羽指的是什么意思，目光在这只竹签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转过脸看向前面：“你自己可以吃。” 　　两人共撑一把伞，一个人没有动的话另一个人也必须停留在原地。申燃不去看赵霁羽，不过能感觉出来赵霁羽不开心了，他捏紧怀里那对憨憨的小猪，还没整理好情绪就听到身后的人说：“那就先欠着，以后再跟你讨回来。” 　　不等他反驳，一只拇指水煎包又贴上他嘴唇，赵霁羽脸上哪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笑眯眯地哄着他说：“乖，张嘴。” 　　稀里糊涂又吃了下去，最后这袋水煎包基本进了申燃的肚子。两人到路边一家奶茶店买喝的，看到这家不知名的奶茶店竟然也有海盐西瓜拿铁，赵霁羽跃跃欲试，申燃却深谙这种奶茶店的口味，劝他点最不会踩雷的茉莉绿茶，他不听，拿到手喝了一口无语了。 　　申燃看着他一脸想吐又只能咽下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被他抢走自己那杯茉莉绿茶，换成了海盐西瓜拿铁。 　　赵霁羽说：“我的胃不能喝咖啡，这是帮你尝味道的。” 　　“你多大了？”申燃直接吐槽，“还玩这招。” 　　“你没听过一句话？”赵霁羽又抱住申燃的肩膀，笑得镜片后的双眼都弯了弯，“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都长不大。” 　　最后那杯很难喝的海盐西瓜拿铁被赵霁羽丢进垃圾桶里，两人分享一杯茉莉绿茶，每次申燃习惯性想咬吸管时赵霁羽就会及时提醒他别咬，这么一路拌嘴瞎聊，很快他俩就走到一家灯光明亮的小店前。 　　这是一家金鱼专卖店，店老板很会招揽生意，在门边的那面蓝色的墙上悬挂了三十多个装着金鱼和清水的透明塑料袋，暖色的光从顶端落下来，照得袋子里的水很清澈，金鱼也光彩夺目。不时会有人在这道墙前面拍照，申燃问赵霁羽是不是想进去看看，赵霁羽点着头，拉他进去了。 　　店里就十几平方米，周围一圈摆着各色水族箱，养着不同品种的金鱼，中间是四个方形水族缸拼起来的，可以玩捞鱼游戏，捞上来的金鱼都能带走。 　　赵霁羽看了两眼就知道这种玩法和夏日祭里的捞金鱼差不多，等前面几个兴致勃勃但什么也没捞着的小学生站起来后，他蹲下去，接过老板递来的十把捞网，动手前抬头看着申燃：“想要什么颜色？” 　　申燃也看过这类的捞鱼游戏，知道很难成功，不过赵霁羽这么有干劲，他就指了指一条黑色的大眼泡鱼：“它吧。” 　　比起刚才打枪时百发百中的技术，这回赵霁羽用纸网捞金鱼屡战屡败，看着他脚边越堆越多的废纸网，申燃提醒他差不多得了，再捞下去都可以买很多了。 　　赵霁羽不干，非要把那头黑色的大眼泡鱼捞到手，最后那只鱼被他吓得躲到了角落里死活不出来了，赵霁羽丧气地站起来，然而颓丧不到三秒又说要买下那只鱼。 　　老板帮他把黑金鱼捞上来又配了鱼缸，他再挑了条红色的大眼泡鱼，和那只黑色的放一起，老板还推销了鱼食以及摆在鱼缸里颜色鲜艳的小摆件，等到他满意得付款时申燃都觉得肉痛了，这么一通下来竟然花了600多块。 　　不过他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申燃又觉得这才是他在生活中本来的模样，没必要让他在方方面面都配合自己。 　　走出店门，申燃要撑伞时发现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前面一家店门口的五层大蒸笼正在蒸包子，不断有水蒸气在暖色的光线下飘向天空，一缕缕炊烟点缀着空气清新的小巷夜景，竟有了种江南雨后的画面感。 　　望着巷口一株在晚风中微微摆荡枝叶的柳树，申燃深吸一口气，觉得心情都畅快了许多。 　　旁边的赵霁羽抱着个透明鱼缸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小本养金鱼的手册：“老板说小燃和小羽不好养，你好好看说明书，它们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第64章 快不行了 　　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给鱼起好了名字，申燃问哪只是小羽，赵霁羽指着那只不停地在黑色小燃后面摆尾巴的红色金鱼，道:“就是它，很像吧？” 　　申燃看了一眼，无奈笑道:“哪有人给鱼起这种名字的？” 　　赵霁羽不觉得有问题，两人掰扯的时候有来电铃声响起，申燃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他把鱼缸递给申燃，当着申燃的面接起。 　　电话是赵鑫鸿打的，问赵霁羽什么时候回来。 　　申燃在旁边听着，赵霁羽没有避开自己接这通电话，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挂了以后，他问道：“你这次过来待几天找什么借口？” 　　赵霁羽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就跟我爷爷说学校有安排。” 　　申燃疑道：“这是刚开学，你爷爷不会怀疑？” 　　赵霁羽笑了，接过鱼缸自己抱着：“他从来不管我读书的事，只看成绩。” 　　他这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申燃便也没有多想，看着前面差不多要到尽头了，申燃提议回去。赵霁羽惦记着露天电影，两人找了个摊主一问，才知道这两天多雨，露天电影暂不开放。 　　回到宾馆房间照旧是申燃先洗澡，出来时看到赵霁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带着一次性手套在摆弄鱼缸里的小摆件。 　　他神情专注，申燃便走到他旁边问：“你以前没养过鱼？” 　　“没有，”赵霁羽打量着小摆件的配色，“以前我妈管很严，什么都不让我养。” 　　申燃想起了他以前说过，小学在学校的洗手间偷吃泡面的经历，心里有点堵，又问道：“那是等到你父母离婚以后才开始自由了？” 　　“差不多，”赵霁羽终于抬起头看过来，“其实那时候我还叛逆过大半年，那段时间才是真的自由，完全没人管。” 　　关于赵霁羽的家庭，申燃之前一直没有主动问过，现在提起了便想多了解些。 　　“和我说说吧，”他道，“你怎么叛逆的。” 　　赵霁羽笑了笑，神色轻松地道：“还不就是住酒店， 不去上课，天天泡网吧那些。” 　　“那你爷爷呢，难道他都不管你？” 　　“当年刚好公司遇到了麻烦，他一直待在海外处理，等回来了才开始找我。” 　　申燃拧着眉，赵霁羽接着说：“我住的那套房子就是他后来买的，因为我不愿意回家也不想去他那。” 　　“那你爸……” 　　申燃有些欲言又止。 　　赵霁羽嗤笑出声:“他就更不用在意了，这些年都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我不管他，他也管不了我。” 　　尽管赵霁羽说得随意，申燃的表情还是有些凝重，赵霁羽以为他是有了压力，便摘掉一次性手套坐到他身边：“其实我和你说这些是想你对我有多一点了解，我家看着很复杂，但我爷爷不止一个儿子，我还有两个叔叔，堂哥也同样优秀。” 　　“以后毕业了如果你不想留在厦门，我就陪着你去其他地方。”赵霁羽把手心伸到申燃面前，看着他说，“只要你愿意踏出这一步。” 　　盯着伸到面前的掌心，申燃放在身侧的右手手指轻轻动了动，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答应赵霁羽了。可是因为看到他这片刻的迟疑，赵霁羽觉得还是别逼他太紧，在他伸手之前就放下了，又坐回窗边的椅子上继续研究摆件。 　　申燃还没反应过来赵霁羽为什么会忽然转变态度，就听到他吐槽说：“这些东西颜色好丑，刚才那家店的灯光肯定有问题。” 　　他对着这些廉价的小玩意认真吐槽的样子让申燃有点无所适从，不过还是配合他说：“那就别放了，只有鱼看着挺好的。” 　　“不行，”赵霁羽皱着眉，“这样小燃和小羽多寂寞。” 　　将那些小摆件放回塑料袋里，赵霁羽收拾了一下就拿起申燃给他准备的衣裤进去洗澡，等卫生间传来水声后，申燃坐到他刚才坐的位置上，看着这两只鱼身上。 　　在他眼里只是很普通的两只金鱼，赵霁羽却那么喜欢，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发现红色那只的确一直追在黑色那只的尾巴后面时，他拿手机拍了几张照，选了张角度最好的调色，发到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没带文字，不过很快就有不少人给他点赞评论，郑明今也发来消息，问起徐惠绢的情况，再问他跟赵霁羽怎么样了。 　　盯着鱼缸里那两只无忧无虑的金鱼，申燃又开始走神了。 　　如果刚才赵霁羽的手心能在他面前多停留哪怕一秒，他都会牵住那只手。所以到了现在，他好像已经没有再推开那个人的理由了。 　　但要他跟好朋友承认这种事感觉还是有点奇怪，他索性换了一种问法：【如果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你会不会觉得别扭？】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很快郑明今的消息就发过来了：【也不会，我之前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是怕你没想清楚，也觉得他不够认真。不过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要是决定了我会支持。反正还有两年才毕业，你也别有那么重的思想负担，现在快乐才最重要，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结果就是好的呢】 　　看到郑明今说赵霁羽不像认真的时候，申燃很想替赵霁羽解释两句，但是看到最后又靠回了椅背上。 　　好像在他看来很难解决的问题，在赵霁羽和郑明今的眼中都不算什么。可能真的是他想太多了，看太重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了好朋友的支持，他心里又轻松了许多。再抬眼看鱼缸里那两只鱼的时候，竟然觉得小燃和小羽听着也不是那么别扭了。 　　赵霁羽洗完澡出来，便看到他已经躺上床了，赵霁羽从另一边上来，刚进被窝里就按着他亲，亲到彼此都险些擦枪走火了才停下。 　　申燃原本都有了睡意，被赵霁羽这么一通折腾又清醒了，赵霁羽掏出手机，打开某购物APP，搜了一下关键字，跳出来一堆鱼缸配饰。 　　申燃被迫枕着他的胳膊，跟他一道挑选好看的，挑着挑着赵霁羽嫌鱼缸太小，换了个大的，然后又开始找氧气装置，搞到最后两只小小的金鱼配了个落地式大鱼缸，还有一套专业的供氧设备。 　　申燃不想拂了赵霁羽的兴致，但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不合适。赵霁羽也觉得是有点过了，又开始挑小一点的鱼缸。 　　申燃没赵霁羽这么能折腾，看到一半眼皮开始打架了，等赵霁羽挑中一款可以放在茶几上，无论外形还是尺寸都很满意的鱼缸想给他看时，他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毫无防备枕着自己胳膊的睡脸，赵霁羽笑了，俯下身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将那个鱼缸放到购物车里，关上灯抱着他一起睡。 　　这一觉是申燃这周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不但夜里没醒过，早上闹钟响了还被他按掉接着睡，幸亏赵霁羽也被吵醒了，把他从被窝里捞起来。 　　徐惠绢已经可以自己去医院食堂吃饭了，他俩到的时候还问他们要不要也吃点，申燃怕赵霁羽吃不惯医院食堂，赵霁羽直接拿了他的临时饭卡，走到窗口买了两份早点回来。 　　饭后他俩陪着徐惠绢做检查，下午结果出来了，徐惠绢的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明早可以出院。 　　折腾了三天，申燃总算能放下心头大石，陪过徐惠绢吃完晚饭才离开医院。出来后看着天边浓艳的晚霞，他问赵霁羽晚饭想吃什么，赵霁羽拉着他上了车，开到县里条件最好的一家温泉洗浴中心。 　　一看到招牌，他就想起上次赵霁羽带自己去那家温泉馆泡澡的事。赵霁羽在大厅前台买好票，两人拿了储物柜钥匙去换浴衣，先到餐厅饱餐一顿，接着去了大浴池。 　　这里的池子可以围着浴巾下水，没有了上次的坦诚相见，申燃全程都很放松，趁着别人注意不到，赵霁羽在水下牵他的手，搂他的腰他也没有抗拒，泡到最后犯困了还枕着赵霁羽的肩膀休息。 　　吃过九点半的夜宵，两人没回宾馆，赵霁羽在三楼开了间带山景阳台的房间。本来申燃困得都想睡了，看到这个270度观山景的阳台又来了精神。赵霁羽用房间的功夫茶具和山泉水泡了一壶大红袍，尝着齿间清雅的兰花香气，申燃抬起头，欣赏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四周的建筑物和与山峦和那晚赶来医院时透过玻璃窗见到的差别不大，不过因为雨停了，因为那个他最想见的人来到了身边，所以他的心态和那一晚有了明显的区别。 　　“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想起熟悉的低语声，申燃扭头看着不知何时把椅子搬到自己身边的人，发现赵霁羽的眼眸在夜色下很明亮，也很清澈。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却一直在注意着他，为什么他以前就没有发现？ 　　赵霁羽和他对视着，两个人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也没说话。申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开始敲击鼓膜，随后赵霁羽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低下头与他接吻。 　　唇瓣被吮吸着，申燃情不自禁闭上眼，听着那一点濡湿的水声，他握住赵霁羽柔韧的腰。彼此的呼吸裹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却又似火焰般炽热浓烈，在口中挑逗的舌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被吻得意乱情迷，等到赵霁羽抓住他在自己身后乱动的手时，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还依依不舍地看着赵霁羽离开的唇瓣。 　　赵霁羽双手搂着他的后颈，也垂眸盯着他的唇，在他咽了一口唾沫时靠近，却不是再吻他，而是靠在他耳畔说：“明天也要早起，冷静一下就睡觉吧。” 　　他还未从刚才缠绵的感觉中缓过来，赵霁羽已经起身离开了。望着那道穿着浴衣的身影消失在拉门后面，申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被坐到的位置，羞耻得用右手捂住了脸。 第65章 他的答案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去接徐惠绢出院。 　　由于昨晚没回过家，他俩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酒店送洗的衣裤。申燃有点心虚，好在徐惠绢没发现，注意力都在赵霁羽身上，聊了不少他们学校的事，问起申燃平时在学校的样子。 　　赵霁羽要开车，不过徐惠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聊到兴起处还会主动多说一些。申燃在副驾频频给他使眼色也没用，哄得后排的徐惠绢一路都乐呵呵的，笑容没有断过。 　　到家后，文阿姨已经在厨房忙开了，徐惠绢要上楼洗澡，提醒申燃好好招呼赵霁羽。她精神不错，申燃便叮嘱她小心些，出来发现赵霁羽也上楼了，正站在走廊中间。 　　申燃快步走到他面前，没开口先听到他问：“哪间是你的房间？” 　　“你干嘛？”申燃问他。 　　“想看看你房间。”赵霁羽笑着说，清亮的眸子被薄薄的镜片遮挡，不知怎的让申燃想起了昨夜星空下的那双眼眸。等到回过神时，房间门已经被自己打开了。 　　申燃家的两层小楼是父母结婚时盖的，二楼总共四个房间，面积都比较大。赵霁羽进来看了一圈，申燃的房间还保留着高中时期的样子，墙壁上贴着几张球星海报，书桌旁有两个大书柜，一个塞满了各种课本和辅导书，另一个里面全都是中国史和地理有关的书籍。 　　赵霁羽抽出一本历史书，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有些是我爸的，其他是我买的。” 　　停下翻书的动作，赵霁羽看着他问：“你学历史是受你爸影响？” 　　“一半一半吧。”申燃靠坐在书桌一角，目光环视了一遍这个房间。 　　赵霁羽走到他面前：“另一半是因为我叔叔？” 　　“嗯，”申燃点着头，“那时候觉得赵教授挺酷的，还跟我说过一些科研方面的事，我听不太懂，不过觉得很有意思。” 　　赵霁羽轻轻笑了笑，申燃看着他温润的眼眸，问：“你呢？选历史也是因为你叔叔？” 　　“差不多吧。”赵霁羽放下书本，走过去把门关上，还拧上锁。申燃猜到了他想干嘛，果然见他走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过来。 　　申燃想提醒这是在家里别乱来，可惜没机会开口，甚至连推赵霁羽的动作都被这人熟练地化解掉了。最后只剩呼吸和心跳是急促有力的，缺氧发昏的脑子仅剩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被外面听到。 　　赵霁羽也没失了分寸，亲到差不多就停下，让他脸埋在自己怀里冷静。申燃闻着赵霁羽T恤上弥留的酒店洗衣液香气，想到今早被赵霁羽叫醒时彼此那里的状况，呼吸的频率又有些乱了。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每天早上都会面临这样的一幕吧。 　　抱了一会儿赵霁羽放开申燃，恰好文阿姨在楼下叫，申燃便下去帮忙，赵霁羽则在他房间里打了两个电话。 　　午饭时申燃问起谢和阳怎么没过来，文阿姨说他调职到镇上了，现在只有周末才有空回。 　　饭后徐惠绢让申燃带赵霁羽四处转转，两人收拾一番上了车，开出家门没多远就碰到上次那对中年夫妻。 　　申燃干脆闭上眼睛装睡，那俩夫妻也没像上次那样靠近了打招呼，只冷冷地瞥着赵霁羽的车，车子开远了还在看。 　　赵霁羽问：“他们是谁？” 　　“我爸以前的熟人，”申燃把副驾的椅背恢复到正常角度，“在村里出了名的势利眼，以前我爸在的时候能帮忙他们就很热情，后来我爸走了就没怎么往来了。” 　　上次那俩夫妻来的态度的确很谄媚，赵霁羽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申燃接着道：“乡下地方这种事很常见，你别在意。” 　　赵霁羽看向申燃，他脸对着副驾的车窗，只是侧面的表情都能感觉出明显的不耐烦，赵霁羽牵起他放在大腿上的左手，道：“我只在意你，除了你之外就是丈母娘了，放心。” 　　一句“丈母娘”果然把申燃的情绪又拉回来了，他和赵霁羽对视一眼，看到赵霁羽笑了。 　　望着那双弯弯的，如同皎洁的银月一样好看的眼睛，申燃都不记得想说什么了，只好又转开脸去，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徐惠绢让他带赵霁羽到处溜达，可他们村子没什么好的景点，唯一能看风景的就是水坝一带。赵霁羽把车开过去，和他一起在长长的石滩上走了一圈，赵霁羽发现这里的鹅卵石颜色都很好看，便拉着申燃一起捡，挑了好些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 　　申燃对捡石头没兴趣，问他要这个干嘛，他说小的可以放鱼缸里，大的另有用处。申燃问什么用处，他笑了笑，扮神秘不说了。 　　下水前申燃把牛仔裤裤管卷到膝盖上，潺潺的水流拂过脚背，驱散了夏末的暑气，赵霁羽捡完石头也卷起裤管下水，申燃扭头时看到他逆着太阳光的样子，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赵霁羽走到他身边问道。 　　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申燃递过去：“你这个样子跟平时差别还真大。” 　　赵霁羽看了一眼屏幕，也笑道：“干嘛？嫌弃我这样吸引不了你了啊？” 　　这人身上的衣裤包括内裤都是自己的，每每想到这一点，申燃就会觉得身体里面没来由得发烫发热。如今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溪水中央，他怕脸色被赵霁羽看穿了，便从另一边走上岸：“走吧，换个地方再逛逛。” 　　望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赵霁羽也迈开腿走上岸。 　　回到车里，赵霁羽问起那片树林还在不在。 　　那片树林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其实在赵霁羽提起之前申燃也想过要不要去看看，于是便带路。车子在弯弯绕绕的公路上开了半小时，停在距离树林入口最近的地方。 　　两人下了车，一同沿着小路走进去。下午温度较高，走了十几分钟申燃就开始用手扇风了，赵霁羽拿纸巾给他擦汗，他则继续打量四周。 　　这座树林已经有七八年没踏足过了，那天进来找赵霁羽又是在傍晚，申燃绕了好几个弯都没找到。就在赵霁羽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他，提醒他休息一下时，他惊喜地指着前面的一块大石头：“找到了！” 　　赵霁羽跟着他过去，对这附近还是没印象，直到申燃走到一株高大的树木后面，探出头对自己笑：“你当年就是坐在这里的。” 　　看着他脸上喜悦的表情，赵霁羽也笑着走过去，在他喝水时往四周看了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摆出当年的姿势仰头问：“是这样吧？” 　　虽然没把运动裤拉下来，但是赵霁羽的两条长腿弯曲着向两侧敞开，手也放到了裤腰的位置，就这么抬起脸看着申燃。 　　申燃喝水的动作都停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乘着林间的微风缓缓倒退。四周树影瞳瞳，赵霁羽的模样也与当年那个满头大汗的少年重叠了，那一声声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响在申燃的脑海深处，左手握住的手机屏幕画质不算清晰，播放的内容却令人过目难忘。 　　那时的赵霁羽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此刻的赵霁羽同样神情专注，却是在看着他。 　　见他盯着自己没了反应，赵霁羽朝他伸出手：“过来。” 　　鬼使神差地，申燃接住了那只手，坐在了赵霁羽的身边。 　　赵霁羽牵紧他，用另一只手解锁手机，按了几下以后，就有粗重的喘气声从手机外放传出来，申燃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赵霁羽竟然放了那种小电影，内容很像当年看到的，他把手机转过来横着拿，转头对申燃道：“接着呢？” 　　“什么？”申燃被问得一愣，随后察觉到赵霁羽没有回答，还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顿时醒悟过来这人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自在地看向旁边的另一棵树，赵霁羽则盯着他开始变颜色的脸颊，靠近他道：“你那天到底在我后面偷看了多久？” 　　申燃本来就尴尬，赵霁羽这么一说他更急了，转过来想解释，却因为赵霁羽靠得太近，两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了一起。 　　他屏住呼吸，完全没想到要后退避开，直到赵霁羽微微偏开一点角度，吻上他的嘴唇。 　　四片唇瓣轻轻相贴，立刻又分开了，蜻蜓点水般快得申燃都没反应过来。甚至在赵霁羽拉开距离时，他还主动松开唇缝想要接纳这个人。 　　看穿了他的反应，赵霁羽挑起嘴角，在他窘迫得又要扭脸时掰住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来这里？” 　　当年发生的事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申燃又不傻，哪能不明白赵霁羽带自己故地重游的心思。 　　他咽了下嗓子，轻点了下头。 　　赵霁羽微垂着眼眸，视线集中在他抿紧的嘴唇上：“那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案了？” 　　申燃看着赵霁羽的眼眸，弯弯的睫毛又密又长，挡住了眼里清澈的光，但他却清楚记得这双眼睛每每望向自己的模样。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说不清的暧昧，再到坦白对自己的感情，这双眼睛望着他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他也越来越习惯被这个人注视，甚至到了如果这个人不看着自己，就会感觉到失落和不安的程度。 　　总是被压抑的情感与渴望一旦挣脱开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勇气和力量。 　　他闭上眼睛，上身微微前倾，第一次吻住了赵霁羽的嘴唇。 　　就像一块石头用力投进了平静的湖水中，这回轮到赵霁羽成了被扣住后脑的那个人，申燃手里拿的矿泉水瓶掉在了地上，没盖紧的瓶盖松脱了，水迅速地渗入土地里，但没有人去捡起它，甚至没有人注意到。 　　申燃双膝跪地，将赵霁羽推到后面的树干上，舌探进他口中，学着他以往对自己做的那样，发狠地亲，不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直到他的双手在自己胸口上推了两下。 　　申燃稍稍停止，赵霁羽眼角浮起淡淡的红痕，像极了桃花落入溪水中的春色。他忍不住又亲了过去，吻过赵霁羽眼角光滑的肌肤，动作温柔又眷恋，最后再次咬住那人的唇瓣。 　　他从未如此主动过，很快赵霁羽就被他亲得气喘不止，竟有几分招架不住，抓着他的后颈揉捏着，趁着彼此再次分开时扬起下巴。 　　申燃只看了一眼就埋下脸去，随后感觉到赵霁羽颤栗了一下，靠不住地往下倒，他被带着也倒了下去，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抱在一起了。 　　申燃被赵霁羽压在身下，赵霁羽挤进他的两腿间，低下头与他接吻，同时掀开他的T恤下摆，手指摸到右侧的乳头，刚捏住就感觉到他睁开眼睛，手也伸下来想抓住自己。赵霁羽清楚他身上的所有敏感点，也知道什么程度能让他爽。嘴唇沿着他的下巴一路下滑，到喉结附近停下。刚才申燃也含过他的喉结，他伸出舌尖在申燃的喉结上轻轻一舔，听到申燃抑制不住的声音后才张嘴含住。 　　脆弱部位被这么舔弄，申燃舒服得脚趾都蜷缩了，头顶繁茂的树冠碧影倒映在瞳孔间，视野模糊成了一片，抓着赵霁羽手腕的手也松开，去抓赵霁羽脑后的发。察觉到他的动作，赵霁羽放开喉结，往下在锁骨的位置上舔吮了几下，又顺着T恤往下走，隔着柔软的面料停在右胸的位置。 　　赵霁羽的指尖仍捏着申燃的乳头，没有施与任何揉捻摩擦的动作，那颗小小的乳粒却完全挺立起来了。看着面料包裹出手指与乳头的形状，他扬起唇角，伸舌在那一点上舔过，果然又换来申燃的闷哼声。 　　掀起T恤下摆，赵霁羽直接含住那粒又红又硬的乳头，舌尖抵着表面来回滑动，感觉到申燃两腿都并起夹着自己的腰了，赵霁羽左手往下伸，摸到了牛仔裤中间被撑起的鼓胀形状。 　　小心地拉开拉链，他没有停下口中的爱抚动作，手指钻进拉链里，摸到内裤面料上湿了一小片。 　　申燃用手臂挡住眼睛，喘得根本停不下来，赵霁羽吐出他的乳头，看着那小小一粒被自己玩弄得红肿充血，整个胀大了不少，又用同样的方法去爱抚左边。 　　赵霁羽今天格外地有耐心，舔着乳头时手也没停下，却只是隔着内裤面料时不时轻抚一下硬胀的柱身。申燃的腰都无意识地挺起过数次，赵霁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偏偏就是不给他。等到左边那颗也被玩弄得刺痛后，申燃终于忍不住了，抓着T恤下摆的手松开，伸下去抓住赵霁羽的手腕。 　　赵霁羽停下来，看他带着自己去解牛仔裤的扣子，由于看不见又只有一只手，申燃解扣子的动作不顺利，急得都扯了两下，赵霁羽动手帮他，解开以后就被他又抓住手，直接按在了勃胀的欲望上。 　　申燃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挡着脸的手臂也没拿开过，不过他已经用行动来表达有多渴望赵霁羽了。 　　他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赵霁羽也没有让他再等下去，感觉到内裤被拉扯下来，一直勒着欲望的力道消失了，他以为接下来赵霁羽会握着他套弄，谁知等了片刻却迎来一片温暖濡湿的触感。 　　来不及低头去看，申燃先失控地叫出声，脊背紧紧绷直，腰臀都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赵霁羽握住他伸来的手，尽力把他吞到喉咙深处，忍着不适的感觉取悦他。 　　比起申燃第一次承受这么猛烈的爱抚，赵霁羽也是初次做这种事，虽然做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是实践起来还是有难度，毕竟申燃的尺寸也不小，赵霁羽尽力了也只能吞到一半，剩下一半靠手。 　　欲望充血的时间过长，两颗阴囊都肿胀得厉害，赵霁羽握在掌心里，用男人的力道揉捻让申燃舒服，口中的欲望也在他的舔舐和套弄下反应强烈，顶端渗出几股透明的粘液，混着他来不及吞咽的唾液，全淌在了浓密的毛发上。 　　申燃的左手被赵霁羽牵着，相贴的掌心有汗水流下，右手则在胸口紧紧拧着T恤面料，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也压不住胯下疯狂上涌的快感。 　　他无法形容这种失控的感觉。 　　潮湿的，温暖的，紧致的包裹已经够要命了，更要命的是对他做这一切的人是赵霁羽。 　　刚进入这人口中时，他不是没想过要阻止，但他想说的话却在陌生而汹涌的快感面前节节败退，身体的本能在对欲望的渴望下迅速沦陷，意识融入混沌之后，他所想的就只剩发泄了。 　　他想要赵霁羽含得更深一点，再快一点，眼皮上的光线因为阳光倾斜了角度而变得刺眼，他扭脸避开，盯着面前这株粗大的树身，忍不住伸手抓住，指尖在粗糙的树皮上用力。 　　在赵霁羽又一个深喉与压迫吮吸后，他终于被送到了临界点，手指用力扣进树皮间的缝隙里，仍旧压抑不住叫声。满树摇晃的绿意渗入瞳孔中，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像是踩在了冰天雪地间，身体却热得如同着了火一般。 　　浓白的欲望射在了赵霁羽嘴里，被赵霁羽吞了下去。申燃沉沦在快感的深海里，像一朵无边的浮萍，却又有一个人始终牵引着他的方向不至迷失。等他慢慢缓过来了才意识到，那引导着他的方向就是赵霁羽始终没放开过的手。 第66章 搬回我那 　　眼前是被繁茂的枝叶所遮挡的天空，申燃剧烈喘着气，大脑才从混沌的意识里清醒过来，就有人遮住了他的视野，随后唇上一热，赵霁羽的气息再度入侵而来。 　　同时感受到的，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他想要推开赵霁羽，但是赵霁羽不放过他，湿润的掌心也握住他的手心摩擦，等他反应过来手又是怎么回事时，那人才松开他的唇，笑着看他：“饱了吗？” 　　申燃转脸看向旁边的树干，手背擦了下湿润的嘴唇，红着脸闷声道：“哪有你这样的。” 　　他声音有些哑，嗓子也干渴得厉害，想要喝水却瞥见瓶子掉在旁边的地上，里面的水漏得只剩一点了。 　　赵霁羽拿起来递给他，在他坐起身时帮他把裤子整理好，他靠在树干上休息，只喝了一口就把剩下的一点水递给赵霁羽。 　　赵霁羽接过来喝，申燃趁他仰头时瞥了一眼他那里，正考虑着是不是要礼尚往来一下，就听他道：“差不多回去了。” 　　申燃的气息还没平复下来，听完不禁愣了，迟疑道：“你不用……” 　　牵起他的手，赵霁羽说：“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会受伤，等回去了再慢慢补偿我。” 　　申燃没想到他说的那种程度，不过还是面露难色：“不能在我家，我家隔音效果很差。” 　　赵霁羽笑出了声，在申燃不满地看着自己时解释道：“我说的回去是指厦门，你想到哪去了？” 　　申燃窘迫地收回视线，赵霁羽心情更好了，拉着他起来，两人一起往回走。 　　来时的天空还很蓝，现在过去了不到一小时，天边的云海就被夕阳染红了。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申燃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道背影，再看看彼此牵在一起的手，心里有了不小的感慨。 　　当年在这里胡来的是赵霁羽，现在却轮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跟赵霁羽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注定的缘分，才会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赵霁羽和他想到了一处去，回头见他在走神，便问道：“等等会不会轮到你摔倒了要我背你？” 　　看了一眼刚落到山头的太阳，申燃也笑着说：“想什么呢，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小时。” 　　“早知道晚点再把你拐进来，”赵霁羽装出惋惜的模样，“到时候月黑风高，说不定能玩得更刺激。”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申燃后知后觉有了点羞耻的情绪，低声道：“以后还是别这样了，这是在室外啊。” 　　将他拉到怀里抱着，赵霁羽哄着他说：“其实我想象过很多场景。” 　　“比如在我的车上，在山顶的野营帐篷里，在游艇的驾驶座上，甚至在马背上。” 　　赵霁羽说得很慢，每说完一个场景就会停顿片刻，申燃被他带着不自觉地去想象，越想象就越觉得他荒唐，虽然好像是挺刺激的，但是最后还是克制着提醒他：“你收敛点，这么胡闹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怎么会被人发现？”赵霁羽接着蛊惑他，“而且我很收敛了，否则你现在就不会好好站着。” 　　申燃闭了闭眼，还没完全退热的耳朵又涌上了热度，他把脸靠到赵霁羽肩膀上，妥协道：“别说了。” 　　“好。”赵霁羽答应他，又抱了一会儿才放开。 　　回到车里，赵霁羽从后箱拿了几瓶矿泉水，两人洗手洗脸，他还帮申燃把衣裤上的尘土都擦掉，整理得看不出异样了才回家。 　　晚饭仍是文阿姨帮忙煮的，文阿姨的丈夫也过来一起吃，席间申燃怕赵霁羽会不适应，没想到这人跟文阿姨的丈夫也能聊几句，饭后他俩分别去洗澡，徐惠绢则把二楼的客房整理出来给赵霁羽住。 　　等赵霁羽进屋休息后，她把申燃叫到自己屋里，母子俩坐下来谈了一会儿。 　　申燃给徐惠绢测了血糖，在他收拾血糖仪的时候，徐惠绢提起了李葶的名字。 　　这段时间徐惠绢一直没提过李葶，而申燃因为心思都在赵霁羽身上，竟然没发现这一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母亲早已知道自己和李葶分手的事了。 　　村里不止他一个人在厦门读书，但是他的学校里没有同村的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李葶那件事闹太大，传得外校都有人知道了。 　　见他垂着头不吭声，徐惠绢叹了叹气，握起他的手轻抚着掌心：“燃燃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提前经历了也好。妈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姑娘在等你。” 　　盯着母亲手背上的清晰的针孔印，申燃说不出一个字。 　　徐惠绢在期盼他的下一个女朋友出现，可他已经在今天答应了赵霁羽在一起了。 　　尽管他们的未来有很多时间，不必急于一时告诉家里，但他心里还是很堵。这种有了喜欢的人却只能藏着掖着，害怕被发现的心情原来这么难受，也让他觉得愧对赵霁羽。 　　就是因为性别的原因，他不能跟母亲介绍喜欢的人就在隔壁房间里，这对赵霁羽来说一点也不公平，可他更不能因为冲动就坦白一切。 　　酸楚的感觉像一股麻绳紧紧拧着心口，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将情绪压下去，再抬起头时微笑着对徐惠绢说：“妈，我没事了，现在我只想好好读书，其他的等以后工作了再说吧。” 　　徐惠绢欣慰地点着头：“我儿子长得这么好看，又会读书又很懂事，妈从不担心你找不到对象。” 　　申燃被夸得不好意思地笑了，徐惠绢也笑着说：“其实你想不想继续读研？想的话妈绝对支持你。” 　　关于这件事申燃一直犹豫不定，徐惠绢道：“咱们村到现在还没出过研究生，你每年又都拿奖学金，如果要接着读妈肯定支持，哪怕你以后要读博士妈都觉得没问题。” 　　“咱们家有个店，妈也不需要你照顾，更不用你替我考虑以后搬出去的事。”徐惠绢看了看屋子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墙壁上挂着的亡夫遗像上，“这里有你文阿姨还有其他关系不错的邻居，这个家也是我和你爸住了一辈子的，妈还真舍不得离开。” 　　申燃随着徐惠绢一起望向那张遗像，父亲深邃的眉眼温柔地看着他们母子，嘴角那一缕笑容仍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吸了吸鼻子，徐惠绢转过来笑着看他：“好了，明天你和小赵一大早就要走了，赶紧回屋去睡吧。” 　　申燃抽了张纸巾给母亲擦拭眼角，等母亲上床了才回到自己房间里。 　　进屋前他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客房门，洗漱完躺下时发现赵霁羽给他发了微信。 　　【想你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看得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看了下发送时间是十几分钟前，他打字回道：【床会不会太硬了？】 　　赵霁羽秒回他：【抱不到你就觉得很硬】 　　嘴角的笑容收不住，申燃脑补着赵霁羽说这话的语气，继续打字：【别胡说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开车】 　　【你妈找你聊了什么？】 　　【问我想不想考研】 　　【你的成绩很好，不读真的很可惜】 　　【那你呢？决定继续读了？】 　　【我们一起读好不好？】 　　这次赵霁羽发完消息，申燃沉默了很久都没回复，他在黑暗中盯着门缝的方向，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过去找赵霁羽的冲动。 　　【明天再说吧，晚安】 　　放下手机，他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俩吃完早饭便要出发了。离开前申燃给徐惠绢又查了一次血糖，徐惠绢的餐前餐后血糖指标都很正常，精神也很好。 　　文阿姨过来送他们，除了给他们拿了一袋水果和家乡小吃外，还让他放心，自己会盯着徐惠绢吃药。 　　有文阿姨在，他的确能放心些。离开时徐惠绢也和赵霁羽说了一会儿话，这次赵霁羽过来她都没能好好招待，便让赵霁羽下次有空再来玩，肯定给他做一大桌好吃的。 　　赵霁羽笑着说没问题，后来趁着申燃进屋去拿忘记带的东西，她把赵霁羽叫到一旁，低声叮嘱了几句。 　　车子开出村口后，申燃问起母亲刚才说了什么。 　　他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徐惠绢在和赵霁羽低语，两个人的表情都挺开心的，见他出来又不说了。 　　赵霁羽看了他一眼，等他也看着自己了才慢悠悠道：“你妈让我多陪陪你，说你刚失恋，心情肯定不好。” 　　申燃都能想到徐惠绢叮嘱赵霁羽的语气了，顿时有些尴尬。赵霁羽接着说：“我答应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多陪着你吃吃喝喝，不会让你有时间难受。” 　　“她很高兴，还说谢谢我。” 　　申燃没说话，只闷闷地对着副驾窗外，赵霁羽在车载播放器上点了几下，放了一首歌出来。 　　《美人鱼》的旋律响起后，申燃果然转过脸来看着他了。 　　赵霁羽朝申燃伸出右手，等他握紧自己的手了才笑着说：“既然丈母娘都这么交代了，回去以后你就把宿舍退了，搬回我那吧。” 第67章 燃燃喜欢 　　回到学校时，郑明今已经在大南门等他们了。 　　申燃从副驾下来，郑明今看着赵霁羽倒车离开，问道：“他现在去哪？” 　　“他要回家一趟。”即便郑明今是知情人，申燃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他用指关节揉了下鼻尖，回头看着校门内正陆续出来吃午饭的学生们，有好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和赵霁羽那辆车之间。 　　赵霁羽那台过百万的卡宴没有办理入校手续，但是有不少学生认得他的车，申燃则是因为前阵子李葶闹出的风波。如今他已经跟赵霁羽在一起了，总觉得今天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比平时更多。 　　郑明今的背包上挂着一顶棒球帽，他拿过来戴上，道：“找个地方吃饭吧。” 　　郑明今也有一肚子话想问他，两人找了家韩餐店，点了两份石锅拌饭套餐。 　　在角落的座位坐下后，郑明今低声问起这几天的事。 　　申燃看着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外头艳阳高照，树影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凉，如今已是九月中旬了，气温不如七八月那么热，看着那些摇晃的枝叶，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原来不知不觉，夏天已经要过去了。 　　想到回来的路上，他和赵霁羽在服务区没人的角落里偷偷接吻，他不禁压低帽檐，手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嘴角。 　　他的嘴唇又被赵霁羽亲得有点肿，但愿郑明今看不出来。 　　郑明今的确没发现他嘴唇的异样，只看到他又是走神又是傻笑的样子，于是抱着双臂靠到椅背上叹气。 　　申燃听到了，抬起脸看过来，正对上郑明今无奈的眼神。 　　清了清嗓子，申燃正色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郑明今已经不想计较他这个坠入爱河的模样了，又靠回桌前问了一遍，申燃也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他想让郑明今转变对赵霁羽的印象，因而将赵霁羽是怎么陪徐惠绢做检查的说得很仔细，郑明今即便听不出来，也从他的表情里看得出他的想法。 　　前段时间他压力很大，郑明今几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笑容，这次回来整个人却轻松了不少。个中原因，郑明今即便不问也知道。 　　石锅拌饭端上来后，两人各自拌着碗里的，郑明今尝了一口饭才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妈？” 　　“先不说了，”申燃也吃了一口，“我跟他说好了，都先瞒着家里，等以后毕业了再考虑。” 　　“也对，”郑明今认同道，“你俩至少要有一定经济实力了再谈这些。” 　　申燃点了点头，郑明今又说：“我这个周末要去香港两天，跟杨昕一起。” 　　“去港大？” 　　“嗯，提前先去转转，我跟她的资料都准备好了。” 　　暑假的时候郑明今就提过，他和杨昕都准备考港大的研究生，这话题让申燃想到了今天在路上，赵霁羽又问了他对于考研的决定。即便那人用着征询的语气，申燃也能感觉到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继续读。 　　就像郑明今总说读完本科就找工作很可惜一样，他们两个和徐惠绢都是在真心为他考虑。而且走到了这一步，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了，他也很想读下去。 　　毕竟历史系只有本科的话学历是不太够。 　　喝了一口冰红茶，他抬头看着郑明今：“我也准备继续考研，下午要去找老师。” 　　郑明今停住了咀嚼的动作，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申燃说：“觉得你们说得对。” 　　“我们？”郑明今撇了撇嘴，“是赵霁羽说了你才听得进去吧。” 　　申燃想解释一下，才说一句就被手机来电打断了，看了一眼屏幕，他笑着接起，听到电话那头的人问他吃了没。 　　“在吃，”申燃看着碗里的五花肉，低声问道，“你呢？” 　　“我刚到家，老吴在煮面。”赵霁羽在衣帽间里拿衣服，“等等要去我爷爷那一趟，下午可能去不了学校，晚上我过去找你？” 　　“好。” 　　“那先挂了。” 　　“嗯。” 　　“燃燃。” 　　申燃都准备放下手机了，突然听到赵霁羽这么叫他，顿时瞥了眼对面的郑明今，就怕郑明今能听到这声称呼。 　　郑明今很给他面子，不管听没听到，反正低头专注吃饭。 　　“干嘛？”他问道。 　　赵霁羽没说话，不过他听到了一声亲吻的声音，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赵霁羽这是隔着电话亲了他一下。 　　即便有棒球帽的帽檐挡着，他还是低下头，咬牙轻声道：“先这样了。” 　　赵霁羽不放过他：“你听到没？” 　　申燃：“……” 　　赵霁羽：“没听到我就再亲一下。” 　　担心赵霁羽真的会再亲，申燃只好说听到了，赵霁羽满意地笑了，挂断之前又说了一次想他。 　　知道他和郑明今在一起，赵霁羽没要他给任何回应，等他放下手机，装作若无事抬起头想继续吃时，发现郑明今含着冰红茶的吸管，一脸把他看透了的表情。 　　直到吃完饭，申燃的耳朵热度都没能降下去。 　　下午郑明今陪他去了学校的图书馆，帮他补这几天落下的课程，傍晚时分郑明今先回去了，他在图书馆拍到一张很美的窗前落日照片，刚调好颜色赵霁羽便打了过来。 　　约好见面地点，他回宿舍放东西，顺便换了套衣服。坐上车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人，那人轻启朱唇对他微微一笑，主动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俞雪彤会在赵霁羽的车里，申燃动作顿了顿，俞雪彤则说：“不介意我搭你男朋友的便车吧？” 　　她的性格坦率，不过突然听到这话，申燃还是难掩不自在，笑了笑当回答，转回身时瞥了赵霁羽一眼。 　　赵霁羽那辆卡宴送去保养了，现在开的是另一辆墨绿色的软顶敞篷车，申燃扣安全带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俞雪彤那晚，赵霁羽开的也是这辆，他们三个也是这样坐着。 　　车开上主路后，赵霁羽打开车载播放器，放了那首《美人鱼》。音乐唱至高潮时，俞雪彤会随着旋律轻哼，听完了发现又重新开始，她好奇道：“你设了单曲循环啊？” 　　赵霁羽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嗯。” 　　“换歌吧，别老听一首。”她提议道。 　　赵霁羽勾起嘴角，转头看着旁边面对窗外的申燃：“不换，燃燃喜欢听。” 　　申燃抵着下巴的手指都用力捏紧了一下，后排的俞雪彤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忍不住搓起手臂：“赵霁羽，你要是觉得我太亮了就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没必要，”赵霁羽依旧笑得合不拢嘴，“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你家司机赶过来也要时间，反正快到了。” 　　俞雪彤跟他闹着玩的，虽然气得哼了哼但车里气氛很好，只有申燃觉得不太自在，等到俞雪彤要下车时他先下去，帮忙拉下副驾的椅背。 　　俞雪彤整了整裙摆，看着他说：“本来霁羽打算今天就找我爷爷说分开的事，但是因为我爷爷这两天血压有点高，所以我想等几天，你不会介意吧？” 　　她的态度很诚恳，反倒是申燃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只好僵硬地点了下头。 　　看出他的不自在，俞雪彤对他笑了笑便和赵霁羽说走了。申燃坐回车里后，赵霁羽手伸过来牵住他：“生气了？” 　　盯着前面看了片刻，申燃才转过来：“没有，就觉得有点尴尬。” 　　赵霁羽说：“她说想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多心。” 　　俞雪彤在礼仪方面的确一直都没得挑，尽管申燃跟她接触的次数有限，但也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很优秀善良的女孩子。 　　申燃说：“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在上弦场跟我说不能在一起的第二天晚上，我出去跟她提了分手，那时被她看出来了。” 　　申燃去看副驾的后视镜，俞雪彤已经走远了，他望着那一抹浅紫色的身影，像是有话想说又没有说出来。 　　赵霁羽捏了捏他的手：“放心，我和她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她在国外也有认识和同性交往的朋友，很理解我们。” 　　申燃点了点头，这次神色终于轻松起来，看着赵霁羽说：“晚上吃什么？” 　　打转方向盘汇入了隔壁的车流里，赵霁羽说：“去吃海鲜。” 　　吃海鲜的地方是一家大排档，定位比较大众不过环境很干净。赵霁羽来时还跟老板打了招呼，申燃没想到他与这种地方的老板也能熟悉，坐下来以后才知道这家店是老吴一个朋友开的。 　　赵霁羽把菜单放到申燃面前：“老吴之前一直在做厨师，认识不少开店的朋友，很多人的手艺都不错，以后带你慢慢尝一遍。” 　　申燃接过菜单看，这家店不但海鲜品种齐全而且价格亲民，他笑道：“这位置不会也是你让人家预留的吧？” 　　他们来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二楼靠广场那一排角落有个很不错的位置空着。赵霁羽笑了笑，椅子拉到他身边坐下，单手支着下巴说：“我还让老板留了只澳龙，他这边做的葱姜龙虾伊面是老吴都做不出来的口味。” 　　申燃已经有段日子没吃过老吴做的菜了，现在光是听到菜名就觉得饿，赵霁羽跟他一起看菜单，把特色的海鲜做法都点了一遍。端上桌的时候，每道菜都是色香味浓郁，就连做法最普通的椒盐皮皮虾都没得挑，炸过的背壳裹着化开的椒盐粒，咬在嘴里酥酥脆脆，白色的虾肉又香又有嚼劲，吃得申燃一次性手套都换了好几副。 　　赵霁羽的肠胃炎也好了，没了顾虑陪他一起吃，最后那道葱姜龙虾伊面端上来时申燃已经差不多饱了，为了不浪费又吃下去，结果吃撑了。 　　饭后他俩一起散步消食，这里靠近商场的广场，周围有不少能逛的地方，夏末的晚风徐徐拂面，添了几分早秋的凉爽之意，连路过的一家连锁国风奶茶店都推出了金黄色的秋季新品：金桂酒酿。 　　这家店的装修让申燃想起了之前去西安旅行时也喝过类似的奶茶，他想买两杯让赵霁羽也尝尝，赵霁羽说只要一杯就可以了。 　　买的时候他就在想赵霁羽该不会又打算一杯两个人喝，结果买完了真是这样。好在晚上光线不够亮，没人注意到他们。 　　回到车里，赵霁羽把副驾的椅背放低，跨过中控台坐在申燃腿上，俯下身吻他，亲得他嘴唇又有些肿了才舍得放开，说：“以后在外面不用那么小心，在别人眼里我们也可以是好朋友。” 　　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人，申燃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我只是怕太快被人发现了，毕竟我跟你以前并不熟。” 　　他垂下眼眸中有些许不安的影子，赵霁羽再度低头吻他，一句“你真是傻得可爱”从唇齿交缠间漏进了他耳朵里。他脸红了，抬手扣住赵霁羽的后颈捏了两下，发狠地亲了回去。 　　这辆车的空间不如卡宴大，赵霁羽跨坐吻他的姿势别扭，亲了没一会儿就放开了。申燃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议回去。 　　赵霁羽把他送到校门口，临别前两人又依依不舍地待了一会儿。等申燃回到宿舍已近熄灯时间了，他匆匆洗了个澡，躺上床就接到赵霁羽的微信：【我到家了】 　　【早点睡】他笑着回道。 　　【习惯了你在家里，现在你不在房子都显得很空】，和这条消息一起发来的，还有放在赵霁羽卧室桌面上的鱼缸。 　　赵霁羽之前网购的新鱼缸已经到了，波浪弧度的外形很特别，除了新买的鱼缸小摆件之外，赵霁羽还把那天在溪边挑选的鹅卵石放了几块进去。 　　彩色的鹅卵石颜色不算鲜艳，但放在里面感觉很不错，小燃和小羽在视频中畅快地游着，估计很喜欢这个“新家”。 　　看了那两行字再看这个视频，申燃心里也有了空落落的感觉。 　　赵霁羽希望他搬回去，他也想跟赵霁羽住在一起，这样见面的时间多，单独相处也不用避开人。不过他们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就搬过去了，万一哪天被赵霁羽的家人撞见会很难解释。 　　他不想在感情还没稳定下来之前就面临那么多的问题，赵霁羽也理解他的顾虑，因此约好了每个周末他过去住两晚。 　　【很快就到周末了】他回道。 　　赵霁羽：【是很快，还有四天而已】 　　申燃学着赵霁羽说话的语气：【你乖了，再忍忍】 　　赵霁羽发了个“哼”的表情包，又加了个狗狗叼玫瑰的表情。 　　看着这个憨傻的哈士奇，申燃忍不住笑了，去表情包库里搜了个小男孩摸狗头的卡通图案回过去。 　　赵霁羽应该是去洗澡了，没有马上回他。 　　又发了一句【明天见】，申燃放下手机，拿过枕头旁边那对绣着大红色LOVE爱心字样的小猪，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刚来到历史系的教学楼就看到了等在楼梯附近的人。 　　赵霁羽的衣着打扮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双手抄在修身的西裤兜里，不少女生路过时都会盯着他看。只有申燃，远远地看到那一抹树下的身影便停了脚步。 　　赵霁羽扬起嘴角，迈开步伐朝他走来。 　　他们之间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申燃看着赵霁羽眼睛旁边被风吹起的刘海，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像与那人的脚步同频了。等那人来到他面前后，四周有好几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早饭吃了吗？”赵霁羽问他。 　　申燃说：“还没。” 　　赵霁羽从包里拿了个不透明的保温袋递给他：“我让老吴做的牛肉汉堡和毛丹番茄汁，汉堡还是热的。” 　　昨晚申燃才说过不希望在外面表现得太亲密，赵霁羽今天就当众把早餐递给他了，他不想接，但是更不想节外生枝，只好拿过来说了声“谢谢”，低头往前走。 　　赵霁羽跟在他旁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上午第一节 是大课，进教室后赵霁羽理所当然地坐在他身边，趁着四周没人，他小声提醒别做过头了，赵霁羽神色轻松，让他不用担心，很快就能搞定。 　　他不知道赵霁羽想了什么办法，等到郑明今来了才发现赵霁羽的主意就是他们三个待在一起。 　　尽管有些别扭，但这无疑是最好的掩护。在赵霁羽提了以后郑明今也愿意帮忙，有了他的配合，中午三人一起吃饭的画面自然多了。只是旁人看不出来，郑明今却能感觉到自己像个高瓦数的电灯泡，即便申燃很克制了，赵霁羽也总是能塞他一嘴狗粮。 　　下午三人又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傍晚再一道走出校门去吃饭。这么过了三天后，已经没什么人会奇怪他们同行的身影了，偶尔见到申燃和赵霁羽两个人吃饭或者在图书馆待着，也不会再有人注意。 　　周五这天申燃没课，他去了便利店上班，傍晚快下班时赵霁羽发消息过来，问他晚上愿不愿意跟自己去个泳池PARTY。 　　【什么泳池PARTY？】申燃问道。 　　【魏祺办的，在他家郊外的别墅，请的是他一些熟悉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是各玩各的】 　　听到魏祺的名字，申燃轻轻拧起眉，赵霁羽则继续输入:【他想向你道歉，希望我带你过去】 第68章 我也爱你 　　那晚魏祺虽然对他态度不好，但也算歪打正着促成了后面的事。现在魏祺愿意主动道歉，申燃也不想赵霁羽夹在中间为难，便回道：【好吧，几点？】 　　赵霁羽：【我现在过去接你】 　　放下手机，他继续和许恬对账与库存，还没弄完赵霁羽的车就停了在对面。 　　许恬眼尖先发现了，瞄了他一眼，他故作淡定想无视，许恬便问道：“他又来接你啦，你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一起了没？” 　　他们在一起的事只有赵霁羽的几个朋友以及郑明今知道，申燃并不想搞得人尽皆知，不过许恬也认识赵霁羽，而且一早看穿了他们之间的暧昧，他便点了下头当回答。 　　赵霁羽坐在车里看手机，不时会瞥一眼对面那道还站在收银台里忙碌的身影，在他又一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许恬惊讶地望着自己这边，不知跟申燃说着什么，一脸兴奋的样子。 　　等申燃坐进副驾了，许恬还是很开心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赵霁羽问：“许恬怎么这么高兴？” 　　申燃挠了挠耳后泛红的皮肤，神情欲言又止，随后才道：“她一直很关心我跟你的事，刚才我就跟她说我们在一起了。” 　　赵霁羽了然了，笑道：“难怪她总看过来。” 　　申燃笑得有几分无奈，也看向对面便利店的方向：“她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和俞雪彤很像，要是每个人都有她们这么开明的想法就好了。” 　　赵霁羽手伸过来，五指插进他手指间扣住：“那对你来说我算不算特别的？” 　　申燃想反问一句“你说呢？”然而在看清赵霁羽眼中认真的神色后又将话咽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道：“你已经特别到我连性别都不在意了。” 　　赵霁羽的眼眸弯起，里面似乎有星星点点的流光淌过，申燃看着他前倾上身，潜意识记着要提醒他这是在外面别乱来，可是等他的气息真的融入自己的呼吸时，脑子又变得一片空白了。 　　赵霁羽只是在申燃的嘴唇上贴了贴就放开了，彼此却都有了意犹未尽的感觉。后来一路赵霁羽都牵着他的手不放，到了目的地他才想起没带泳裤。 　　解开安全带，赵霁羽从后座拿了个纸袋放到他腿上：“我刚才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 　　申燃去翻袋子里的泳裤，赵霁羽买的是平角款式，像平时穿惯的内裤，质感光滑柔软，墨绿色的面料看着普通，被撑开以后会有极淡的珠光色。 　　在他打量的时候，赵霁羽已经走到副驾这一侧开门了，他下车时脸色不太自然，赵霁羽问道：“不满意泳裤的款式？” 　　“不是，”他把袋子递回给赵霁羽，低声说，“同款的会不会太招摇了？” 　　赵霁羽关上门，车自动落锁后牵起他的手，他看了看四周，车子直接开进魏祺家在郊外别墅里，周围停了二十多辆形形色色的私家车，只有不远处的出口有两个穿安保制服的男人在站岗。 　　赵霁羽说：“放心，我说过能来这里的都是各玩各的，等你看了就知道，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他都这么说了，申燃就没抽回手，等绕到后院的泳池前，申燃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这座别墅后院很大，长方形的格局一分为二，一侧是形状不规则但尺寸不小的泳池，里面有二十多个年轻男女戴着半脸面具，穿着泳衣在玩水。另一侧是餐饮酒水区，几位着厨师以及侍应制服的人员正在准备餐品。 　　魏祺他们就在餐饮区，七八个人凑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大家都戴着只挡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赵霁羽没有过去，他拉着申燃拐进旁边的主屋，输入墙上的密码开门，进了三楼的一间房。 　　“衣服就在这里换，”赵霁羽锁上门说，“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先端点上来。” 　　申燃还不饿，他打量着房间的布置，问道：“你经常来这里？” 　　“嗯，魏祺家的这套别墅平时不住人，他有办PARTY都是在这，我们几个都有自己的房间。” 　　赵霁羽过去把窗帘拉上，房间顿时暗了下来，他回到申燃面前，搂着申燃的腰说：“要是你不饿也不想马上游泳，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事，反正这里什么都有。” 　　暗示意味过于明显了，申燃也动了一瞬间的荒唐念头，被赵霁羽抱着倒在了后面的床上。 　　脊背陷进柔软的床垫里，赵霁羽压在他身上，体重压得他闷哼了一声，还不等他回过神嘴唇就被吻住了。 　　火热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赵霁羽扣住申燃的手腕，指腹在他的掌心里抚摸，申燃被吻得沉醉了，不但扣紧了赵霁羽的手指，更是把舌伸到对方嘴里挑逗。 　　两人你来我往，对彼此的索取激动而急切，直到申燃的另一只手先伸到赵霁羽的腰后面了，赵霁羽才不得不停下，喘着气瞪他。 　　申燃也在喘，两个人四只眼睛互相看着彼此，赵霁羽挑起嘴角，问道：“想在这里被我上？” 　　申燃不示弱地反击：“在这里上你也不错。” 　　赵霁羽把腰后的那只手挪到前面来，让申燃搭住自己的肩膀，再贴近耳畔，喑哑的嗓音裹着热气钻进他耳孔深处：“可我更想上你。” 　　床头的艺术壁灯造型独特，弯曲的藤蔓间探出一朵玫瑰花的形状，花叶缠绕的姿势令申燃想起了过往与赵霁羽的几次亲热。 　　每一次都是赵霁羽压着他，但是同为男人，他也动过不止一次的念头想把赵霁羽压在身下，想征服这个人。 　　不过这样的想法还是在片刻之后就退让开了，体位姿势什么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和赵霁羽都能舒服就好。 　　轻抚着脸旁边正吻着自己耳廓的人，申燃轻声说：“这是别人的地方，等晚上回去了让你。” 　　怀中人的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紧接着赵霁羽就抬起头，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笑得一双眼睛都弯起来了：“你说的。” 　　申燃被他的喜悦感染了，也笑得情不自禁：“是我说的，不过还有几个小时，你得先忍得住才行。” 　　他难得会这么说话，赵霁羽又想继续吻他，可惜还没亲到嘴唇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有人在门外叫道：“霁羽？”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点被打断的不满情绪。申燃先推开赵霁羽坐起来，赵霁羽下床时整了整西裤的皮带，确认看不出异样后才去开门。 　　外面走廊上有三个人，黄嵗栩，唐家逸，以及站在他们后面的魏祺。 　　在赵霁羽开门时，申燃也从床上下来了。黄嵗栩最先往屋里看去，申燃背对着他们在桌边喝水，床上的床单却乱了，黄嵗栩心下了然，但没说尴尬的话，只看着赵霁羽道：“你俩快换泳裤下来吧，吃的差不多都弄好了。” 　　旁边的唐家逸侧开一点，让赵霁羽看清魏祺：“是啊，魏祺叫厨师做了很好吃的蜂蜜鸡翅，要趁热吃。” 　　赵霁羽看了唐家逸一眼，又去看站得最远的魏祺。 　　他们三个都穿着泳裤，魏祺蹬了蹬脚上的夹脚拖鞋，然后才抬起脸迎接赵霁羽的目光。 　　自从赵霁羽知道了那晚的真相后一直没跟他说过话，即便他知道自己理亏，但是拉不下脸认错。后来唐家逸劝了他许久，说申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不了解，现在赵霁羽又跟申燃在一起了，他们作为朋友应该尊重赵霁羽的感受和选择。 　　一直以来魏祺都和唐家逸的关系更好，因而唐家逸劝完以后他也想通了，觉得是该为那晚的冲动解释一下。 　　抓了把脑后的头发，魏祺说：“面具放在橱柜上了，换好衣服就下来吧，给你们留了一瓶好酒。” 　　他虽然开口了，但碍于面子缘故声音很小，说得不清不楚。赵霁羽没听清，唐家逸则推了他一把，帮腔道：“你大声点，刚吃了一大碗炒饭，力气去哪了。” 　　魏祺心道他就不要面子的吗，结果一抬头发现原本背对着门的申燃转过来了，正靠在桌沿看着他们。 　　那晚不愉快的画面又回到脑海中，魏祺想着当时说话的语气，既然决定道歉了，他也不是扭捏的性子，把心一横大声道：“那晚是我不对，你俩腻歪完赶紧下来，我去开酒了。” 　　他说罢就大步匆匆走下楼了，听着夹脚拖鞋踩着地面的啪嗒声，唐家逸先笑起来，接着是黄嵗栩，赵霁羽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回头看了申燃一眼，让他俩也先下去。 　　反锁上门，赵霁羽走回申燃身边，问道:“不生气了吧？” 　　申燃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赵霁羽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那换泳裤下去，吃完了我们早点回去？” 　　申燃也吻了赵霁羽一下，笑着说：“好。” 　　两人先后去洗手间冲完澡再换上泳裤，离开房间之前赵霁羽从橱柜上拿了两个同款的黑色面具。这是魏祺单独为他们准备的，款式与其他人的有一点点区别，也是只挡住上半张脸，申燃这个镶嵌的水晶在左侧，赵霁羽那个在右边。戴好以后往镜子前一站，两人还真的很有情侣的既视感。 　　赵霁羽搂住申燃的腰，又想吻他。申燃咬住赵霁羽的嘴唇轻吮了两下放开了，提醒道：“穿着泳裤别闹。” 　　赵霁羽的目光往下面瞥，申燃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两人对视后都笑了，一起走下去。 　　他们在房里耽误了一段时间，下来后餐饮区已经很热闹了，泳池里那些人纷纷上岸，在自助餐桌边品尝美食美酒。黄嵗栩站在烧烤区，见到他俩便抬手晃了晃，拿起旁边一瓶已经醒过的红酒倒了两杯给他们。 　　赵霁羽喝了一口，黄嵗栩说：“魏祺很有诚意了，这可是他爸的私藏。” 　　赵霁羽能帮赵鑫鸿收红酒，自然尝得出红酒的品质，他笑了笑，问道：“他跟家逸呢？” 　　“去后厨了，”黄嵗栩说，“有菜式要改。” 　　赵霁羽扫了一眼桌上现成的食物，问申燃道：“想吃什么？桌上没有的也可以叫厨师单独做。” 　　申燃下午吃了一份鸡蛋仔和咖喱鱼蛋，到了现在都不太饿，他不想弄那么麻烦，就拿了一份泰式炒饭，赵霁羽接过黄嵗栩递来的蜂蜜鸡翅，又拿了一些看着还不错的菜，两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着。 　　黄嵗栩没去打扰他们，申燃边吃边看着四周吵闹的环境，他之前没参加过这种面具PARTY，不过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了，赵霁羽问他是不是觉得无聊，他点了点头。 　　赵霁羽说：“我平时也不太来这种地方，魏祺很喜欢办PARTY，有时候玩得疯了很闹。” 　　接过赵霁羽递来的一块蜂蜜鸡翅吃着，申燃说：“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种地方，之前那个gay bar也是很吵的环境。” 　　说起那晚，赵霁羽盯着申燃的眼睛问：“那晚如果不是我刚好在，你是不是就随便找个人上床了？” 　　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申燃反问道：“我像那么随便的人？” 　　“你不是，但你那晚受刺激了。”赵霁羽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抽了张纸巾擦手，申燃说：“那晚从洗手间出来以后我就想走了。” 　　赵霁羽问：“真的？” 　　拿起一块蜂蜜鸡翅塞进赵霁羽嘴里，申燃笑道：“早知道我就该更早走，这样也不会碰到你了。” 　　赵霁羽吃了一口，吮掉指尖沾的一点蜂蜜：“其实从你进来以后我就发现了，一直忍着没过去找你。” 　　这倒是在申燃意料之外，他问道：“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偷看我？” 　　赵霁羽大方承认，还靠到申燃耳畔道：“不止，我还在想有没有机会能掰弯你。” 　　魏祺从后厨出来时端了一个盖着银色盖子的盘子，他在黄嵗栩那没看到赵霁羽和申燃，便问那两人去哪了。黄嵗栩指着不远处一张角落的桌子，道：“别端过去了，他俩从坐下到现在就没停下过，看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魏祺顺着一看，赵霁羽正跟申燃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逗得申燃笑个不停，还捂住他的嘴不让他靠近。 　　魏祺打开盘子的盖子，将卖相精致的咖喱面包蟹递给黄嵗栩：“那便宜你了，补补你的鸡皮疙瘩吧。” 　　吃得差不多后，赵霁羽问申燃想不想游泳。 　　申燃望了一眼泳池那边，不少人在吃完后又继续下水，池里的空间不宽裕了，他说算了，赵霁羽便提议回去。 　　他看了赵霁羽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他跟在赵霁羽身后，先是去跟黄嵗栩他们打了下招呼，接着便回到房间换衣服。 　　魏祺办这种PARTY都会提前安排一些代驾人员，他俩今晚喝得不多，但是赵霁羽不想开车，他拉着申燃坐在后座，一路上搂着申燃的肩膀，时不时耳语两句。 　　申燃都记不清赵霁羽借着耳语亲了自己多少次了，还没到家两个人就都有了感觉，好在车里光线昏暗，上楼时电梯又是一梯一户，没被人撞见。不过在开门进屋后，赵霁羽连鞋都不换就把他抵在了墙壁上，失控地亲了起来。 　　虽然在魏祺那边的房间里洗过澡了，但是申燃还想再洗一次，赵霁羽勾着他的腰，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边亲边走到了浴室里。把彼此的手机放到洗手台上，申燃还没转身赵霁羽就贴上了他，双手从身后绕过来，一手在他胸口隔着T恤揉搓乳头，另一只手则来到他胯间，隔着牛仔裤柔捏早已硬挺的欲望。 　　申燃后仰着靠在赵霁羽肩膀上，魏祺的那瓶红酒年份较远，酒香沉醉迷人，即便他跟赵霁羽一人只喝了半瓶，这会儿也醉意上涌，呼吸间满是红酒香气。 　　赵霁羽舔过他温热的耳廓，舌尖钻进耳孔中舔弄，申燃爽得脊椎战栗，右手按住赵霁羽在自己胯下揉着的手，喘着气提醒道：“先洗澡……” 　　赵霁羽放开他，拉住他T恤下摆往上一提，申燃配合着抬起双臂，赵霁羽却不继续了，趁着他的脸被T恤挡住，赵霁羽咬上他的嘴唇，隔着T恤又和他吻了起来。 　　申燃嘴里全是面料的干涩触感，不过很快的面料就开始湿了，他不但感觉到了赵霁羽舌头的形状，更是被亲得无法抗拒，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感觉到他的手在推自己了，赵霁羽放开他，又低头含住他的喉结轻轻吮吸，直把他弄得膝盖都有些发抖了才转移阵地，含住了右边的乳头。 　　申燃靠着洗手台，这种被压迫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树林里的那一次，忍着胸口频频袭来的快感，他握住赵霁羽的腰让这人站直了，将彼此的胯部贴在一起摩擦。 　　隔着两条裤子的拉链，这种摩擦的感觉并不好受，申燃扯掉蒙头的T恤，视野刚恢复清晰就看到赵霁羽解开了他的牛仔裤，又松开自己的西裤皮带和拉链，挺着腰贴上他摩擦。 　　刚才回房间换衣服时，赵霁羽不让他把泳裤换掉，现在的结果就是他俩都穿着那条泳裤，一模一样的面料上描摹出两根尺寸差不多的欲望，看着彼此顶端都湿掉的部分，申燃有了羞耻的感觉，他不再低头去看，而是勾过赵霁羽的脖子把人抱在怀里，偏头去舔赵霁羽的耳垂，又提醒了一次：“快点让我洗澡。” 　　揉着他浑圆的屁股，赵霁羽将那两瓣饱满的臀肉挤出手指间，笑道：“这么快就忍不了了？” 　　申燃咬了一口赵霁羽的耳垂，在这人倒吸凉气时说道：“我是怕你再憋下去要不行了。” 　　赵霁羽的确有点忍不住了，即便看着像游刃有余的姿态，胯下也没停过地在摩擦申燃。这种隔靴搔痒的抚慰根本没效果，只会让彼此都更难受，赵霁羽脱掉自己的衬衫，又脱了彼此的裤子，拉着申燃走到淋浴下面，调好水温后抱着申燃站过去。 　　温热的水流从大号的淋浴头喷河而下，迅速将两具肉体打湿，墨绿色的泳裤沾了水颜色更深，也更凸出了欲望的形状，申燃拨开眼角的刘海，抬手想按洗发水付动作又停住了，垂头看去。 　　赵霁羽的手来到了他腿门，先是隔着面料抚摸，接着就从侧面的泳裤边缘伸进去，揉他的阴囊。 　　伸出去的手撑在了墙砖上，申燃忍不住轻轻地哼出声。 　　赵霁羽侧过头吻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拨弄他左侧的乳头，将那小小一粒捏到肿胀起来后才伸下去立开泳裤的前端，握住了他。感受到最脆弱的部位在心上人的掌心里后，申燃舒了一口气，放松后背靠在赵霁羽的肩头。赵霁羽摸着他的敏感，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抚摸茎身上凸起的血管付，申燃会低低地唤出声，指腹擦过顶端小孔时，申燃会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要是持续爱抚这个孔洞，中燃就会绷直腰抓他的手腕，如果他快速套弄，申燃则会不自觉地向前挺动腰胯，配合他摩擦的动作加深快感。赵霁羽迷恋地看着怀中的人，看申燃为他情动，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这种满足感甚至超过了肉体上进入申燃的快感。尤其是在申燃即将高潮却被他捏住根部时，转过来渴求他放手的表情极大地刺激到了他。 　　赵霁羽掰着申燃的下巴接吻，亲得申燃眼睫都湿润了才继续套弄，一阵快速的摩擦之后申燃失控地泄出鼻音，终于在他怀中颤栗着射了出来。 　　几股白色的欲望溅落在地，乘着水流缓缓涌向下水口。赵霁羽瞥了一眼，靠到申燃发烫的耳边低语：“你这周没发泄过？” 　　申燃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没能回过神，凭着本能“唔”了一声，赵霁羽捏了捏掌心里仍旧沉甸甸没有疲软的欲望，想到他住宿舍做这种事应该不方便，也就没有多问下去了，让他往旁边靠墙叫仕，手按了一下沐浴露，伸到他臀缝间抹了抹。 　　申燃整个胸口都贴在冰凉的墙砖上，赵霁羽一条手臂勾着他的腰，他不得不口后抬起臀部，感觉到赵霁羽的手指在入口附近抚摸了几下，他本能地夹紧了后面。赵霁羽被他挤压着手指，便靠到他耳畔舔吻，温柔提醒道：“放松点，我会做好扩张再进去，不会痛的。” 　　申燃对于被进入的记忆还保留在gay bar那一晚，不过那时他喝得更醉，记得好像很爽，但是第二天醒来以后很痛，还发烧了。 　　意识逐渐清明后，他咽了下唾沫，回头看着赵霁邓说：“是不是每次做了都会发烧？” 　　赵霁羽刚挤进一截手指，闻言停下来看着他：“你那次发烧了？” 　　忍着被进入的不适感，申燃点了点头。 　　虽然跟赵霁羽在一起了，但他没有去搜索过男人和男人做爱的相关问题，毕竟在性这件事上他已经经历过了，即便都是赵霁羽主导的，他也差不多都懂了。不过之前一直没想起发烧，直到现在将要被进入了才记起。 　　身后的人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深呼吸，片刻后抬起来看着他：“那晚我没忍住射你里面了，后来帮你清理过，可能没弄干净。” 　　面前的大理石墙砖冒着水汽，申燃抠了一下却滑得什么也抓不住。赵霁羽问他那次烧了多久，他低声说了一天，赵霁羽抽出手指，在他皱了皱眉的时候道：“我去拿套。” 　　拉住了那个已经转身的背影，申燃把赵霁羽拽到怀里抱着胯间的硬物紧贴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赵霁羽忍耐多时很难受了，掌心向下握住那根尺寸不小的欲望套弄着，靠在赵霁羽耳边低语。 　　“别用套了，这次记得帮我清理干净就好。” 　　赵霁羽双手穿过在他腋下抵住后面的墙壁，可惜湿滑的墙壁没有支撑力，申燃一套弄起来赵霁羽就忍不了了，抓住申燃的手道：“转过去趴着。” 　　这次申燃很主动地转身趴好，也不用赵霁羽勾着腰就分开双腿，赵霁羽亲他的后颈，沾着沐浴露的手指在他体内顺畅地开拓，很快就有薄荷与桔梗花的香气充斥着呼吸。申燃忍受着体内被插入的不适感，感觉到赵霁羽在开拓时好像有点不专心，手指在他体内四处按压，不知道想干什么，但他还是尽量配合，直到赵羽扩张到三指时忽然碰到了一处凸起，一-阵如同过电般的快感猛地窜上脊椎，身前抬头的欲望都抖了抖，险些被那一下按得射了出来。 　　察觉到他的反应，赵霁羽记住这个位置，等到他后面已经可以容纳四根手指进入后，赵霁羽分开他的臀肉，将自己的欲望抵在入口处，腰一用力就挺进了一截。 　　申燃咬牙忍耐，本来以为这种被迫的进入会很痛苦，但是因为赵霁羽扩张做得细致，下面又涂抹了足够多的沐浴露，所以进入的过程没有想象中困难。甚至这霁羽都没有退出去过，握着他的腰缓缓进，很快就直插到底。 　　后穴被整个撑开填满，胀到褶皱都被抚平了，申燃抵着墙壁的双手握拳，背脊肌肉紧绷着。赵霁羽久违地被他包裹住，要命的紧致和湿热简直是最好的催情剂，刺激得赵霁羽立刻就想抽插起来，不过他还是克制着没有动，胸口贴上申燃的后背，将人抱入怀中，手握住申燃有些疲软的欲望爱抚。 　　申燃说不出这一刻的感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接纳赵霁羽了，不过和第一次稀里糊涂的做不同，这一次他们心意互通。赵霁羽喜欢他，他也喜欢赵霁羽。他们带着对彼此的爱意占有对方，尽管他是承受的那一个，但是感觉到赵霁羽完全没人他身体里后，他才恍惚地发现，原来不管是进入还是被进入，他们都借着这个动作变得完整了。 　　埋首在颈侧舔吻的人仍在克制自己的欲望而满足着他，申燃舍不得了，手伸下去按住赵霁羽套弄的手指，喘着粗气道：“你动吧，我没问题了。” 　　话音落下，他感觉到颈侧的呼吸热度都停住了，随后赵霁羽抬起脸，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从他腋下撑住墙壁，说了一句“忍着”便快速地抽插起来。 　　就像按下了律动的开关，赵霁羽的攻势迅猛而热烈，申燃很快就受不了了，不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被顶得整个人趴在墙砖上，连前面的欲望都紧贴着墙，挤压得愈发充血硬胀。 　　赵霁羽的动作像极了憋过头，抱着他大开大合地干，“啪啪”的声音不断响在耳畔，申燃觉得羞耻，却又莫名刺激。他甚至能在脑海中构筑出身后的情景，想象到赵霁羽是怎么抽出去的，又是怎么一插到底，怎么狠狠地填满他。 　　这种从身体到内心都被占有挤满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即便申燃的欲望没有被爱抚，也隐隐有了想要射精的感觉。手指挠着光滑的墙壁，他克制不住地随着被撞击的频率叫出声。 　　第一次射出来之前，赵霁羽没有停下过，他始终保持着一致的速度和力度，直到射J的快感从胯下直穿进脑海，他下巴靠在申燃肩膀上，忍不住地闷哼，将最深处的欲望全交给了申燃。 　　申燃额头抵着墙砖，呼出来的热气在大理石砖面上浮现又消失，大腿内侧的肌肉因为站姿问题以及赵霁羽持续不断的冲撞，已经有些发抖了，膝盖也觉得酸软。 　　不过这些都比不过体内被浇灌的存在感更强，清醒的状态下感受赵霁羽内S，这种感觉既羞耻又兴奋，他咽了咽干渴的嗓子，正想回头看看赵霁羽就被这人翻了个身。 　　体内的欲望抽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流淌的感觉，申燃低头去看，腿根处有白色的液体缓缓淌出。不必细想他也知道那是什么，耳朵又开始热了，想并拢双腿至少别让赵霁羽看到，赵霁羽却关掉淋浴抱着他坐了下来，让他躺在地上后分开双腿。 　　他立刻想要再并拢，但是赵霁羽已经挤进来了，手指抹了一把他腿根处混合着沐浴露的J液，抹到了他还没发泄出来的欲望上套弄着。 　　这一幕在他眼中情色极了，他不得不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不过看不到了感官就变得更敏感，尤其是他也处在快要射J的状态里，赵霁羽套弄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小腹紧绷，腰往上抬主动增加摩擦，然而就在他即将迎来高潮时，赵霁羽却忽然停下了，指腹堵着顶端的小口。 　　骤然失去爱抚的节奏，欲望在临门一脚戛然而止，这种感觉不是能形容出来的难受，申燃拿开手臂，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赵霁羽的欲望抵在他后面，又一次插了进来。 　　他后面已经被干到松软了，赵霁羽再度进入没有难度，但是这次赵霁羽进来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停抽插，而是凭着记忆在他里面四处顶弄，很快就顶到了一处圆滑的凸起。 　　申燃不知道被顶到的是什么，但是赵霁羽用滑腻的龟头不断刺激这个位置，他舒服得眼前阵阵发晕，想要叫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伸出去的手刚被赵霁羽牵住就受不了了，指尖用力一捏，他弓着腰，晃动的欲望在没有触碰的情况下直接射了出来。耳畔响着自己压抑不住的叫声，申燃却完全意识不到羞耻感了，赵霁羽在他高潮的瞬间开始抽插，他甚至还在射就被用力地贯穿到底，赵霁羽手撑在他腰两侧，被他高潮时频繁收缩的后面夹得头皮发麻，爽得也控制不住地喘气，盯着他还在流淌精液的欲望，赵霁羽揉了一把他的根部底端，看他又忍不住抖了抖，这才不再克制，再一次持续地抽插着。 　　第二次做比第一次持久，不过赵霁羽没有像刚才那样不断刺激申燃的QL腺，申燃即便双腿酸软到向两侧大敞开来，也还是有体力的。看着撑在自己身上那人满头大汗，眼尾飞红的样子，他伸手把赵霁羽勾下来，舌头伸进那人口中撩拨，挑运着赵霁羽的神经。赵霁羽一边吻他一边干他，还不忘套弄他的欲望，等到申燃几乎要精疲力尽，小腹都酸胀得不行时，他俩终于同时达到了高C。世间的美好在这一刻被开尽放大，申燃的身心都被赵霁羽填得满满的，满到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在赵霁羽的耳畔叫出这人的名字，听赵霁羽一遍遍地唤也小名，叫那个除了家人之外，不曾有人叫过的称呼。 　　“燃燃，我爱你。”赵霁羽最后说道。 　　申燃眼角凝着水珠，却不知是汗水还是生理泪水，他抱紧怀中那个再也不想放开的人，在极乐的余韵中嘶哑着声音回应。 　　“我也……爱你。” 　　“赵霁羽。” 第69章 他的应援 　　周末这两天，申燃都宅在赵霁羽家里没出过门。 　　本来这两天他要去便利店打工，但是赵霁羽不舍得放他出去，两个人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沙发上，甚至又在浴室里纠缠。每次赵霁羽都把申燃搞得精疲力尽，腿软到路都走不稳了才肯罢休。 　　申燃没试过这么荒废时光，不过他们刚在一起，正是最分不开的时候，而且他私心里也很喜欢赵霁羽粘着自己，喜欢跟赵霁羽亲热。 　　周日晚上，申燃吃完老吴炖的滋补汤，走到正在跑步机上运动的人面前，看了下仪表上的数字，酸道：“你体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赵霁羽已经跑了五十分钟了，按停机器后，他放慢步伐走路，抹掉额角的汗：“多练练你也可以。” 　　从放暑假到现在开学大半个月了，申燃一直缺乏运动，原本有的腹肌几乎看不到了。想到今天上午收到的篮球部通知，他去换了球鞋，站上赵霁羽的跑步机开始练习。 　　赵霁羽没去洗澡，在旁边看着他。申燃跑了一会儿就受不了这人火辣的视线，拿起跑步机上搭的毛巾朝赵霁羽脸上丢去：“去洗澡。” 　　赵霁羽接住毛巾，笑着说：“等你一起洗。” 　　以为这人又要在浴室里乱来，申燃差点没跟上跑步机的速度，提醒他道：“今晚休战。” 　　赵霁羽没收住笑，一手搭在跑步机的扶手支架上，靠近了仰头看着他：“你以为我想在洗澡的时候做？” 　　申燃已经开始喘气了，瞥了一眼赵霁羽那张脸迷死人不偿命的脸，故作镇定地说：“我月底有篮球赛，最近要多练体力了。” 　　赵霁羽问：“什么时候？” 　　“29号，”申燃适应了这个速度，又调快了一些，“教练说明天开始每天要去练习，还特地点了我的名字。” 　　“那我让老吴每天给你做营养餐，以后你都别吃食堂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赵霁羽把他丢来的毛巾放回扶手上：“不会，我每天也要吃饭。” 　　话是这么说。申燃看着转身去了厨房的赵霁羽，忽然觉得自己虽然交了个男朋友，但是论起体贴程度，赵霁羽完全不输别人家的女朋友。不但长得好看身材好，走哪都吸引女生的目光，更难得的是对喜欢的人还这么体贴。 　　给他拿了一瓶电解质水放在旁边，赵霁羽先去洗澡了。申燃继续跑了20分钟才按停机器，他累得满头大汗，险些喘不过气，平时他不会这么虚，主要还是这两天太过放纵的缘故。他拿起赵霁羽给他的电解质水，仰头喝了大半瓶，等那口气缓过来了便去洗澡。 　　浴室里满是赵霁羽用过的桔梗花沐浴露的香气，申燃没泡浴缸，脸对着花洒冲了许久，洗完出来看到赵霁羽站在卧室的桌边，拿着一袋鱼食在喂。 　　他走过去，右手勾住赵霁羽的腰，打量了片刻浴缸里的小燃和小羽，道：“它俩是不是长胖了点？” 　　赵霁羽被逗笑了：“鱼哪会那么容易胖，是这个鱼缸的折射效果。” 　　“你买的这个鱼缸很好看，波浪外形的很特别。”申燃夸道。 　　赵霁羽冲他撅了下嘴：“那你不奖励我一下？” 　　申燃笑了，靠近在那张嘴上亲了亲，赵霁羽说：“说好了你来养，最后又变成我养。” 　　申燃说：“那我宿舍不可能放这种鱼缸，而且还有其他人在，万一一个人喂一点把它们撑死了怎么办？” 　　道理是没错，不过赵霁羽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尤其想到明天他又要回宿舍睡了。 　　手腕一转把赵霁羽抱进怀里，申燃主动吻上那人的嘴唇，等这个吻逐渐缠绵起来后才停下，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依偎着彼此喘气。 　　上床以后他俩各自看了一会儿手机，然而临睡前抱在一起又没忍住，亲着亲着擦枪走火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申燃的腰前所未有地酸，就算赵霁羽给他贴了舒缓的膏药贴也没什么效果。 　　一个早上他都坐立不安，郑明今早把他看穿了，碍于他的面子没说出来。中午老吴来给他送营养餐，他和赵霁羽两个人坐在上弦场的看台一角，借着树荫的遮挡吃午饭。 　　他的营养餐搭配丰富配色也好看，赵霁羽吃得就随便了，三个安格斯牛肉芝士汉堡配薯条，再来两杯冰可乐。 　　老吴做的营养餐味道也很好，但是年轻人总是无法抗拒垃圾食品，申燃吃了几口饭盒里的，眼神已经瞟向身边人两次了。在又一次忍不住瞟过去的时候，赵霁羽把一个汉堡递到他嘴边。 　　申燃摇了摇头：“不能吃。” 　　“你又不是参加健身比赛要增肌，”赵霁羽说，“吃几口汉堡不会怎么样，而且你现在要补充的是体力，吃饱吃好才最重要。” 　　他说的在理，申燃就咬了一口，赵霁羽把整个汉堡塞他手里，又打开另一杯可乐递给他。 　　申燃说：“都给我那你就吃不饱了。” 　　撕开番茄酱，赵霁羽拿了一根薯条沾了沾喂到他嘴边：“我本来就多点了一个给你，三个我哪吃得完。” 　　申燃和他对视一眼，这回两个人都笑了。 　　初秋的风微微拂起头顶的枝叶，远处的跑道上有好些穿着长袖的学生在跑步，申燃抬头去看对面蔚蓝的天空，赵霁羽陪着他一起看去，听他说道：“秋天来了。” 　　“嗯，天也凉了，”趁着四周无人，赵霁羽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的模样像一只安逸的猫，“我有老婆可以暖被窝了。” 　　申燃转过脸，两人的距离极近。这角度他看不清赵霁羽的脸，但是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往前一些就能吻到这个人。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风过树摇摆，沙沙声钻进耳膜深处，却远不如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更有存在感。 　　这一周申燃除了学习之外，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打工以及篮球部的练习上。赵霁羽和他形影不离，除了打工不能陪着他，其余时候几乎都待在他身边。每次去篮球馆看他练习也会找角落的位置，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 　　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个经常看练习的女生发现了他，不过由于郑明今也跟申燃一起练习，便没人多想。只有申燃每每看到看台上的那道身影，就会特别有干劲和冲劲，一周的练习下来他迅速找回了之前的状态，只剩体力这一关还是差了一点。 　　第二周他加大运动量，赵霁羽想带他去健身房做针对练习，他不去，把教练布置的户外运动量提了上来。赵霁羽就陪着他早晚到楼下跑步，在家则靠一些健身工具辅助练习，这么坚持了两周，申燃那几乎消失的腹肌又有了点轮廓显现了，而且体力上来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在床上。 　　赵霁羽不止一次被他翻了过去，虽然最后他还是承受的那一个，但是这种床上较劲的感觉很上瘾，赵霁羽也乐意陪他玩。每次做到最后都像打了一架，两个人兴奋得喘个不停，再搂在一起深吻。 　　没有压力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比赛日了，前一晚他俩刚在饭桌上坐下，俞雪彤的消息就发了过来，说她爷爷今晚回来了，这次谈成一个大项目心情不错，让赵霁羽趁着这个机会去提。 　　赵霁羽想马上过去，问了发现俞雪彤的父母也在，他考虑着人多不好说话，就和俞雪彤约了明天中午吃饭再提。 　　“明天你是下午两点半开始比赛，时间应该来得及。”赵霁羽放下手机说道。 　　申燃在旁边听说了这件事，有些担忧地问：“你俩都这么轻松，真能顺利？” 　　赵霁羽说：“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已经不止一次跟爷爷说过和雪彤没那种感觉，我爷爷这边问题不大，这几年他都因为愧疚很纵容我。” 　　“那俞雪彤那边也会顺利？” 　　“雪彤过完年就要回英国了，她要继续深造，没个两三年回不来。而且她爷爷也不是个古板的人，平时都会听她的。” 　　见他眉宇间还是没有完全舒展，赵霁羽握着他的手说：“当初我找雪彤假装交往就是想着分手简单这一点，你放心好了，没有一定把握的事我不会做。” 　　申燃点了点头，也握紧了赵霁羽的手。 　　次日他起床时赵霁羽已经出门了，老吴在厨房准备午餐，他洗漱完看了一会儿手机，赵霁羽没给他发消息，倒是篮球部的群里很热闹，大家都在讨论下午的比赛。 　　申燃百无聊赖地刷着聊天记录，结果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季明伦回来了。 　　开学之前季明伦陪着江凛去了洛杉矶，江凛在UCLA读研，今年是第二年，季明伦陪他过去待了两周多才回来。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看到季明伦发的朋友圈，全是洛杉矶的朝阳落日、云霞大海，偶尔还能看到江凛的背影出现在照片里。 　　和赵霁羽在一起之前，他每次看到这样的照片都不会有特别的感触，后来和赵霁羽在一起了，再看的时候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有一次他刷到季明伦拍的一个视频，是陪着江凛在超级市场挑海鲜，当时赵霁羽就在他旁边，和他聊了一些季明伦与江凛的事。 　　得知那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变成了情侣，赵霁羽有几分羡慕，说如果他们初一那年开始做好朋友的话，也可以算一起长大的恋人了。 　　他当时没有回答，心里却也有了几分同样的遗憾。 　　点开季明伦的微信对话框聊了一会儿，季明伦说下午也会去，因为郑明今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 　　吃完午饭，申燃提早出了门，路上他想给赵霁羽发消息，又怕赵霁羽在忙不方便，只好忍着。快到学校时他想起了一件事，拐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买了杯海盐西瓜拿铁，等到了比赛的篮球馆，有学弟一看到他就跑过了来，指着墙边堆的几箱手作咖啡饮品说：“学长，这是给你的应援饮料，但是没写谁送的。” 　　申燃看着箱子上眼熟的LOGO，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杯印的一模一样的图标，忍不住笑了。 　　季明伦就在不远处，走过来说道：“那次的饮料也是他送的吧。” 　　申燃的笑容里有了几分难得一见的腼腆，他拿出手机拍下箱子，对旁边的学弟说：“麻烦你帮我分给大家吧。” 第70章 有没看到 　　在学弟他们分饮料的时候，季明伦和申燃一起往更衣室走去。 　　虽然季明伦是研究生院的，但是篮球比赛不细分这些，而且季明伦的球技在队里属于杠把子的存在，他能代替郑明今上场教练绝不会有意见。 　　两人边走边聊，申燃问起这段时间江凛的近况，季明伦说还不错，江凛明年夏天就能毕业回来了。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申燃听季明伦提起了洛杉矶那边的环境，那边留学生的圈子氛围蛮好，江凛有个同龄的香港室友，一直都很照顾他。 　　申燃听出了季明伦仍旧不放心的语气，想到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江凛事事都习惯依赖季明伦，如果他是季明伦也会放心不下。毕竟江凛给人的感觉就是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不过这样的江凛能有勇气回国追回季明伦，他俩之间的感情也令申燃动容。 　　然而想到自家那位，申燃关上衣柜，唇边的笑意蔓延开来。 　　季明伦比他更早换好衣服，两人坐在更衣室的板凳上系鞋带。他脚上这双篮球鞋是前几天赵霁羽送的，那人没让他知道价格，只是在吃完晚饭时随意地递给他。 　　等他打开盖子，一眼认出这双白金配色的是Jordan限量款时，赵霁羽的神色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试试看吧，你那双球鞋旧了，我按照你的鞋码挑的，应该合脚。” 　　申燃盯着这双鞋没有动，片刻后感觉到赵霁羽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他摇了摇头，垂下的刘海挡住了眼中的情绪，赵霁羽猜得到他的心思，手伸过来牵住他的手，并没有说穿点破，一会儿后他自己缓过来了，笑着抬起脸说：“下次别买限量款，没必要。” 　　赵霁羽靠近他，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我只是想到它适合你，你穿着打球肯定很好看，没想那么多。” 　　申燃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那双眼中深沉的情义，哪里还想得起拿着的鞋，抽出手按住赵霁羽的后颈，头一偏就吻上那双唇。 　　后面的事自然不可描述，结果就是第二天起床了他才有机会试鞋子。 　　这双鞋果然符合他的尺码，脚感也超好，穿着做了好几个动作都很稳。接下来两天的练习他都穿着，一开始有点舍不得，但是赵霁羽说得对，鞋子如果不穿就失去了买它的意义。 　　旁边的季明伦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就笑着接通，申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发现季明伦接的是视频。 　　“明伦，你要上场？” 　　江凛的声音通过外放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英文台词的说话声。 　　申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江凛坐在一张大沙发上，穿一套夏季的睡衣裤。 　　“是啊，”季明伦笑着回答，“你还没睡觉？” 　　“才11点，我跟陆喆在看电影。”江凛话音刚落，就有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屏幕上。 　　申燃看到了一张肤色与江凛差不多白净的面庞，那人穿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体态匀称修长，俊秀的五官有种斯文的气质。在申燃看屏幕时，他也望了一眼过来，神态间有几分慵懒的感觉。 　　他递了一支巧克力圆筒给江凛，又对着季明伦笑了笑算打招呼，坐在旁边舔另一支圆筒，看着前面的投影幕布。 　　季明伦跟江凛继续聊着，期间江凛也和申燃说了话，末了要挂时，江凛祝他们两个比赛顺利，身边那位黑发青年也在这时转过来，终于笑着开了口。 　　“比赛加油。” 　　“谢谢，”季明伦笑道，和江凛道了别便挂断了。 　　等他收起了手机，申燃才问道：“刚才江凛身边那个就是他的室友？” 　　“对，”季明伦说，“陆喆人很不错，这次江凛能回来找我，有一部分原因也是陆喆开解了他。” 　　申燃从头到尾都知道季明伦与江凛之间的事，因此在他面前季明伦没必要掩饰。 　　想起了刚才感觉到的几分不自然，申燃悄声问道：“学长，这个陆喆该不会也是……” 　　季明伦笑了笑，手伸到申燃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现在眼睛也够尖的。” 　　他也不知道这种眼尖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喊他们去集合，两人便收拾完一道出去。 　　今天打的是场友谊赛，对手是市内另一所大学的篮球队，整体实力不差。等教练把要交代的话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双方队员开始上场热身。 　　申燃在连续投进两个三分球后往大门方向看去，半掩的门边空无一人，由于比赛快要开始了，现场已经在清场，派饮料的学弟将那几箱海盐西瓜拿铁都分了，给申燃留了一杯。 　　申燃将那杯放在自己买的海盐西瓜拿铁旁边，打算留给赵霁羽喝，不过一直等到比赛哨声响起赵霁羽都没来。 　　开场的前几分钟申燃有点分心，季明伦看出来以后提醒了他，他开始专注于比赛，不知不觉就打到了中场休息。 　　拉着球衣前襟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申燃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牌。 　　今天的对手和他们水准不相上下，双方咬分咬得很紧，往往是你进两分我马上追一球，比分始终控制在五分的差距里。 　　这样的焦灼感很耗费精神力，季明伦拍了下申燃的后背，和他一起回长凳上休息。教练过来叮嘱下半场的安排，申燃喝了半瓶运动饮料，目光又望向无人的大门处。 　　手机到现在都没收到赵霁羽的消息，至于那杯他给赵霁羽留的海盐西瓜拿铁，里面的冰块已经完全融化了，杯壁上的水汽在四周淌了一圈水渍，申燃用手指贴了一下，都不怎么冰了。 　　下半场开场之前，他没能忍住，点开了赵霁羽的微信窗口，输入道：【你还来吗？】 　　发完消息，他起身去集合了，过了两分钟熄灭的屏幕亮起，他在跳球时瞥到，手指都够到篮球了却在半空中被对方跳球的队员撞了一下，落地时摔倒在地上。 　　裁判哨声响起，对方跳球球员恶意犯规。 　　季明伦过来问他有没事，申燃揉了一下摔痛的屁股，说没什么就被季明伦拉起来了。 　　这次轮到季明伦跳球，申燃远远瞥了一眼手机的方向，心里很想马上去看看是不是赵霁羽回的消息，想听到那人说一声已经搞定了。可他又不能过去，只好强迫自己专注在比赛上。 　　下半场开始后，双方的角逐愈发激烈，申燃是队里的小前锋，主要任务就是进攻得分。季明伦作为大前锋在篮下支援他，二人打配合，一度将比分拉到了十一分的差距，结果对方临时改变战术，让四名队友分别盯着他和季明伦。双人防守下想要传球和投篮困难非常大，无论是申燃的动作还是季明伦的篮板都被压制了。 　　两队的比分再次出现一面倒的变化，在对手领先他们九分以后，申燃他们的教练喊停了比赛。 　　队员们回到长凳上休息，申燃气喘如牛，季明伦将毛巾盖在他头上，他连水都没喝就拿起手机看。 　　赵霁羽果然回消息了。 　　【对不起，前面一直在忙，不过那件事我搞定了，现在马上过去，就是可能会赶不及看你比赛】 　　看完这段话，申燃的心脏虽然还在胸腔里剧烈颤动，可是情绪却明显平稳下来了，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向两侧扬起。 　　季明伦丢来的毛巾挡住了他的侧脸，没人察觉到他在笑，他低头回道：【没事，你注意安全，不要赶】 　　回完以后，他拿起剩下半瓶运动饮料喝着，凝神去听教练的安排。 　　既然对方采用了区域联防的人盯人战术，教练就临时把申燃撤下场，换了另一个擅长三分球的替补队员唐旻上阵。 　　自从换人后，对方的区域联防很快就被唐旻的三分球击破了，节奏也被打乱，在申燃他们这队连续进了三球后，比分追到只差一分。 　　看台上的观众们被这一连串不断反转的局面牵引着神经，场内时不时爆发出喝彩声。本以为申燃他们这队乘势而上会反超对方继续得分，没想到对方迅速镇定下来，继续采用前面的人盯人方法，将季明伦和新上场的三分投手唐旻压制住。 　　看着分数面板上只剩下两分多钟的时间，申燃走到教练旁边要求上场。 　　教练本来就打算适当时候让他回去，于是喊了暂停换人，又叮嘱他几句，用他换下了另一名体力透支严重的队员。 　　申燃与对方击了掌，上场后按照教练安排的，走到了三分线的位置。 　　他这么一站，别说对手们惊讶，就连季明伦都愣了愣，转头去看教练。 　　教练给季明伦打了个手势，季明伦看懂了，接下来的传球连续做了几次传神的假动作，每次在对手以为他要传给外场的申燃以及唐旻时，他不是自己灌篮就是篮下挑射，凭一己之力又拿到了六分。 　　电子计分器显示他们领先四分，还有一分钟时间比赛就结束了，然而对手非常沉着，到了这一步也没有自乱阵脚，依然稳扎稳打通过快攻抢回了比分。 　　倒计时走到最后二十秒的时候，双方比分只差一分，申燃在对方又一轮快攻时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抢到了球，运球过人后传给唐旻，唐旻也以假动作过人再将球传回。这时申燃已经来到篮下，不过前方有两个人在防守，这两人几乎与他同时起跳准备盖他帽，他却在半空中忽然换手，将球传给了赶到旁边的季明伦。 　　看台上有不少观众在这一刻都激动地站起身，球到了季明伦手上，季明伦起跳灌篮，不过被紧追而来的对手触到了球。篮球在框上弹了一下，眼看就要掉到外面了，申燃双脚触地后猛地起跳，这次跟防守他的两个人拉开了高度落差，接住这个球后用力一砸，球重重地穿过蓝框落在了地上，他也在同时落地，脚步踉跄了一下，栽到了后面的季明伦怀里。 　　季明伦立刻扶稳他，比赛结束的哨声同步响起，现场爆发出了强烈的喝彩声，申燃撑住双膝，气喘吁吁地看向计分板。 　　电子显示器又跳转了两下，他们最终以领先三分的成绩赢了！ 　　现场持续着热烈的欢呼浪潮，申燃回头看向季明伦，终于能放松地笑了。季明伦也笑了，两人拥抱了下，其它三位队友也上前来一同拥抱，教练更是鼓着掌走向他们。申燃揣着胜利的喜悦心情，在教练说话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本来他是不抱希望的，没想到这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赵霁羽靠在篮球馆的门边，双手抄在裤兜里，镜片后的双眸弯起，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看着那张脸上动人的笑意，申燃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人既然赶来了，有没有看到他最后那个姿势很帅的灌篮？ 第71章 你是唯一（完结章） 　　双方队员行礼致意后，看台上的观众们也起身离场了，篮球部的经理在统计一会儿的庆功宴有多少人会去，转了一圈发现主角之一的申燃不见了，想打电话时被季明伦拦下了。 　　比赛结束的时候季明伦也看到赵霁羽，双方队员握完手，申燃便跟着赵霁羽溜去了没人的体育用品储藏室，临走之前还跟他交代了一声。季明伦忽悠着球队经理，想着那两人现在应该正打得火热。 　　他猜得没错，申燃的确被赵霁羽抵在了墙壁上，不过赵霁羽还没亲上来，申燃就转身调换了彼此的位置，将赵霁羽困在了墙壁和自己之间。 　　摘掉赵霁羽的眼镜，他闭上眼睛前倾了身体。 　　四片唇瓣紧紧相贴，申燃的呼吸从比赛结束到现在都没平复下来过，亲得激动了难免气力不济，但他不肯停，也不让赵霁羽拿回主导权，用这人教会他的接吻方式亲着他现在最想亲的人。 　　赵霁羽很享受他的主动，手心揉捏着他的后颈，指尖触到他湿掉的发尾，赵霁羽想起了刚才进来时恰好看到的一幕。 　　从申燃起跳传球到季明伦灌篮，球弹出篮筐的一瞬间场内发出了惊呼声，当时他也握紧了手机。不过随后那个穿着6号球衣的背影就再度起跳，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抢到球，并且在空中达成了二次灌篮。 　　就是这个背影，让赵霁羽想起了申燃那张一直没换过的微信头像。 　　难怪申燃会这么喜欢那张背影照，不过他的动作远比照片拍出来的更有力量感，篮筐支架都被他拍得发出了震颤声，而他落地后的那一下也重重踏在了赵霁羽的心上。 　　赵霁羽不曾告诉过申燃，自己会接触VR篮球的真正原因，是大一那年意外遇见了申燃打球的身影。 　　那张迎着阳光肆意挥洒着汗水，生动又灿烂的笑靥是那么地吸引人，也是那时的他想伸手触及却又太过遥远的存在。 　　吻了太久，嘴唇都有些发麻，嘴角也湿了一片，申燃有种要溺毙的错觉。但他依旧不想停下，此刻的他无比渴望着与赵霁羽接吻，渴望紧紧拥抱这个人，渴望不再放手也不必再担心被分开。 　　揉捏后颈的手来到胸口，赵霁羽先推了推他，看着他脸红气促的样子，赵霁羽拭去他嘴角的痕迹，笑道：“也就一个早上没喂你，怎么就这么饿了？” 　　申燃没接这句调笑的话，他盯着赵霁羽的眼睛问：“你不是说赶不及来看我比赛吗？” 　　“我把中午那顿饭安排在学校附近了，一结束就马上过来。” 　　“事情真的顺利解决了？” 　　“嗯，雪彤也在场，我俩态度一致，她爷爷和我爷爷没办法。” 　　申燃清楚赵霁羽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骗他，不过对于事情能这么顺利解决还是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又抱着赵霁羽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再继续下去他俩都走不出去了才舍得停。 　　靠在赵霁羽肩头平复呼吸，申燃盯着前面的墙壁问道：“那你来了多久？” 　　赵霁羽说：“我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倒在季明伦怀里，他还抱着你。” 　　申燃本来想着他没看到前面，那应该有看到自己最后进的那一球，没想到这人只看到自己摔倒的狼狈样子，顿时抬起头说：“我那是太累了没站稳。” 　　赵霁羽故意逗他，圈在他腰间的手臂收拢了，让彼此的身体贴得更紧：“没站稳就能倒进别的男人怀里？” 　　申燃想解释一下，话到了嘴边忽然发现赵霁羽眼中促狭的情绪，顿时反应过来了，在赵霁羽的唇上咬了一口，听着这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才道：“谁让你失约。” 　　他苦练了两个礼拜，虽然是不想输比赛，但也夹杂了一点私心，希望赵霁羽能看着他打球。没想到这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即便是去办正事才耽误的，他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失望。 　　咬完嘴唇他就推开赵霁羽了。见他转身要走，赵霁羽从身后抱住他，在耳畔哄道：“骗你的，我看到你传球给季明伦了，也看到你跳起来灌篮的那一下。” 　　看着地上的灰尘与脚印，申燃没吭声，赵霁羽则盯着他不再说话，一会儿后他先转过脸，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赵霁羽抿住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有啊，我觉得我老婆好帅，帅到我想当着全场人的面上他。” 　　申燃闭上眼睛，赵霁羽发现他睫毛隐隐在动，跟着耳朵开始热了，嘴角也忍不住开始上扬。 　　把人转过来，赵霁羽捏住他的下巴，在他睁开眼看着自己时偏头吻去，又一次把他吻到招架不住为止。 　　两人在无人的储藏室里待了快半小时才出来，季明伦澡都洗完了，正与教练在长凳上坐着说话。现场的观众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队里打算一起去庆功宴的学长学弟们，不过大家都换掉了球衣，只有申燃还是一身刚打完球的模样。 　　他不想过去被人问七问八，就先溜去换衣服，赵霁羽去了楼下等他。在他搞定出来后，经理总算逮到他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庆祝，他找了个借口推辞，跟季明伦一道离开了。 　　到了楼下，季明伦和站在树荫下赵霁羽打了个照面，虽说之前见过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正式打招呼。 　　两人握了握手，赵霁羽先道：“刚才多谢你扶他。” 　　季明伦还没说话，申燃先一步插嘴道：“学长，那我们先走了。” 　　他说完就拉着赵霁羽走了，背影匆忙得就像担心赵霁羽会再说什么一样，直到他们走远了季明伦才摇头笑了笑，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拿出手机找江凛去了。 　　坐上车时，申燃想先回去洗个澡，赵霁羽便把他送到家楼下，自己再拐到另一个地方取件东西。 　　申燃到家以后进了浴室，他出了一身汗，又做了剧烈的运动，在淋浴下冲完澡觉得疲惫，于是进了浴缸躺着。 　　打开按摩功能，他闭上眼睛想放松一会儿，就在他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际，浴室门被打开了，他转头看去，发现是赵霁羽进来了。 　　那人先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接着来到浴缸边蹲下，手伸进来试了试水温。 　　申燃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霁羽对他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银色项链递到他面前：“好看吗？” 　　这两条项链的色泽是哑光的，能看得出质感很好，而且项链扣的设计比较特别，是一个只有五毛硬币大小的对扣双环。 　　申燃点着头说：“好看。” 　　赵霁羽拿了一条放在他露出水面的胸口上，将另一条的扣子解开，伸到他脖子后面戴上。 　　申燃摸了摸锁骨上的项链，又拿起胸前那一条，再看向赵霁羽时，已经不需要赵霁羽说话，他也明白这人的用意了。 　　仔细打量着另一条属于赵霁羽的项链，他笑着问：“这是刚买的？” 　　双臂交叠搭在浴缸边缘，赵霁羽看着他说：“你答应我在一起的那天我就定了，刚刚只是去拿货。” 　　“你看看扣子的部分。” 　　赵霁羽又提醒了一句。 　　申燃仔细一看，发现对扣的圆环上有刻字，是一个日期。 　　是他们在一起的那天。 　　“你那条也刻着，”赵霁羽笑着说，“对扣的圆环设计是对戒的意思，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戴戒指那么招摇，所以特地选了这条项链。” 　　申燃看着项链上的两个圆环扣，再看看眼前这个这么懂他的人，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坐起来，解开对扣，将另一条项链戴在了赵霁羽的脖子上。 　　赵霁羽的眼光一直都很不错，即便是穿着衬衫西裤，这条项链的存在感也并不突兀。申燃的手指在赵霁羽平直的锁骨上抚过，目光停在了那人的嘴唇上。 　　相近的呼吸再度交融在了一起，也不知是谁先动起手的，很快赵霁羽身上的衣裤就被水浸透了，最后精疲力尽结束时，外面的天都完全暗了下来。 　　一个下午都在做剧烈运动，申燃早已饥肠辘辘，赵霁羽带他去了附近一家知名的泰式餐厅吃饭。点的几道菜全是咖喱，口味比较重，不过这家店的厨师手艺很好，咖喱的浓郁香气渗进食物里，丰富的口感吃得申燃很满足，最后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感觉最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形状又要被撑平了。 　　饭后赵霁羽带他兜风。申燃看着道路两旁沐浴在晚风下的棕榈树，再看看人行道上穿着长袖长裤的路人，再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夏天真的结束了。 　　“再去一次白城沙滩吧。”他扭头对开车的人说。 　　在上次的停车位附近停好车，赵霁羽陪在申燃身边，两人一起踩着沙子往海边走。 　　他俩第一次来这里是看完篮球赛的那天晚上，当时他买了便当做夜宵，与赵霁羽坐在沙滩上一起吃着闲聊。 　　他还记得当时赵霁羽夹给自己的那块咖喱猪排的味道，虽然比不上今晚吃的这顿咖喱，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有着难以被取代的分量。 　　毕竟那时的他根本没想到后来和赵霁羽能有发展，还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秋天的夜晚气温略低，来海边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他俩漫步在沙滩上，趁着四周光线黯淡，赵霁羽牵起申燃的手，发现他手指有些冰凉，便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指尖揉搓着他的指尖。 　　对比自己容易冰冷的手，赵霁羽的手指很热，申燃边走边笑着说：“你是不是那种冬天手也不会手冷的体质？” 　　“嗯，”赵霁羽也看着他笑道，“所以冬天你觉得手冷的时候就伸到我口袋里来，我帮你捂热。” 　　冬天衣服厚实，穿得多了，一些在夏天不能明目张胆做的小动作也可以掩饰了。申燃与赵霁羽对望一眼，彼此眼中的笑意都没褪去，就这么慢慢走到了海边。 　　前面几步之遥就是反复拍打上岸的雪白浪花，申燃举目眺望远方，忽然发现来厦门两年多了，他能这样安逸地眺望大海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今年夏天的每一次眺望，赵霁羽都陪在他身边。 　　其实不止是一起看海，这个夏天赵霁羽还陪着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无论是可以倾诉于人前的，还是只能藏在隐秘角落里自己回味的，每一件都令他难忘，也让他最终明白到，于他而言真正是对的那个人，其实早在14岁的夏天就已经遇见了。 　　一只手伸到他脖子前，抚了抚他锁骨上的项链。他回过神，听到赵霁羽说：“明天上课你要穿多点了。” 　　他很快就理解赵霁羽这句话的意思了，临出门前他照过镜子，赵霁羽又在他的锁骨和后颈部位留下了好几个红印。 　　想到上一次因为这里的痕迹而被季明伦发现他和赵霁羽的事，申燃垂头笑了笑，把这事说出来，赵霁羽听完有些讶异：“没想到他还间接帮了我一把。” 　　申燃的重点却在那张照片上：“你怎么敢在普通酒吧这么亲我，都不怕事情传出去？” 　　“那时候没想到会被人偷拍，”赵霁羽解释道，又吐槽他，“而且也是真的快忍不了了，你太迟钝了，老是不开窍。” 　　申燃假装瞪了赵霁羽一眼：“你不迟钝，你最精，你这招用得这么熟，是在很多人身上都试过了吧。” 　　赵霁羽看着申燃，片刻后一语不发地笑了起来。就在申燃纠结他怎么不解释，难道是自己说中了的时候，他靠过来，呼吸的热气拂过脸颊，就像旁边沙沙的海浪声那么柔软。 　　随后申燃听到他轻声说：“虽然你吃醋的模样很可爱，但我还是要澄清一下。” 　　“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